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之一 玄武帝永初二十年。 宫殿境内。颜贵妃寝房── "快点、快点,手脚别慢慢吞吞的!" 三、五个俾女手捧铜色脸盆,在公公的催促之下,脚步奔快地小跑步进入寝房内。 每个人的神情是凝重而严肃的。 "啊......好痛──啊──"躺在雕刻繁丽的木床的女人,大开著双腿,脸色极为痛苦难捱,汗水布满精致的容颜。 守在门外的男人不停的踱步,"太医到底在干什麽?都进去半天了,怎麽还没生下来?饭桶、一群饭桶!" "皇上,您别紧张,奴才听说生皇子都得历经一番折腾,奴才瞧,娘娘这胎肯定是个皇子。"公公弯著腰哈哈地谄媚。 玄武帝一把将他推开,"如果不是,朕就砍了你的脑袋!" 公公瞬间惨白脸。 "哇哇──哇哇──" 房里头传来响亮婴儿特有的哭声,玄武帝一喜,连忙冲进寝房内,一踏进便瞧见三、四位太医围成一块,"太医,快让朕瞧瞧朕的孩儿,是男娃还是女娃?" 太医们个个面面相觑,神情迟疑。 "还在呆愣什麽?快点抱来给朕瞧瞧。" "......是。"太医慌恐地抱著手里的娃儿走近玄武帝,然後让他抱著孩子。 玄武帝盯著手里的娃儿,皱皱眉,"还真像个猴子。"迫不及待地掀起娃儿身上的长巾── 他大赫,吓著,"这是什麽?! "他不敢置信的瞠大眼,无法相信眼前所看见的景象...... 娃儿下体竟然同时拥有男女性器官?! 他愤怒,抱著娃儿走向床沿,不顾小产完还厌厌一息的颜贵妃,他挥手一把掴上她的脸,"你瞧你生出什麽怪物?" 颜贵妃捂著红肿的脸颊不解,他索性拉开包裹娃儿的长巾,让她好好瞧瞧生出了个什麽东西? 颜贵妃定眼一瞧,而後,她瞪大眼,摇著头不断後退身体,直到虚软的身子抵上墙壁,她崩溃的大吼。 "不──" □□□自□由□自□在□□□ 十五年後。 玄武帝永初三十五年 玄武帝名为拔拓元,长得魁梧壮硕,少时便雄才大略,但无奈生於乱世,一身才华却无用武之地。 因此他企图一统江山。 十七岁那年,他变卖家产招集村里年轻青年组成反叛军。当时朝廷的暴政使许多人民生活困苦、时时三餐不继,有人远从邻镇加入反叛军,反叛军成员顿时大涨。 再加上对朝廷的不满,大夥们知道这是场不能输的苦战,个个抱持必死决心,由南往首都开始杀戮,一路上势如破竹,每个城镇不到半天便被攻下。 叛变数个月後,反叛军已增加到数万人,攻到京城,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首都。 拔拓元将前朝皇帝的头颅挂在城门上。 推翻朝廷成功,反叛军大胜。 拔拓元自立为王,称玄武帝,年号永初。 然而拔拓王朝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并非拔拓元的丰功伟业、也非国势日日壮硕,而是拔拓元求子不成。 全国子民都知道,拔拓王朝原有四民皇子,为何说"原有"呢?真不知拔拓王朝是否真受诅咒不成,那四民皇子,死得死、伤得伤、体弱多病得体弱多病,到最後竟没一个能安然无恙的接下拔拓元打算卸下的皇帝之位。 先说小皇子,前日从马上摔下,头颅著地再加上被马儿後脚踢了一记,当场头破血流身亡。再来是三皇子,前几年到邻国处理国事,岂知,路经小镇不幸感染瘟疫,三日後暴毙於小镇。 而至於二皇子,个性阴狠暴躁,在江湖得罪许多大人物,在去年残花谢落的秋日身中奇毒,昏迷一年仍未清醒,但据说他早已身亡。 最後谈到大皇子,他自小便体弱多病,三、五日小病一场,数个月大病一遭,算命师说他最多只能活到十八岁生日,而今年正是他十八岁,距离生诞只剩短短两个月。 全国子民莫不是张大眼,带点看戏意味地等著看两个月後的拔拓无弱究竟──会发生什麽事? 定风波 之二 隐於树林的宅院,一向没什麽人走动。 