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森玉啐了声，他拉紧身上的行囊，沿着墙垣一路向前走，然后翻回暗巷之中。 「森玉！」看到忽然落在他们面前的森玉，小太刀和罗恩都喊了声。 前方的蝴蝶君他们已经在暗巷内甩了个尾巴回头，门一开就让小太刀他们冲回车上。小太刀坐在星华怀里，眼前还是一大片的AI和猎犬。 「现在怎么办？」蝴蝶君紧握方向盘。 「那还用说，把门锁紧，窗户关好，冲出去啰！」小太刀对着蝴蝶君挑眉。 「可是前面……」 「啰嗦！挡路的全都辗过去就好了！」 语毕，小太刀横过身子，张牙舞爪的强迫蝴蝶君催速。原本缓缓滑动的磁浮车立刻向前直冲，聚集在前方的AI和猎犬们只能各自散开，闪避不及的就被撞上了。 几个AI被撞得电丝直冒，零件落了一堆，动作快的猎犬都躺了下来或跳上车去，碰撞声加上梅梅的尖叫声，让整个车内一片混乱，但在小太刀强硬的催速之下，他们还是冲出包围之中。 磁浮车飞过被包围在中央的两名Org，车身从他们侧面划过的瞬间，星华看到了那个他所熟知的Org。 「真主……」小太刀听见身后的星华呢喃道。 他们一路向前冲，但后方很快的也跟来了好几台磁浮车，车顶上还扒着许多猎犬和AI，加上他们车内人数早已超载，不久前才被用力撞了一下，车速显得缓慢许多。 「开窗！蝴蝶君，我要把那些家伙戳下去！」 蝴蝶君才开窗，小太刀就钻出去把人从车顶上戳下来。 森玉想跟出去帮忙，其他的磁浮车却从后头撞上，他们晃动了好大一下，要不是星华及时把人拉回来，小太刀差点从车窗旁掉下去。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被追上的！」蝴蝶君已经将速度催到最强了。「而且我们现在该往哪里跑？」 以他们的速度是不可能甩掉这一大群追兵的，而出了犬碑的边境之后，在犬碑与边缘都市的交接处，没有光槛列车通过的地方，又是一大片凌乱生长的「病林」。 「继续走下去！冲进『病林』里，比较容易甩开他们。」森玉说。 「冲进去？可是……那里面的害虫很多的！」前方的植被和北方的绿树可不同，稍微湿热的环境很容易滋养巨虫的生长，所以又被称做病林。 「虫？」蝴蝶君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给了小太刀点子。 每当小太刀从喉头里发出低吟，蝴蝶君就觉得不妙。 「那好，别管这么多，用尽全力直直往前开吧！」 「你想做什么？」蝴蝶君用斜眼瞪了小太刀一眼，但小太刀没理会蝴蝶君。 他们一路驶过边界，后头的追兵追得很近，眼看着又有AI和猎犬跳上车，小太刀从窗外探出头，底下已经是潮湿的泥土地了。他哼了两声坐正，把自己塞在星华双腿间塞好好的，然后一把抓住星华的手，将他的手指紧紧握在手中。 「这会有点痛，但如果是男子汉就要忍耐点。」小太刀喃喃着。 星华还没弄懂他的话，就看到小太刀抽出一半锋利的刀刃，然后对着他的手指轻轻割了一道。 伴随着刺痛，星华的手指渗出鲜绿色的血液，小太刀的手指也一样，不过小太刀并不在意，把手指塞进嘴里含一含就作罢，至于星华…… 小太刀抓着星华的手指伸到窗外，硬是把他的血挤出了不少。 「小太刀你发疯啦！不要对小花这样！」梅梅从后头跃上来要制止，却被小太刀一掌压着脸阻止。 「等等，你不会是想……」森玉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太刀打断了。 「快往前冲啊！不然被虫抓住就不好了！」小太刀的语气听上去很兴奋，不过抓回星华的手指含住之后就不说话了。 星华看着怀里像小狗一样吮着他的手指的小太刀，对方一定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吧？ 「虫？」梅梅才发出疑惑的声音，整台车就从后方震了一下，像是有人用力从车屁股下面往上顶一样。 磁浮车的前端因此整个压在地上，把土铲上了整面车窗，还好整个车身很快又打正了方向。 梅梅爬起来往后看，黑色坚硬的巨大钩虫从土壤里钻了出来，循着沿路的血气往前窜动，把原本追上来的磁浮车全都掀翻了，它们用巨大的身子将车子卷起碾碎，然后企图在其中寻找Org的踪影。 