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军听到电话里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好像是女孩子,在软软地撒娇。 "以後没什麽事不要老给我打电话!老在关键时候烦我!气死人!没事我挂了!" 杨军还来不及说,对方就挂了电话。 他茫然地拿著听筒,好半天才放下。 走在路上,他随便在一小摊上吃了点东西,就在街上无目的地乱晃。 注意墙上贴的招工广告,但没有适合他的。 人家要求的条件他都达不上,现在顺便什麽工作都要求要高中以上学历,像他这样的,别人都把他当文盲看。 晚上了,他买了个面包,提著行李跑到了不要钱的公园。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 啃著冷掉的面包,他找出了件稍微厚点的衣服穿上。 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还可以在这里窝几个晚上。 明天一早去用人市场去看看,找一个能抱食宿的工作,工资少点也没啥。 很快,他的生活又会回到以前。 之前的一切只是个恶梦。 只是个恶梦...... 12 在公园里睡了一夜的杨军醒来後用公园厕所的水洗了个脸,换了身干净点的衣服,就跑到用人市场上去了。 在里面绕了几圈,也没人肯用他。按说杨军的要求不高,看著身体也壮,做个体力活应该不成问题,但怪就怪在就是没人要他。 咬咬牙,他干脆工资也不要了,只要负责他三餐和有个睡的地儿就行了。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没一个人肯请他。甚至在他上前问人时,那些人就像见了鬼似的躲开。 徒劳地晃了一个早上,没有任何结果。 杨军沮丧地坐在交易大厦前的水泥阶梯上,旁边还放著他从乡下就带出来的旧旧的旅行包。 找不到工作,以後怎麽办? 不可能一直住公园吧? 杨军低下头,情绪低落。 买了两个馒头当午餐,杨军下午一家一家地问餐馆要不要请人,但得到的回复都让他失望。 晚上,杨军找了个空的矿泉水瓶子,把它洗干净後接了些自来水,这就是他一天的饮水了。 他的钱赚得不容易,马上下个月还要给杨明寄生活费。但现在工作都还没有著落,所以能节省一分,就是一分。 今天晚上比昨天还要冷,杨军蜷缩在长椅上,哆嗦著睡了。 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强光晃醒了。 "喂喂,醒醒!快起来了!" 杨军无措地用手遮住眼,强光让他一时睁不开眼。只听到有人说:"听到了没有?叫你起来了!" 他放下手,看到一人穿著制服,拿著手电筒照他。 "知道这是哪里吗,居然在这里睡觉?你在这里对公共场所形象影响多大啊!"那保安骂骂咧咧地,一边驱赶著杨军。 "就是有你这种无业游民,才让我们的工作这麽不好做。自己有手有脚的不去找工作,真是社会的垃圾!" 杨军默不作声,下了椅子,拿起包包。 在他走了很远後,还听到後面保安的骂声。 他笑笑,对自己说没什麽大不了的,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 没有地方可去,杨军游晃到了公交车的站台处,那里有一排供人休息的塑胶椅子。 他坐了下来,椅子坐著很冰,但对他来说足够了。 就这样坐在上面,慢慢迷糊了过去。 在他醒来时,天已是蒙蒙亮了,公交车也陆续有了。 有个等车的女学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把身体移过去了点。 杨军拿起放在腿上的包,揉揉酸痛的脖子。突然他觉得有什麽不对,低下头,包的拉练是开著的! 他焦急地翻著里面的东西,却怎麽也找不到他要的。最後他把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项项地找著。 没有...... 还是没有...... 杨军颓软地靠在了椅背上,脸上一片死灰。 他不得不承认── 他的钱包被偷了! 包里的东西被他翻得到处都是,那个女生小声说了句:"神经病。" 但他已管不了这麽多,他只知道自己存了很久的钱和最後一个月的工钱都没了...... 眼睛里好像有什麽热热的东西要流出来,他仰起了头。 天空被初升的太阳划破了一角,阴暗的天空和一边灿烂的太阳形成鲜明的对比。 杨军知道自己就如那阴暗的一角,永远都在被阳光驱逐...... 钱包丢了,杨军身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十几块钱。 比起之前,他现在想找工作的想法更加迫切。毕竟要是继续这样,他连基本的夥食费都没了,虽然他一向节省...... 跑了一整天,不管他用什麽方法,也不管他怎麽放下尊严去求人,也没有得到一份工作,连临时的都没有。那些人看他的样子,就像他是传染病毒一样,他还没有开口,就被人赶了出去。 到了这种情况,杨军就算再怎麽白痴,也知道有人在搞鬼了。 莫名其妙地被人辞掉,找不到新工作,恐怕这些都是有人在背後指使的。 连他钱包被偷的事......八成也是被人设计了。 