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的脸上露出了轻快的笑容，他伸手将男孩抱了起来，却重心不稳的摔了下去，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摔在被褥上。 “Dad……”男孩躺在那里，乱糟糟的短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凌乱而稚嫩的感觉让詹姆斯忽然有些隐约的不安， “妈妈到底去哪了？” “我不知道，”詹姆斯的指尖轻轻的捉着男孩额前的碎发，低低的道，“我们会找到她的。” “找到她之后，我们回家好吗？” “我以为你不喜欢新泽西。” “但是你会在那里，对吧？”男孩有些不安的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小心翼翼的低声道，“Dad，你是抵抗军的人吗？” 男人轻轻揉着少年脑袋的手停了下来，“为什么这么问？” “你总是带回来很多吃的，卡尔说，抵抗军的人很有胆量，他们是英雄，但是……如果你是，你会给我们所有人带来危险。” “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萨沙，我保证。”詹姆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在萨沙的额前印上一吻，低低的道，“起来吃饭了。” 罐头已经热了，卡尔用盘子将那些黏黏的物质倒出来，每人也只分到一个盘底。 双胞胎坐在桌边，厌恶的搅弄着那些东西。 “莉兹！” “我也讨厌豆子。” “艾琳！” 双胞胎撅着嘴，在艾米丽的斥责下，几乎快要哭下来。 豆子味道很糟糕，但总比没有东西可以吃来得好。 很快，食物便见了底，向来沉默的卡尔忽然开了口。 “我要去附近的一个小镇上看看，也许能找到点吃的，或者是医疗用品什么的，你要跟我一起去吗？Jim.” “当然。” 萨沙插嘴道，“为什么我们不去大城市？那里总能弄到些吃的。” “不仅仅是吸血鬼喜欢在那里觅食，我听说血皇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那些吸死血的怪物……大城市里现在爬满了那些东西，下水道里，废墟内……很多城市都已经空了，听说香港、新加坡……”卡尔一面吃着豆子一面淡淡的道，“现在都是一片死城，最糟糕的的还不是这些。” 艾米丽有些害怕的看着他。 卡尔喝了口水，幽幽的道，“最糟糕的是那些骑兵队，他们是人类，知道吗？残杀自己的同类，相比之下，我觉得反抗军还稍微有点人性。” 詹姆斯安静的吃着东西，没有吭声。 “工作最近怎么样？Jim.” “……”詹姆斯依旧沉默。 萨沙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袖口，“我困了。” 卡尔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笑的有些勉强，“你没有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吧……Jim.” 男人很快的笑了笑，低声道，“别担心，我没有。” 孩子幻想自己的父母是超级英雄，拯救世界，这是常有的事。 狭窄的地窖根本无法入睡，有的时候，天气冷的仿佛可以夺走所有的感官。而男人无法入睡已经很久了。 “Dad？” “嗯。” “我睡不着。”男孩坐起身，在黑暗中，他只能勉强感觉到坐在对面的男人气息，萨沙胡乱的抓住了男人的衣领，勉强的笑了笑，“我很害怕。” “我就在这里，萨沙。”詹姆斯低头吻了吻男孩的嘴角，低低的重复道，“我就在这里。” 卡尔所说的小镇离这里并不远，从农场走过去只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汽油的汽车被弃置在公路的两边，安静的街道，就连老鼠发出的悉悉索索声也格外的清晰。 卡尔背着那把只剩下三颗子弹的猎枪，沉默的走在詹姆斯的身边，黑暗无声无息的吞噬着一切，在这些年的时间里，他们似乎都学会了用声音来感知周围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里，似乎光远远的要比黑暗危险的多。 超市、药店……所有能找到补给的地方都被抢空了，卡尔在一间加油站内找到了一些过期的饼干，还有些矿泉水。 “我去边上的房子里看看。” 在卡尔来得及阻止之前，詹姆斯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习惯了这样无声无息的在黑暗中穿梭，他不是吸血鬼，他却像是可以感觉到更多的东西。 吸血鬼有夜视能力，它们不需要光也会是很好的杀手。 但是詹姆斯却说，他有一种吸血鬼没有的东西。 恐惧。 那种人类感觉到的强大恐惧，是吸血鬼没有的东西，而詹姆斯总是能感觉到危险的到来。 这间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房门微微敞开着，似乎也曾经有一些寻找补给的人来过，但那至少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 詹姆斯摸了摸门把手上的灰尘，然后慢慢走了进去。 