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麟国王宫的盛夏午后依然热力逼人,惹得蝉儿们在树上不断地叫唤,打扰昏昏欲睡的人们。 一个身穿蓝绸衣服,头束镶玉金冠的可爱小男孩在御花园里走走逛逛,虽然没有大人跟着,但是身上不凡的穿戴已经宣告了他高贵的身份。 原来这里就是爷爷住的地方,果然要比自家府邸大得多了--只不过都是一样的无趣。 小男孩打了个呵欠,无聊的感觉在看到树荫下的秋千架时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小快步走过去,胖胖的小手摸上精致的秋千,小男孩咯咯地笑了。 总算是让他找到一样好玩的东西了。 迫不及待地爬上秋千还没有坐稳,小男孩就被人从身后一推,向前扑倒在地上。 "哈哈哈,好笨噢!"小男孩还来不及发怒,就听到另一个稚嫩的童音在幸灾乐祸地笑道,"谁让你碰我的秋千?" 那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娃娃,同样用一顶镶玉的金冠束着柔软的黑发,黑亮得像珍珠一般的眼睛镶在苹果样的脸蛋上,此刻正叉腰大笑。 蓝衣宝宝顿时来气了,从小他就因为出身高贵而受尽宠爱尊荣,什么时候被别人这么无礼耻笑过,更别说还动手推他了。 "哪来的小丫头,竟然动手推我!"蓝衣宝宝不管三七二十一,爬起来就冲上前狠狠地把红衣娃娃推倒。 --哼,也让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知道我的厉害! "大胆,你竟敢动手?"红衣娃娃毫无防备地被推倒,小屁股结结实实地和大地亲了一下,面子和里子都挂不住了。小脸一皱,鼻子一红,双眼泛着水光,眼看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喂喂,你不要哭哦。"虽然心里还带着报复成功的快感,但是蓝衣宝宝却依然不舍得看到这么漂亮的娃娃哭泣。 "只要你不哭,我长大就娶你当夫人哦。"虽然还不清楚夫人的确切含义时,蓝衣宝宝只记得当有女人在父亲面前哭泣时,绝对能让她们破涕为笑的就只有这招--而为了能让眼前梨花带泪的红衣娃娃重展笑颜,他愿意做一切的事情。 "谁说我哭了!"恼羞成怒的红衣娃娃一把跳起来,扑向蓝衣宝宝。 当那两个孩子正打得热闹的时候,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骅儿!"一个穿着黄衣的娃娃上前扯开了红衣娃娃,"打架是不对的哦!" "哥。"红衣娃娃顿时没了嚣张的气焰,低下头轻声唤道。 "你们......两个......"正打得起劲的蓝衣宝宝发现自己眼前竟然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娃娃,当场就愣住了。 "我是皇甫骏、这是舍弟皇甫骅,你应该就是我们的同宗兄弟--皇甫骁吧?"黄衣娃娃微笑着行了个礼。 今天是爷爷的寿辰,各位公子都会进宫贺寿,而穿戴和自家兄弟一般无异的也只有和自己兄弟年龄相仿的皇甫骁了。 "弟弟?他是男的?"皇甫骁震惊的不是对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而是原本自己十分欣赏并且准备将来要娶为夫人的"她"竟然是一个"他"? "你才是女的呢!"红衣娃娃更加生气了,顾不得自己的兄长在旁边冲上去就给蓝衣宝宝一拳。 来而不往非礼也!蓝衣宝宝马上以拳脚来悼念自己刚失去的初恋。 于是那个午后,两个小公子的初次见面,是以一身的狼狈不堪和满脸的青肿作为彼此的见面礼。 "麟"是奕隆皇朝天子辖下的一个伯爵封地,其君主世袭伯爵封号为"麟伯",管辖着奕隆皇朝西北部一处水草丰美的草原。 麟国的人民热情豪迈,能歌善舞,最喜在草原上纵马奔驰、歌唱摔跤,民风淳朴、生活富足。 为了感恩,除了定期向奕隆天子进贡草原上的牛羊和奇珍外,麟国的人民还在盛夏举行大型的庆典祭祀神灵,以祈求风调雨顺、百畜兴旺。 今年庆典也不会例外,麟国的人们在草原上席地而坐,一边品尝各家的美食,一边欣赏着艺人们表演。 而他们的国君皇甫骅则坐在特别搭建的台上,与民同乐。 