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出现什么太棘手的问题。"
"美国那边，刘珂他们空的出人手吗？"我问。
"他们说可以，不过估计可能要五天时间安排调度。"
我弹了弹烟灰，"来回？"
"在里面。"
秘书把咖啡送进来，等她出去，罗威继续，"布线可能需要点儿时间。"
啜了口咖啡，我点点头，"那偷儿你摸得差不多，就交给方季宇处理吧！"
"知道了。"
递给他支烟，他摇摇头。我笑了起来，"公司的事不着急，你不用老加班，听说你这些日子都在公司住的？"
"已经忙完了。"
"自己多注意身体，明天放你一天假，睡足了咱们去喝酒！"
"好！"
内线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罗威站起身，我点点头让他离开，本来还想和他多聊聊呢！可惜。
"经理，张总让您过去一下。"
......该死！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想着怎么解释这一切。季宇也是笨蛋，难道就不能把看过了、只需要我名字的文件给我送回来吗？！
这个冲动又瞎抱不平的傻瓜！我站在办公桌前，张正清坐在对面，他眉头轻蹙着，不过仍是满脸笑意。
"张总。"
"坐。"
"工作上压力很大吧！"
我笑，"没有。"
他沉思着看着我，笑了笑，"......叫沈经理来......是想请教一个问题。"
张正清很坦白，看得出，他的态度里面并没有准备指责我什么的成分，他只是单纯的困惑，很诚恳的想要寻找自己的立场，我确定。
"您说。"
"沈经理觉得......方董回来是做什么呢？"
我笑了出来，这是个很含糊却又很明了的问题，"主事，做他该做的，还有......尽一个朋友的义务！"事情本来就这么简单。
他微笑的点点头，"你知道，你这次回来面对的工作很琐碎，有一些甚至可能根本就不在你的清理范围之内，但是，我会尽力辅助你的。"
"谢谢。"
呵呵！说得真好听，这只根本就是拿我当外卖，哪里需要哪里送的狐狸！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公私这么分明。
大局为重？屁！
"我没有事了，沈经理去工作吧！"
我点点头，站起身离开。
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儿正等在外面，不过这和我没关系，我想。
"嗯......啊......你是宁宁？！"
呃？我认识她吗？
一脸疑惑的看着少女，那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娃娃，看起来二十岁可能还不到的样子，清纯、娇俏且丽质天生、不染瑕疵，但是......我确定我不认识。
"你是沈宁！是沈宁！你和干妈气质真的好像哦！"女孩儿满脸神奇的看着我，我稍没注意就被她一恶狼扑羊式挂在了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
"宁宁我跟你说哦！你五岁学舞，六岁学做饭，九岁偷开车，十二岁第一次被女孩子泡的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耶！每一件事都那么富有传奇色彩！哈哈！你真是天才！你自己都不知道吧！还有十......"
如果可以，我会拿块烂抹布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可是不行--女人！
每一个耻辱的细胞都在第一时间复活，唯一的心理反应就是孽障，孽障啊！
"......巧死了！我以前总想去美国看你，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讨厌！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呢？！啊......他们坏死了！不过......果真闻名不如见面，宁宁真不愧是我的偶像！长得这么帅，身材一级棒耶！"说着说着手脚还不老实起来。
攥紧拳头，挺住！沈宁，你千万要挺住！可是怎么回事儿？该死的！天杀的！谁来给我个解释？！
强忍住练习高尔夫的冲动，我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人，"小姐，你能不能先下来再说话？"
身上挂着的考拉泫然欲泣，"可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说着又兴奋的晃起身子，"你知道吗，干妈说你当年跳芭蕾的时候像李连杰，做饭的样子像毕加索，开车像成龙，被女孩子泡都像冲锋陷阵里的李耀庭......"
......天啊！......一世英名......全毁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女人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我欲哭无泪的想起来，我老娘......她学人家收过个干女儿......
