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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出书版)——古木

时间:2008-11-24 03:36:02  作者:古木

武帝以一种笑闹戏耍的口气说:"你看他可有韩嫣半分胆色?不如你下去,试试用双手掐紧他喉咙,看他如何反应。"
"陛下--"她笑了。
"去啊。"武帝静静道。
沉默,只一刻。司马迁听见女子说话:"抬起头。"边娇柔的笑,边这样说。他抬起头,看见这个女子,她眼里果然不见害怕,就算再装出脆弱的颤抖,但她不在乎以一条人命换取陛下的信任,她要他以为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乃至别人的生命。
--娇柔如藤蔓,在脖子上缠绕密匝,她使劲不断再使劲,本能去反抗,他是可以推开这个小女子的,但他不能承受推开的后果,在帝王的游戏里,他要做个听话的玩物,他要他不能反抗!要抗拒本能是这么难,以至于双手必须攥紧了,才能不去推开强行加诸于自己身上的一切。
再也不能呼吸了,张大嘴拼命吸也不行了,晕眩、白茫茫、他将成为有史以来最窝囊的太史令,匍匐死于妇人手。
--他拿杯中茶水泼到地上那张青白脸上,青白的脸上,眼睛睁开了,呛进水咳嗽几声,赶快拿手捂住,眼睛被水浸得湿润,他维持着倒下去的姿势,蜷缩如婴儿,慢慢地沉沉地喘口气,"谢陛下开恩。"
陛下哈哈一笑,似是满意了,伟岸傲慢的神情充满骄纵的快乐,他是帝王,不需要悲伤。司马迁已经能爬起来,慢慢晃晃站起来,即便是在站起来的情况下,他比帝王还是瘦弱很多,非常明显的对比,截然不同的两个男人。虽然连三十都不到,司马迁有大过年龄的苍老,这从他的眼睛里湛出来,他没有轻狂与豪迈,他是冷静而无动于衷的,在司马迁自己都没觉察的时候,早慧的他已经离他心目中的史官标准急剧靠拢,严厉地苛求自己,就算曾抱有为国尽忠的雄心壮志,但如同没有一个史官可能在当朝受到重用,他也在不断遭受自己所处现实的打击,到现在,宁愿安然活在了自己的世界,将一切贡献给后世。
武帝看着他,与朝堂众臣之上的威严冷漠眼光截然不同,武帝并不是把他作为一个臣子来看待的。
"我说过,我喜怒无常。"
武帝的骄矜已经发挥到极致,司马迁想总有一天皇帝也会赏给他的尸体这句话,总有那么一天。他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茶渍,看看手心上的茶叶,仍然慢慢好好恭敬答:"全都是微臣的错,陛下圣明。"
武帝只披了件袍子,高大巍峨的身体有永远不屈的意志,他不需要屈从于任何一个人,他会折断任何一个不屈从于他的人。司马迁很清醒,他的手也没有一点发抖,甚至在武帝针对他的一切恶劣兴趣还来不及有所表现时,比如踹他或踢他,他把手伸出来,拉开了皇帝明亮金黄外袍上的结,滚热的身体就在眼前,司马迁自然地慢慢地摸着,皇宫非常寂静,事情变得简单,五万贯已经值得,沧海......已经没有资格拥有了,已经没有那五万贯了。即便心里是怆然而悲痛的,司马迁没有在神情上表现出任何,他清朗的双目完全看着帝王,用他的双手温柔抚摸着皇帝屹立昂然的身体,就算双手沾满了女人的胭脂和香,他也非常温柔,如同对待处女新娘,每一寸皮肤骨骼毛发都十分爱惜。
阅人无数的汉武帝冷冷看着他拙劣表演。
这个瘦长得好象竹杆一样的人,突然摸摸索索从襦襟里掏出一根细细玉簪,分明又是小店铺的残货。他居然胆敢照葫芦画瓢一样,拿这种玩意戏弄起帝王,他把它放在武帝手里,很郑重说:"微臣以前都做错了,陛下对臣一直厚爱,臣却没能体会,从今以后,微臣心里只有陛下。"多么像女子的说词,命运是种什么样的东西?他太难左右了,事情发生,已经不能逃避。调脸走路?被杀。曲意逢迎?被杀。一片死心塌地?被杀。反正总会被杀,迟一些慢一些问题,怕什么?!今日所做一切,不过也是场游戏。
当他再次抱住皇帝时,皇帝也是个人,他也会犯错,皇帝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骂他:"猪。你真以为我会杀你?"
"不会吗?"他想明天就可以又见到手稿、资料、油灯、桌椅,太好了。
"不会。"皇帝抓住他尖削的下巴,望进眼睛,明白告诉他:"我会让你比死更痛苦。"