谁有那麽大的力量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为什麽要这麽对他,他有对不起什麽人吗? 杨军其实清楚地知道这个答案,除了他们...... 再无旁人。 杨军闭上眼,然後猛地睁开! 不管怎样,他不会屈服的! 他不要像条狗一样回去,任他们践踏! 他虽然命贱,但是不代表他们就可以随便对待他! 这是他身上最後的尊严! 13 在又被一家小餐馆拒绝後,杨军咳嗽著坐在街边的椅上休息。 他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吹了几天的冷风,又没有吃什麽东西,杨军开始觉得身上有些发热,额头也烫烫的。 全身无力,肚子也有点不舒服。 该不是吃了什麽不干净的东西吧? 杨军苦笑了下,现在要是生病了,他就真是山穷水尽了。 喝了口自己带的水,缓解了喉中的干渴,但就是这水也是不干净的自来水。 连著几天都过著这样的日子,人不生病才是奇怪了。 杨军摸摸裤兜里的钱,只剩三块了,就算他每天只吃一顿,一顿也只吃两个馒头,但在只出不进的状况下又能撑得了多久呢? 随著钱摸出来的还有一张名片。 触感很好的纸张散发著淡淡的香气,优雅的字体很符合他们给人的印象。但他很清楚那些人外表下恶劣的本质。 看著上面一串的号码,只要拨了它,就可以结束现在的窘迫。 只要按几个键,就可以得回他失去的东西,甚至得到更多...... 尊严算是什麽?在现实的温饱前它什麽都不是。 他肚子好饿......好冷...... 杨军看著名片,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双手一用力── 撕掉了手中的名片。 他把成为了碎片的纸扔进了垃圾桶。 就算要舍弃尊严,也要看它舍弃给了谁── ===================================== 黑暗的巷子里,杨军从垃圾桶里刚翻出了一个还没变质的面包。 虽然已经被人咬了一口,还可以看见上面的牙印,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它吃了下去。 有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後面的就容易得多了...... 但老天显然不想他的命运太顺利,暗巷的深处,不知什麽时候多出了几人。 杨军开始以为是一样来捡垃圾的,之前的几天也见过,只要识相地离开"他们"的地盘,就不会被怎麽样。而在他要走开时,後面有人叫住了他,不注意下就被人一脚踢倒在地上。 "妈的!你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地盘吗?敢来抢我们的吃的!不要命了?" 粗鲁的男声大声喊道,一边用脚踹向他的腿上和胳膊上。 "对不起......我马上走。" 杨军拼命往後躲,一边向他道歉。 "现在道歉有个屁用啊!" 男人打得兴起,把他拉起来推在墙上,打了他几个耳光。 杨军本来就还在生病,这下子就更加地难受。 胃里一股股酸水直冒。 後来终於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靠!搞什麽飞机!" 男人吓了一跳,向後退了三步。 这一吐好像就停不下来了,杨军扶著墙,蹲在地上。 像是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在好不容易停下来後,他喘了几口气。接著听到一个熟悉冰冷的男人的声音:"没想到你还挺能忍的啊!" 杨军不敢抬头,他知道恶魔就站在他身後,已经伸出了他的毒牙。 "原本以为在你钱包掉了之後你就会求著要回来,没想到你能熬这麽久......" 男人眯起了漂亮的眼睛,先前找他麻烦的人全都必恭必敬地站在身後。 "怎麽样?想好要回来了吗?要知道如果你再倔强下去,以後就不会像之前那麽轻松了。"男人眼中含著恶意地说道,色素淡薄的眼睛反射著冰冷的光线。 "不要......" 杨军说道,声音不是很大,但语气很坚定。 姚衣凛面上显出一抹怒色,"给你脸你不要!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拿出一个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杨军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要做什麽。 "既然你不‘要',那我就只要叫你宝贝弟弟‘要'了。" "你要对他做什麽!" "做什麽?你自己听他说吧......" 姚衣凛一笑,把手机递给了他。 里面传来了杨明的哭嚎声,杨军著急地叫著:"小明!小明你怎麽了?" "哥哥──!大哥!快救救我!他们要砍掉我的手──!" "什麽?!" 14 杨军一下慌了心神,"小明不要怕!哥哥在这里!"
