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涵气的翻了个白眼:“你是畜生吗?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我就是畜生,只对爸爸发情的畜生。” 叮铃铃。 电话还在响。任周涵怎么催他就是不肯去接,幸好张嫂及时来通知,解救了他。 电话是夏五打来的。子凡只说了几句就匆匆挂掉,然后说有急事需要出门一趟。 “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周涵不太高兴的说。 他不太喜欢夏五,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有些不舒服,疙疙瘩瘩的。虽然明白这种心情很不高尚,对方也帮了自己不少,但还是忍 不住小心眼。 “那我走了。来,亲一下。”子凡在他唇上匆匆印下一个吻就走了,步履急促,似乎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是什么大事呢?能让一向冷静的子凡乱成这样子? 应该不是公司的事。公司最近在他的打理下,股市平稳,业绩显着,一派大好情形。 那会是什么事?和夏五有关吗? 周涵越想越烦,索性不想了,见行李还有一些没收拾完,决定去找些事做来转移注意力。 他来到了子凡的房间继续收拾行李。 这个房间还是他才买下这房子时装修的样子,蓝色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蓝色的窗帘,床单整洁而干净。周涵站在门边,突 然记不起他有多少年没来这个房间了。 是五年,还是十年? 亦或更久。 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孩,单薄的少年,冷漠的青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 他有什么爱好,讨厌什么,害怕什么,他统统都不知道。 周涵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悔恨感,这一生从未如此沮丧──为何要错过子凡的成长,为何没有参与他的人生? 这一生又有多少个十八年? 希望现在才参与,还没迟到。 他走进去,扶着大肚慢慢坐下,开始整理行李。 衣服,CD,书籍,游戏盘…… 每一样他都仔细看过,在心里记下,希望能够借此多了解爱人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床底下放着一只小匣子,摆在最黑暗最深的角落里,隐秘的,像一头藏着巨大秘密的小怪兽。 “是什么东西,藏得这么严实?” 周涵好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弄出来,放在灯光下一看,居然是他十年前送给子凡的玩具密码匣。 那是十年前公司开发的玩具,匣子是金属材质制成,加了一把密码锁。主要是给小朋友放零用钱玩的。当时公司出了件样品, 修改完细节后没用处,就顺手带回家丢给子凡了。 才八岁的子凡见到玩具十分欢喜,捧着匣子欢天喜地到处炫耀,逢人就说“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漂亮吧?” 当时他还嘲笑,一件破玩具就值得高兴成这样?果然是没出息的孽种。 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子凡居然还留着它,匣子的外壳虽然有些旧了,但依旧能看出主人对它的精心呵护,一点灰尘也无。 周涵碰起小匣子,掂了掂,有点分量,里面好像装着东西。 装了什么呢? 他的好奇心又起来了。 虽然知道偷窥隐私不好,但,只是看一眼没关系的吧? 看身后没人,把房间的门关好,周涵小心翼翼将匣子放到床上,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对密码。 先试了子凡的名字,不对。又试了他的生日,还是不对。 周涵皱了皱眉,都不对,莫非是……自己的名字? 人的劣根性,对未知事物的求探欲,总是能招来各种灾祸。譬如,潘多拉的魔盒。 他对上了自己的名字,兴奋异常,子凡果真用自己的名字作为密码。 内心有一股甜甜的喜悦感,原来自己是这样被重视。 他颤抖着指尖,带着对秘密的窥探欲,打开了魔盒。 一叠照片洒在了脚下,他拾起来,看── 所有的幸福瞬间石裂瓦解。 第五十九章 这一天,子凡过的特别不安心,前往总部的路上,右眼皮跳个不停,胸口也一阵阵的钝痛,仿佛在预示着要失去什么珍贵的东 西了。 如果不是报复行动出了点小问题,他真想马上回去见爸爸,抱住他永远不分开。 司机见他神色不安的模样,关心地问:“哪里不舒服吗?董事长。” “没。没有。”子凡揉了揉眉心,脸孔有掩不住的倦色。 “我看您脸色不太好,需要叫医生来看看吗?” “不用。我可能是累了点,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到了IR总部,夏五早已等候多时,一见他来,忙把办公室门锁上,摔下一叠文件,大怒:“周子凡,我叫你不要动手,你偏不 听!这下出纰漏了,看你怎么收拾烂摊子!” 子凡拾起文件,仔细翻阅过。文件的内容惊天骇地,他却神色丝毫未变,镇定异常。 “于是,你觉得我这场仗我必输?”放下文件,他平静的反问夏五。 夏五气的在室内来回踱步,焦躁异常:“不输?