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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出书版)BY 青卿——

时间:2015-05-13 17:46:00  作者:

杨小灰委屈不已,他可不是偷懒,刚才正专心练功时,忽听林渺好像在跟颜玉函争执什么,转头一看就吓了一跳。他和林渺朝夕相处共同生活了两年,还从未见过他这样情绪低落的模样,而颜玉函也一改他印象中的恣意洒脱、从容自在,变得极其严肃冷峻。

两人之间好像竖着一道看不见的墙,那种隔阂与距离感令杨小灰深感不安,这才忍不住开口询问,不料却遭到林渺毫不留情的训斥,怎不令他委屈难过。往日林渺固然对他要求严格,打骂也是家常便饭,但都只是象征性地做做样子,并不会像此次这样声色俱厉。

尽管如此,杨小灰却不敢辩解也不敢违抗,与挨打挨骂相比,他更怕看到林渺脸上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于是他吸吸鼻子,一言不发专心致志练起功来。

颜玉函轻叹一声,负手慢慢踱开。

他对自己的魅力和手段向来自负,唯独在林渺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壁受挫。每当他以为与少年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下一刻又会突生变故,将这距离重新拉开。

究其原因,固然是因为林渺生活在一个自我封闭的硬壳里,拒绝他人的一切试探与触碰,无论这试探与触碰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也怪自己最开始时态度不够端正,抱着游戏狎腻的态度来处理二者的关系,心态直如瞬间倒退了十多年回到孩童时代一般,以致失去了林渺的信任,为他一再排斥,落得今日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了。

不过,谁说他安乐侯就不会全心投入认真待人?那只是他还未碰到能够认真相待的人罢了。

林渺,你说我游戏人间不必认真吗?我颜玉函这回就偏要认真给你看,你且拭目以待吧!

当晚杨小灰比往常多练了半个时辰的功,也多挨了好几鞭子,真是苦不堪言,要不是肚里油水充足,还真支撑不下来。练完后,真是连小手指都累得抬不起来了,他趴到外屋的铺子上,头一沾枕就睡死过去,哪怕天塌了都醒不了。

林渺洗漱完进里屋时,颜玉函已经睡下,但自他进屋,那人的目光就紧黏不放一路跟随。林渺目不斜视,默不作声地和衣上了床,只当那边床上躺的是一截木头。

然而趴了许久,林渺也难以入睡,心里有许多情绪如潮水一般翻涌,不由自主想了许多,是这两年他已经很少会想的事情。

他明白自己今晚是迁怒了,对杨小灰太狠了些,但实在是控制不住脾气,对自己近来情绪上的起落,也有种无措的茫然感。

师父曾经说过,自己的性子最是冷静隐忍,具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坚韧。

虽然师父也时常抱怨,他这个少年人不够活泼天真,性子冷过头了,比他这个老头子还要刻板无趣,但病逝前对他这个徒弟还是比较满意放心的。

可是,这些日子的他根本是与冷静隐忍大相迳庭,变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了。

颜玉函问他怕什么,他回答不知道,其实他知道。他害怕改变、害怕别离、害怕孤单,害怕拥有了再失去,害怕倾注了感情后,到头来落得一场空,无论哪一种,都会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惶恐不安。

爹娘为他起名为「渺」,意喻浩瀚辽阔、豁达开朗之意,但他却辜负了爹娘的殷切期望。他其实是一个胆小鬼,一个悲观怯懦微不足道的胆小鬼。

年幼时爹娘为了躲避李如山的迫害追杀,一直带着他过着四处逃亡、颠沛流离的生活,在每一个地方都只作短暂停留。他每次都在某个地方刚刚结交了小朋友后,就不得不跟着爹娘搬去下一个地方,一来二去地他也就麻木了,小小年纪就开始关闭心门,拒绝与人深入交往,免得分别时黯然心伤。

