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莲豔酒四七 以讹传讹的道理我懂,有了缺点人家说优点,有了优点说缺点。 我现在已经怀疑那豔酒是一个极品。 花满楼的大厅绝对算气派的一类,但这会都给人挤得没了气派。楼里楼外里三重外三重,给人围得水泄不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出现了严重事故,市民围观。 来这种地方泡妞的,一定都是有点档次的人。 但是有话说得好,真正高人不住无包间之房。 围著二楼的是镂空花栏,後面有数个包间,包间前挂著落地垂帘。根据以往经验来看,这里的人若非真的高手,就是怕在这种场合与自己的高手老爹撞车。或者,就是天山的重量级人物。 果然,鬼母拉我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可怜了豔门的姑娘们。 这会儿经过精挑细选,终於到了选出豔门小花魁的时刻。步疏以豔门的身份出来,别说花魁,她们连个小花魁的头衔都拿不到。 主持人出来宣布:"现在请大家把手中的银牌扔入箱中。" 人群一拥而上,步疏的箱子瞬间爆满。 因为箱子是水晶所制,透明的。旁边的姑娘因此显得更加可怜。一个大箱子,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小牌子。 主持人给步疏又加了两个箱子,比赛终於结束。 非常没有悬念的,步疏成为了豔门小花魁。 其实人们总说女人口是心非,男人何尝又不是如此?平实骂步疏贱人骚货的男人多了去,结果到关键时刻,还是会挺她。 後面的比赛稍微有点意思。因为一旦各个门的首领落选花魁,老大和老鸨的位置,以及头牌的头衔也要让出去。每个女子都使出浑身劲数去表演才艺。 这一次,冉冉和仙姬依然守住花魁之位。闲吟、飞漠还有经常管我的犹冷大姐不幸名落孙山。 小花魁的比赛一结束,立刻轮到了大花魁。 大花魁选拔工序不像小花魁那麽复杂。六个人只需要进二楼最大的那间屋子,轮流待一柱香时间再出来,最後由那屋子里的人宣布谁是大花魁。 我靠在椅背上:"这不明摆著就是色诱?" "谁说不是了?"鬼母随手掂起一串葡萄,翘著兰花指吃得特像老鸨,"反正有东西挡著,外面也看不出发生了什麽。而且隔这麽远,就算有声音人家也听不见。" "这不是正规比赛麽?" "这是挑妓女,不是挑新娘。" 野门的新任花魁上来了。恰好正中央最大的屋子就在我们隔壁。 "我们旁边这男的谁呀?今天是享尽福了。" "享福?未必。" "为何?" "这你很快就会知道。"鬼母把葡萄皮堆在身旁,擦擦手,"可怜的是这些姑娘。我这麽大把年纪了,让我去诱惑那样一个男人,我也受不了的。估计唯一会高兴的只有步疏吧。" "莫非,这里面的人是......"我指指旁边。 "对,是他。" "这,你说的话,他听不到吧?" "应该听得到。" "那你还......" "他不会在意的。"鬼母想了想,笑道,"这世界上的奇人多了,我相信什麽人都可能存在。但有四种我以前死也不相信。一是丑到极限,但只要和他说过几句话的女人都会爱上他;二是性能力极差,却天天有一群人想和他上床;三是不露出任何消极情绪的表情的人。最後,不关心任何事的人。但是认识豔酒以後,我发现这世界上真是什麽人都有。他这人啊,没有在意的事。任何事,任何人,他都不在意。你根本看不出他想要的是什麽。" 我也笑了: "听你说的我也觉得奇了。不过你说和他说过几话的女人都会爱上他,那你呢?" 鬼母轻笑:"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男人。" 再? 算了。别人的闲事少问。 "那你怎麽知道他没有性能力?" "你见过他以後就会知道。" "这麽神?只看就看得出来。" "嗯。" "那你说他不关心任何人,步疏呢?我听说他为了步疏和白翎翻脸。" "他要真在意步疏,步疏就不会说出同时喜欢重莲的话──他要真在意她,根本不会允许她说出这种话。" "步疏也够可怜了,生这麽漂亮,却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你错了。如果豔酒真喜欢她,她未必会这麽喜欢他。她这人,就是因为太漂亮,不相信真爱。她认为爱上她的男人都是冲著她的美貌去的。所以,只有不爱她的人才值得她爱。" "这女人性格真特别。" "特别?"鬼母道,"这叫贱。所有人都会贱,越好看的人就越贱。" 我愣了愣,刚想说话,隔壁就传来了女人的呻吟──不,不能算呻吟,简直就是嘶吼。光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野门的。 但男人的声音,一点也无。 不过多时,野门的妞儿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在垂帘前回头,媚眼一抛,走了。 