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走过去，沉默的等着。 就在对面的队伍里，几个高中生正在说说笑笑，他们穿着的衣服像是某个私立高中的校服。 这里没有阳光，但是，整个城市被包裹在巨大的紫外线防护罩内，它可以控制城区的温度，并且确保外界的污染不会流入城区。 也许是因为常年没有阳光的缘故，这些人看上去肤色都很苍白，很疲惫。 这也真够奇怪的，毕竟，这里的人有着充足的饮食和水源，他们没有理由出现这样的疲态。 队伍走得很快，詹姆斯很快就轮到了一台机器，他将之前文森特交给自己的卡插入了卡槽中，然后将手掌放在了指纹识别器上。 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机器已经吐出了五千元的当地货币。 到底梅罗尔德在这个账户下面放了多少钱？！ 詹姆斯惊讶的将一叠钞票收好，他以为这会吸引旁人的注意力，可别的什么东西显然才是今天早晨的闹剧。 “不！！”一个骨瘦如柴的人大叫着敲打着机器，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就像那些营养不良的艾滋病患者一样，“求求你！我的女儿……她会死的！！” “对不起，先生，您的血液不符合我们的要求。”机器的电子录音生硬的吐出这样的话来，一遍又一遍。 “不，求求你，谁来救救她，天哪！！” 几名穿着蓝色警服的人很快就到了，他们沉默的架起了那个瘦弱的男子，在五分钟的时间内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更让詹姆斯感到惊异的是，周围的人像早已习惯这一切似的，继续沉默的排着队，等待着卖出他们的血液。 这就是这些钱的价值，血液换取食物，直到自己被吸干。 詹姆斯匆匆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车站。 文森特为他准备的公寓离城区并不远，所以詹姆斯并没有走上很久。 豪华的大厅内，是十九世纪末的装潢，他刚走进去，门房的服务生便微笑 着走了过去，“需要帮忙吗？先生。” “呃……我住在这里，这是我的门卡。” “当然了，”服务生微笑着道，“可以让我确定一下您的指纹和血型吗？先生。” 詹姆斯沉默的走了过去，他把手放在了一个奇怪的方形机器上，在他还没来得及感觉到任何东西之前，绿色的小灯已经哔哔的亮起。 “好了，您的宠物已经送到楼上，希望您这一天过得愉快，卡德维尔先生。” 那笑容让人感到恶心。 詹姆斯平静的走进电梯，电梯的启动一样需要指纹识别——文森特说的对，这地方的确不是那么好进入的，简直就像是一个安保重重的银行，或者说……监狱。 公寓很豪华，客厅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街景——无法想象在战争之后，还有这样一块土地保存了下来。 詹姆斯把额头轻轻的靠着偌大的玻璃窗。 “萨沙，你在这里吗？” 他轻轻地问道。 一声犬吠从厨房里传来，詹姆斯转过头去，那只黑色的大狗兴奋的叫唤着，一路跑了过来。 “你……”詹姆斯惊异的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动物当然不会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叫唤。 他的眼神柔和了些，“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沙发，这里竟然有沙发，而且还有干燥的浴巾。 也许人们把这里称为天堂是有原因的。 詹姆斯却没有心情去好好的享受这一切，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便出了门。 六十六区的警署随处可见，他们就像是狱卒一样控制着这座白色的城市，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员配备着各种武器，以及抓捕任何人的权力。 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人类还是吸血鬼，事实上，他们是不是有生命的个体都很难说，因为每一个警员都有着近乎完全一样的身高和体型，他们的头上无一例外的戴着头盔——因此无法看到他们的脸。 而且，每一个人都有着近乎令人讨厌的彬彬有礼态度。 “您说您的儿子走丢了，可以告诉我在哪里走丢的吗？卡德维尔先生。” “我、我不知道……他本来应该在家里，但是……”詹姆斯揉了揉太阳穴，将口袋里的照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你们的系统可以进行面部识别，如果能找到他。” “不用担心，卡德维尔先生，介于您对于帝国的贡献，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寻找您的儿子。” “不，我并不是想要插队什么的……” “这是您应得的，卡德维尔先生，现在请您回去休息，我们会在二十四小时内与您联络。” “谢谢。”詹姆斯点了点头，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没有任何帮助，但是最终，无论是谁带走了 萨沙，他们都会来找他。 也许，等待才是最好的主意。 从警署走出去的时候，街上的人已经不多，詹姆斯站在车站，低头看了看手表。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 应该还不到所有人回去睡觉的时候。 