他告诉自己,他只要有疼爱自己的爹娘就好,爹娘会永远陪伴他,朋友伙伴什么的不要也罢。

可是造化弄人,没过几年,爹娘就惨遭杀害彻底离开他了。

当时他被爹点了穴道,塞在一间马厩的草料堆里,眼睁睁看着李如山如地狱厉鬼般,用鬼头大刀将爹娘先后残杀。

一切回归平静后,年仅八岁的他在爹娘遗体边哭了一天,仅凭自身力气又花了三天工夫,硬是用爹的断剑挖了一个大坑,亲手埋葬了爹娘。

当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恰好路过,了解事情经过后说他根骨奇佳、意志顽强,是学武奇才,就强行收了他作徒弟。

最开始,他生无可恋并不领情,整天不吃不喝,不吭一声,更不用说练功了。

师父火了,骂他比驴还强、比猪还笨,养条狗都比养他强。他不服气,为了证明自己比那些畜牲要强,就乖乖地吃了饭,然后开始奋发学武。

后来师徒相处久了他才知道,师父之所以会收他为徒,根本不是看上他的武学资质,只不过因为一个人清闲太久实在无聊,看他死了爹娘无亲无故,性情又与一般孩子不同,以为会很好玩,所以才留在身边聊以解闷。

结果师父收了他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看走了眼,林渺比一般孩子更加沉闷无趣,不仅不会讲笑话,连听笑话也不会,经常让独自大笑不止的他觉得十分挫败。

对于师父而言,林渺这个小徒弟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学武刻苦,外加对他十分孝顺吧。

师父年寿虽高,连自己究竟有多大岁数都说不清楚,但一直精神矍铄、鹤发童颜好似世外神仙,他曾经也一度天真地以为师父会长生不老,比他还要活得长久。可是他又错了,师父与常人无异,也会老,会病,会死。于是,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他又成了一个人。

独自一人生活的日子实在苦闷,之所以后来收留了杨小灰,与其说是怜悯他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身世,倒不如说是怕了那几个月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日子。

杨小灰其实很乖巧懂事,与年少时的他相比,天性中多了几分正常孩童该有的活泼顽皮,多亏了他,林渺才不会孤僻到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对于杨小灰在自己身边存在的意义,林渺十分清楚,杨小灰还小,如今才不过十岁大,在他练好武功能够自立前,两人应该还能再彼此相伴三五年。有这几年也够了,他并不奢望有什么能够长长久久,毕竟谁都没有责任必须陪伴他一生。

至于杨小灰长大了、离开他以后,又有谁来陪伴他?他也并不关心,无论是谁都好,都只是他单调平凡生命中的过客。

而如今突如其来硬生生闯入他生活的颜玉函,应该连过客都算不上吧。他的停留既不可能有三五年那么长,也不会有三五个月,最多只剩下不到十天罢了。就像流星一般,在他的天空划过一道灿烂夺目的光芒,然后转瞬即逝。

他有什么理由为了那注定消失的刹那光华,迷失自我、改变自我?没有。所以,他这几日的情绪波动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是纯属庸人自扰。

若从未得到过,也就无所谓失去,所以,没有付出最好,他不欠人,人也不欠他。

最后这几日,就顺其自然吧,再不作无谓烦恼。

熄了灯后屋里一片寂静,虽然睡着两个人,但呼吸声都细微悠长几乎听不到,反而是外屋杨小灰的呼噜声和窗外的虫鸣蛙鼓声,清晰可闻。

今晚的月亮很好,皎皎银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了进来,给屋里的事物蒙上一层半透明的朦胧微光,为那些白日里粗陋笨拙的家什,平添了几分光彩。

林渺真的很困、很乏、很想睡,也一直紧紧地闭着眼睛,可就是睡不着。想着颜玉函就躺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就莫名紧张,连呼吸也下意识地放轻,只是自己的心跳声在静夜里却似乎变得更响亮了。

心里烦躁不安,但却不能翻身排解,只能始终保持面朝下的姿势趴在床上,于是乎就变得更加烦躁。

「渺渺,睡不着吗?要不要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颜玉函低柔醇厚的声音骤然响起,林渺吓了一跳,旋即就有翻白眼的冲动。

当他三岁小孩儿吗,还要讲个故事哄着入睡才行?这无聊无赖无耻的家伙又会讲什么故事了?

