居然一连输了好几十把。 对面那人越来越得意,端着酒杯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我却气得胸口发闷。 「不信这次赢不了你,开牌开牌!」 我打开自己的,三条A挂两张十。 「哈!」我拍手笑了出来。 他啧啧了两声,「可惜啊,我又是同花顺。」 哈? 我瞪圆了眼睛,不会吧!这人都顺了好几把了。哪有运气那么好的! 我不服气挽起袖子叫重来,可刚想洗牌时就发现不对了:「唉?黑桃A分明在我这里的,怎么你还是A顺?」 他一口酒呛了出来。 我明白了:「你个混蛋,居然作弊!」 「什么作弊,这叫智取!」 「取你个脑袋!」 我扑上去抓他,他慌忙一躲,袖子里又掉出一大串扑克牌。 「你也太卑鄙了!」我指着他鼻子骂。 他跟我吼:「啰嗦要你管。」 「无耻,下流!」我追过去跟他打成一团,他举着酒杯嚷嚷:「要洒了要洒了。」我哪里管,抱住他胳膊就开始咬,咬得他大叫。 闹了一会两人都开始喘息,管家又过来了,说:「少爷,李小姐来了。」 李小姐? 怎么又是李小姐。 我眯着眼睛往门外看,想瞧瞧谁是李小姐,可郑佟已经推开我站起来了。 之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人,个子不高却很漂亮,温柔也很有气质,一身精致的小礼服,看起来应该是个富家千金,就是眼睛有点肿,不知是哭过还是怎地。 我胡乱的猜着她的来意,却看到她忽然朝郑佟……扑了过去。 眼前的景象让我愣了半天才回过神。 那女人在郑佟的怀里不停抽泣,郑佟居然没推开她,而是用种柔得不象话的语气哄她,那种温柔的语气,我从来都没见过。 呆呆的站起身,觉得胸口好像被人用力按着,艰于呼吸。 无措的小声的叫:「少爷。」 女人才察觉原来客厅里还有人。 她急忙从郑佟怀里钻出来,脸上红红的,似乎很不好意思。然后擦了擦泪水,抬头问郑佟:「这位是……」 「宵成,我的朋友。」郑佟这样把我介绍给她。 她展开了张笑颜,礼貌的对我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李苏航。」 我注意到她左手上有枚戒指,戴在中指上,是订婚戒指。 于是我就歪着头看她的手,一直一直的看,看到她有点不知所措,回头望了眼郑佟。 郑佟却拉起她戴着戒指的手,说:「我们出去再说。」 于是我的视线就跟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往大门那边飘。 身后有新来的女佣人,偷偷的问旁边:「那人就是少爷的未婚妻吧。」 「嗯,前两天才从国外回来,听说是读医科的。」 重点听到了,后面的话听不听已经无所谓了。 我看着他们就要消失在门后,不知怎的就喊了一嗓子:「郑佟!」 他没看我,他没有回头看我,还是拉着那个女人出去了。 我又喊:「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可回应我的只有门关闭的声音。 外面打起了雷,雨劈里啪啦地砸下来。 郑佟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拉着她走? 郑佟你回来啊!你给我回来,你还没跟我解释你怎么能走!郑佟你混蛋,你这个大混蛋! 一边骂一边死死的揉手里的扑克牌,很硬的纸张割得手心生疼。 笨蛋笨蛋笨蛋,宵成你就是个大笨蛋。 别人说结婚吧你就信,别人还说你是混蛋呢!你怎么就知道反驳了。 就算女佣说不是喜事不能生孩子,也不一定就是两个男人结婚吧,你怎么什么都爱往自己身上套,看吧看吧闹笑话了吧,人家全是逗你玩呢,你以为他要娶你,他才不会稀罕娶个男人,人家要的是那种温柔的解语花,人家要的是千金小姐,人家要的是公主,人家要的才不是你,才不是你这个一无是处的烂小偷。 咬牙切齿的躲回楼上,甩门钻被窝蒙被子做乌龟。 做乌龟多好啊,高兴了就出来不高兴就缩回去,一辈子也不用出来,一辈子也不会让人知道——他难过。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干嘛还赖在这里呢? 那人就快要结婚了,这里都要有女主人了,你为什么还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这屋子不是你的,床不是你的,什么都不是你的,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自己很碍眼吗。 对啊,郑佟要结婚了,他也不需要别人伺候了,那么我……自由了吧……可以走了吧!就算走,他也觉得无所谓了吧! 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等回过神时才发现似乎很容易就从郑宅里出来了。 那人果然已经失去了囚禁我的兴趣,可我现在又能去哪里? 在那样的屋子里住了快四个月,租来的小公寓怕是早被房东租给别人了。 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了。 虽然几个钟头前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能有个家,家里有个爱我的人我这一辈子就真不做小偷了。 但现在呢? 痴人说梦吧。 在雨里一直走一直走,没打伞早就成了落水狗,可一点也感觉不到冷,看起来我上辈子真的是只小强。那么好吧,这辈子我也继续小强下去吧,郑佟算什么,华楠算什么,老子是男人,老子去赚大钱娶媳妇,不在你这里受窝囊气! 努力吸吸鼻子,反正我就是蒸不熟、煮不烂、扎不透生命力旺盛的野狗一只,我怕谁! 转回身对着郑宅的方向大吼,反正老子是浪人,现在就去流浪了! 