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冉序： 寂寞的蝴蝶
---写在《假如天使堕落》连载完毕时 每个人都曾经是蝴蝶，每只蝴蝶曾经都有过绚烂的春光。我坐在川流不息人群的街道中央，看着寂寞凝结，就象这漫天飞过的柳絮，纷纷落下，我知道原来寂寞或许也是一种借口，让我可以颓废的借口。 每个寂寞的夜晚，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飘荡，没有灵魂的游荡，我深信每个天使的夜里都是魔鬼。在夜里，蝴蝶只能寂寞着，灵魂和肉体在那一刻可以分离，我可以在狂乱或者孤独中一遍又一遍的舞蹈着。没有理由的寂寞中，希望有人可以按住我的肩头，那一刻让暖流传遍我整个脊背。这一切无关爱情，仅仅是情绪，或者是夜的寂寞。 我知道一切的短暂可以是美丽的陷阱，我忍不住的去追求，就如海市蜃楼的虚幻，可是美好，我不崇高，也不忧伤，只是偶尔会寂寞，会在我自己的路上留下影子。我知道这一切的结局，我和空气接触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渺小，可是我还是有梦！ 无论是沙漠，还是大海，一切只是形式，我要的不是形式，我知道一切形式的下面隐藏的是莫大的引力，吸引着我去不断尝试，各种寂寞，犹如橱窗里美丽的果汁糖，花花绿绿，但是没有营养。我是蝴蝶，行在路上的蝴蝶，会寂寞飞翔的蝴蝶。 一切终将结束，我明了。我想我走的那一刻应该是在美丽的花丛中，是否有天堂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在我飞翔的某一刻我曾经是天使，蓝蓝的天，绿绿的草，五彩斑斓的花，我忘了我为什么会寂寞？或许仅仅是情绪，我躺在大地上，等待死亡！ 假如天使堕落
引子
我是一个安静而普通的人,一个人独居在这个城市一间小小的公寓里,我仅有的几个朋友对我这么深居简出的日子感到不解.我告诉他们我是个做电话推销的业务员,我的工作是每天拨打电话簿上多如繁星的电话号码,推销一些并不是很省钱的长途电话服务.但我知道,这不是真的.我根本没有过这样的工作.
有时我的父母会从遥远的家乡打电话过来,他们对我一次又一次丰厚的汇款表示满意.他们也到这个城市来过几次.我小屋里还算丰富的陈设让他们觉得放心.我告诉他们我的工作是给一些网站设计网页.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网络经济严重缩水的现状下.我是不可能住在这么好地段的房子里看着大屏幕平面电视的 .当然这个工作也不是真的. 我的工作和电脑,电话密不可分,但是这不是我工作的全部.我的工作是不能在阳光下生存的.
第一章 马夫
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有人打电话给我,他们用金钱交换着欲望.在这个行当的行话里,我这样的人叫马夫 ,一般人眼里,我是个拉皮条的,我名下公司的书面材料上我的身份是男模经纪人. 我有一个设计很精美的网站,两部绝对保密的外线电话.我的工作就是接电话,然后安排人过去.我手下的男孩并不多,而且几乎都是朋友介绍来的,这样比较安全,也比较可靠.和别的人不同,我挑人长相并不是第一位的,当然,长的帅在这一行非常有优势,但我有我自己的标准. 一定要很聪明,有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很多东西是要慢慢学的.我并不想他们把这种工作单纯的想成是做爱,我的收费高昂得让别人觉得我一定干不长,但这么久下来.我站住了而且还有了一点名气.我并不喜欢这个工作,但是这是我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的生存方式. 互连网给我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方便,我并不象其他人一样带着一帮人在酒吧里守株待兔,那样太起眼.而且我也不喜欢酒吧的环境,吵闹喧哗的像市场, 卖肉的市场.我印制了许多漂亮的卡片,我一般把它们交给酒吧的侍者和大酒店的门房.每月我会按他们递出卡片的多少和效率的高低,付给他们一定数量的酬劳. 卡片上是我的网址,不过他们也必须先用outlook和我联系后才给他们密码进入.在送人过去之前,我和顾客至少会联系五次以上.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和警察亲密接触,我同样也想要给我的男孩们一点安全保障.尽管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也聊胜于无.同样,我对新顾客的挑剔让很多人不解.我一定要让他们到大酒店 (最好是涉外的星级酒店)里开房,这样才不会出现突发的紧急情况. 我是个小心到龟毛的人,因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两年以前,我还是一个MoneyBoy,在这个城市小有名气.将心比己,我知道在这行中的种种苦处,我不想在我的男孩身上重演.尽管很多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我还是不想眼睁睁的看他们经历我经历的哪些. 我并不是一个好人,在马夫里没有好人.