林渺不想说话、不想理会颜玉函,一声不吭装成已经睡着的样子。

然而颜玉函完全不识趣,或者存心不想让他睡,见他没反应只当他默许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自顾自讲了起来,「从前有个小地方叫西川,那里有个聪明绝顶、博学多才、丰神俊秀、玉树临风的十来岁小少年……」

什么西川,这人又来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林渺听得不耐,刚才就算真的睡着了,现在也不能不被吵醒了,忍不住出声冷嘲道:「你见过哪家十来岁的孩子是这样的?这还是人吗,别是山精鬼怪变的吧!」

颜玉函一本正经道:「我自然是见过的,绝对没有一点夸张,要不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林渺翻个白眼,「没兴趣。」

颜玉函挑挑眉,继续娓娓道来,「且说这样一个堪称优秀完美的小少年,家里很有钱,也有很多地,还有亲人在城里当着官儿,在西川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家里条件这么好,按理说这个小少年应该每天都很开心才是,但其实不然,他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烦恼……」

林渺再次嗤笑着打断,「什么烦恼,肯定是吃饱了撑着。有钱有势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这样人家里长大的孩子也没什么好的,饿他三天你看看他还会有什么烦恼。」

颜玉函被呛得不轻,嗔怪道:「渺渺,你这样偏激是不对的,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钱人虽然大都不是东西,但也并非全都不是东西,比如这个小少年他就是个东西……呸,什么东西不东西的,你都把我绕糊涂了。」

头顶沐浴着银白月光的林渺,在毫无自知的情况下无声而笑,黑眸在暗夜中熠熠闪亮,如寒星般璀璨。

颜玉函呼吸一窒,竟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讲些什么。

等了片刻后,林渺问道:「然后呢,怎么不讲了?」

颜玉函醒过神来也跟着笑了,颇有些得意的味道,「怎么,你对这小少年的故事感兴趣了?」

林渺也呸了一声,「鬼才有兴趣,这么无聊的故事也就你编得出来。我睡了,你闭嘴吧。」说罢合上了眼睛。

颜玉函知难而进、毫不气馁,恬不知耻道:「渺渺,你不想听,我想说,行不行?」

林渺有种无力感,发誓今晚再不说一个字,看此人如何能够自说自话表演下去。

第八章

颜玉函微微一笑,没有回应没关系,听到了就行,于是接着讲述:「那小少年的家教极严,长辈们都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够继承家业光耀门楣,因此聘请了许多名师宿儒来教他,每天给他发派似乎永远都做不完的繁重功课,有文也有武。

「小少年虽然很聪明,很多东西都是一点即通、过目不忘,但他不喜欢做那些枯燥无聊的功课,也不喜欢辛辛苦苦地练武,可惜他没得选择。如果功课不能按要求完成,不但要受各种惩罚,也不能出门玩。

「不过,就算小少年努力提前完成功课,得到出门玩耍的机会,也找不到可以一起玩的人,因为他家附近同龄的孩子对他很不友善,都不跟他玩,见到他就远远躲开,所以小少年觉得很是孤单寂寞。」

林渺虽然闭着眼睛,却没堵着耳朵,听到后面差点习惯性地嘲讽一句,肯定是那小少年太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别的孩子才不愿意跟他玩。但听到最后四个字时,心中却微微一动,再没有人能够比他更能理解这四个字的涵义了。

于是,那个在他看来还是吃饱了撑得慌的故事主角,现在令他隐隐生出些许感同身受的怜悯之情来,尽管他仍然坚持两者根本性质并不相同,这富家子的孤单寂寞,多半是无病呻吟自寻烦恼罢了。

「有一天,小少年像往常一样一个人被关在后院做功课,院墙底下的狗洞里,突然钻进来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小娃娃。小娃娃比小少年小了六七岁,个子很小很小,像只小猫一样,只有这么点大。」

颜玉函说着,伸手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一下。

林渺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飞快地闭上,暗道:那么大哪里是人,也不像猫,根本是只耗子好不好。连点常识都没有,还说不是胡编乱造……

