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敏诚等着升降机，越等越烦躁。升降机门开了，但是他的胳膊却突然被人拉着，拉住他往后拖，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小圣。他两眼流着泪水，恳求的把他往后拉，意思是不让他上升降机。本来柯敏诚很想一把甩开，然后狠狠地扇他一巴掌。但是从来没看到这个孩子任何脆弱一面的他，此时心里好像被狠狠地戳了一下。他挥挥手，让升降机里的其他人先走。升降机门关上后，小圣就松开的手跑了。柯敏诚疑惑地看着小圣跑走的方向，就听就升降机里闷闷地一声响还伴随着几声尖叫，他心下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再回头看着那个方向，眼里闪过复杂。这个孩子，得好好找人查查。还有施家的人，费了这么大的劲想让自己死，要不就先遂了他的愿好了。柯敏诚一边想着，一边安排二强过来接自己。 出了“塔斯”的门，柯敏诚看到小轩的车停在对面的街角，没等他过去，小轩自己先开门下车了，“爸”，小轩喊了一声。 “嗯，你怎么来了？” “小圣今天不是被爷爷带出来了么，我在这里等他。” “嗯？你爷爷经常带小圣出去？”柯敏诚说不出来自己这时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 “哦，小圣每次回来都是爷爷提前打电话把他喊回来的，一般都会带小圣出去，也都是我在这里等他。”小轩想尽可能地把他知道的都告诉柯敏诚，他不想让小圣过这种非人的生活，不想让他接着受伤害。他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只是小圣不说，以他现在的能力，他还什么都查不出来。他希望柯敏诚能给与小圣哪怕一丁点的关心，只要多看小圣一眼，似乎都可以免除小圣的一切苦难。但是他失望了，因为柯敏诚简单地点了一下头就走了。 07. 昏黄的书房里，柯敏诚对面的男人几乎看不清脸，“诚哥，一定要这么做么？这么一来，之后能发生什么就未必是我们能控制的了。在香港这边积攒的可能就全部都会被三爷接手。” “这么多年了，你还以为小轩是个毛孩子么？” “可……”毕竟那是三爷，小轩确实算是毛孩子了。只是他没有再说出口。柯敏诚一旦做出决定，恐怕是任何人都难以改变的。 “好了，就等他们出手了，你去好好安排一下吧。”柯敏诚不再说话。 施家人的目的不言而明，作为已经传承了三代人的四大家族，一直以千年老二的身份不尴不尬的杵着。在这期间，四大家族洗了好几次牌，还有两家被踢出四大家族，王家和柯家都是后来加入到。自从柯威把主要事务交给柯敏诚打理以来，柯家几乎就一直在第一这把交椅上坐着。不是因为柯敏诚有多么厉害，而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厉害。现在大家回想起柯敏诚抢占码头时候那股狠劲甚至还会感到一阵阵发冷。新近开发的港口几乎都是柯家的。有老大亲自带着一帮人过来抢的，柯家却只会派出二强出面，帮派杀成一片的时候，海对面过来了几艘船，下来了一批柯敏诚的雇佣兵，包围了厮杀的战场。海面上还过来了几架直升机，都是柯敏诚的人。他们当然不知道，这里的军火生意是柯敏诚垄断的。雇佣兵也只是他巨大产业的一角。 施家人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能这么多年稳居第二把交椅，需要强大的信息网络、人脉网络、核心产业以及忠心不二的人。几位老大死前都把当第一的遗愿传给后人，只是没有人实现。而施泉威则不一样，他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且不达目的还不罢休的人。要么他能真正地赢了柯敏诚光明正大的成为四大家族之首，要么他就把千年老二之前的人变没了。与柯敏诚交锋了几次之后发现，第二种方法来的似乎更快捷。施家的场子里一直都有白粉在供应，也有很多是从泰国佬那里拿的货，知道泰国佬在柯敏诚那里碰壁之后，他就想到了借刀杀人这一出。不过杀人未遂，他当然不甘心，只能再找机会下手了。 等小圣从“塔斯”出来，天已经差不多亮了。小圣低着头，流着泪茫然地往前走着，至于是在往哪个方向走，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小轩坐在车里等的快要睡着了，猛地一惊，赶紧跑过去，半搂着他，问：“没事吧？怎么了这是？诶，哭什么，怎么了这是？”小圣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哭。小轩心疼地要死，“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爷爷打你了，还是？”他没敢问出来，他也没发现小圣身上有异常的地方，小圣只是不停地摇头，“好，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回去说好不好？”小轩拉着小手的手回到了车上。回到家，小圣却说他累了，想先睡觉，小轩本来想说要不先洗个澡，看着小圣的样子，只能点点头，小圣躺下之后，他把小圣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给小圣他能给的最大的安慰。对于小轩来说，小圣就是一个像他名字所展示的一样的人，神圣、圣洁，是容不得任何人欺辱和侵犯的。事实上，每次看到小圣隐忍自己不停地受到委屈而又不肯向他说的时候，他的心都 像针扎一样地疼，他的痛苦不比小圣少多少。他很想把小圣狠狠地抱在怀里，告诉他，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里的人，一切都有我呢，有我陪着你。