皇甫骅继承麟国已经五年了,从当初临危受命战战兢兢地治理动荡的国家,到现在终于大局渐定、人民安居乐业,他才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主公,骁君回来了。"一个侍从匆匆来到皇甫骅身前低声道。 "停止歌舞,迎接骁君。"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情绪,皇甫骅只是沉声命令道。 "是!"侍从们赶紧退下准备。 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的皇甫骅此时才露出一个疲惫的倦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回来得这么早。 骁君皇甫骁与皇甫骅同样是上任麟伯的嫡亲侄子,也是当年在朝堂上唯一能与皇甫骅争夺麟伯位置的公子。 远远地就可以看到跟在侍从身后那身银色的铠甲,皇甫骅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拿出应有的风度。 待到那人走近,皇甫骅才缓缓起身,算是迎接来人。 对方在皇甫骅面前单膝下跪,见礼道:"臣皇甫骁拜见主公。" "平身。"皇甫骅微笑着扶起了来人--皇甫骁,也是他的同宗兄弟。 没有表面重逢的欢喜,皇甫骅心里对这个许久不见的同宗兄弟算是又惊又怕的。 相对于自己久坐朝堂、埋首政事的苍白和瘦弱,久经沙场的皇甫骁已经长成一个雄赳赳的男子汉,正是那种虎背熊腰,只要一拳就可以了结自己性命的莽夫。 除了身体上的弱势外,皇甫骁在奕隆皇朝中已经成为有名的猛将、深得皇上的倚重。短短的五年间统领皇朝的精锐部队四处征战,立下了赫赫战功。现在战事稍停,皇上才批准其回国省亲休养。 如果皇甫骁现在想抢回麟伯这个位子的话,自己根本毫无胜算。 "谢主公。"皇甫骁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分别了五年的皇甫骅一眼,让皇甫骁暗暗心惊。 "骁君一路从天都回来,辛苦了。"皇甫骅淡然一笑,心底却在惶惶不安--他到底在看什么? "谢主公关心。"皇甫骁示意身边随从递上一个长木盒,"这是皇上临行前所赠的千年人参,骁进献于主公。" 含笑命下人接过木盒,皇甫骅的淡笑一直未消散,藏在宽袖中的双手却已暗暗握拳。 眼前这个家伙是讽刺自己身体单薄么?可恶! 不过没关系,在这位奕隆皇朝名将省亲留在麟国的期间,他一定会好好"招待",让他绝不再敢小窥自己! "骁君此次回来刚好赶上庆典。来人,赐座。"皇甫骅微笑着让皇甫骁在自己身旁落座,示意歌舞继续。 双眼依然漫不经心地看着草原上精彩的歌舞表演,但是皇甫骅所有的心思都在暗中注意皇甫骁的一举一动。 该死的,他为什么一直在盯着自己? 他到底想从自己身上看出些什么? 他这次回来又想做些什么? "主公,巫女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随着舞者的鞠躬离场,接下来将是庆典最重要的部分--祭祀神灵。 仪式由世代侍奉神灵的"巫"主持,以特有的舞曲传达国君和百姓对上天的敬意,祈求神灵赐福麟国。 作为上天和人家沟通的灵媒,"巫"拥有很高的地位,就连君主都要礼遇三分。 "巫"拥有高低不等的灵力,按其家族延续或者灵力高低分别辅助各国。 传说中灵力最高的巫师除了拥有匪夷所思的灵力外,而且还能操纵自然界的力量--不过这都是听说,毕竟能看到巫师的机会不多,更别提是看巫师动用巫力了。 皇甫骅站起身来,举起右手。 台下人民的喧闹马上停止了下来,所有人都起立仰望他们尊敬的国君。 "祭祀开始。"皇甫骅朝巫女微微躬身,示意神的使者上台。 身穿绿衣蒙着面纱的巫女朝皇甫骅微一敛身,在女祭师们的簇拥下缓步走上燃着香烛的平台。 双手合十,巫女先跪下朝天祈祷,似有若无的歌声呢喃随着袅袅上升的香烟飞向天际,将麟国的祈祷呈送给天神。 随着呢喃的调子,巫女慢慢站起身来,窈窕的身段在台上神秘而优美地舞动,双手不断地变换着复杂的手印,像是祈祷更像是传递上天的旨意和福泽于凡间万民。 香烟越来越浓,巫女的歌声也越来越高昂清亮,在场的人不自觉地都被那种难以言喻的神秘庄严而触动,静静地聆听那梵音越过草原天空,与天地融为一体。 