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喘息声愈来愈重。
两人身下的床单湿了一大片。
好脏。我面无表情地伸手在鼻端前扇了扇。
站了约莫十分钟的样子,我好像有点饿了。
我犹豫了一下,然後敲了敲她的卧室门。
预料中,他俩吓了一跳。
他慌然扯住一床被单遮住两人交合部位,镇定了一下慌张的表情,喘了喘气,问她:“你儿子?”
嗯。
她面无表情地斜了一眼我,继而风情万种地攀上那男人的肩膀。
你站在这干嘛?
我饿了。
冰箱里有吃的。
不会做。
阿姨回老家了,不吃就滚出去。
噢。
喂。那个男人忽然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我,细小的眼睛乱转了几番有些犹豫地对她说,要不……
你想都别想。她立刻娇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又在他唇上故作亲昵地轻啄了一口。
哎……我就说说而已。那男人温言安抚她,粗大手掌顺着她的肚子没入被窝。
滚,好歹他是我儿子。她轻蔑地斜了我一眼,不甘地攥了攥手指。
一直觉得这婊子瞧我的表情不像母亲于儿子,反倒像向仇人送白眼的神色。
亏她能把这话说出口。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
我想了一下,反應过来他们话里的意思後,胃里登时涌出一阵想要呕吐的欲望。
记得带套子,很难闻。
出门前,我故意冲他们卧室方向大声地喊了一句,接着听见卧室里的喘息声顿了一下,然後又以前所未有的音量继续响了起来。
(四)
10年夏季,是我再次见到他。
他的面孔,一如十年前我记忆里的五官俊朗。
他的身形,一如十年前我记忆里的清晰修长。
艳阳高空,艳阳火辣辣的光芒肆无忌惮地洒满了没有大树遮挡的每一隅,刺辣的艳阳将正在军训中的我浑身的不耐与焦躁都化成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老班说有人找我,教官说我可以提前走。
刚走到校门,抬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等候我的他。
艳阳火辣的光芒中,他的侧颜却格外的柔和,光影投射下,轮廓清晰如昨,表情若即若离,在转首看见我的身影时眼神不停变化。
我愕然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他冲想要将我从呆怔中叫过来的门卫摆了摆手,慢慢走近我,说:“不认识我了?”
嗓音温和,却有几分说不出的悲凉。
我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真的不认识我了?
嗯。
橘蔷别骗人哦。
骗狗的。说真的,当时其实很想给他几耳光。
你……他的面色顿时变化莫测,好半响才慢慢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叔叔,我真的不认识你。我又说了一次,且语气有着几丝薄怒。
橘蔷。他忽然叫我,语气郑重。
嗯?我怔了下,有些发懵地應了他。
你什么时候回家?他问。
我军训。
热吗?
你这家伙特意来学校是问我废话的吗?
……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我潇洒地对他挥了挥手,刚要转身准备狂奔回宿舍,不料却被他一把扼住了手腕。
干嘛?我恼怒回首,瞪他。
我刚给你老师请了假,你可以跟我回家了。他淡淡道,抓着我手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回去做什么?我蹙眉,问。
这里太热了,你会受不了的。说着他就要拽我往校门外走。
你放开。我身体跟定在了原地般,一动不动,冷然道。
回家。他强硬地说,表情至始没有一丝变化。不过眼神稍带一点无奈。
回谁家?
果然,我一问出这句话他身体便嘎然顿住,扼住我的手不禁微微松了一些,我趁着他呆怔的缝隙立马甩开了他。
回我家。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此说道。微微耸了耸肩,复又伸出手来拉我,这次我没再躲开,见我乖乖地不再挣扎,他紧了紧牵住我的手,表情温柔了一些,连带着眼神都跟着柔和了起来。
天愈来愈暗。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怪怪的,说不上缘由。
我将碗里的米粒刨得干干净净,舒服地哇了口气,伸手大刺刺地抹了一把嘴,“啪嗒”一声将碗筷砸在桌子上,坐在对面抽烟的他吓了一小跳,抬眼看了看我,然後叹了口气。
做什么?我不悦地问。
谁教你这样吃饭的。他语气比我更不悦。
自己学的。
……他掐灭了烟,几步走到我身侧,优雅地坐下。
他慢慢伸出了手掌。
我後退。
他靠近。
我再後退,面色逐渐恼怒。
他一把把我拉近,表情淡漠。
我挣脱不开。
接着他伸出几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擦了擦我唇角沾着的饭粒。
动作温柔。
我甘之如饴地享受。
末了我贪婪地舔了舔唇角,吸着饭的几丝甜味和他指尖满满的香烟味道。
我舔舌动作故作情/色,但在情场老手他面前却是不禁显现出满满的青涩。
他扬了扬眉,又问,谁教你的?