一声声急促的呼喊却打破了宁静非常的院子。 "少爷、少爷──您别躲再青儿了......少爷求求您快出来......"青儿简直快急哭了,少爷总是神龙不见首尾。 她无措地望著手里的药碗,这药再不喝就要凉了。 "少爷......" 一掠白衣从天而降,在青儿面前落下。"不过是到上头休息一番罢了,别这麽著急行吗?我又不会跑了。" "上头?哪儿的上头?" "屋檐上,有好风景可看,我还打算一时半刻都别下来呢。" "少爷您要看风景也行,但请您先将这药给喝了,您才刚大病初愈,风寒可是随时会复发。"她坚决地把碗塞入他的手里。 "好好,求你别再唠叨。"他受不了的将污黑药水全数灌入腹内,衣袖一擦,将嘴角的药汁拭净。 生病又如何?该关心的人仍然不会关心他。 "这不叫行了。"将碗往旁边一扔,清脆声响刹时响起。 "少爷,您......" "一个破碗也没值多少钱。"他冷淡地道。"我要出去晃晃,你别跟来。" 他转身朝大门走去,不料衣袖却被青儿揪住。"青儿,你可愈来愈大胆。" 青儿冷汗直冒。不笑的少爷可是非常恐怖,不过──少爷再可怕也比不上当今皇帝来得可怕。 她咽了咽口水,"少爷......您不能穿这身打扮抛头露面,皇上知道会怪罪下来。" "我已经厌倦那身打扮。" "少爷,求您别为难奴婢......" "有事我负责,别再拉我,你再继续揪著我可真会生气。"他脸露不耐神情。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勇气,她一连串地道:"少爷,青儿不放,青儿不怕少爷生气,青儿只怕若皇上得知此事,您又会被皇上责骂,为了少爷好,青儿绝不会让男儿身打扮的少爷出门,除非少爷您换装。" "你......"他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只能怒瞪著她,好一会儿才认输地叹气,"好好,我依你便是,松手吧。" 青儿微笑,"谢谢少爷。" 他不发一语的回房间。 换上他最厌恶的衣装,他盯著铜镜上自身的打扮,恨不得立即打碎铜镜。 都已经十五年了,他过著这样的生活已经十五年,要过多久他才能不再穿女装。 若说他是当今圣上的皇子,大概没人肯相信。 他们八成会质疑,贵为皇子为何待在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穷乡僻壤之中?贵为皇子为何住处是破烂宅院?既为皇子,为何世上未有人听闻皇上还有第五个皇子? 为什麽? 因为打自他出生起,他的存在是皇帝心头上的烂疤;因为他生理结构的异常让当今皇帝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因为...... 他同时拥有男女性器官。 他是男亦是女。 太医说,他得到发育期完後才能看出他真正的性别,因此这十五年来,他一直被当成女孩子扶养长大。就连名字,也取得十分女孩子──拔拓无双。无双、无双,那人取这名究竟想意味什麽? 他心里一直将自己当成男孩,他也知道他是男儿身,而非女孩。他已经十五岁,一点女孩徵兆都没出现,乳房没有肿大,就连所谓的月事也没有来临。 去年开始他对女装感到强烈厌恶,他和青儿达成妥协,在宅院里头让他换回男装,至於出了门就得换上女装。只要别让他一直穿著别扭的女装他说什麽也同意。 定风波 之三 青山环绕,绿水沁凉。 拔拓无双卸下一身繁复累赘,身影一越潜入水里,如蛟龙般地在水底自在消遥一番,而後,他露出水面,甩了甩湿透的长发,抹掉精致脸蛋上的水珠。 他的长相完全遗传至母亲,据说他母亲有著姣好面貌。这也是拔拓无双身著女装至今未有人发觉他是男儿身的原因。 