第二章 新人
这也许是一年的生意最淡的时候了,天气还有点冷冰冰的.春天的传染病刚刚开始流行,各家大公司的会议还没有排好日期.人们身上的钱也像这个季节一样,有点青黄不接.这个星期没有做成一笔交易.不过我早已是见惯不惊了.这行当其实也没有什么规律可言,急也是急不来的. 我有两部电话,黑色的是顾客打来的,银色是我的私人电话.这回响的是黑色的.
"喂,您好."我把声音拉长一点,有一种懒洋洋的性感.
电话一阵沉默,但又不象是断线的样子.
"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服务的吗?"我从来不主动介入生意的话题.这样可以让他觉得更自然一点.
还是无语.停了一会儿,电话挂掉了. 我叹了一口气,这种破坏心情的事常常发生,我已经早已没有心思去计较了.看看时间快要两点.我打算关上电话.早一点睡下.天上偶尔划过的闪电把都市的霓虹映的十分诡异.大暴雨很快就要来了.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门,我决定提早收工.和别人通宵候驾不同,我一般两点后就不做生意了.两点以后从酒吧晚归的人一般比较多,经验上来说,如果他们在酒吧找不到免费的做爱机会,在酒精的刺激下有不少人会花钱找男孩来发泄.可我不会让我的男孩去,这样的醉鬼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我右肩上那个圆圆的烟疤就是被人这么烫出来的.我宁愿少赚一点,也不愿冒这个险. 那部黑色的电话好像看透了我的心事,不屈不挠的响了起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爬起来接了电话.
那头又是沉默.我微微有点不耐烦.有时有一些无聊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到我的电话,深夜挂着解闷.
正想把电话挂掉,听见有个很细小的声音问:"请问这里是不是有男孩提供服务?"
我在电话这头轻轻的微笑了,一听就是一个新手,问话都问的那么不熟练.
我换了尽量耐心的语气说:"是呀,有什么我可以为您做的吗?"在这一行久了,看人说话的道理还是懂的.
窗外开始打雷,天气的原因使电话的信号很不稳定.加上他声音又小,我一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请再讲一遍好吗?"我不得已这么说.一面把电话的音量调到最大.
"我...我..."他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讲出了另一句话:"我想找工作,请问...你们招人吗?"
我不免有点泄气,一股疲倦慢慢涌了上来.看看窗外的大雨,我的声音也冷淡了下来.
"你把你的联系方法告诉我好吗?我明天和你联络."
他明显的有点犹豫.
"那好吧,我明天下午三点在市区最大的那家假日饭店楼下的小酒吧等你.有什么事情我们面谈吧."我真的好困了.
"好吧."他挂上电话.
我不是很喜欢这么害羞的男孩,MB如果不大方,是根本干不长的. 我躺在床上,透过落地窗看着窗外的大雨.记得<东邪西毒>里的那句话:你怎知去年流淌的轻烟,不是今日滂渤的大雨.
很喜欢这句话里的禅意,想着想着,渐渐在雨声中睡熟了.
