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理清一下我的思路:首先,砗磲被重莲命令自杀後便消失了,现在他出现在天山。其次,他在重火宫从来没有抱过我两个女儿,因为他不会照顾小孩。他的功能就是替重莲抓人杀人。他会抱奉紫,也就是说他把奉紫给掠过来了。而且他提到了雪芝,也就是说,连雪芝也被抓过来了。最後,重火宫和天山是对立的关系。砗磲背叛重火宫,开始替豔酒做事。 也就是说,我的两个宝贝女儿,都在豔酒的手里。 我不洗手了。 我转身,飞奔到豔酒面前,用那个依然沾有蟑螂粘液的手对著他: "把我女儿还给我。" 豔酒急道:"林宇凰,你冷静一点,我没有对她们怎麽样。" "你现在还想骗谁?" "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问奉紫。" "我女儿单纯可爱,你想骗她们还不容易?给我放人!" "二爹爹──" 奉紫在後面喊我,我一听她的声音神经就碎裂。我刚一回头,穴道就被豔酒点了。 豔酒使劲摇著扇子,指著门外:"抬出去抬出去,快抬出去!" 我被人放倒,手还指著天空,就被抬出去了。 十里红莲豔酒七九 刚被人放下来,我脑中就飞速闪过一个场景──我终於知道为何刚才豔酒看的姿势看去这麽眼熟了。 记得很久以前,也忘了是哪里,重莲曾经站在床上,以同样惊恐的目光看著地面。当时似乎有急事,我没来得及进去,此事也就没了後文。但现在想想,以大美人那种超级清高的性格,真的很有可能害怕蟑螂。 原来高人都是害怕虫子。 我自个嘿嘿笑了两声,头脑中飞过一个设想,越笑背上越冷。 如果,我是说如果──豔酒和重莲是同一个人,那会怎样? 我百般说服自己重莲不可能如此老道圆滑,可是还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想,他消失得越多,天山活动得越多。还有,望植杀了卫流空以後一直待在天山,若重莲能这样轻易地杀了他,天山早该被铲平了。 三观的人不敢轻易杀自己人。那麽只有一种可能:望植是豔酒杀的。 而且重莲成亲时,是我瞎了以後第一次和他见面。而他并不惊讶。 但能推翻这个事实的证据也太多了。 例如,重莲和豔酒曾经同时出现在洛阳。 不,不对。他们同时出现,却没有同时对话过。 如果重莲是豔酒,那我的行为可以说完全在他掌握之中。而且,他给步疏的钱,步疏都给了豔酒。他给白翎的钱,白翎都给了红裳鬼母。到最後,红裳鬼母的钱又属於豔酒。 只需要钱,而丝毫不限制人的天山,自然吸引了不少名门人士前往。他们可以从中获利,却不知道最大的庄家,还是他。 然而这些都只是好处。 倘若他们是同一个人,重火天山的人互相残杀,眼看这些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人为他而死,他无动於衷。 在幕後操纵乾坤,在外却是受害者、重情重义的莲宫主,这未免......有些骇人。 而最让人无法想象的是,豔酒和林轩凤的关系。 看著天山的人出去,我晃晃脑袋,一头扎进被窝。这事我说什麽也要证实,只是现在缺个方法。 两个时辰後,天近黑。 一丝金光在云朵间若隐若现,迷雾中的烟影城月宫一般的高贵。 我到天狐宫去找豔酒,他不在。我又离开天桥,进入九天寒碧谷。 顺著月光,摸著老路,很快走到了温泉旁边。 水映轻风,风映笙箫。豔酒一身殷红的长袍垂地而散,豔丽如同天边的晚霞,繁霜中的杏花。 这一幕让我想起平湖春园的婚礼,婚礼後坐在小亭中独酌的新郎。 我一直走到他身後,他都没有回头。 豔酒的五官比例真是不协调极了,几乎是和重莲往相反的方向跑。他的脸很大,颧骨很高,眼睛很小,嘴皮子薄得像层纸,鼻头也宽得离奇。可是,鼻梁却是相当的高。这可以说是他整个脸上唯一的优点,不过这一优点很轻易便会给缺点覆盖掉。 如果他是重莲,那他可以往脸上不断加东西,却减不得东西。 我眯著眼,想努力寻找一点缝隙,可是没有。 "你的两个女儿都在天狐宫里面,你要想和他们会面,请便。" "我倒不担心他们,我是担心你。" "哦?"他嘴角微扬,"担心我什麽?" "其实今天,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在你的袖口里放了一个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把它找出来?" 豔酒的小眼睛蓦然睁大,抬头怔怔地看著我:"什麽?" "你应该知道的。" 他不说话,甚至不敢动。 "我怕提到那两个字,你都会发抖。" 他立刻站起来,脱下自己的长袍,扔在地上。 我走过去,抓住他的右手,解开袖口的布带:"我帮你找找吧。" 他忽然笑了:"你在跟我开玩笑麽。" "我放东西在你袖子里,你会不知道麽。其实我是借机靠近你的。" 豔酒没有收回手,反倒捧起我的脸,轻轻说: "想通了麽。" "是呀。"那脸实在不好看,但也不讨厌,勉强能接受。我笑笑:"林轩凤和重莲,都让我觉得太累了。这是世界上美丽的人太多,适合我的却未必有。最美的人我找过了,找个最丑的,或许还能白头偕老。" 豔酒愣了愣,慢慢松开手。 我抓住他的手:"况且,你还有一双很美的手。" 