所有的凡尘俗事仿佛都已经被歌声洗涤得一干二净,不留一丝烦恼尘埃。 "杀!"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巫女歌声中时,十数道身影从人群中一跃而起,同时攻向皇甫骅。 剑影如雪,皇甫骅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数把利剑就已经攻到面前,要躲开根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吾命休矣--皇甫骅闭上了眼睛。 "当"剑与剑猛烈相击,迸出的火花甚至灼痛了皇甫骅的脸。 猛地睁开眼睛,皇甫骅看到的是自己久别的兄弟挥剑挡住了那几把本应砍到自己身上的利剑。 "有刺客,保护主公!"台下的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拔出武器冲上台来。 皇甫骁丝毫没有理会台下的慌乱,他一手把愣住的皇甫骅搂到自己怀中牢牢护住,另一手则挥舞着宝剑与那些亡命的刺客们周旋。 虽然刺客的武功不低,但是对着奕隆皇朝中战功赫赫、武功盖世的皇甫骁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胜算。 而守在台下的侍卫们也迅速冲上来加入战团,很快就把皇甫骅和皇甫骁护卫在重重人墙中,所以刚开始的险象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略略定下神来的皇甫骅查看了下形势,确定已无大碍后才总算松了口气,而马上涌上来的却是对身边那个紧搂着自己的男人的抗拒。 003 皇甫骅还没有来得及发作,就听到祭祀台上传来一阵尖叫-- "刺客捉走了巫女大人!" "快去保护巫女!"皇甫骅马上命令侍卫们行动。 这些刺客真正的目标到底是自己还是巫女已经来不及考究了,但巫女是国民的精神支柱,决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巫女交给我。"皇甫骁一把按住皇甫骅,同时威严喝道,"你们保护主公,不得分心!" 前一句话仿佛还在耳边,皇甫骅听到下一句时却已经是皇甫骁在祭台上下令--这家伙的轻功好得令人毛骨悚然。 越过侍卫们的人墙,皇甫骅看到那个英武的身影穿插在刺客间,以令人措手不及的步伐身形晃到女巫身边,挥掌击退了那来那两个挟持着巫女的刺客,将巫女抢到自己背后。 "快点上前帮骁君!"皇甫骅赶紧下令。 "不许,你们好好保护主公!"皇甫骁闻言皱眉,微一失神就给刺客砍伤了左臂。 双目一凛,皇甫骁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了结这些刺客。 天下闻名的猛将皇甫骁领军布阵了得,自身武功也早已跻身上乘高手之列,即使现在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一流杀手,也一样应付自如。 几个转身,毫不花俏的凌厉杀着已经撂倒了几个杀手,形势早已经不再危险。 眼角瞄到靠近的侍卫,皇甫骁快步上前将一直护在身后的巫女交给他们。 没有了任何顾忌,皇甫骁几乎是在祭祀台上开始了一场杀戮--短短一瞬间,台上已经躺满了刺客的尸体。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皇甫骁捏住最后一个刺客的脖子,冷冷道。 "你......"刺客冷笑着一咬牙,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该死的家伙,竟然服毒自尽。 皇甫骁厌恶地扔开手中的尸体,转头看向平安无事的皇甫骅。 浓浓的血腥味飘荡在四周,刚才还像仙境般的祥和已经变成了死寂的地狱。 惊魂未定地皇甫骅瞪着满身血迹的兄弟,而他就像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z※※y※※b※※g※※ 回到属于自己的府邸,看着那一群因为自己归来而兴奋忙碌的忠心仆人们,皇甫骁才总算完全放松下来。 卸下一年四季几乎都不离身的铠甲,皇甫骁让自己躺在府邸的浴池中洗去所有的风尘。 