发生了什么事？ 詹姆斯穿过马路，走到巴士站。 “车不会来的，至少在一个小时内不会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詹姆斯微微回过头，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容。 “……”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会去广场。每个月十二号十二点的时候，他们会选择一个人类，然后把他变成血族，就像摇彩票那样……”少年双手抱着头，笑道，“你是新来的？” 詹姆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每个人都会去广场，那么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不喜欢吸血鬼的生活方式。”少年撇撇嘴，接着嘻嘻的笑了，伸出手，“泰勒亚当斯。” 詹姆斯扫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在这里到底做什么，Kid。” “我……我知道你在找人。” 詹姆斯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警局，淡淡的道，“警察已经着手开始调查了。” 泰勒冷笑道，“这个城里每天都有人失踪，但是从来没有被找到过，你真的觉得那些机器人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走开。”詹姆斯的回答很简单，他径自穿过马路，不再等车。 “嘿，不管你在找谁，我可以帮忙。”少年急了，追着他一直穿过马路，“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想再重复我的话了。”詹姆斯停下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回家去，在给你父母惹上任何麻烦之前。” “等等，”他跑到了詹姆斯的前面，“听着，我的父亲是外交官，他知道很多秘密，关于这个地方的秘密，如果你和吸血鬼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 “是吗？”詹姆斯笑了笑，“那么，作为你帮我的条件，我要用什么来回报呢？” “我……”少年嗫嚅道，“我想要离开这里。” 詹姆斯看了他一眼，转身不再理睬这个讨人厌的少年。 公寓里已经有人准备了美味的午餐，而准备午餐的那个人，显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詹姆斯，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门遇上了什么麻烦呢。” 詹姆斯第一反应就是掏出了手枪，然而，布拉克也只是坐在那里，微笑着摇晃着酒杯里的红酒，摊开手，“看看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好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喜欢生活在外面那糟糕的世界里。” “……” “放下你的枪吧，你知道那是没用的，只会伤害到你自己，”布拉克微笑着站起身，“信不信随便你，我不想让 你伤害到你自己。” 詹姆斯转身检查了一下门锁，冷冷的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可以操控别人的大脑，忘记了吗？亲爱的。”布拉克放下酒杯，微笑着走上前，“还记得我们上次那个甜蜜的夜晚吗？我们还没过完呢。” “走开。” 似乎被詹姆斯脸上的厌恶刺激到了，布拉克轻哼一声，“真难以想象，一个对自己儿子有着不一样心思的人会觉得恶心。” 詹姆斯沉默的解开了脖子上的领带，脱下了西装外套。 “如果你喜欢留在这里，随便你吧。” 第6章：失控的大脑 我还没玩死你，是因为我还不够认真。 …… ——卡德维尔，你已经进入Kill Zone！现在马上撤退…… “他们都死了……上帝啊……”一名士兵跪倒在火光处，绝望的哭泣着，“做点什么，上尉，求求你！” 混乱的战场上，一柄黑色的手枪对准了士兵的太阳穴。 枪声响起的时候，卡德维尔马上睁开了眼睛。 “做噩梦了？” 浑身不着寸缕的布拉克趴在他的身边，一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的拨弄着他的衣领。 “你在我的床上做什么？”詹姆斯疲惫的扭过头去，“我的狗呢？” “我让服务生把它牵出去了。”布拉克低笑道，“我不想让人打扰我们。” 詹姆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你又对我的大脑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观察你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你能穿点衣服吗？如果你穿着衣服观察我，我会更感激。” “那个士兵，他是骑兵队的？”布拉克坐起身，悠然道，“看上去你杀了他。” “我们有命令。” “他拒绝伤害人类？” 詹姆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默的站起身，走进厨房，打开了咖啡机。 “你还好吧？”布拉克跟在他的身后，淡淡的道。 “……” “你不必对我说谎，詹姆斯，我能看得清你脑子里所有的想法，我看到，悲伤……还有内疚。” “行了。”詹姆斯的脸色微沉，他抬起头，冷酷的视线落在了布拉克的身上，“不要再说了。” 布拉克垂下头，淡淡的笑了笑，“好吧，找到你的儿子了吗？” “警局的人会去搜索。”詹姆斯冷声道。 布拉克眨眨眼睛，“你真的不喜欢这座城市，对吧？” 詹姆斯从柜子上拿了一盒麦片，然后用力的关上了柜门。 “不，一点都不喜欢。” “詹姆斯。”布拉克嘟哝着道，“也许你不太相信我，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 “是吗？” “人们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事了？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变化的太快，看到街上因为售卖自己血液而死的人类，相比叫救护车，他们只是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布拉克柔声道，“你是个好人，詹姆斯，我相信你。” 詹姆斯闭 上眼睛，声音轻缓，“滚开。” “……” 他并没有什么心情和布拉克废话。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有人真的带走了萨沙，布拉克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个可恶的黑发男人自然也不会告诉他任何事。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幸好布拉克很快就没了影子，詹姆斯坐在沙发上，一个接着一个的调着电视机频道，直到一只黑色的大狗再次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膝盖上。 “你去哪里了，伙计。”詹姆斯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他揉了揉大狗的脑袋。 黑色的大狗毛茸茸的拱了拱他的肩膀，舌头胡乱的舔着他的脖子。 “好了，”詹姆斯笑着拍了拍大狗的鼻子，捧着它的脸，低低的道，“如果你能帮我找到萨沙该有多好。” “Woff！” 詹姆斯笑了。 他站起身的时候，门铃响了。 詹姆斯本能的摸了摸后腰的手枪，然后走向了门。 “卡德维尔先生？是我……泰勒。” 对于站在门外的大嗓门，詹姆斯不耐烦的开了门，那个叫做泰勒的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套头衫，戴着兜帽，简直像是街头的毒品贩子。 “你怎么找到我的？” “呃……可以让我先进来吗？楼下那群人要是发现我偷偷上来，我会有大麻烦的。”泰勒笑的有点难看。 詹姆斯沉默的让开一步，泰勒已经跑了进来，然后马上锁好了门。 “好了，你刚来到这座城市，让我来告诉你一些你还不知道的事情……从你进入绿色区域的那一秒开始，你就被监视着，他们无处不在。吸血鬼，他们掌控着这座城市。” “孩子，你看了太多电影了，这座城里没有吸血鬼，现在走开。” “人们，每天都在消失，卡德维尔先生！”泰勒急了，“他们把无法付出血液的人赶出城市，但事实上，那些人从来没有再出现过。还有他们建造用来关囚犯的监狱，所有一切的秘密……我只想离开这里，我不想死。”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詹姆斯淡淡的道。 “我……”泰勒支吾了一下，“我入侵了区域的电脑主机。” 詹姆斯转过头，挑眉，“你做了什么？” “听着，我可以帮助你找到你的儿子，只要他在这座城市内。你拿着的是他们的军队证件，也就是说，你如果不是政府军的人，你就是游骑兵。无论是哪种，你都有能力把我从这里带出去。” r“好吧。”詹姆斯点点头，“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刚刚来到这个城市，这里并不是每天都有从外面来的人，要找到你的住址和名字什么的并不那么难。” 聪明的孩子。 不得不这么说。 詹姆斯点点头，“好吧，你有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然后我们再讨论别的事。” “真的吗？太棒了！”泰勒拉起了兜帽，小声道，“我得走了，在这里待得太久别人也会注意到……再联系，卡德维尔先生。” …… 从窗外看出去，外面的景色很好。 詹姆斯打开柜子，里面放着两瓶威士忌，九五年的。 显然这是那些有钱人撒钱的地方。 犹豫着将酒瓶放在桌上，盯着它看了一会，詹姆斯最终打开了瓶盖。 然后酒瓶很快就空了。 酒好像总是喝的特别快。 “我好像听到你想跟我谈谈。” 当布拉克出现的时候，詹姆斯并不惊讶——他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看上去是一个不错的联络方法。 “你已经知道我要跟你谈什么了，不是吗？”酒精的作用让他的视线有些恍惚，语气也带着点隐约的不屑。 “哦，我可以读取你大脑中一部分的记忆，却不是全部的，我还是个人类，詹姆斯。”布拉克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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