第三章 见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每天总是在十点半左右的时候醒来，我喜欢每天早上的这种感觉，闭着眼睛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苏醒。一直觉得大脑总是走在身体的前面，由此推理，我的大脑要比身体衰老得快很多。
起来泡了一杯廉价的沱茶，我可以在谈吐和举止上改变很多，可是我该变不了我的舌头。我一个人在的时候总是喜欢喝这种苦涩的茶汁，吃白饭和妈妈做的什锦小咸菜。原始而粗糙的食物让我从胃里觉得安全。当我坐在星级酒店的餐厅，吃着贵的没有道理的花花草草，心里想着小时侯为了一片牛肉干和妹妹抢得你死我活，感觉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这样的生活让我觉得暧昧而堕落。 我还是决定去见那个找工作的男孩，尽管这很可能是一个开过了火的玩笑，尽管他很可能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而放我的鸽子（根据他昨天晚上电话中的反应，这很可能发生）。我还是决定去见他，一个人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是不会走这一步的。我还是不该让他失望。 阳光有点刺眼，我很少在这个时候走在大街上，白天的世界感觉是那么的不同，可是我还是喜欢黑夜，让我觉得安全而平静。 星级饭店的小酒吧一直很少有人问津，这个时候更是空空荡荡。这也是我的技巧之一，我不介意花钱来买个清静。我挑了一张在小角落里远离吧台的小桌，我斜对正门而坐，我希望能观察他进门的举止和步态。时间已经过了，我慢慢喝着加了冰块的莱姆酒。我一向很有耐心。 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等的人来了。很少有人在星级酒店出入还背着个大书包，他的神态略显不安，脚步也有些慌乱。我招手让他过来，他坐在我对面显得手足无措，我没说什么，一直盯着他的脸，这也是基本素质之一，要是他连这都受不了，我当然不会要他。不过他还好，除了一直刻意的回避我的目光，别的还算是正常。他的发型一看就是在那种刚刚进城，在可疑的所谓训练班里出师的剪刀下的产物。他中等个头，偏瘦，还是算很清秀的长像。我在心里自我解嘲的想：还是比我当年的资质好。 第一件事是要他的证件来看。我希望我的男孩在二十岁以上，我一向痛恨有人向我要幼齿级的男生。尽管二十岁也还是很年轻，但我当年就是这个岁数入行的，不能说是一个成熟的年龄，但至少是个可以为自己身体和大脑负责的年龄。他递给我的是他的学生证，真是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毛头小子。我心里暗暗想，还是要吃了亏才会学乖的那种年龄段。只有二十一岁，外语学院读的旅游英语，学生证是去年的，今年应该是大三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做这个的？"我一般用这个问题开头，因为我手下的男孩几乎都是朋友介绍来的。
"我从网上查到的。"我知道他说的不是事实，他怎么会有我的密码。
"是吗？"我淡淡地说，没有追问下去。他不说有他自己的理由，第一次见面，没有必要把场面弄得那么尴尬。
他一看就是那种没怎么撒过谎的人，脸已经开始有些潮红了。
"以前干过这个吗？"
他茫然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也没有追问下去。我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这种情况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底。多半是自己跑去酒吧当MB，被那边的Daddy排挤，才打听到我。大体是八九不离十的，具体中间又经历过什么，他不说，我也不想问。
"为什么想干这个呢？"总算是切如正题了。
"我想要钱，很多钱。"我心想，废话，是个人都这么想。我仔细看了他几眼，皮肤，指甲都是很正常的颜色，眼睛也很有神。完全没有吸毒的样子。我心里感到舒服了很多。有不少马夫喜欢用吸毒的男孩，因为这样可以使他们死心塌地的卖命工作。可我绝对不用吸毒的人，毒品的罪恶让我不寒而栗，吸毒的MB带来的麻烦要比金钱来得多很多。
"有男朋友吗?"我问这话并没有特别的意思.有时侯有男孩背着男朋友出来做,我通常会帮他们编一个圆满的谎话来搪塞.我尽量不让他们有太多的后顾之忧.
