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从来就没怪过妈妈啊!" "你是最可爱的孩子。我只希望你忠于自己的心,不论选择谁,一定是最牢固扎根于你心灵深处的--这是没用的妈妈能送你的唯一的东西了。" "我一直生活在温暖祥和的天堂,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看到光。"她喃喃的。 在这个女性天使眼中最后一丝光泽褪去的瞬间,沙利耶从前的渴望出现了。 她看着她。 她在笑......第一次的,对他在笑。 慈爱、安详,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母亲的笑容。 但却是世间最为美丽的笑...... "沙利,妈妈爱你......"即便躯体已冰冷,那温柔的声音依然回荡在天际...... 35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把我妈妈还给我......"踏着脚下鲜红色,抱紧死去的母亲,那声音嘶哑,"......迷迦勒......" "啪!"踢开挡路的士兵尸体,无眼球的可怖白眼发出凛冽寒光。 雪白的衣摆没有生气的飘动,怀中女性天使手臂不自然的僵直垂下来,而沙利耶本身也摇摇晃晃。 余下几名战斗天使找不到逃串之处,只慢慢后退,发狂魔鬼的力量远在他们的武器得以运用的距离之外既可至人与死地。 惨叫划破青色天空,当那目光焦距移至恰当位置,天使们充血的眼连同他们的大脑、精神以至灵魂一块暴烈。 母亲力量的瞬间冲击,不但让沙利耶脱离虚弱状态,同时冲破也身上的力量封印。结界被解除,他带着她的尸体,一路杀死遇见的所有天界士兵。
"沙利。" 直至很久以后,一个声音才叫他稍微停下来。 "你在这儿。" 死亡之眼警觉而凶猛的移过。 默菲斯托菲里斯别过头,微笑着:"你也想杀了我吗?" "默菲。"沙利耶叫了一声,稍微的恢复理智。 "喏,周围天使已经进入我的幻觉状态。迷迦勒可能没有想到你会解除自己的力量封印,所以布置在附近的军士并不很出色。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赶紧撤吧,时间有限,度玛身边的军力可能很快会坚持不住的。"默菲抓住他的手腕。 "度玛。"沙利耶轻轻吸了口气,"他在这儿?" "度玛提出要救你们,现在正跟天界主力部队周旋。茵蔯--我没有找到他,他已不在情报上的关押地,大概你刚刚惊动了天使们,所以他们把他转移走了。但问题不大,如果是运送至天界处死,他还有一张王牌。" "嗯......"沙利耶眼神空洞的,"那我们怎么办?" "跟我来就好了,这儿有一道天使们不很注意的通路,我们顺着它绕到度玛后方,然后一起尽快离开。" "嗯。"沙利耶茫然的。 看看他怀抱的母亲,沙利耶这样的恍惚状态令默菲存有疑虑。 "默菲,这是我妈妈。她的灵魂已经不在这里了。"沙利耶像是突然觉得该解释一下。 默菲其实早看出来,也大致想到发生什么了。 "她刚刚对我笑了,她说她其实很爱我,而且,看来她真的喜欢我。"沙利耶又道,"可是默菲......我宁可她还像以前一样恨我,也不愿意看见她为我死。" "也许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吧。" "......很痛。"他皱了下眉。 在隧道漩涡内起飞,沙利耶的身体也像不平衡的样子--不是由于抱着的尸体,他这么强的力量不会因承重失去平衡。 "一些动物在出生时各种感观非常弱,它们几乎看不见东西,但是,那些幼小的身体即使在很远的距离也可察觉到母亲,察觉到谁是母亲,这很奇怪不是吗?......我一直认为,母亲这个词是一种深刻于灵魂的东西,无论环境、身体、记忆变换多少次,也抹不掉......她就是你的一部分,她塑造了你、孕育你,她比神更伟大......她是最了不起的......" 一路上,沙利耶重复着那些纯属于恋母情节的胡言乱语,带着笑容,神智不清。几乎听不进默菲说的任何一句话。 很顺利的,他们到达度玛军队后方,然而眼下已是混战一片。 默菲观察了一下,现在天使军用数量相等的士兵对抗是因为他们没搞清状况,一旦迷迦勒明白对手的后方支援已寥寥无几,既会让大规模军包围完全歼灭。 不动声色的向前方的度玛传达了讯息,度玛点点头,了解他的意思。 于是魔族军力边抵挡边向后退,逐步的都进入通往魔中心的时空通路内--其中也有少数天使混杂,这并不要紧,只要敌人不会大批涌入,那几个小兵可轻处理掉--待完全撤离后,他们将像主人所说那样,毁掉这条隧道。 度玛渐渐的靠近。 默菲也干掉周围几只天使。 "走了,沙利。"默菲对那处于急性应激障碍之中的沙利耶喊道。 沙利耶默默跟着他,直至看见远处某个身影。 轻轻放下母亲尸首。那双眼瞬息又变为亮白,燃烧着恐怖的火焰。"迷迦勒。你逼迫一个不想做母亲的女人处子生育,是你自己造成了今天一切的后果。"沙利耶说罢既朝天使长方向飞。 默菲斯托菲里斯随即快速追上前。 发疯的沙利耶任谁也无法阻止,他咆哮着,凝聚一切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迷迦勒劈去。 天使长冷着眼,灵活而冷静的将堕天使拦下。然而面对完全恢复的沙利耶,他如何也不能像从前那般轻松的对待了。 "你杀了我的妈妈,杀了我的女儿,夺走我的一切......"持续的袭击中,沙利耶声音断断续续的,"......你只会对手无寸铁的弱小下手,无耻的折磨他们......光辉的大天使,你比污水里的蛆虫还叫人恶心......" 不久度玛也到身边。 情绪是可以传染的。对于度玛,迷迦勒身上同样也有两笔无法抵消的血债。 蓝色的烛光漫布天际。 他们已不管周围的状况,不顾军队撤离,不在乎这样下去天使军会以极快的速度包围上来,甚至不能思考一下是否会达到目的、有什么严重后果...... 迷迦勒独自抵御两个地狱七君的攻击,另外,不知消失到何方的默菲斯托菲里斯令他担忧。这又是什么阴谋?