骁君府里的浴池用上好的汉白玉精心堆砌而成,再引入地下温泉,随时都能让主人们彻底地放松心情、消除疲劳。 五年了,在战场上游走于生死之间已经五年了,到底还是只有回到麟国才能让他放松下来啊。 故乡、故园、故人...... 烟雾缭绕间,皇甫骁缓缓闭上眼睛-- 终于再次见到那个人了,记忆中的倔强依旧但是却添上了沉稳,这五年他也没有虚度啊。 而自己-- 皇甫骁握紧了右拳,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力守护爱人的孱弱少年-- "我还没有输、还没有输!"男人红着双眼大声叫嚣着转过身,要找寻能让自己反败为胜的筹码。 当看到那对躲在角落里的双生子时,男人狂笑着上前--他还有足够的筹码在手! "父亲。"蓝衣宝宝仿佛看穿了男人眼中的疯狂,一步抢上挡在红衣娃娃面前。 "骁,你少管!"男人已经被欲望和权势蒙蔽了眼睛,一手拨开蓝衣宝宝,揪起了没有人保护的黄衣娃娃。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哥!"一直被蓝衣宝宝护在怀里红衣娃娃拼命挣扎。 蓝衣宝宝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抱紧他,这已经是他唯一能为他所做的了。 "哥!"当红衣娃娃毫不容易从蓝衣宝宝怀里探出头来时,却只看到那一抹被从高高的钟楼掷向地面的黄色身影。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哥!"哭得失去理智的红衣娃娃狠狠地一口咬住蓝衣宝宝抱住自己的手臂-- "谁?"从噩梦中惊醒的皇甫骁喝问。 "婢子浮云见过骁主子。"声音在屏风外响起,看来对方已经在外面了。 皇甫骁起身穿上单衣,快步走出了屏风,果然看到守在外面的宫装女子。 "浮云,好久不见了。" 浮云是皇甫骁的叔父也就是上一代麟伯的贴身使女,后来成为王宫的女总管。 皇甫骅和皇甫骁都是她看着长大的,所以在两人眼中,浮云已经不是一个使女而是等同于自己的长辈。 自从五年前皇甫骁离开麟国后,浮云就一直留在皇甫骅身边,算起来他们已经五年没见了。 "骁主子,您的手......"浮云上前不由分说地就把皇甫骁按坐在椅子上,一边动手开始为他依然在渗血的左臂包扎。 "您看您,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皇朝的一等将军......"浮云一边包扎一边唠叨,仿佛就是一个担心孩子的老妈子。 皇甫骁窝心地看着心疼自己的浮云,轻声叹息。 "怎么了,很疼?"浮云抬起头,担心地盯着皇甫骁。 "浮云,你也是时候找个人了。" "......"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等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么唠叨后,还有人敢娶你么?" 浮云毫不动怒,只是手上一使劲儿-- "哎哟,疼死了!" 004 带着一身的疲累回到王宫,皇甫骅马上赶到了冷宫。 因为皇甫骁并未娶妻,而前任麟伯的所有妻妾们都早已经搬出王宫,因此冷宫并没有女眷居住。 现在被贬到冷宫软禁的人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男子--皇甫骅的父亲、当年宫廷政变争夺王位失败的皇甫宣祺,此刻正负手站在自己居住的茅屋前。 "您找我?"贵为一国之君的皇甫骅在这个被贬的庶人面前却显得毕恭毕敬。 "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皇甫宣祺依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冷冷道。 "幸好有骁君,一切平安。"皇甫骅低声道。 "一切平安,你真的以为风平浪静了么?"皇甫宣祺的声音中带着责备,让皇甫骅不禁身体一僵。 "你也不想想,皇甫骁一回来就出现刺客,而且刺客还是被他杀得一干二净--这一切哪有那么巧合?"
1/15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