他面形瓜子,秀眉如弯月,长睫根根浓黑分明,明亮的星眸犹如会说话一般,小巧挺直的鼻加上不妆自红的唇,横看竖看都像极女孩子,若没瞧见他平扁前胸,会误认他为女孩实属自然。 他掬一把清水淋上脸庞。 真想永远待在这里,远离尘嚣。 知道这地方一向无人经过,毕竟这好景可是他无意间在山林深处发现,且附近村人据说对这山避之惟恐不及,他们有著可笑传言,说什麽山里有山怪出入,一但误进,可是有去无回,因此就连经商之人都绕道而行。 拔拓无双放松全身肌肉,仰躺著身子任由绿水漂浮。 美人! 躲在树丛中的江风望著眼前的风景,不免睁大眼,燥热地咽了口口水。 咕噜...... 吞咽声在这万般静寂的空间显得格外大声,他不知道美人有没有听见,但他快流鼻血了! 活了十四个年头,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人,瞧瞧、瞧瞧!那雪白的肌肤恍若一碰就会破掉,还有她闭眼的脸庞,是如此动人...... 生得这麽大,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美丽到不知该用什麽形容词描绘的绝色美女。 天! 他紧紧捏住鼻梁,就怕自己动情之下大量喷血,身亡在此。 他是谁?怎麽在此偷窥? 这问题问得好,他一一回答。 江风,是他的名字。至於为何出现在这里,他严重否决掉"迷路"这个原因!他是四处晃晃逛逛,一不小心走远了,懒得再找回头路所以才会一路往山林深处走,而後来到这里,绝不是迷路。 一周前,他随著身为将军的父亲来到边疆驻守,在那里闷了发荒,今早趁著父亲操练士兵的时候偷溜出来,之後一不小心迷......不,是一路閒逛才来到这座天然水池。 啊啊!美人飘远了...... 江风为了偷窥得更清楚而走近几步,却不慎踩上枯枝。 啪嘎! 江风僵住身体。 完了...... 有人! 拔拓无双眼一凝,右手用力一击湖面,湖水恍如有生命似地朝江风的方向飞去。 啊啊,危险!江风身体慌张地往旁边扑,狼狈地躲过攻击。 呜呜,美人一点也不柔弱,好悍呢。 拔拓无双运用掌风隔空取过衣裳,"闭上你的狗眼,否则我戳瞎它。"他冷声。 "......好、好。"他赶紧用双手捂上黑眸,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声。 确定他真闭上眼後,拔拓无双立即破水而出回到对面岸上,不消几秒的时间,他已穿妥衣服。 而後他消失踪影,同时间,他又再度出现,不过这次是来到江风的身旁,他冷眼盯著紧捂著双眼的男人。 这人好大胆,竟敢偷窥他,也不知他偷窥多久?有没有瞧见他异於常人的部位?他暗想该不该一掌劈了他。 "美......"他随即住口,心想美人应该不喜欢这称呼,"可、可以睁眼了吗?" "你是谁?" 咦咦?这表示他可以睁眼罗? 江风松了手,见美人站在他身旁,他笑嘻嘻的回答:"我叫江风,美人你呢?" 拔拓无双冷瞥他一眼,道:"嘻皮笑脸!" 他愣一下,这回没了灿烂笑脸,脸上大为讶异,"欸欸?难道你不喜欢嘻皮笑脸的人啊?没关系,我还有正经的一面,你要看吗、要看吗?" 拔拓无双只觉这人无聊至极,心想他应该没瞧见,因此也不再搭理他,迳自地绕过他走离。 见他要走,江风一慌,想到还没好好认识美人就要和美人错过,心里头便漾起奇妙之感,他连忙跟在拔拓无双身後,"美人、美人......你等等我!美人──吓?!美人你想杀了我吗?" 他瞪大眼,没想到才一转瞬的时间,原先走在他前头的美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後,而刹时间他的颈项突然抵上一把锋利的匕首。 定风波 之四 见他要走,江风一慌,想到还没好好认识美人就要和美人错过,心里头便漾起奇妙之感,他连忙跟在拔拓无双身後,"美人、美人......你等等我!美人──吓?!