「那小娃娃浑身爬得脏兮兮,头发乱蓬蓬,只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滴溜溜转个不停,看什么东西都很新鲜好奇的模样,见到小少年也不害怕,还甜甜地叫他一声大哥哥,然后在杏树底下的草丛里爬来爬去地找杏子吃。

「小少年问过才知道,原来那小娃娃在院外捡到一颗杏子,看杏树长在院子里,就顺着墙下的狗洞钻了进来。

「小娃娃笑起来的时候咯咯响,还有两个小酒窝,说起话来奶声奶气,又慢慢吞吞的,说不清楚的时候会连比带划,急得小脸通红。小少年越看越觉得他很可爱,就爬上树给他摘了许多又甜又大的杏子,还用汗巾帮他把脏兮兮的小手擦干净。

「小娃娃吃得很开心,吃完了,还会意犹未尽地把手指上的汁水全部舔掉,然后说大哥哥你真好,谢谢你。小少年听了也很开心,比听到大人的夸赞还要开心。」

空气中似乎飘浮着若有若无的甜杏味道,林渺的心也在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从那以后,小少年和小娃娃就成了好朋友,这也是他这辈子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虽然两人年纪差了好几岁,但一点隔阂也没有,别提多要好了。

「小少年每天都会提前摘很多杏子等着小娃娃来吃,还把大人给的点心偷偷省下来留给小娃娃,小娃娃吃完以后,就和小少年在院子里捉迷藏、抓蚂蚱,看蚂蚁上树,或者乖乖趴在小少年膝盖上听他讲故事。

「这些普通孩子都会玩的游戏,小少年以前从未接触过,原来还以为没意思,和小娃娃成为朋友以后才知道多么有趣,那段日子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小娃娃很崇拜小少年,觉得他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总是眨着黑亮亮的大眼睛望着小少年,说大哥哥你真厉害。每当这时,小少年就高兴得飘飘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了。

「小少年虽然和小娃娃玩得不亦乐乎,但他心里知道这事一定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否则必会出来干涉,所以他向所有人瞒着这件事,小娃娃也每次都从狗洞钻进来,玩累了之后再悄悄从狗洞爬出去,谁都注意不到。

「可是没过多久,这个秘密被小少年的家人发现了,然后马上就把那个狗洞堵了起来。院墙很高很陡,小少年当时爬不过去,而无论他如何苦苦哀求,家里人都不许他出门半步。狗洞被堵上的那天,小少年在院子里听到小娃娃在院子外面哭了很久,直到后来被人抱走。

「小少年很难过,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不但不厉害,根本是很没用,连唯一的小伙伴都留不住,于是从此开始苦练武艺,发誓以后一定要做个真正的强者,能够按自己的意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拥有自己在乎的人,不受任何人的干扰和摆布。

「后来小少年的功夫突飞猛进,三个月后的一天他终于翻过院墙到了外面,然后就到村子里去找小娃娃,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小少年不知道小娃娃姓什么,只知道他小名叫喵喵,为此曾经还取笑过他,说这个名字像小猫一样,惹得小娃娃还生了他半天气。后来小少年问了人才知道,小娃娃一家三口是年初才搬来的,三个月前又搬走了。

「小娃娃的爹娘从来不和村里其他人来往,大家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们原本从何处来、后来又去了何处。所以,小少年就和那个叫喵喵的小娃娃断了联系,从此再没见过他了。

「十多年后,小少年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大男人,他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原则,可惜因为活得太过随性自我,而成了世人眼中轻狂无状、不学无术的富贵闲人。有一天,男人遇到了一个有趣而特别的少年,并对他一见如故,因为这少年与小娃娃喵喵一样,左耳后都有一颗米粒大小、殷红如血的小痣。

「可是,喵喵根本不记得男人是谁了。十多年过去,喵喵的性情也发生了很大改变,全不似幼时那般活泼爱笑,反而变得清冷又孤僻、不愿轻易相信人,总是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男人也有些成见和误解,总是对他凶巴巴的没个好脸色,还一再拒绝他的靠近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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