 

21

竹子在飘,绿色太茂密,感觉每次风吹过竹子都已经飘起来。
舒服地枕在软塌上,那个人正在眯起眼细细看过白绢墨字,阳光洒下,每种颜色都斑驳。他是懒洋洋的大老虎,懒洋洋地霸占整片竹林。
"你把荆坷写成圣人,我看他是一颗输不起的败棋,子长,你总对败者粉饰,却对真正赢家泼冷水。"刘彻不再看白绢,他望着背对他默默坐在一旁的人,有些逗弄,有些温柔,是帝王高傲的垂怜。"你将怎样写我?"
他默默坐在一旁,心不在焉捡起地上一片破损绿叶,沿着缺口他用指甲一一刮下污迹,这片竹林,该是整个北方最大的竹林,在萧瑟秋天里却满目新绿,果然如皇帝所言是极妙的地方,不知道在荆坷刺秦前,太子丹能不能也找到这样一片林子请自己的忠士好好舞一场最后绝艳的剑。
"怎样都是死,何不死得漂亮些?他最终血溅秦廷,不漂亮,但是英雄。"重又干净了的绿叶在阳光下显示出残缺的美丽,司马迁把它夹进绢里。"陛下想我怎样写你?"
"你可以把我写成远胜于秦始皇,中国历史最残暴的皇帝。我喜欢你这样写。让后世都为我刘彻警醒吧!"
他终于回过头,扫眼不愧为皇帝的人。"平庸真是很可怕?连陛下这样的天子也会害怕平庸?远胜历代所有皇帝,现在看来,是快做到了......就连始皇帝都没能求到的神仙,陛下也一定要劳民伤财势必得到了。"
"你反对我?"
皇帝可以杀了你,你敢反对我?!汉武帝春风化雨一般和气瞄着他的眼神,竟就像一只盯着青蛙的毒蛇,稍有不慎,一口毙命。这很好笑。司马迁没有多言,微微摇头,站起来回避说:"陛下,臣累了。请陛下准臣下去歇息。"伴君如伴虎,送自己进虎口,他已干了太多次。现在,累了。
竹林,青绿,呼吸间都是绿色,小小的笋子在冒出新芽,秀丽而风雅的世界里,司马迁一身朴素青衣,静静立着,动作石化,脸色不霁,显得不灵活而不讨喜。他竟不能共容于这个秀丽而风雅的世界,太美丽的事物显示虚假,他本就不是秀丽而风雅的人。
刘彻无疑发现了这点,因此他依旧安然地倚躺在金丝线绣出吊额金睛虎的软榻,惬意而舒适地伸伸懒腰,喝喝冰茶,尝尝梅子,享受坐落在幽静竹林中的壮丽行宫,他深谙享受之道,当看人猫抓心一样难以忍受享受和快活时,不由不升起调教的兴趣,怎会有人这么怪异别扭?怎会有人比他这个帝王还没有时间?--就算嘴上说得再好听,行动上表现得再卑屈,床上积极得再配合,这个人完全不懂得歌舞杂耍的新鲜乐趣,无不坐立不安;不知道一定要配合帝王的步调,来去急急忙忙;不曾好好领会他的调教:好好享受帝王的享受。
久久,默然,风寂静。
"过来。"刘彻喊他,"为朕着靴。"
司马迁过去,半跪,为皇帝着靴,手指托住他脚后跟,将脚趾套进靴子--
"为我穿靴,委屈你了?"
一愣,司马迁动作僵硬,"没有。"
"与我上床,委屈你了?"
司马迁拉高靴帮,整好靴面,放下陛下脚,简单快速他穿完一只圣足。多日来,他习惯受他任何支唤,倒洗澡水,剥水果皮,擦身体,剪指甲等等,这是何等尴尬,帝王倒理所当然。还在想帝王什么时候能腻味这游戏?帝王就已降罪。
"没有。"他单单说。