"有,不过他不在本市,在新西兰."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
尽管谈话不多,我心里还是像拼拼图一样对他的生活有了大概的了解.也许他干这一行是为了攒钱去新西兰吧.我表示理解.
我掏出一个小本子,问了一些有关他爱好方面的问题.他显得放松了很多.他的谈吐很幽雅,看得出他很聪明,看的书也很多.尽管在很多方面他还是需要训练,但是他的底子很好,又讲很好的外语.我不敢保证他会很红,但如果他希望,他是可以挣到不少钱的.
他有一个很小的呼机,临走的时候我记下了他的号码,我告诉他明天我会呼他,然后把他带到摄影师那里为我的网站拍一些照片. 看他离开酒店大堂,我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也离开了. 晚上,阿杰来看我.他曾经是我手下最红的男孩,上星期决定辞职.他的男朋友以前是他的客人,两人认识一年多,感情是不断升温.终于阿杰决定辞职不干了,恢复他的本名,跟他去那个南方的开发区重新开始.我没有说什么,他决定不干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坚决得怕人.我一直想,古时青楼女子自己为自己赎身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吧.阿杰那么聪明一个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时也会变得迟钝.他高高兴兴的拿火车票给我看,滔滔不绝的设想着将来.我什么也没说.尽管也算是过来人了,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可我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是肯定拦不住的.这么长时间来,我从来没有看到有一个MB真正找到归宿,一个也没有,包括我自己在内.我希望阿杰的命运能逃出这个诅咒.但我知道,希望还是很渺茫.尽管如此,还有有人飞蛾扑火似的前仆后继.看来,爱情的力量还是让人变的不堪一击. 送他走的时候,他没有回头.我知道他把过去的一切都抛下,压上一切来赌这一场.他要忘记他过去所有,包括我.我们再不能成为朋友了.不过我还是真心希望他不要回来.压得这么重,我不希望他输. 回到电脑前,我开始为白天遇到的男孩写一份简介,可以放在我网站上的那种.打开笔记本,他说话的样子一点一点的浮现在我眼前,好像比白天更加清楚.透过茶水上升的烟雾,我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仔细一看,不是他,尽管那种怯生生的神态和他一模一样,但我知道,那是我自己,四年前的自己.我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影子散了.像以前的我,再也不会回来. 我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Jerry.我手下的男孩只知道Jerry是我的专用摄影师,一个讨厌的色鬼.可是,没有人真正了解,他是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人.
第四章 我
四年多以前,我从体校出来进入运动队不久,就在一次训练从被人踢断了右腿.医生一直安慰我说:没事的,会养好的.但是过了三个月,我还是在教练挑剔的目光下离队了.这个世上踢球人多的是,专业训练怕什么, 十几亿人里选出那么几十个,练到死也是一帮臭脚,更何况我这样的了.
出了训练队,我一无所有.不愿回乡去见父母,妹妹上学已经够让他们头痛了,何况我回去也只有吃闲饭的份.我开始在这个城市寻找一个生存的机会.体校的生活让我的大脑知识严重匮乏,没有一技之长,又没有正式户口.找工作谈何容易.太重的体力活又让我断过又接好的腿骨不胜重负.在我真的要放弃的时候, 我遇到改变我生活的这个人. 我还在队里的时候,曾经有记者来采访我们,打算写个专题，起了个恶心的名字叫做<中国足球的新一代>.为了和报纸上充斥的劣等豆腐干有所区别,还带了个穿很花哨的摄影师过来.自我介绍中都没有中文名字,学广东人捏着鼻子说叫Jerry,和动画片<猫和老鼠>里那只老鼠的名字一样,长的也有几分像老鼠,没有长下巴的一张小脸,一笑五官缩成一团, 说不出的委琐.还记得那时他没事总爱往我们的更衣室,浴室里面钻,找尽一切可能拍一些很下作的图片.当时一个队里,没有不烦他的.后来不知怎么,那篇报道终于还是没有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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