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爸妈。” “……抱歉,我不知道……”阿明头一次遇上孤儿,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阿承突然咯咯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呀!我还是有家人的,他们对我都很好。” “是吗?那就好。”阿明松了一口气说道。 “我跟堂哥一起住,不过他现在出差了,再过不久才会回来,现在打回去也没人接。” 阿承用着“不用了”的表情把手机推回,对着阿明开心地笑了一下,说谎似是成了他的乐趣了。 “我下次还可以再来这里吗?”阿承问道。 “嗯。”阿明点点头,觉得自己像多了一个亲昵的弟弟。 第三章 有点小小喧闹的医院,并没有刺鼻的药水味,反倒是冷气强了些。 阿明战战兢兢地等着女友真真从诊察室出来。 淌着冷汗的手将掌中的小物品快浸湿了,这是妹妹帮他挑选的礼物,准备用来向真真道歉的。 呵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坦然接受,虽然现在没车、没房子更没有钱,但是,为了将来着想,辛苦没有关系,反正在很久前就有跟真真结婚的打算,只是现在对阿明来说这件事比想像的规划早了点。 门轻轻地滑开,阿明的宣判即将到来。 真真微微低着头,她的双手正在发抖,并不是因为医生说的真相而发抖,而是为了自己等会儿要说的话而颤抖。 她没有怀孕,这事实使她害怕,她知道自己男友的个性,他是好人,跟他说自己弄错了他绝不会生气的。 但是,她仍旧害怕,她花在他身上的时间与心思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爱他,她想绑住他。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眶看起来有点潮红。 门开了,她得出去扮成一位可人的女友,一位因怀孕而不安的美丽女人。 “真真。”她听到他在叫她了。 “阿明,我……”真真很自然地滑下泪水。 阿明拍拍她的背道:“出去再说。” 没怀过孕的真真该怎么说呢?两个人沉重地走在街上,入秋的晚风拂过两人,带动他们的衣角与头发。 “这样呀!” “嗯,阿明,你……你会跟我结婚吧!” 真真小心奕奕地说着,她感到自己渐渐心虚。 阿明凝视她一会儿,然后温柔地笑道:“你放心,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真真看着阿明的笑容反而有些动摇。 太好了,这不正是自己要的结果吗?真真摇摇头,她觉得内心有股喜悦,但同时也觉得这种做法很糟。 她有点后悔对阿明说了谎。 “我想一个人静静,我先回去好了。” 真真迅速地招来一辆计程车,连让阿明再说句分别的话的时间也没有就跳上车开走了,留不在原地错愕的阿明。 怎么回事?我说错了什么吗?阿明问问自己,好不容易才跟真真和好的呀! 一个人孤单地回到住处,阿明突然觉得有股疲惫袭来,这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疲惫,他觉得他越来越无法了解真真了,好不容易交往了两三年,彼此愈来愈熟稔,借由沟通阿明可以清楚地掌握与真真的互动,但,如今,阿明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对真真毫不了解,他甚至很难猜测对方的心思,这在以前是很少发生的。 一开门,一股食物的香味,阿明知道他又来了。 “阿承,你怎么又来我这里?” 自从上次对他的感觉改观后,这小子好像真成了他弟弟,三不五时就跑来这里。 “阿明,你的电灯管是不是该换了,不会亮耶!”靠着射进的皎洁月光,阿承笑嘻嘻地对着阿明说道。 “三天前就不亮了,我明天再换。” 阿明脱下鞋袜一个徉躺在床上呈了大字型。 “好累。”阿明叹了口气。 “你累什么累呀!要不要吃红豆饼?还热热地好吃哩!” “不吃。”阿明简洁地回道,他现在连讲话都懒还吃东西咧。 右手掠过自己的胸前,摸到了一个鼓胀的物体。 呀!忘了送了。 “给你。”阿明把礼物掏了出来向阿承丢去。 “什么东西?” “礼物。” “送我的吗?”阿承有点惊讶问道。 “嗯,本来要送给真真的,可是忘了,就送你吧!” 虽然听阿明这么说,可是阿承还是很高兴,礼物就是礼物,只要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当然开心,管它原本要送给谁,反正他本来就不拘小节也不大会计较。 “好难得喔!咦?这是什么?” 阿承把礼物拆开,一个小小的淡蓝玻璃瓶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阿明,你确定要给我这个?” “什么东西呀?”阿明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 “水晶蓝,是指甲油耶!” “啊!” 阿承把瓶盖打开,指甲油的味道立刻飘了出来。 “嗯,好难闻,女人怎么这么喜欢这种致癌物呀!”阿承挥挥自己鼻前的空气。 “你把它丢了吧!” “丢了,很可惜耶!”阿承感到有点惋惜。 走到床边坐下,阿承把阿明的手拉起。 “你干嘛?” “不用多可惜,用了就会变好玩了,呵。”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阿明很难想像自己的指甲涂着蔻丹的样子,他极力的抵抗。 “你给我放手!” “又没关系,反正它是透明的呀!” “管它透不透明,你给我放手就是了,我才不涂这种鬼东西,要涂你涂你自己的,呀哈,还是你想让我把你打得恢复正常。” “哼,好呀!那你来帮我呀!” 阿承将指甲油递了出去,阿明则气愤地接过。 “手伸过来。” 阿明有点粗鲁地将笔刷划过阿承的指甲,他竟然会做出这种要人命的细致工作,而且对象还不是他的女友。 低着头,两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湿亮的食指指甲上,阿明看着阿承古怪的表情问道: “怎样?” “有点舒服耶!” “你有病呀!” “不是啦,是凉凉的,好好玩。” 看阿承的样子似乎想继续,阿明只好把他当成外星人来看待,衬着月光,在没有现代照明的房间里,无声地继续涂着。 瞧着放在桌上的光亮手指,阿承晃了晃自己的手,他此刻才了解补习班的灯光有多么地明亮。 “该死,这鬼东西要怎么弄掉呀?”阿承低声地抱怨,回想昨晚的情景,阿承心里有道淡淡的甜蜜流过。 与他不搭的轻柔举动,没有抱怨地为他涂着,还有那相当迫近得令人怦然心动的帅气脸孔,在在留给了阿承深刻的印象。他多想一直待在那个地方,一直盯着他的脸瞧。 他承认自己真的喜欢上那个人了,那个叫做陈明的暴力先生。 喜欢吗?这种感觉是何时出现的呢?阿承问自己。 这种喜欢不是对堂哥那样的喜欢,也不是对小猫小狗那样的喜欢,而是另一种的喜欢。 大概是在公园见到的第一次面吧!虽然他很暴力但事实上是个温柔的人呢。 对了,而且他还很听话。阿承想着,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这叫做气爱“吗?呵呵,阿承仍旧微笑地盯着闪烁的指甲片瞧,沉浸在自己愉悦的世界中,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内心充实。 “……用去光水擦就掉了。” 同样低的音量,但却清楚地传进阿承的耳中,他惊讶地收起自己的思绪,不好意思地脸红。 眼角轻轻地向左侧瞄去,是一个五官相当端整的女孩,可惜剪了一头女子高中规定的传统齐耳西瓜皮。 呼!吓了一跳。阿承啧了一声,为自己大惊小怪感到白痴,差点还以为对方有着透视人心的超能力,原来只是刚刚自己笑得太大声。 “去光水足什么呀?”阿承压低声调地回问。 “就是把指甲油卸掉的化学药品,我想大概的内容物是甲醇吧!”女孩比了一个“我没研究过”的手势,吐了吐舌头,令人感觉俏皮可爱。 阿承直觉地说道:“真可惜!” “什么可惜?” “我说你的头发毁了你,很可惜。” “嘿嘿,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嘛……”女孩用眼光打量着阿承,马上回道:“你的头发也是。” 阿承想笑,赶紧捣住自己的嘴,这女孩很有趣。 “是呀!如果我剪掉就成了阳光少年了,呵。” “哼,等我毕业我一定要留一头像嫂子那样漆黑齐腰的长发。” “嗯,那可能要很久吧!咦?你还没毕业怎会……” “同学,你真的很混喔!今天是大牌老师所以合班上课呀!”女孩为阿承的不专心笑了笑,“我叫小琳,你呢?” “叫我阿承吧!” 十元便利商店,当真每一物品都十元,货品也相当地多,阿承为自己从未踏进的领域感到好奇。 小琳买了瓶上面印有小丸子的去光水微笑地在阿承身旁坐下。 “你这样擦掉你女友不会生气吗?”抽出一张面纸,小琳用去光水将它浸湿。 “生气?不会啦!他巴不得我快弄掉咧!”是呀!他根本不是我的“女友”,况且,我在他的心中大概只是弟弟的等级而已,阿承这样想着,突然有点落寞袭来表情也变得暗淡。 “怎么啦?”小琳温柔问道,停下手中的动作。 “没事,还是快点弄掉,免得被别人误以为我有女装癖。”阿承笑呵呵地说道,拿起冰凉湿漉的面纸往手指甲搓揉,“为了庆祝我们认识,我们去唱歌吧!” “好呀!只要你的女友不吃醋就行。” 阿承露出一个苦笑,耸了耸肩,拉了小琳的手便往骑楼外走去,远远地,好像想起阿明有个女友的事,一个叫真真的女人。 “我回来了。”阿承有精神地喊着,但却没有人回应。 “文哥还没回来呀!又加班了吗?” 最近清文常加班,大概是年关将至,公司接的case也较多吧!阿承其实不清楚清文的工作性质,因为他对任何事都不关心,该怎么说呢?应该是没有这个必要吧!这样的个性自己也无法改变,只能说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件事成了契机呢? 阿承甩了甩头,打算止住自己继续思考,他不愿忆起那件事,好不容易现在的自己比较快乐点了,而且也找到了一个令他在意的人了,不是吗? “文哥快回来吧!我好饿呀!” 对着空屋大喊,阿承倒在床上翻滚着,想着今天认识的女孩小琳,不喜欢女人的自己竟可以对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心平气和的讲话,真是奇异。 “小琳长得跟阿明好像喔!尤其是那只鼻子,都一样地挺。” 自言自语的症状似乎又变严重了,阿承无趣地闭上嘴,顺便也把眼皮合上。 “好的,妈妈,我会跟他说的。” “嗯,就号坦样,晚安。” 低低的絮语将阿承从睡梦中唤醒,他揉揉双眼从薄被里钻出。 “姑姑打来的?” “嗯,妈打电话来说二叔的忌日要到了,你这次会回去吧!” “……”可恶!明明不想回想的,偏偏还是得面对,阿承在内心咒骂着,不发一语。 “阿承?” “……原来时间到了呀!” “是呀!下礼拜五,我会请假的,我们一起回去吧!大家也都想见见你呢。” 阿承微微点了头,撒娇地将身子挪近,双手一环抱住了站在床边的清文的腰。
4/15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