"你真是无趣啊。"皇帝翘根手指,对女人玩一样,撑他下巴乖乖抬起,所面对上的,彼此面不改色。皇帝饶有兴趣在指尖那点柔嫩处盘旋刮挠,迫他脖子抬得更高更高,眉头扭得越紧越深,不说话就是不说话。皇帝那点指尖,沿喉结,走动,过锁骨,进入内襦,整张手不知道怎么能够在这狭小面积瘫开整个,就焐住他心胸,又捏又压又揉。他不是面团!司马迁把脸别开一边,单膝跪着,皇帝坐于前方,倏地出击狠狠揪住他耳廓重重一扯,疼得他一下打个哆嗦,脸已难堪通红--舔着他耳垂,皇帝边用下巴蹭着他热烫的脸孔,满意其舒适度:"真听话,还是没胡须得好。"
"这就是‘让我比死更痛苦'?"慢慢,发出了然,司马迁冷冷凝视山中竹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乞求我死后,你也将我锉骨扬灰,永不进司马宗祠。"
刘彻也冷冷:"朕会给你家宗祠题块大匾,让天下人都看清楚你是个怎样媚上欺下的男宠。"
"天下人只会笑你放荡淫乱,饥不则食到就连小小文官都不放过!"司马迁干脆坐在地上,喉结上有粘腻水渍,上襦推到肩膀,肩膀通红,掐出分明指印,他是彻底不洁了,却更要昂起脑袋,悠悠侃侃:"何况天下人?我没指望过天下人看清楚我是个怎样的人。何况天子?刘彻你根本不曾相信过‘从今以后,我心里只有你"。何况我司马迁?我白白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到最后我原来是个媚上欺下的男宠--原来如此!好极妙极!时不与我,我又何须苦苦苟延?"他用飞快的速度和动作,就爬起来,眉宇间似放下千斤重担。
他先拉住了他手,却还一派潇洒斯文激他:"你以为,朕的男宠,能这么轻易想走就走,想死就死?你玩出再多花样,我看你都是只披人皮的猪。"
"你!"愤怒了!出离愤怒了!眼怒睁,射出雷电一样的光芒,就算是书生但也是男人,脑袋轰地炸开,理智不在--他像饿极了的兔子大吼一声,直接扑倒熟睡的老虎,扑在榻上,胡乱轧着对方颈子胸膛,狠狠举拳头,"我要打死你我要打死你!你欺人太甚!"--当高高举起拳头眼看就要出力,他却像瞬间被人悬空扯住了胳膊肘,司马迁混乱盲目地望他颈子胳膊腰腹脸孔,他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所尊崇的教条发挥了最可耻的作用,勒毙了他人性的冲动,他真是很想打他!
"你反对我?"
"你就会杀人杀人杀人,你就会打仗打仗打仗,你暴戾野蛮得像头野兽,你刚愎自用得谁都怀疑,你敢说你有一颗仁爱宽广的心?我不因你的现在反对你,我知道、我肯定你日后一定会给大汉带来动荡!--‘震光百里,是凶或吉?'我只说大丈夫威武不屈,才能成就大事,我没告诉你震光一现,既是大凶也是大吉,你虽成就大事,却不得人心,终难逃劫数。"
兔子哈哈哈大肆嘲笑着老虎。老虎露出朦胧初醒笑意,一口锋利入刀尖牙,笑比不笑可怕。
"太史令,既然你连将来都预料得到,那你告诉朕--朕现在对你,是何心意?"
尖锐地、残酷地、非常直接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湛亮,很可怕,司马迁所压伏住的这个男人,已经在瞬间由很该死的人变为了威严的皇帝。皇帝不高兴做游戏了,对手太笨,笨极了,根本没资格做游戏的对手。