下一个是柔门的冉冉。 果然类型不同,呻吟声也不同。 冉冉的声音软得我浑身都麻了: "宫主,我爱恋宫主已久,却从不得到回报,呜......轻,轻一点。" 寻常男人,恐怕不用她做什麽,听到这几句话就选她了。 但从冉冉进去到出去,隔壁没有传出一个声音。 巧门的进去: "宫主,我是第一次见你呢,我要觉得害怕,做错了事,宫主可要原谅哦。" 後面还是嗯嗯啊啊。 我道:"他不是没有性能力麽,怎麽......" "不是没有,而是不好。花满楼的女人别的未必好,但叫床一定没话说。" 就算她们是装的。但性能力不好的男人,能坚持这麽久不射?不过问一个女人这种问题,似乎不大好。不过鬼母脸不红心不跳,尼姑观音都没她这麽强悍。 冷门的进去,稍微收敛点。没有怎麽说话,哼的声音也很淡。 娇门的进去以後: "选人家嘛......啊,啊,宫主,人家好疼,选人家嘛......" 反正,除了步疏,没有不陪床的。 最後一个是步疏。她进去後,倒是豔酒先开口说话: "闺女,你来了?"语毕是茶盖碰撞的声音。他有心思喝茶,语调还平淡得不得了。 只是光听这个声音,不觉得是个丑人,甚至,该是个玉树临风的男子。 "我要当花魁。" 他清朗的笑声响起:"行,就是你了。" "不是说豔酒不在意别人麽?" "宠爱和在意是两回事。"鬼母道,"他确实很宠步疏,但硬要说他在意谁,应该是白翎。" "白翎?" "嗯。白翎上次受伤,豔酒把他接到神宫连续养了很多天。有人怀疑他们是那种关系,但没证据,又对他们忌惮几分,就没敢说开。不过豔酒对谁都很好,只是稍微特殊一点,并不能说明就在意了。" 花魁又是毫无悬念的定了步疏。最後一轮,是砸钱比赛。 往六个花魁身上投钱,谁投得最多,谁就可以包她──当然,不是强制性的,时间也由她定。 有点像拍卖,又与拍卖不同。投出去的银子无法回收。 所以对花魁们而言,这个是最好的赚钱方式。 步疏却不参加。 人们开始叫价。 不是家财万贯的人,都自动退出。 "冉冉,三万!" "冉冉,三万五!" "仙姬,四万五!" "冉冉,七万!" 除去步疏的无价,冉冉的身价一直是最高的。 "一百万,步疏。" 这一声出来以後,再无人说话。 我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就算步疏真卖,也未必能卖到这麽多钱。很快步疏的声音响起: "我早说过,没满足条件的,谁也不考虑。" "不满足条件,又如何敢找倾国双成,天香步疏?" "什麽?" "什麽?" 我和步疏竟异口同声。 鬼母站起来大声道: "什麽人?" "重火宫。随珠,荆玉。" 十里红莲豔酒四八 步疏站起来,神情清冷: "想要买我的人,是重莲麽?" "正是。" 步疏这丫头确实漂亮。她就这麽走两步,就比别的女子抛声炫俏还要有吸引力。 难怪人家总说,这天下美女之多,步疏若说自己是第二,别人不敢自称第一。 她道: "你们让他来见我。" "宫主就在楼外,还请步姑娘随我们一同前去。" 步疏轻轻笑了一下,顿时百花盛开,万物失色: "莲宫主确实是所有女人的梦想,或许是他过於优越,反倒不愿主动追求人,可我偏不吃这套。都是同样优秀的人,凭什麽要我去见他?他是男人,我不是。"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重莲在此,步姑娘请随我去吧。" 我一怔,连忙跑出垂帘,看到楼下走进来一个男子。他个子很高,估计跟重莲差不多。这男子长发披肩,水蓝色的衣裳衬得他肤色极白。长得挺文秀,却丝毫不媚气,举步投足的动作,都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此人仙人下凡。 他或许没有重莲那种倾倒众生的脸,绝尘拔俗之气却令人印象深刻。 见多了花满楼的人妖,突然看到这麽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一时觉得这世界上再没人比他好看了。 步疏丝毫不惊讶,皮笑肉不笑: "我还道重莲真来了,原来是大仙人。" 果然我的眼光没有问题,连步疏都这麽叫他。 "我来你就不喜欢了?步疏姑娘真见外。"谁知道,这大仙人一说话,就变得像个风流公子哥,"重莲确实在门外,只是你们立那个牌子,要别人怎麽进来?" "你几时和重莲又认识了?我还道你只认得女人。还有,这里是红裳观,不是烟影城,立了牌子,你们也该找红裳和鬼母说去。" 我回头道:"大妈,那大仙人谁啊?步疏认识他?" 如我所料,一个葡萄皮飞入我的後颈衣领。我抖了半天抖出来,才听到鬼母缓缓道: "殷赐。你听过的。" "他就是行川仙人?" "什麽仙人不仙人的?就一个会造药的小大夫,救了几条损命。人就爱夸大事实。"她想了想又道,"一会你可以找他帮你解蛊。" "好。我去找他。" "现在别去。有好戏上演。"