厨房已经被人搬空了，碗柜里已经什么都不剩，只有冰箱里还有一大堆变了质的食物。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借着手电筒的光，他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相框。 那是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的照片，上面的孩子看起来笑得很开心。 詹姆斯轻轻的笑了笑，他抹去了照片上的灰尘，然后站起身。 咣当。 什么声音从楼上传来，詹姆斯沉默的从靴筒中拔出了那把银质的匕首，然后向着楼梯走 了过去。 他走起路来像是全然没有声音的，走到微微敞开的房门全，詹姆斯轻轻的拨开了卧室的门。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黑色的大狗忽然钻了出来，它轻轻的吠了一声，然后走到詹姆斯的身边，蹭了蹭他的手。 他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轻轻的摸了摸大狗的脑袋，然后走进了卧室。 房子的主人像是匆匆离去了，詹姆斯在柜子里找到了一些干净的床单，还有一只玩具小熊——他觉得双胞胎会喜欢。 那只大狗好奇的坐在一边摇着尾巴，舌头也吐在外面，像是很开心的摸样。 “该走了。”詹姆斯嘟哝了一句，他拍了拍大狗的脑袋，“待在这里。” 大狗叫了一声，跟着他一路跑下了楼，很是不甘心的用脑袋蹭着詹姆斯。 走到门口的时候，詹姆斯想要把那只黑色的大狗关在屋内，可那畜生死活要往外面挤，怎么都不肯进去。 “Jim？”卡尔将一个大包背了过来，当他看到詹姆斯和一只大狗纠缠的时候，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了？” “你不介意我带一只狗回去吧？看上去像是不错的食物。”詹姆斯瞄了一眼那只黑色的大狗，那动物好像听懂了人话似的，呜呜的鸣叫起来，转过身，一下子钻进了屋内。 “我找到了些吃的，再过几个小时，就到下午了，地表温度会更低，我们最好回去。”卡尔瞄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詹姆斯，“你还好吧？” “我没事……” “Jim，我们认识很久了，有些事，你可以跟我说……” 詹姆斯淡淡的道，“你想要说什么？” “你在外面都做些什么？Jim。” “工作。” “什么样的工作？” “卡尔？” “……” “我不是反抗军。”詹姆斯笑了笑，很快的道，“如果这是你在担心的，我可以直接回答你，我也没有牵扯到任何麻烦事中去，我保证。” 卡尔嗫嚅着没有说什么，不过这对詹姆斯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重要的是，他已经回家了。 第2章：跟踪狂 当世界彻底完蛋时，你准备做些什么？ 是躲在床上自怨自艾，还是拿起针管把自己戳到HIGH？ …… 那只黑色的大狗没有走远，卡尔说起在附近看到它四处游荡，也许是在找吃的。 “也许是它在找自己的主人，Dad，我们可以留着它吗？” 像大多数孩子一样，萨沙也想要一只狗。 “你保证会照顾它吗？” “当然！”萨沙的眼睛亮了。 “不行。”詹姆斯低低的笑了。 “……”恼羞成怒的男孩气呼呼的赖在了詹姆斯的身上，胡乱的摇晃着，“我保证会好好照顾他的！” “抱歉，我们没有足够的食物，除非你想要吃狗肉汤。”詹姆斯悠悠的一笑。 “太恶心了！”萨沙的脸扭到了一边去，他嘴里嘟哝着在詹姆斯道歉之前绝不会主动跟他说话。 天边降下了雾气。 阴湿的感觉覆盖了整片田野，詹姆斯收好了霰弹枪里最后的几颗子弹，背上行囊。 他们说今天要去钓鱼的。 “萨沙，该走了。” 红发的少年探出脑袋，嘟哝着撅起嘴，“你还没道歉呢。” “抱歉，萨沙，但是我们没有足够的食物给一只狗吃。” “它也许会帮上忙的。” “它也许会帮上很多忙，但是，我宁愿……”詹姆斯抱起自己的儿子，笑道，“走吧。” “放我下去！！” 世界末日，人们也可以过得很好。 看到萨沙脸上的微笑，让詹姆斯几乎要开始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 在树林的尽头，是一条小河——大部分的内陆水源在最后一次大污染中都消失了，詹姆斯也不记得上次在水里钓到鱼时的情景，不过，和萨沙多相处一点时间才是他最想要的。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靠着詹姆斯的肩膀，萨沙小声嘟哝着。 “很好，但是比不上这里。”詹姆斯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轻柔。 “你走了之后这里一样很糟糕，我……”男孩嘀咕着低下头去。 詹姆斯轻轻叹息，“我知道，我会回来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回到你身边。我会保护你，就像我答应你母亲的那样。” “……”萨沙眼睛里的笑意消失了，他生硬的扭过头去，“能别提她吗？” “萨沙……” “她抛弃了我们两个，詹姆斯！”习惯性大喊出 声那个名字，萨沙转过身，呼吸急促的抓住了詹姆斯的衣领。 “嘿，她不会抛弃你的，萨沙。”