振奋着精神又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怎么刚才还在公路上,现在就进了密林了? 我就说有钱人最讨厌,城里多好非要在山里盖房子,这大雨滂沱的你让我上哪叫计程车! 跌跌撞撞的继续往前摸,没手电筒也没路灯,身旁全是参天的杉木,地上盘根错节的还铺满了层厚厚的落叶。 我想这么走也不是办法,不如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灯光,就算是偶尔过去一辆车,至少也能知道公路的方向。 正想着,隐约好像还真看到前方有片光闪过,我心中立即燃起了希望,冲着那个方向就是一路狂奔,但只奔了两下我就想起山里真的不能乱跑,尤其是大雨天的山里更不能乱跑,我只觉得脚下一滑,然后身体就失去了平衡—— 「救命啊!老子滚下山了啊啊——」 第九章 这一摔摔得我差点翘辫子,醒过来时天蒙蒙的好像才亮。 我睁开眼睛眨了眨,然后坐起来,仔细看着周围的景物,不是山底下,也不是郑宅,看起来像是个农村的屋子。 我摸了摸脑袋额头鼓出一大块,被人处理过贴了简易的绷带,身上也有不少划伤,不过都不深,似乎也没伤到骨头,看来我真不是一般的命大。 想到这儿,门开了,走进一人,我仔细一瞧居然认识,不就是山底下卖烤羊腿的老板娘吗! 我笑眯眯的打招呼:「您好啊,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对了……您在哪把我捡回来的?」 老板娘噗哧一声笑了,过来看了眼我的伤,才说:「晚上怎么不好好在家睡觉,怎么在山里瞎溜跶,还好你只是擦伤,要真断了骨头看不疼死你。」 我说:「您把我救起来了嘛,不然我现在应该被雨泡肿了吧。」 老板娘说:「别瞎胡说出去洗把脸,过来吃早餐。」 我哦了声从床上下来出了屋子,外面其实就是片空地,没围院子,空地旁边就是公路,而公路上面就是…… 我一下就愣住了,使劲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不是摔坏了脑子看见了幻觉。 视线朦胧了下又回到清晰,那车那人都没有消失,不是幻觉! 我深吸了口气想对着靠着车门站着的华楠打招呼,可这口气刚吸到一半,一条帕子就捂上了我的嘴。 浓重的药味立即刺激了我的神经。 恍惚只看到那人站在新生的阳光下,浑身金灿灿的脸上也在笑,那笑容在记忆里从未走过样,可华楠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笑呢?你没看到我受到袭击有人要弄晕我吗,为什么你还是在笑,为什么你不来救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 我一直以为我的生活不过就是三点交成的一条直线,有爱我的人,讨厌我的人,还有许许多多漠不关心无所谓的人。 知道什么叫狗血吗? 就是女主角误会了男主角跑出去结果就被仇人劫持了。 知道什么叫狗血淋头吗? 就是女主角好不容易醒来后,忽然发现自己跟个不认识或认识的男人光身子躺在了一块。 我睁开眼撩起被子看了看旁边躺着的男人。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女主人但还是觉得自己被块狗血给砸中了。 那人眉目很清秀,看样子不过二十岁的模样。头发挑了几缕白,左耳上带了颗小巧的钻石耳钉,倒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打扮。 我满头黑线的指着坐在床对面沙发上的常佑明问:「这个是什么……」 「男妓啊,你没见过吗?」 「我是说为什么我跟个男妓躺在一起而你还刚好坐在对面……」 「你不想我坐这里欣赏吗,那好,我可以先出去。」 「你给我站住!」妈的!这究竟是怎么了,就算是世界真奇妙也不带这么玩我的。我吼他,他不理,眼看着就要走出门了,我急了,弯腰从床下抄起只拖鞋,朝着他脑袋就砸了过去。 没想到居然那么巧,他刚好回头想跟我交待什么,只说一个:「你……」字,那鞋子就摔在他脸上,连鼻血都出来了。 天可怜见,我打心里为他默哀。 不过这人脾气明显比郑佟好了千百倍,或许你可以说他神经迟钝外加傻气。 他抹了把鼻子,看到那殷红的一片居然没跟我急,只是随意的拿出手帕擦了擦捂上,声音就嗡声嗡气的,说:「你先住两天消消火气,我回头再来看你。」 然后关上门,走了。 剩下我举着另一只用来自卫的拖鞋,坐床上——发呆。 记得最开始的时候郑佟拿进监狱威胁我,但是现在的情况我情愿接受法律的制裁。至少那种监禁只是身体的,不像现在,我总觉得自己连心都丢了。 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第二日的清晨,太阳那样的好。 春天了春来了,风都是软呼呼的。 似乎又是一个开始,可我这次,却是恶运的循环。 正自哀自怨着,常佑明进来了。 鼻梁上青了一块,让那张还算俊俏的脸显得分外滑稽。 可我怎么也笑不出来。 歪着头继续看我的景色,五楼的高度,能看得很远。 他在我身后停下来,低头点燃了根烟。 烟味很浓,不小心吸到肺里,就是一阵难受。 他吐出口气,忽然问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你在这里吗?」 「不想。」 这次不是撒谎,我是真的不想知道,或者,我是真的不想让别人亲口告诉自己,我是多么傻多么蠢,像个白痴被人玩了还对那人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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