然後他对姚衣凛叫道:"你到底想怎麽样!" "什麽叫我想怎麽样?是你弟弟在赌场欠下了一大笔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还不起钱,我当然要拿其他的东西作为补偿!" "你──!" 杨军怒视著他,弟弟是学生,怎麽会跑到赌场那种地方去! 姚衣凛竖起一根手指,在面前摇晃道:"啧,要是你还不快点的话,你的弟弟好像就要不妙了哦。" 同时电话里传来了凄厉的惨叫!杨军心头一抽,咬牙道:"好,我答应你!随你怎麽样都好。" 姚衣凛笑了,脸上露出早知道会如此的表情。 他对电话里说道:"住手。" 对里面的人吩咐了一下,姚衣凛关掉了手机。指示其他人把杨军扶起来。 在走出这条小巷的同时,杨军也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此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 ==================================== 回到了那幢白色的洋房,杨军已经明白这幢房子的主人应该就是姚衣凛。 一进门,姚衣凛就把他丢进了浴室。 "你给我好好地洗干净!你身上臭死了!"他用厌恶的语气说道:"还有把身上的衣服也给我扔了!" 杨军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没说,拿著他给的衣服进去了。 他的确是很久没洗澡了,从身上流下的水都是黑的。杨军其实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但人在绝境的时候,是不可能顾及那麽多的...... 他用力擦拭著身体,在搓到腹部的时候,觉得好像比以前要柔软了些。 他突然想起那个笑得很斯文的男人对他说的话── "你怀孕了。" 他怀孕了......? 开玩笑的吧?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啊! 他的身体非常的正常,怀孕是女人的事,怎麽会扯到他这个大男人身上? 这肯定是他们耍弄他的手段。 杨军摇摇头,冲掉身上的泡沫,拿起毛巾擦干了身体,穿上姚衣凛给他的衣服。 简单的蓝色T恤和棕色的休闲裤,纯棉的布料摸起来很舒服。这是他不可能会买的款式,因为长期在工地上,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穿旧了,没人会要的类型。在沾上了灰尘和水泥後就更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就算是当初杨父杨母还在的时候,也常常被说穿的衣服没有品位。久而久之,他也不在衣服上花费心思了。 换好了衣服,出来时姚衣凛已经坐在餐桌前等著他。 满满的一桌,都是杨军只有在电视上才看得到的美味── 油亮的红烧肘子、香辣牛筋、葱爆海参、香菇炖鸡、凉拌肺片、爆炒腰花,还有一盘素炒时蔬。 杨军看得嘴巴都张开了。 "看什麽,还不过来坐下。" 姚衣凛把他叫了过去,饭已经盛好放在了桌上,颗颗白嫩晶莹。 杨军注意到他面前没有放碗。 犹豫了一下,他问道:"你不吃吗?" "恩?" 姚衣凛眉毛一挑,"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今天你必须把它们全部吃完。" 啊?这麽一大桌? "太,太多了......" 虽然他很饿了,但是这一桌足足可以喂饱三个人了。 "你这些天摄取的营养太少了,这样对胎儿不好。" 杨军垂下了头,不说话。 以为这是有钱人的恶劣癖好,他现在能做的只是无视他的话。 默默吃著饭,在他实在吃不下的时候还剩了一大半的菜。 姚衣凛看著皱起了漂亮的眉,杨军不得不承受这个美得不似男人的人不论什麽表情都很漂亮。 "怎麽吃得这麽少?我记得怀孕的人吃得都很多啊......" 杨军没听清他说的话,看他盯著桌上的菜,以为他不满自己没吃完所有的菜。 "那个......我实在吃不下了。" 姚衣凛想也不能开始就逼得太紧了,点点头算放过他。 他站起来,"你也该去睡觉了,上楼吧。" 正打算转身,却发现他没有行动的意思。呆呆地站在那儿,脸色还有些发白。 "怎麽还不动?" "那个......我......" 姚衣凛有些不耐烦,这个丑男人的事怎麽这麽多! "我......要和你一起睡吗?" 什麽? 他有些质疑自己的耳朵。 这个丑男以为自己是天香国色吗? 认为自己上完一次不够还要再上一次? 姚衣凛嘲讽地笑起来,"你以为自己是什麽货色?不是那个误会我会碰你!怎麽?被我上了一次食髓知味了?" 杨军的脸色更白了些,但随即知道不是自己认为的要陪他上床,而松了一口气。 姚衣凛看见他的样子又不高兴了! 那个老男人居然还敢露出那种表情,不用跟他上床他很高兴吗?他少爷什麽时候被人嫌弃过了?通常都是别人追著他要死要活的! 还是说上次没让他爽到,但那丑男不是叫得也挺开心的吗?靠!上过了就把他扔一边了! 姚衣凛心里想著与实际完全不符的东西,越想越气的他看见杨军高兴的脸想也不想地说:"虽然我不会和你上床,但你要和我睡在一起!" 杨军顿时愣了,姚衣凛看了心里总算舒畅了些,但马上就後悔了自己说的话。 放不下脸面收回已经说出口的话,他黑著脸带他上自己的卧室。 接著整整的一夜,两人都辗转反侧地睡不著,充分诠释了失眠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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