我没看错,他的右手无名指比食指短了很多。而左手我是看过的。 豔酒笑道:"如此一来,你忘了他们俩?" "轩凤哥还未必,但莲,我想大概不可能了。"我盯著他的眼睛,"虽然我时常想他。" "是麽。" "嗯,我总是会想他在床上的样子。他有世界上最美丽的脸蛋和身体,进入他的感觉也是世界上最棒的。" "嗯。" "我喜欢含他,含得他叫出来,然後再进入他。" 顿时四下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 "他在我身下轻轻扭动的时候,偶尔会舔舔上唇,那一刻的感觉,就是想狠狠把他给捅坏。他叫的声音也很好听,我就抱著他,抱著他高潮。" "真看不出来你说话这样下流。" "这个话哪里下流了?只是我很少说。如果他要是在这里,我一定会把这些话说给他听。然後和他通宵缠绵。" 豔酒轻轻喘气,上前一步就搂住我的腰。 "怎的,我的大宫主,激动了?" 他笑笑,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给我抱抱。" "怎麽抱?" "你知道的。" "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麽?" "两个月之内不准动重莲。" "好。" "三个月。" "好。" "四个月。" "林宇凰,不要得寸进尺。" "你答应半年,今天晚上你想做什麽做什麽。" "好。" 我推开他:"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药。" "不要用药了。" "我很快就回来。" 我飞速跑出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气。看惯了重莲的脸,再看一个如此极端对比的脸,实在是噩梦。我希望自己的推测都是真的,否则给这个超级丑鬼给上了,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大美人。 我跑到数里以外,再悄悄蹿回去。 月光下,豔酒轻轻倚在凋零的桃树下,银茫碎裂在他的发上。 我特地放轻了脚步。 如果他能发现我,那他是重莲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成。 一盏茶功夫过去了。 他换了个姿势靠在树上。 两盏茶功夫过去了。 他来回走了两步,还是什麽事也没做。 半个时辰过去了。 我明显看到他已经不兴奋了。但他还在那里等。我一直在等他做一点有意义的事,例如补妆什麽的。 难道他那张丑脸是真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 他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看样子我猜错了,这个觉睡不得。我还是金蝉脱壳吧。 刚准备离开,他忽然低声说:"还准备在那里待多久?" 我浑身一颤。 这声音,这声音...... 是重莲的。 "你下来吧。" 我不动,还打算再确认一下。哪知下面的人忽然抬头,透过重重枝桠看著我: "凰儿,你下来。爬在那里很有意思麽?" 我探出一颗脑袋,声音有些不稳: "你为什麽这麽容易就泄漏了?" "现在不泄漏,一会做事的时候也会泄漏。" 我浑身僵硬,慢吞吞下来,慢吞吞磨到他面前。他抓住後颈,轻轻一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就扯了下来: "我看到你在我脸上找缝隙了。可惜这是个头套,你靠再近也看不到。" "哦。" 他把外套和头套都放一边,顿时气氛分外尴尬。我分明有一堆问题想问,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一抬头,他已经抱住我,直接吻上来。 十里红莲豔酒八十 湿雾微染,桃树层空。 失去了联络,沈默太久,到头来竟已不知如何用言语形容。 山下是烟影城,烟影城中明明晃晃的,是一盏盏燃烧夜空的兰灯。越是灯烛辉映,黑暗与模糊仿佛就越是鲜明浸骨。 重莲与人亲热,一直有自己的方式。我喜欢他的方式,不是因为那如何高杆如何销魂,而因为它们属於他。 他不是粗鲁的人,他一直喜欢若即若离的亲吻。而这一次,他却紧紧地缠著我。即便是褪去衣服的瞬间,都像让他等了万年。 他搂著我慢慢潜入温泉。 一抹明月下,伴著湿润的软语,两具身躯在重重浓雾中热恋著。 我清晰地感受著他的触摸。即便是简单的握住手,也是与别人不同。 身体湿透了,滚烫的,让人分不清是我的温度,或是温泉的,或是他的。 我的额发上挂著水珠。他替我拨开,露出我的额头,看了我很久。 他紫色的双目澄澈而明亮,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我的右眼上。 我搂住他的腰,笑道:"今天谁上谁呀?" 他吻住我的眼睛,嘴唇温暖,即便隔著布料都能感受得到。我有些不适应地别过头,他却把我头扳回去: "你有没有想过我?" "谁上谁?" "凰儿,我在问你话。" "我也在问你话。" 他看我片刻,水中的手已经悄悄游来,脱去了我的裤子。 