沙利耶和度玛的精神已为仇恨淹没,再无理智可言。 他们本不会轻易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极度疯狂的状态下走出的这一步却追悔莫及。
"迷迦勒"的动作太快,他们也不甘示弱。 以至于幻觉何时生成的,事后谁也没弄清。 也许有那么刹那的奇怪--为何这"迷迦勒"竟然有意引导向时空走道的方向?是谁下令己方军队随之全部后撤? 最后一刻,又是强而猛力的同时出击。 "不对,度玛,停下!"沙利耶惊恐的大喊,然而即便连他自身,也来不及收手...... 无数阴郁冰冷的蓝焰浸透"迷迦勒"身体的防线,毁灭之眼的配合令那元灵顷刻处于毁灭边缘。 "我们做了什么啊?!!"沙利耶发出异样的叫声。 度玛慢慢收回手,然后,他也明白了...... 他看那慢慢倒下去的......那倒下去的并不是迷迦勒,而是狮鹫兽黑色的躯体--是默菲为了挽回不可控的混乱局面造成的巨大损失,制造了这幻象。 默菲斯托菲里斯骗过了眼前几乎所有天、魔界士兵、度玛,以及沙利耶那双锐利的眼睛。一边安排后撤,一边与迷迦勒周旋,一边应对这两个疯狂的家伙。 或许一直看到真实、没有被幻象迷惑的只有迷迦勒本身。然而正因如此,天使长反而更加疑惑了...... 在通路门毁坏、天界和魔界军完全隔离开来的时候,沙利耶远远望见迷迦勒那惊异不解的表情--不是诧异默菲的幻象,而是诧异他为什么会保护他...... 漩涡不住旋转,随着他们快速的移动,时空通路也逐渐的崩溃。天界大军暂时是跟不过来了。 "该死的是我。"沙利耶痛苦的侧头看着狮鹫兽那从内部腐烂、撕裂、逐渐飞散成肉沫的身体。 度玛的手还紧紧抓着默菲,想尽办法将尸烛火从其身上撤离。 "没用了,别费力气。"默菲抬起头,他那内脏几乎所剩无几,七窍喷出血来。 度玛眼神涣散的摇摇头,如同一个失落的痛苦的孩子。他要救他,不停的救他,虽然一点儿用也没有! "好了......这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我一直......要做需要我做的。"默菲抬起那狮鹫兽的掌,拍拍度玛的脸,"如果还剩下什么,请......带给主人......" "默菲,一切都错了,该死的是我。"沙利耶重复道。 "不。"默菲短促的微笑了一下,"再见。" 就在这时,沙利耶听见从未听过的声音,自三岁起就没有发过声的喉咙里------------------------ "默......菲,"度玛开口道,"默菲哥......默菲哥!" ......当幼小的身体第一次拥抱住路西法,自身后默默看着自己的大狮鹫兽......为了搂住***味道,无数次被自己踢到床下的默菲哥哥......在战场上耐心指导他,容忍他不时的任性的默菲殿下...... 黑色的巨大躯体终于全然崩落,元灵亦察觉不到了。唯独那具备特殊魔性的厚厚皮毛,呈数块落下...... "默菲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度玛的声音,回荡在一片爆炸声中...... 36 ("能跟我定个契约吗?") ("主人?") ("默菲,若某天我被谁干掉,这灵魂你就拿去吧。代替我保护迷迦勒。") ("保护......迷迦勒......") ("我要用我得灵魂来交换......") ("不行,我拒绝!") ......拒绝......拒绝......拒绝的是什么?...... "默菲斯托菲里斯,你这个傻瓜。" "魔王......殿下。"身后士兵颤巍巍叫道。 "说。" "那个......观测塔看到,度玛殿下他们好像回来了。" "我看见了。"路西法望着远方,"直接叫他们到接见室来。" "是。"士兵退下。 路西法不经意的朝身旁黑水晶里看去。 影子中扭曲的笑容逐渐又变为他一贯的妖媚,很好,他还是那么的漂亮。 当沙利耶和度玛踉跄的走入,身体看上去沉甸甸的。 魔王黑暗的高大影子矗立在上方,投射下阴影。 沙利耶困难的将怀里沾满血的厚重毛皮捧到路西法面前。 "只剩下这个吗?" "嗯,"片刻的停顿,"路西。" "嗯。" "我......" "不是迷迦勒,是你们杀了他。"路西法抬起眼,"你是想说这个吧?沙利?" "你早就......知道?"沙利耶疑惑的。