随着更多的钩虫从土壤中翻起，原先追来的猎犬们转向开始攻击钩虫，小太刀他们则驾驶着破烂的磁浮车，一路冲进了枝藤横生的树林之间。 第三章 「看样子是甩掉他们了。」 森玉看向后方，除了树影和枝干交结外什么也没看见。 大量的虫害大概让追来的猎犬和AI们寸步难行，他们还有时间可以拉长距离。这片病林的范围辽阔，就算对方追上了，大概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找到他们。 既然现在暂时安全了，那么该有时间讨论正事了。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森玉提了提手上的袋子，他顺着星华的话去搜集他所需要的东西回来，却在他的房间内发现了惊人的东西。 「一个Org收集故事球做什么？」森玉随手一掏，一颗故事球被他握在手中。 星华房里的小房间内放置着很多人类的东西，大部分是古物，一些书籍、玩具之类的，其中被放置的最好的就是这些故事球。 而这些故事球，有些甚至还是他未搜集到的。 「而且还是个被一大群猎犬和AI追逐的Org，要我相信没有问题实在很困难。」 「关你屁事！你自己不也在收集那东西？」小太刀哼了声，随手撕扯蝴蝶君的衣服，替星华将伤口包好。 「大多数知道故事球功用的Org，销毁这些东西都来不及了，更遑论是收集。」 「那么……你收集这些东西又要做什么？」星华反问。 这回轮到森玉不说话了。 人类会收集故事球的目的是什么，其实很明显，说什么古文物收集之类的话就太矫情了，加上森玉的身分又是只没有主人的野犬……所以星华是知道的，对方的目的大概跟他相去不远。 星华没有点破对方，只是沉默下来的车内气氛顿时又开始紧绷起来。 把星华的伤口包扎好，小太刀现在有心情来处理其他事了。他转过身和星华对坐着，然后对着后座的森玉眯起眼，一副蓄势待发要攻击人的模样，「好啦！回到正题，我们也把你们载出来了，现在把东西放下，你和罗恩可以滚下车了！」 「那请先把我的东西还我。」森玉的态度依然强硬。 双方又回到了一开始的争执上—— 「等等。」但这回被蝴蝶君打断了。 「怎么了？」星华问，蝴蝶君一脸面无表情，有些沮丧。 「我想我们都该下车了。」蝴蝶君耸耸肩，磁浮车在他的驾驶下，艰难而缓慢的往深处驶入，最后停下。 「停下来做什么？」小太刀问。 「不是我要停的，是车坏了。」蝴蝶君话才刚说完，整台磁浮车便开始冒出大量浓烟，薰得大伙儿也只能下车。 树林间冒出了一阵浓烟。 小太刀猛踹了车身一脚，磁浮车当场坍塌解体，连想修看来都修不了。 「现在该怎么办？」 一群人围在解体的磁浮车旁，大家都下车了，原本的架也没什么好继续吵的了。 「拿回我的东西，然后出这片植被再南下回到我的据点——这是我的打算，我的同伴们还在等我。」森玉将替星华他们拿回的东西往背后一背，表明道：「你们呢？」 所有人看向星华。 星华沉默了半晌，他说：「如果他们已经追到犬碑这里的话，南下也是迟早的事，现在的我们要回到中央都市群也不行，要回边缘都市群也不行，否则只有自投罗网一途……」 「所以呢？」蝴蝶君问。 他以为星华有下策，但他的主人只是耸耸肩，微笑，「嗯……我也不知道呢！」 「总之，先出这片病林之后再决定吧？」 星华他们离开了充满烟雾的地方，越往深处走，树干就缠绕越紧密越狭窄，就算磁浮车没坏掉，他们也没办法继续前进的。 星华望着眼前的树林，南边的植被和北边的植被不同。北边的植被大多高而纤细，阳光能从上头透进来，风也能从外头流动入内，土壤是干而细致布满草坪的，会让Org觉得舒服的地方。 南边的植被原先也像北边的植被一样，远在上一代能源体被投回母体怀抱之后……但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母体逐渐衰弱，而早该回到母亲怀抱的能源体，此刻却在母体的「病灶」处乱跑—— 郁闷的空气窜入鼻间后，星华才明白母体病得有多严重。 巨大的树木交结，上头被一片粗壮的树干和浓密的绿荫给遮盖着，几乎看不到天空，空气仿佛被闷在一块儿，让人难以呼吸，连脚下的土壤都潮湿而厚重。 