自己学的。我白了他一眼,说。
……以后不能这样。他皱眉,以一副命令的口吻说道。
凭什么?
心里不禁生起了闷气,你这家伙完全没有资格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
喏,用纸擦。答非所问的同时他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我。
真啰嗦。
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餐巾纸,边瞪他边狠狠狠狠地擦着嘴,直到他摁住我的手我这才觉察到痛意,这样狠的力道估计是把嘴都给擦肿了。
你妈没教你这些?他摁住我的手腕,抽走了我手中的餐巾纸,温柔地揉了揉我的黑发。
唔这感觉……
还不赖?
她不打我就很好了。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我得回去了。沉默了半响,我一把推开他靠近我的身体,动作迅速地跳出老远,提起书包就往外开跑。
跑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的他喊了句——别跟你妈说你见过我。
我本打算狂奔的脚步嘎然停住,呆怔了好久好久,我转过身面对着他,冷笑道:“怎么?你在怕什么?”
他撩了撩眉,抽出一根烟,叼上:“你别说就是。”
哦。我冷冷應道,随即慢慢镀步而出。
怎么不跑了?背後的他问道。
关你屁事。我头也不回吼道。
我怎么不能管你了?我是你——
恶心!
我朝後面吼了一句,而後开始狂奔了起来,将身后他气愤的吼叫尽数丢在了耳後。
恶心。
她。
还有你。
(五)
像偷情一样。
我与他。
这样偷偷的见面持续了好久,长达一年。
报复性的,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那女人。
我坐在他的床上。
穿着一年前才入的那所大学的大学制服,悠闲地晃着腿拿着一本画本乱涂乱画。
而坐在办公桌前办公的他时不时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时不时回头瞧一眼我在做什么,是不是睡着了等等。
我漫不经心地在画本上涂了几笔,抬头瞥了一眼他的后背。
喂。我冲他背影叫了声。
嗯?
前几天……我故意停顿了下。
什么事?他的疑惑被挑了起来,在“啪嗒啪嗒”的打字声开了口。
她问我怎么好久都没有呆在家里了,是不是有事瞒着她。我以一副随意的口吻说道,悠闲地甩了甩手。
……你怎么说的。像是被挑起了话题兴致,他转过椅子问我。
我说……我交了男朋友。
我扬了扬眉毛,在“说”字上面拉长了音调,吊足了他的胃口。
他闻言面色一变,叹了口气,又转过身去,说,你故意的吧?
嗯。我又低下头画画。
她打你了吗?
没有。
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书房里再度恢复沉默。
我却忽然生起闷气来,拿起笔在画本上乱画一通。
沉默了一阵。
我盯了他的背影好半响,问,你是在补偿我么?
他正在打字的手指停滞了片刻,然後又恢复了之前打字的频率,毫无感情的语气,算是吧。
太没诚意了吧。我冷笑。
那橘蔷想怎样?是缺钱用了吗?
才不是。我笑眯眯地歪头道,即使他看不到我这样类似于小孩子的调皮动作,我却硬是想要做出这样的动作来装活泼取悦他。
可悲。
你回来得太晚了。我忽然轻声说。
补偿得也太晚了。我又说。
做错的事情或是没有做的事情隔了这么些年却还想要再补偿是会付出或轻或重的代价的。我继续说。
我第一次被打的时候,我就想呀,别人家的妈妈肯定都同她一样这样凶吧,但每家的爸爸肯定都是很温柔亲切的,所以在被打的时候抱着这样想法的我倔强地从未掉过一滴泪,我想着你一定会来拉开我的,或者狠狠推开她,抱着我哄我。
但是你没有。
你冷漠地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不发一语。
全当没有瞧见。
再后来,我被打的时候痛到不行,我都会朝你的方向望去。
我就想着,也许你下一秒就会丢下文件跑过来哄我也说不定呢,也许你下一秒就会发起火来为我而和她大吵一架也说不定呢,反正你肯定会那样做的……
但是直到你们离婚,我同她搬家离开前,你都没有……
然後我又会想,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呢。
我想从你口中得到答案。
我晃了晃腿,望天轻声说道。
他沉默,亦不再像刚才那般快速地打字。
整个人像呆了一般坐在那里。
这样的他像个傻逼。
蠢货。
你早该料到我会问出这句话。我说,声音颤抖,所以你不该回来。
我想要的不止你给我的这些。
你也猜不到我想要的。
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过了好久好久,许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开口说话了。
那你想要什么?