只是他不能，牵扯他们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说走就走留下的不是潇洒而是不负责。小轩看着小圣慢慢地入睡，睡梦中，他依然皱着眉，眼睛红肿着，睡得十分不安稳。小轩只是仅仅地抱着他，给他温暖，甚至把自己的整颗心都传递给他。 08. 施家人的行动也确实够快的，升降机事件后不久，就马上又采取行动了。他们当然不会直接照着柯敏诚砍，直接提刀杀人，反而是最下等的社团才干的出来的事情，要死就要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又让外人看不透到底是谁下的手。柯敏诚只是敏锐地注意他周围人的变化，关注着施家人的每次行动。直觉告诉他，施家人会动手，但是具体选择在哪天在哪里，他也不得而知，只能万事小心。等到他几乎草木皆兵，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转机来了。 这天柯敏诚去看柯家刚建成的地下赌场，这些赌场他都交给了小轩打理。因为小轩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柯敏诚想让二强多在这方面帮帮他，缓解一下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如果说柯敏诚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那就是收养小轩和小昂并没有告诉二强，才导致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有些僵。虽然小轩表面上对二强还是恭恭敬敬地，做到了除喊他一句“父亲”之外所有儿子应该做的事，但他知道小轩从心底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个父亲。他和小轩、二强把场子大概地转了一圈，场子里的一切倒还算是平静，各个赌区都坐满了人，几乎是人满为患，特别是贵宾区围了很多人。包间也几乎都有人在。表面上看上去，商界名流都来捧场，柯家的新产业生意兴隆。按道理来说，依柯家现在的实力以及柯敏诚现在的地位，人来多少都不足为奇。但是柯敏诚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哪个地方有问题。Vip专区坐满了人，有些人只是在看桌上的人怎么赌。其他赌区的人赌牌过于和谐了，没有人叫嚷着说对方出老千，也没有人因为输钱发脾气。气氛好的有点诡异。他挑眉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身后的人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出门安排车去了。 柯敏诚没有在赌场多逗留，独自坐车离开。他感觉很疲惫，就在车上眯着眼睛休息。车子在路上平稳的行驶着，只是行驶的方向距离半山上的总宅越来越远，渐渐开到了海边。等到柯敏诚反应过来，司机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冲向海中。 柯敏诚现在要管的孩子很多，又都是男孩，他很少约束他们的行为，只是给他们立下几条规矩，其中之一就是，不管前一天晚上疯到什么时候，只要没有提出来分家，没有自己在外面住，就得在第二天早上回来吃早饭，即使不吃早饭也得跟家里打个照面。只是小轩第二天回来后问了管家，才知道柯敏诚昨天没有回来，周围人问了一遍，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他马上打给二强，发现二强也不知道柯敏诚在哪里。小轩慌了，好像心里突然空了一大块，他弯腰趴在楼梯的扶手上大喘着气。他忽然想到几天前柯敏诚把他叫到书房里那次让他莫名其妙的谈话。柯敏诚跟他说他看得到的努力，但是如果他做事身上总是背着包袱只会束缚自己的手脚，是走不远的。柯敏诚还跟他说，万一出什么事，他一定要撑得了台面，把握住柯家的命脉。那次从书房里出来，小轩只觉得好奇怪，虽然柯敏诚说话总是一针见血，但是他一般不会直指身边人的缺点，也不会说这种上纲上线的话，谁在什么时候做主导这种话是它最忌讳的。但当时他还有照顾小圣，并没有来得及多想。没想到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那那天的话算是遗言么？那接下来确实需要打一场硬仗了。 所有人里四爷最淡定，他让二强通过GPS对车进行定位，最后发现车在海里，就马上把能调动的人都派去海里找。在浅海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搜索范围又扩大到了深海，车子被打捞出来，只是车后的右侧侧门已经打开，只有司机还在前面坐着，但是他也早就没有了生命体征。车里一切正常，甚至连挣扎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小轩把座椅划开，果然发现在里面发现了一些黑色的颗粒状的东西。敏善走过去看了一下眼，又闻了一下说：“这应该是一种迷药，燃点很低，只要车后座稍微加热，这些东西就可以散发出致人昏迷的熏香，但是味道很轻，一般也不容易被发现。”“也就是说，我爸是闻到了这样的东西，然后意识模糊，以至于司机开到海边他都没有发现是么？”“应该是这样的，大哥虽然中了迷药，但是车门却是打开的，我感觉他应该是在出事后就发现了，再让人仔细找找吧。如果……算了。”柯敏善摆摆手，示意小轩接着找。小轩也没再说话。 