一旦母体开始虚弱，整个翡翠星的南端就会开始大量生长这样的植被，又被他们称为「病灶」，人类则称之为「病林」。 Org们可不喜欢这种地方，待在这种地方，虫类太多，贪婪吸收养分的植物也太多，那会让他们觉得生命渐渐被病灶吸取一样。 星华遮住嘴，脸色有些难看，小太刀盯着他眨了眨眼，没多说什么。 「你知道出去的路吗？」小太刀对着森玉问，他靠到星华身边，让对方能偎着他。 「这边Org很少出入，是我们北上犬碑最常通过的道路，算熟吧！我知道出去这里最快的途径。」森玉说，他看着星华渐渐惨白的脸色，心底有了盘算，「怎么，想跟我打交道吗？」 「带我们出去这里。」小太刀话说得很强硬。 「那你们打算拿什么东西来交换？」森玉以为小太刀是想要像他先前一样，和他交换条件。 殊不知，小太刀刚才那句话是命令句。 「我才不打算拿东西跟你交换，反正你迟早都要出去，我们只是跟着！你根本没出到什么苦力，还有什么脸讨报酬？」 小太刀说得理直气壮，森玉几乎都为之感到震撼了。 他真不知该说对方是固执还是厚脸皮，简直跟头蛮牛一样！但小太刀说得没错，只要他们硬是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他也拿他们没辙。 想把这头牛强牵回去还企图要纳为自己所用，看来是还有的是时间要耗。森玉叹息，他从袋子里拿出几颗故事球放到身上，其他丢还给小太刀他们。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也坚持你们必须把我的东西还我，不过现在停留在这里吵这些一点益处也没有，所以在我们出去之前，我就先没收这些东西，一切等我们出去后再谈。」 如果可以的话，届时，森玉希望不只能将故事球全都带走，能带着小太刀一起离开会更好。 森玉的视线扫视了在场的人，视线最后落在星华身上。 其实小太刀并不是最难处理的问题，真正的问题在这个Org身上。 先不说他的神秘兮兮还有被追捕这件事好了，Org本身就是不值得信赖的存在，虽然他一直打着主意要把小太刀他们带回去自己的据点，但是那只限于小太刀他们这群「人类」。 森玉不信任星华，他甚至觉得星华会出卖他们。也许这是个陷阱，等他带他们回去之后，星华就会忽然翻脸，揪出他们的据点，把所有的旅犬一次逮住处死也不一定。 所以，在能确定一切安全无虞的状态之前，小太刀他们都还在观察名单之中。 「我想这么做，你们应该没有问题吧？」森玉微笑，他凝视着星华，而对方只是点点头，然后紧紧抓着那一度要冲来揍他的小太刀。 「那么跟我来吧！」协议达成，森玉穿过众人走向前方。 空气中的味道潮湿郁闷，有股腥气，虫体的味道浓重，那让森玉有了个想法，如果能处理掉小太刀身上的契约问题，那就不用再牵挂那个Org了，或许还能借由这病林里的虫子处理掉他。 不过……这只是个主意而已，实行难度也许比想像中高上许多。森玉瞄了眼正黏在一起的主宠，心里盘算着。 「小太刀……呜！」梅梅抓着小太刀的手，眼睛里聚满泪水。 他们已经走一整天了，天色也开始变得昏暗。病林内藤蔓横生，并不好行动，而他们一整天没吃没喝只顾着前行，连身为猎犬的小太刀和罗恩他们都显得有些吃不消了，何况是梅梅和蝴蝶君。 蝴蝶君脸色惨白，可是没多说什么。梅梅已经走到连双腿都在发抖了。 至于星华……则是从头到尾的状况都很不好，铁青着张脸，总是用手遮着口鼻，病林内的气味一直让他难以忍受，连脸色都苍白了不少。 小太刀一直撑着星华扶着他走路，他不知道星华到底是怎么了，星华的身体状态感觉很不好，但主宠共连却没让他感到任何不适，精神状态反而还不错。 二话不说，小太刀将梅梅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们只能再走一下子，大家累了，而且我肚子饿了，需要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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