詹姆斯板起脸，“还有，是Dad，记得吗？” 萨沙瞥了他一眼，声音怪怪的，“你有多想让我这么叫你？” “……”詹姆斯低下头，将鱼饵从水中捞起。 【你多想把他当自己的儿子对待？】 一个冷笑着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詹姆斯仿佛是忽然惊醒般的站起了身。 “怎么了？”萨沙奇怪的看着他。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詹姆斯低低的道。 少年环顾四周，疑惑的摇了摇头，“什么声音？” “……也许……也许这是我听错了。” 【那可笑的道德准则让你这样的压抑着你自己……谁知道呢，或许他也想要你想要的东西。】 詹姆斯转过了头，他看着树林的方向，绿色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凌厉。 “Dad？” “待在这里。” 詹姆斯向着树林走了过去，他从靴筒里拔出匕首，冷漠的视线扫过每一处角落。 他是一个士兵，一个优秀的猎人。 只是，这一次，他的猎物并没有想要逃。 一名黑发男子从树林的深处走来，他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岁左右，无神的眼睛，乱糟糟的头发，眼角的地方还带着点黑眼圈。 他看上去就像没睡醒似的，原本很英俊的轮廓，因为那颓废男人的造型而有些失色。 “你是谁？”詹姆斯的声音森冷。 “布拉克，”男人抓了抓那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过的头发，懒洋洋的道，“你是詹姆斯卡德维尔？” “是的。” 直觉告诉詹姆斯，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血族。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打了个哈欠，“唔……有人让我来告诉你，你要遇上麻烦了，如果想要摆脱麻烦，就去66区。” “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男人看了他一眼，似乎笑了笑，“你去做什么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把我要送到的话送到，剩下的，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詹姆斯疑惑的看着他，慢慢的转过身。 他沿着原路返回小河，而河边早已空无一人呢。 “萨沙！？”詹姆斯的脸上有了惊慌之色，“萨沙！！” 寂静的水面上，传来的只有他的回 声。 士兵脸色苍白，他转过身向着树林跑去，然而，之前那个叫做布拉克的人早已消失，只有那只黑色的大狗趴在那里。 看到詹姆斯的时候，它轻轻的吠了一声，将嘴里的纸条塞进詹姆斯的手里。 上面写着一个位于66区的地址。 詹姆斯无意识的摸了摸大狗的脑袋，它呜呜的叫了一声，很是讨好的舔了舔詹姆斯的手。 …… 回到农场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詹姆斯沉默的收拾了所有要带上的东西。 “萨沙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了，”艾米丽握住他的手，急切的道，“你不能就这样去那里。” “我知道是什么人带走了我的儿子，我现在要去把他找回来。” “六十六区那里完全是被吸血鬼控制的，没人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样……而且进入需要有一系列的证明，你连靠近都不一定能做到！” 詹姆斯停下了动作，低低的道，“我认识一个人，他也许可以把我弄进去。” “詹姆斯……” “有人绑架了我的儿子，我不能让这一切就这么过去！” “他根本都不是你的儿子，他的母亲走了，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呢？” 卡尔从外面走进来，他的手里拿着那把他自己做的霰弹枪。 “你不能一个人去，我……” “你必须留在这里，艾米丽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很不安全，天知道那些强盗什么时候会来。”詹姆斯淡淡的笑了笑，“我会没事的，我的朋友。” “……” 最近的、有人居住的小镇距离农场有五英里远。 在那里，或许会有什么交通工具之类的，可以让他到达距离一百七十五英里外的城市。 萨沙…… 詹姆斯将那张纸条在手心紧紧的抓着，转过身去，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只黑色大狗。 “走开。” “呜呜呜……”大狗耷拉着脑袋跟了上去。 “好吧，你喜欢跟着我就跟着我……只是，镇上也许有人会喜欢狗肉汤。” 大狗吠了一声，在原地趴下。 詹姆斯转身走了几步，没多远，他发现那只大狗又跟了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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