你问我也不会回答你。我吸了吸鼻子,从小养成的习惯,即使心里再难过都绝对不会难堪地哭出声音,总将泪水憋回去往肚子里喝掉。
半响,他转过身来,凝视了我许久,慢慢走到沙发前,轻轻坐下,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只要还有机会,我就会补偿你。
啊,是吗。我假装讶异地反问,心里却不停地发笑。
你干嘛去了。很想这样问他。
嗯。他微笑点头。
我大笑着瞪了他一眼,然後猛地将他猝不及防地压在了身下。
他惊愕地看向我,却没挣扎。
你说过会补偿我的吧?
嗯。
随便我要什么你都会给哦。
嗯。他想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你想要什么?
真的会给吗?
嗯。
好。
你做什么?
他惊讶地盯了盯忽然将他双腿大张开的我,在我将他裤子拉链猛地拉开的时候他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挣扎,却又不敢做出过激的动作,想是怕将我甩下沙发。
你说过会补偿我的吧。我轻轻说。你才说了不过一分钟。你的话也是太没有承诺性了,果然还是不该相信你。
他有些发懵地盯了几秒坐在他身上的我,好像很难过似的露出了忧伤眼神,可是这一点都不能够让我动容。
然後,他松开了扯住我手臂的手,很认真地说,是亲生的。
嗯?
你是我亲生的。
哦。其实我根本不在意这个答案,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所以?我挑眉问。
所以你可以下去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催促道。
噢。我依旧没有动作,继续盯着他。
……嗯?
这补偿又不会要了你的命,为什么不给我?
……
他凝怔了数秒,轻叹了口气,凝视了许久神情坚定的我,漫长的等待像是有半个世纪一样长,他说,好。
我像个溺水者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
让我的心像当年一样惶恐。
某个东西硬生生地挤进身体里。
呜呜咽咽——破碎的单音节从声带出发经过舌头零碎地抛在了空气里。
一如当年被他抛弃的我。
眼前一片黑,整个大脑所有的神经都像是被毒药麻痹了一样,我全身的每根感官神经像是在这一刻皆被狠心地夺去了意识。
全身的疼痛仿佛是全部集中到了某个地方一样,却又像是找不到出口一样疯狂地发泄着叫嚣着怒吼着撕扯着我的身体,陷入恐惧的我抓不住一块可以将我意识彻底从黑暗深渊拉回来的浮木,我被迫关在黑暗里聆听自己思绪支离破碎的声音。
竟然出乎意料地好听。
片刻後,心脏似乎又像活过来了一般疯狂地跳动着,亢奋的心率似乎要帮助心脏从我心口处跳出来一样。
每根神经像是要破裂般凸凸地跳着。
每块皮肤像是要裂开般激愤地颤栗着。
整个身体犹如落进了深海里,呼吸动弹皆不能。身上大汗淋漓。
意识像流水一般四散开来,接着随着沉睡逐渐消失。
也许过了好久。
也许过得并不久。
仅记得醒来时,沙发上全是粘稠的浊液,与我身上的汗水浓液相呼应,都让人反胃想吐觉得恶心。
记得沉入在黑暗深渊与茫茫深海时,有只宽大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脊背,这样温柔的力道是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毕竟脊背上落下的从来都只有像毒虫一样令人感到害怕的鞭子与袖针落下的火辣疼痛。
我像个溺水者,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身体不敢松怔半分。
他一面温柔地安抚我,一面像个恶魔一样疯狂扯碎我的意识。
他温柔又残酷。
我困倦又亢奋。
整个人像虚弱得快要死掉了一样,他不发一语,温柔地拍着我的脊背,轻轻搂过我的上半身,而此我耳朵恰好贴着他的心口,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这才确定,我还活着。
但在当时。
我想着,啊,也许就这样死掉也不错。
抱着这样绝望的想法竟是没有死掉,整个人仅是想发烧了一般很困倦而已。
令我失望。
(六)
喜欢他吗?
我不清楚。
也不想去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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