身后的度玛走上前,他手里握着一把不知哪来的剑--他平时并不用这种武器的。 度玛慢慢的到魔王对面,将剑柄塞入其手中,并抬起那手。剑尖指向自己的脖子。合上眼。 沙利耶一愣。 "想叫我杀了你?"路西法冷冷笑道。 度玛点点头,刚刚他因默菲死亡的刺激喊出那些句子,现在,沉默魔神好像又不会说话了。 "度玛,真不幸。你想杀死迷迦勒,结果却把默菲干掉了。很伤心?" 度玛握紧路西法的手,想让后者用力刺出,却未得逞。 "抱歉,"魔王猛一挥臂,将剑甩在地上,"你好像挺自责的,不过这恰好合了我的心愿。度玛,是我让默菲保护迷迦勒的。我一直知道你杀那天使长的心愿有多么迫切。" 身体瞬间的僵直,度玛似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路西法在说什么。 "我非常了解你们多想除掉迷迦勒,所以才留你们在身边以便监视。我还跟默菲斯托菲里斯立过约--这个迷恋着我的家伙甚至不要我的灵魂而去执行它,因为这是‘主人的命令'。可爱的度玛,"路西法残忍的笑着,"你被我骗了。" 度玛缓缓的、缓缓的,抬起眼,漆黑浓密的睫毛半圆形弧度下,晶莹闪烁。 "恨我吗?"路西法轻声问,声音里满带冷酷的满足感。 "够了!路西,够了!"沙利耶叫道,"请你不要再伤害他了,好吗?" 而度玛,只是轻轻抓住路西法的手臂。他晃晃头。他突然发现,那一直暗中阻挠自己复仇计划的、比迷迦勒阴险千倍--最应该叫他仇恨的,却是他唯一未曾恨过的。即使是现在--! 那么,迷迦勒算什么?实际上他只是守护他那可怜的、强制性的天使原则,做他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而自己仇恨他,不过是因为过于压抑想找个尽情发泄的对象吗? "你真的爱迷迦勒吗?"沙利耶问,"不要骗我,凭我女性一面的本能,我知道你不爱他。" "不爱。"路西法淡漠的。 "那为什么跟默菲立***灵魂契约?!你无聊吗?还是精神分裂了?!" "也许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痛苦罢了。"路西法用甜甜的声音说。 沙利耶深深吸了口气。 "怎么?我很可怕吗?" "如果是这样,不是可怕,"沙利耶,"魔王殿下,我不得不说,若真是如此,你的行为简直像个白痴。" "呵。"路西法对这样形容也并不太在意,他用手缓缓抚摸放在桌上的默菲毛皮,"这皮还不错啊,被尸焰袭击过还可保持这样的光泽柔软。你觉得是做一条绒毛毯比较好还是缝一件披风?" "如果问我的看法,我只觉得--要是您不打算现在杀我,"沙利耶无力的,"我们是不是可以暂且退下了?" "你们好像很累了,"魔王挥挥手,"去吧去吧。" 好累。 与度玛相继走出时,沙利耶感觉再不愿思考了。他的脑子如被麻痹。 被俘虏、难以想象的得到母亲的爱又在瞬间失去她、默菲的死亡、被他......被他们杀死、路西法根本不能令人信服的解释...... 每一个打击都几乎无法承受,更何况是一块儿的砸到头上。 他只觉得自己的死亡就和出生一样没有价值!
"喂,度玛,我们魔族立灵魂契约通常是为了什么?"沙利耶迷茫的问,他也根本没期待对方的回答。之后,在魔宫门前,他歪歪扭扭的于一块石椅上倒下,似昏睡,又如清醒。 朦胧中,觉得度玛半卧在对面。 他们都已经太疲惫,浑身散发着血腥和尸体的恶臭。 很久很久以后,有人摇醒他们,说魔王通知到军前集合,新一轮进攻即将展开。 他们就像不被大脑支配一样的,又到路西法跟前。
"就如以前的安排,这次只能派给你们一部分兵力,你们到伊甸边境跟罗弗蔻的军队汇合,攻击三日后再分别行动,罗弗蔻会带领一半人马到至高天。至于你们的另一半,届时我再根据情况另做安排......"路西法自然的跟他们讨论进攻天界事宜,就好像昨天的一切没有发生。 魔王在用兵方面很精明,即使面对天界强敌,可以说至今为止,他没有真正被打败过。 当然,从某些方面来讲,他的确无情到不可理喻。 但是,就像所说的那样,他让默菲保护迷迦勒,却在这关键时刻将事实公开来,如果自己和度玛反抗他,即便身为魔王也不会非常轻易干掉他们的,那将带来什么麻烦?这明摆着是白痴的行为,完全的逻辑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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