天渐渐黑了，还是一无所获，阿靓那帮人显得有些失望，吵着要先回去。小轩对他们说，“大家都辛苦一天了，你们先回去吧，留下几个体力还可以的，再找会儿。”阿靓撇了撇嘴，“说不定老爸根本就没死，他玩我们呢，他那么厉害，怎么会被这等小人搞死。不管了，我们要先回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嗯，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其实他们在这里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只是多了几条毒舌而已，搞得大家耳朵不得清净，小轩才巴不得他们早点走。这边小轩弄来了大探灯，接着搜。而那边，灯火通明，五个少年四个大人已经开始商量分财产的事情了。 09. 小轩渐渐地也开始精疲力竭，他坐在甲板上，点了一支烟，怔怔地看着那些在海水中晃动的人，海风不断吹来，冷得他有些打颤。如果小圣知道爸爸出了意外会怎么样，他一定会非常痛苦吧，这一生得不到父亲的原谅，无法让大家知道真相，自己到时候该怎么去安慰他？这世界天天都在上演生离死别，他并不在乎很在乎这世界来匆匆去匆匆的人，因为是人总归是要死的。更何况对于他来说，当他八岁那年给柯敏诚跪下，求他带自己入行，然后跟别人一样拎刀从巷战开始慢慢锻炼时起，他就知道，他已经是一脚踏在监狱里，一脚踏在地狱里了。小轩觉得，做了就是做了，再怎么说盗亦有道这种文字游戏，都特么是做了婊子又立了牌坊的。自从蒋媛死后，小轩觉得自己唯一存在的理由就是找到那个肇事者然后做了他。11岁那年，他的人生目的达到后，他发现他还不能死，因为他放不下小圣。他不知道他死后，小圣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他一定还是一样自己默默地承受一切，尽量瞒着妈妈，自己去面对着肮脏而又黑暗到窒息的世界。他想尽自己的努力去给小圣温暖，给他能给的一切……他还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喊，“找到了，找到了，三爷、四爷、大少爷，找到诚哥了！”“快快快！抬到船上，慢点慢点，轻一点！”小轩急忙大汉。这时候距柯敏诚昨天从赌场出来已经一天一夜了，但是尸体没有明显的变化，就是柯敏诚，先不说样子，他的手上还带着跟妈妈结婚时候的戒指。只有他知道，柯敏诚每次感觉有危险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把这枚戒指戴上。小轩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最镇定的柯敏仁最先开口，“把尸体抬回去吧，找个好一点的日子吧。”哽咽的说完，眼泪早已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先抬到我那里吧，我想再看一下，还有那个司机，也一起抬回去。”柯敏善说。 小轩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默然地看着他们把柯敏诚抬上车，自己无知觉地被二强拉到车上。在路上，二强似乎在跟自己说什么，只是他什么都听不到了。恍恍惚惚地走到家，恍恍惚惚地拨通小圣的电话，嘟的两声接通后，小轩反而冷静了，开始思考要不要告诉小圣和怎样告诉小圣的问题。在此之前，他先打给了赵龙宇。 “喂，老妈睡了么？小四和小昂睡了没？” “我在出差，小四和小昂在你家乔哥那里。”赵龙宇有些疲惫，她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很忙。当她实在是忙不来的时候，就会把孩子留给小轩在北京最好的朋友照顾。 “哦，那个妈妈”，小轩顿了一下，“爸爸出事了，但是现在这里局面还没有控制住，我不能让你们过来，等葬礼的时候你们再过来好么？还有，不要让小四过来了，我怕会有人对她不利。”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回事？”赵龙宇有些吃惊，在她的潜意识里，虽然工作很危险，但是柯敏诚一般都尽量避免自己受伤，尽量避免任何危险的活动。发生这种事，确实是她所始料未及的。 “妈妈，有很问题我现在也搞不清楚，等你来了我再详细地解释给你听好么？”小轩说的都是实话，目前他也不敢乱下任何结论。 “好，你万事小心。照顾好你自己。不要担心我，我还要照顾小四，妈妈会很坚强的做好你们的榜样的。”赵龙宇知道现在压力最大的不是远在北京的她们而是直接面临这件事的小轩，她不能再给儿子添麻烦了。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们。”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他知道，比起蒋媛，其实赵龙宇幸福不了多少，他很替这两个女人担心，虽然他很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像她们一样，但他最多能给的只是责任，因为自己最想要的人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放下现在不该想的问题，他接着拨通了小圣的电话。 “哥？”小圣见小轩一直不说话，试着叫了一声。 “哎，”小轩沙哑着嗓子答了一声。 “大哥，你怎么了？生病了么？有事么？”听到小轩的声音，小轩不免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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