这根本就是东施效颦嘛！
"冬冬！快下来！"
这一定是天籁！
天籁啊！
我别扭的扭头看向身后那只被我刚在心里咒骂过的狐狸，张正清脸色不太好地看着我......还有挂在我身上的人。
"阿清！"
叫冬冬的女孩抱着我的脖子，一脸不要的表情，撒娇。
......还阿晴嫂咧！
张正清铁青着一张脸，上来一下子把女孩儿抱到自己怀里，"对不起，沈经理，我未婚妻给你添麻烦了。不送。"
"张正清你快松开我，沈宁你不要走！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你不能走啊！你还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天啊......敬谢不敏！
我想我还是尽快离开的好！这哪是什么淑女？根本就是一颗急于爆炸的炸弹！而我？毫不怀疑自己现在正站在一片地雷区里，可扫雷并不是我的工作！
识相的对张正清点点头，我不理会耳边情深意切的‘挽留'，迫不及待的离开这火药味儿十足的--醋厂。 在美国的时候，就听说我妈收了个宝贝干女儿。每次听老太太热情地提起来的时候，我都在想，那女孩儿一定很有乃母风范，如今一见，果然......‘独特的程度'简直是青出于蓝......我记得，好像还是因为是远帆医院院长的小女儿，才认得的，可是怎么突然间就成了张正清的未婚妻了呢？
张正清婚史两次，名副其实的‘惯犯'，前科累累......不过好好想想，好像也不值得那么奇怪了，性格这么‘泼'的女孩子，我要是她爹妈，肯定也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一脚踢出去再说！......简直是噩梦嘛！我想起我哥说过--此女对于天下大乱，能够长期保持极度热衷的状态，为非作歹不敢，制造混乱的本事倒是让人自叹弗如、甘拜下风。亏得我以前还想见识见识......以后我再也不想长见识了！天啊！
李连杰？
毕加索？
成龙？
我妈她简直是疯了！怎么我小时候的事儿由她老人家嘴里传出来，就能被渲染得这么多姿多彩、出神入化、上天入地、面目全非？！
我啼笑皆非的支着脑袋，忍不住苦笑连连，昨天还觉得生活了然无趣，今儿个世界就‘色彩缤纷'起来了！
简直--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15 房客
下午，远帆打过电话来，传来了消息。
"你妈......她出国了。一个人。去苏格兰。"
......苏格兰爱丁堡......那是她和二爸度蜜月的地方。那个女人......那个自由的女人......四年前就已经死了......她的儿子们......不在她的世界里......
喉咙哽住，我有些慌乱的点起一支烟，"......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我们、......回来之前......"
......
"远帆......"
"......我很担心她的身体......小宁......"
"......她不会允许自己出事的......她还要回来......凌憧禹......他骨灰还在这里......"我愤怒得咬牙切齿，可眼前却一片朦胧，"我哥知道了吗？"
"......我通知过他了......"
我听着远帆死灰一样的声音，我茫然的，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着自己。"别担心......他会让人跟去的。"
电话那边沉寂着，我心里压抑，沉重。我告诉自己，不关我的事，她和我没有关系，这是她最想要的，最想抛弃的。如果不是我们，她不会停留在这里痛苦的生活下去，即使她选择、将要面对的不是快乐、幸福，但那里......一定没有这边的痛苦和折磨......
"过来住段时间吧！你会慢慢好起来的。"我有点不放心他。我相信他不会做什么蠢事，但却不确定会不会有什么蠢事找上他。
他不说话，我听见自己说，"......过去的就过去吧！"
"......我们有个协议......结婚前的，互不相干......宁宁......我竟然爱上了......不可能爱上的人......"
我怀疑我听见了他的哭声，"......都过去了......"
不知怎样挂断的电话，我呆滞的坐在椅子上。
脑子里一片空茫，我沉溺在恍惚间，许久......突然醒悟过来：老太太还没死呢！操！伤心个屁呀！
人，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多她妈棒的一件事儿！我该高兴！对！我该为我妈高兴！
高兴！哈哈！高兴......
心思再也不能用在公事上，我趴在桌子上，我妈......不，我不应该想她，那样只能让自己变的心情糟糕透顶。
远帆要住过来，他不能一个人待在家里。我拿起电话拨通鸿福的手机号码，告诉他去接人。这是我仅能做到的了，远帆......
......不可能爱上的人......不自觉的想起他的话，我却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不是：不能爱上。而是：不可能爱上......
不可能......
肯定的答案？ 看着自己坐进我车里又一副理所当然的人，我皱起眉头。
"为什么？"
"你看啊！宁宁！我们家移民美国，我在这里没有家，如果住在这边的别墅，那实在是离公司太远了，不方便。我在国外念书，这里没有我的同学，朋友基本也都在国外，住饭店太浪费了，而公司的宿舍又不如你家条件好，正巧竟初又不在，我不可能影响到你的生活，你多了个朋友给你解闷儿，这不是两全其美、无可厚非的事吗？"
"......那你这次回来之前打算住哪里？"
"嗯......住你那里！"
哈！
哈哈！
"你的剧本呢？你为什么不去找他？顺便拿着这个借口去寻求同情、登堂入室，你又何乐而不为？"
季宇摇摇头，"追求是要看诚意的，我不能对他那么无赖。"
"难道你就可以对我无赖了吗？"操！
"朋友是要互相帮助的，宁宁，相信我，收留我你不会吃亏的。"
并不是因为不能收留他，而是因为这家伙的先斩后奏，实在是让人郁闷不已。
我叹了口气，"ok！你可以住进来，不过--哥们儿，求你个事儿！"
"你说吧！"他眼里闪着亮亮的光芒，笑嘻嘻的点头。
我冲他微笑，猛地一拳照着那双风流眼挥了过去，"以后别自作主张！"
季宇啊了一声，头撞在车窗上，活该！
我冷笑着看着他，脸却忍不住渐渐开始抽搐起来......