他已经回答了。 在水里活动实在相当容易,稍微一蹬腿,整个人都挂上了他的身体。 "大美人,看你最近跟那些丫鬟玩得开心,技术增长了不少吧?" "你会知道的。" "又不是年轻小夥子了,怎麽精力还这麽旺盛?感觉一天到晚都在做似的。" "当然没有凰儿厉害,凰儿年纪轻生得又好看,红裳观的姑娘们都给他迷死了。"他一边说著,一边用指尖轻轻试探。我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但看样子大美人已经开始在意自己年龄了,以前开玩笑说他年龄大,他根本不甩帐。再两三年他也是三十的人了,像他这样的人,恐怕比寻常人还怕老吧。 但他不会老,又怎会怕老呢? 他的脸孔还是像初识时那样精致俊秀。 "大美人,你长皱纹了。" 重莲看我一眼,抽出手指,干脆不回答。 "大美人,你看你鱼尾纹都出来──" "来"字发得分外痉挛,後半个音完全淹没在喉。他进入得特别快,干脆得让人失去呼吸。 "大美人,你不行了。"我笑笑,"完全没有感觉。" 他根本不回答我,腰际一挺,更深入了些。我抓紧他,心脏几乎都在抽痛:"你都软了还动什麽动?" 重莲似乎也不生气,把我推到岸边,抬腰,开始律动。 "没感觉没感觉,完全没感觉。"呼吸困难到几乎窒息,我按住胸口,"你不行了......" 疼痛混杂著极乐,一波接一波蔓延上身体。到最後我已经无法开口,却听到他在我耳边说: "你到底想说什麽?" "干的人太多,会越来越没用的。" 重莲捏住我的下巴,淡淡道: "不管如何,我都比你强。" "我知道。"我顿了顿,不看他的眼,"所以你瞧上了别人,我也只能当作不知道。" 他突然停在我体内。 "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种话麽?" "没有。" "你到底怎麽看我的?" "我不知道。" "凰儿,"他将我整个人抱在怀中,"我不在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孤单?" 我不说话。 他等了很久没得到回答,也没多问,又开始慢慢进出,不会太激烈,只剩下浑身酸麻的酥软。 隔了很久很久,我才听到自己很小很小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来: "会。" 重莲稍停了一下,按住我的臀,进入极深。我搂住他的颈项,指尖轻轻磨擦著盛开的红莲,然後亲吻他。 记得出初江湖的时候总是摆著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式,四处折腾那些看似很愚笨的老江湖,然後大有感自己一条後浪推翻了大批前浪,众人皆醉唯我独醒。我自是知道人是越活越清醒的。 然而,我却不曾猜到,随著时光流逝,越发渴望自己知道的事情少一些。 小时经常一个人住在小屋中,听说过一些稀奇古怪的鬼故事,总是会吓唬别人说,某个角落里会蹦出一个鬼。 即便如此,我知道它不会出来。 现在,我在欺骗自己,这世界没有鬼。其实心里很清楚,它就在我的身後,它总有一天会出来。而且,战胜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直到我死。 薄雾中,烟影城蔓延至天边,像是没有界限。 兰灯摇晃著,一如皮影戏中寂寞的人偶。 再回到烟影城,重莲又套上了豔酒的壳子。两个人还未来得及黏在一块,便各自心事重重地忙别的事去了。我跟他说好第二天和他见面,然後一个人去了风雀观。 林轩凤靠在床头,手里抱著一碗药。见我来了,他抬头笑道: "宇凰。" "怎麽了,身体还不舒服麽?"我坐到他身边,用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要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知道麽?" "你到哪里去猎豔了?" "什麽?" "你做了亏心事的时候,对我总是会特别好。" "当然是去天狐宫啦,那麽多美女,随便选一个都比你漂亮。" "凰弟又不要我了。"林轩凤先是假装柔弱地哼了一句,又捧著碗喝了一口药。他穿的衣服稍显长些,手背被盖住大半,手指看上去更加苍白纤细。 其实很想试探地问他一句"你有没有对别人有意思过",但想了很久,还是忍住。 重莲是豔酒这回事,任谁知道都会受点刺激,我当然是很受刺激的那一类。但我相信最听不得这个秘密的人,一定是林轩凤。 "宇凰。" "嗯?" "有时间,我们回乱葬村看看吧。" 我想了想,道:"那里什麽也没有了。" "我知道,但还是想去。"林轩凤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似乎在强忍咳嗽,"最起码,有的东西还在。最起码,後山还在。後山里的小溪也在。我们可以上去采几个果子,一边走一边吃......还可以带到天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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