鬼母跟出来,对楼下道,"姑娘们,把门口的牌子撤了,给莲宫主陪个不是。" 我道:"这麽容易就拆?" "红裳观下写著重火宫不能进。但重莲要进的是花满楼,不是红裳观。你何时见过拒接客的婊子?" 这理由够绝。只是心中难免忐忑。 门口久久不见人,我还在埋头遥望,却听见重莲的声音已在楼下响起: "步姑娘。" 我直接怀疑重莲不止是恢复武功,而是武功大增。我根本没有看见他进门,他已经闪到步疏面前。 步疏看了重莲一眼,又看看二楼中间的大房: "你就是重莲?" "正是。" "我跟你走。" 这是一个多麽诡异的场面。 平和,万物平和。 在这短短的瞬间,谁都来不及思考。只是人们的目光都从步疏身上自动移到重莲身上。尤其是女人,简直看到痴呆。 男人越老越有韵味。重莲一张脸从十九岁维持到二十七岁,但十九岁的他怎能跟现在比? 当初他稍微笑一下就会有人休克,更别说现在。 站在重莲身边的一个姑娘脸红得惊人,估计快晕了。 可步疏看到他,除了稍微尊敬一点,没有任何反应。 更诡异的是,豔酒就在隔壁,重莲就在楼下。天山和重火的两大巨头对一块,居然没有任何摩擦。 步疏是豔酒的女人,众所周知。可重莲就这麽堂而皇之地带走了她。 等他走掉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向鬼母请假去茅厕,风风火火赶出去。 重莲正搀著步疏,上马车。 我唰地冲过去,撞翻几个水果摊:"你,跟我来一下。" 重莲回头看看我,仿佛不认得我一般: "公子何事?" 我这一日受到的刺激够多,但绝对没有哪一句比这句话更刺激。我在他面前晃晃手: "你失去记忆了?" "为什麽这麽问?"重莲看看车里的步疏,"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告辞。" "等等──"我把他硬从车上拽下来,拖到一边。又发现看我们的人实在太多,把他拖到树荫底下,"你是不是不记得我是谁了?" 他笑笑,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林公子不是改头换面,不提旧名麽。不怕我说出去?" "原来你还记得我姓林。" "自然记得。" "我取了你的名字,很对不住。当初是随口说的,没想到真被他们用了。" "不用在意。没人规定重莲这个名字只能是我用。" 我一时哑然,半天又道:"那还好,我只是想和你说说步疏的事。" "嗯,你说。" "她是豔酒身边的人。" "然後呢?" "没,就跟你说说这个,你小心点。" "多谢林公子。我会小心的。"重莲看看马车,又看看我,"还有事麽?" "没了。" 他拱手一笑:"那就此别过。" 重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马车中。 我似乎担心太多。他这麽做,想必是通过步疏来牵制天山。 只是,仍然有些诧异。他恢复得很快,才过了没多久,就能用那种眼神看我──就像在街上偶遇的陌生人。 重莲就是重莲,与平常人不一样的。他若不绝情,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突然想起他以前在人群中看到我的模样,根本就是钻进了奶油堆里的肥老鼠,抓著香酥鸡的黄鼠狼。这一会儿,也平平淡淡了。 其实是件好事。 如果他对我稍微有点留恋,说不定我抓著他就私奔去。那样更糟糕。 而且我的火气也够重的,如果步疏是个男的,说不定我已经动手揍人。真没法做到默默相思苦什麽的,不管有没有感情,只要霸占过,就想一直霸占下去。男人在这方面真不如女人。 回去以後,巧合得不得了,主持人刚好宣布:"重莲!" 我连忙站上高台,挺胸抬头。 我看到二楼醒目的鬼母大妈。她居然用一只手盖住眼睛,从手指缝里看我。 我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 周围的花姑娘们真跟姑娘似的,腿并齐,双手交叠在腿前或者拨弄头发。而我站得像个东北大汉。 婀娜多姿的他们,野蛮粗俗的我。 我还花魁呢。 不过,据说男子的比赛不像女花魁那样只看外貌,还要能文能武,最好还有点绝技什麽的。 据说前几次大赛,男花魁一直都是野门的。因为野门的爷们儿很多,不是爷们儿都有两手武功。 "小黄鸟!"粗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加油啊,小黄鸟!" 我看看缺右眼的大眼罩,脸部肌肉几乎拉伤。他不知找谁写了一个横幅,上题草书"小黄鸟"。 他不爱叫我重莲,叫"小黄"和"小凰"又太像怕给人认出来,於是干脆取了这麽个弱智名字。 男子数量大不及女子,也就不用分什麽组,一个门所有人一拥而上,显得特别嘈杂。考官给词上半阙,小倌们填下半阙。题目如下:
1/22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