"宁宁，你好狠......"
"方季宇！你......"
他一手捂着左眼，一脸衰相的独眼看着我，"什么啊？"
我简直......简直......
终于忍不住，我爆笑出来。天啊！怎么先前会没有发现呢？
我伸手指着他的脑袋，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你已经开始秃顶了吗？"
他摸了摸脑袋，苦笑的一把撸下假发，"笑什么笑！"
我肚子都笑得疼起来了，"......秃驴......"
他一脸挫败的看着我，哭笑不得，"是小妹啦！丫头片子在二姐那儿，不知道看了什么见鬼的日本漫画，说要我cos什么见鬼的晃什么玩意儿的，半夜三更的就把我给剃了！"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本来还以为他是在国外，故弄风骚的留了几年长发，我都没稀罕问他，没想到......
"......你这只种猪......要我是炙云......我就直接把你给阉了......"
他撇撇嘴，没好气儿的瞪我一眼，"回不回家了？！"
他那德行实是在让人受不了的爆笑，我停不下来的捂着肚子，痛苦的摆摆手，"开车......你来吧！" 我们换了位置，我又嘲笑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远帆......
"我家里现在有人，你回去后别太张扬，他最近心情不好。"
"啊？谁啊？也要在你家住下吗？"
我点点头，"我小爸。"
季宇蹙起眉头，"他......出什么事儿了吗？"
我点上一支烟，打开车窗，"......他老婆要死了。"
"哦！啊？！"
"别那么看我，我妈出国了，把他抛弃了，就这么回事儿！"是的，就是这样。
季宇喘了口长气，"阿姨没事儿就好......你这混蛋！没事儿干嘛诅咒她？！"
我看他一眼，把烟灰弹到窗外，"季宇......你说，有人会让自己的癌症变成晚期吗？"
"这有什么？只要不管它......"他猛地一个刹车，我向前冲了出去，幸好系了安全带。操！
"开车。"
他惊魂未定的看着我，说不出话来。后面，已经响起了催促的喇叭声，他重新收回神，把车子发动起来。
"宁宁......"
"......呵呵！"
"......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
怎么会这样？
爱，怎么会这样...... 16 冤家对头
我们沉默的上了楼，我打开房间。远帆神色恍惚的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搭在茶几上，抽烟。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一向是温文儒雅的，得体的像个绅士一样。
"回来了？"
他站起身，匆忙的又把烟掐了。他脸色很不好。
我点点头换过鞋，皱起眉头，向他走去。
"头疼吗？"
......
远帆抿了抿嘴。
"你想给谁看？......就是想摆给谁看，也得等人死了再说！"
"宁宁......"
他面无表情却欲哭无泪的看着我，搞得我心都疼起来了，操！老娘要死的是我！为一个不爱他的人折腾自己，值吗？缺心眼儿！
"吃药！睡觉！我这儿是家！不是绞刑场！"
远帆看着我......笑了笑，淡淡的嗯了声。
"进屋去吧！"
卧室的门关上了，我转过头，"杵在那儿干吗呢？不进来？"
季宇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唇走进来，"......我想他可能不愿，让别人见到他那样子......和照片上的......不太一样。"
"嗯？"
想不到这家伙也有体贴的时候，不过说起来......其实他一向挺体贴人的，不然怎么会在情场上那么吃得开！
他一脸奇怪的看着我，"你感觉不到吗？"
"什么啊？"
"那家伙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烦躁的看着他，怎么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季宇古怪的瞪着我，又像是自言自语起来，"他......很痛苦......"
操！"废话！"
我转身向客房走去，"对了！你行李呢？"
"在航空公司吧！应该明天就会到。"
妈的！这个败家子！"滚过来！帮我把床单换了！"
"哦！" 我们静静的吃过饭，季宇在厨房洗碗。
我想叫远帆起来吃点儿东西，他很有可能一天都没进食，可想想又觉得还是算了。
其实男人，并没有那么脆弱。而感情，当人自己熬不住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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