附注:困了,就不唠叨了~~都抱抱~~

 

22

"你对我最大的心意,就是让我痛苦。"司马迁不能再碰触这个男人,这是皇帝,这不是他能用手碰的,这是多可怕的人,为什么自己是这么倒霉这么可笑地正好碰上了!他放开了自己疯狂的钳制,当他注视着底下的男人,总是清晰笔直的目光悲凉而混乱,"这种痛苦是我罪有应得,我喝得太醉、我强暴你,你是不是皇帝都没有关系,我对你所做的是最背德的丑事,老天是长眼的,我逃不掉。"仰起头,喉结艰涩发抖,当突然直面死亡简直无法忍受,当回忆数月来丑行更是泛出恶心,自己确实和男人发生了关系。
"还说你不是猪脑袋?--"汉武帝明显不高兴,但这种不高兴表现在了神色和动作里,他的声音和语气照旧漫不经心的阴晴难料。他一把就推开还傻愣压着自己的司马迁,自己提起另个靴子,随便套上。司马迁站在他身边,不明白这个帝王又想干什么。
"滚。从朕的行宫里滚出去。"武帝手轻轻一拂,桌上所有器物就成了泄愤的对象,全部扫出老远,粉碎。但你根本无法听出他声音里有发怒的迹象,当他抬起手掌,却是伸出舌头舔掉被碎片割出的血花,流血的伟岸天子初初皱眉流露烦闷,看都不看司马迁冷淡笑话:"快去找你的妓女,你也只配和妓女睡觉,想起来,朕怎么会为你这头猪都不如的东西动情?"
............冷汗潸然,被雷电劈了也不及此刻惊愕,他当即想的是赶快趁机哈哈大笑--你会对我动情?但没有笑,连眼珠子都停止了转动,他呆看着果然不正常的帝王,木然重复:"你不是对谁都会动情吗?"更难听点,就是发情,"一夜御五女"这样旺盛无节的精力情欲,他的动情该都集中在下半身。刚说完这句话,已经往后不自觉退了一步,以防挨打。
皇帝看他动作小心,终于发出了恨他不解风情的嗤笑:"我对谁都不曾手下留情,你却安然活着。"这--本身就是暧昧。
帝王英挺饱满的面貌既具备智慧也不乏猖狂,这是一个多矛盾的帝王,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司马迁也不知道,他隐约在额头上淌着汗,冰凉冰凉,他无知而困顿地看着从不会烦恼于得到与失去的帝王,显然一个国家的主人,一个帝王的一番话对他产生了比起发生不伦关系来更大的心灵重创。本是云泥之别,岂能揉面一样硬生生凑合!
--"我如果现在真走了,你日后想起来,又不高兴了,还是会把我抓来打吧?你还会让我写书吗?"真的能走吗?我这样的一走又将付出什么代价?怎么可能相信!

附注:不好意思才到家,恩,大家先将就着看看这一点点吧~呵呵,抱抱,木木会补偿各位的!!还有,《倾城之恋》给时雨堂出了,排在10月15日档期,时的地址就是露一进来,会弹出一个框,框里面讲很多地方的很多漫展消息,最后有个闪来闪去的小块,里面写着"每日有很多忘记的事情......重温......"大概这意思,于是请点它,然后就出现书目,但是现在那个书目好象没激活,因为她们要忙完7月份这期书,才会定这个具体的介绍什么的~~
好久没写这么长的附注了,都摸摸,有点怀念~~今天我这36度,空气窒闷,一进门空调,一出去狂热,进来出去,很多同事都讲话嗡嗡的了,我觉得我吹电风扇会感冒,而且一般都是整晚吹,吹着吹着就把被子蹬了,早上起来喉咙就不对了,但这时候还是应该多喝水,努力让自己抗过去,这样免疫力将逐渐提高。
我以前看过这样一个说法,其实,每个地球人原本都可以进化成为超人,如果按照生物正常的进化演变次序,但很现实地,看看同学们大家现在目前所处的方便的世界,我们倒退反祖的可能性倒是极大的。
OVER!~~~
奥,还有,司马我能写完的话,我将第一时间贴出来的,不会再令大家痛苦或不快。因为《倾城》结局的事情,木头都被骂通,摸摸自己脑袋。
  ^^没干过的事,不知道怎么特别想去干,好象EVA就要吃那树上的大苹果(这女人真嘴谗,木木最讨厌吃苹果!),有时候文人的任性和坚持是很奇怪,始终认为读者会支持、这点与金钱什么都没有关系,只是坦白来说是想考验读者和自己一样,希望不管自己变成怎样,都会让别人爱着的。
假如文中能体现一点自己,我是个不坦白和相信爱情的人,我总希望爱情能通过重重考验,不要天上白掉的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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