美人你想杀了我吗?" 他瞪大眼,没想到才一转瞬的时间,原先走在他前头的美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後,而刹时间他的颈项突然抵上一把锋利的匕首。 美人真是功夫啊,可他不想死...... "你喊我什麽?" 江风冷汗直冒,装傻地发笑,"没、没有啊......你、你听错了......" "是麽......那我刚才听到的不就是狗在吠?" 他点头如捣蒜,"没、没错,是狗在吠、狗在吠!" 拔拓无双收了匕首,粗鲁的推离他,"这回先饶了你,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心你这条贱命。"他绕过他,走了一段路发现那人还继续跟在他後头,他略施轻功,企图甩开他,但那人就像个牛皮糖甩也甩不开。 "干什麽跟著我?" "因为我也要走这条路啊。"他说得一付理所当然。 拔拓无双盯了他好一会儿,心里起了怒火,甩了衣袖转身,灵活的身子瞬间窜入林里,越上树干,在树林间快树穿梭。 就不信这样他还能缠著他不放。 他自信的想法没过多久立即崩毁,拔拓无双恼怒的停下身子,站在数呎高的树干上,转过身对著距离他不到十尺也同样位於树干上的人讽刺地怒道:"难不成你也走这条路?" 江风知道这谎无法再编下去,只好搔头讷讷地道:"其实──其实我忘记回去的路,跟著你可能出得了这树林,所以才......" 闻言,拔拓无双缓了心里怒火,放软声音,"你家在哪?" "我家在很远的地方,前几日我跟随我父亲到边疆驻守,跑出来玩结果迷了路。" 边疆? "你是炎夷国的子民?" "这里不是炎夷国吗?" "这里是玄武国。你要走的方向和我是相反方向,你就算跟著我也回不了你的国家。" 江风的脸垮下,"怎麽会这样?" "所以你跟著我也没用。"丝毫没有同情他遭遇的意味,拔拓无双纵下身,也不打算使用轻功,毫无牵挂似的继续走著。 "喂......等等!"z 他停下,"又有什麽事?" "你丢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也回不了家,有可能几天过後,我会饿死在山里,说不定......说不定还会被野兽吃掉!我这麽英俊潇洒,怎麽能命丧在此,我娘知道肯定会哭得双眼红肿,我们家的丫环知道,也会因惋惜而流泪,这麽多人为我的不幸感到不舍,你说,我的处境的确很令人掬一把泪吧?"他苦著脸,说得可怜至极。 "你到底想说什麽?"说了一大串,毫无章法可言。 江风露出谄媚的笑容,"不如......不如你就先带我回你家,我飞鸽传书请我爹唤人带我回去。" "免谈。" "好心的姑娘、漂亮的姑娘......求你大发慈悲,就帮助我这一回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心会有好报的......" 拔拓无双这人最受不了话多跟死皮赖脸的人,而眼前的人两者兼具,想到带他回去,自己可能连在家里换男装的自由都会被剥夺,一思到此便实在很想扔了他不管。 但...... 瞧他一脸若他仍下他便活不下去的样子,拔拓无双只好叹口气。"好吧,你随我来。" 只是,走了一会儿,閒聊了一会儿後── "你、你说什麽?! "拔拓无双终於忍受不了的大吼。 被他的怒气震慑到,江风低了低头,表情十足的无辜,"我不知道我爹驻守在哪个地方......" "你不是说边疆吗?那你就飞鸽到你所谓的边疆啊!" "边疆其实是笼统的说法,士兵驻守的地方应该是个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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