连首长都介入了,你能不输?” “未必。” “周子凡!这不是收购公司或是垄断市场!这涉及到政治!当初你和我联合创办这公司时怎么说的,不会在政治上掺脚!你难 道都忘了?” “我没忘。” “那你现在出手什么意思?你答应我不会擅自出手我才帮你调查的,可你居然不通知我一声就动手!你他妈的什么意思!”夏 五脸色异常难看,失去了往日的风度。 这不怪他,商人最大的忌讳就是掺和了政治。而政坛永远是世上最黑暗的地界,一个人若表现的太过优秀,迟早会成为野兽撕 啃的目标。 子凡这些年在市场上打拼,光是前两年血洗亚洲金融业就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因为干涉上头的军事基地而引起了首长的注意, 这次若没详细计划,必定惨败。 “何必动怒,夏五少。”周子凡气定神闲饮茶。 “好,我不动怒。麻烦你现在给我个交代。”怒极反笑,夏五在他跟前坐下,抱臂冷眼,“大难临头,你倒是挺镇定啊。”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输?” “我不认为你能赢。” “老朋友。”周子凡冷笑一声,“你未必太小看我的实力。你觉得我会打无把握的仗?” “我认为你会为了你那个爸爸恋人失去大脑和理智!我认为恋爱中的男人大脑里装的的都是稻草!”夏五刻薄的讥讽。 “那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脑袋里装的是智慧还是稻草!”周子凡冷笑一声,打开电脑,从里面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放在了夏 五面前,“好好看一下吧。” 夏五仔细阅读那份文件,看着看着,脸色变了,看到落款人的签名时,脸色更加惊骇,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一脸不可置信:“ 这、这是真的?” “你认为世上会有第二个人叫X森的吗?” “首长、首长他……他居然!”夏五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份合同的落款人居然是当今首长。 文件内容很简单,是允许周子凡处理某生化军事基地。 理由也很简单,自古至今,君臣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舟与水。当水太满,舟为了不被湮没,就得想办法抽干水的量额。 “你要知道,那个军事基地的权利已经威胁到首长的地位了。他明面上不能动手,暗面上却可以。他允诺我,不过是觉得我的 实力能够帮他除掉异己罢了。”子凡摊手,“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 “……” “五少,你跟我打拼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这个世道,法律所规定的社会秩序根本就是空文,国家机器要维持正常 运作,在特殊情况下,必须要借助大量特殊非正当化力量。这种力量就是我们──地下势力。虽然不能摆上台,不能对外宣扬 ,但却是一种非常有效的统治手段。在我们国家,更是如此!” 夏五渐渐镇定下来,理智道出问题核心:“你就不怕他以后觉得你势力过大,而动你?” 周子凡微笑着,椅子一滑,方向调转至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落日,忽然感慨:“我没有那么傻,傻到不自量力涉及政坛。首 长也没那么傻,傻到对我一点都不制约。” 他的话夏五明白。 在这世上,任何势力都是把双刃剑,如果不加以合理制约,任其发展,到最后必定会危害统治本身。政府有时要统治某件事, 却不能公开命令,只得借助一些不正当的势力,例如周子凡这种经济脉络雄厚,地下势力庞大,有手腕有心计的铁血阴谋家。 而这种人,正因为聪明,才不会在捕猎过程中,对猎物过于贪迷,能够自由控制欲望,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首长看中的,正是他这点,知道他不会涉及政坛,才会放手任他去做。 “也就是说,上头的反对,只是个形式?” “还不算笨。”子凡微笑的点点头。 夏五望着这个认识十多年的老友,忽觉恐惧。那迂回的心机,老辣的手段,根本不应该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能够拥有的。 被这样的人爱上,到底是福是祸? “所以,你就放手去做吧。”子凡单手摁住跳个不停的右眼皮,眼神突然阴鹜下去,“名单我已经给你了,当年碰过他的人, 一个都别留。” 回家的途中,周子凡愈发觉得胸口钝痛,莫名的不安像黑洞,扩散至全身,无法控制。 这莫名哀痛自何而来?疑问在抵家时终于达到了落实──被发现了。 爸爸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自己的床呆呆出神,脸孔雪白寒凉,连人靠近都没察觉。 床单很整洁,上面铺着一叠照片。 那些照片,是他当初扮作A欺负爸爸时拍下来的裸照。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没舍得丢掉,都锁在他的小宝盒里。 现在,那些照片自宝盒中走出来,重见天日,一张一张摆放在父亲眼下,揭示着血淋淋的真相。 周子凡僵立良久,方才感觉凝固的血液从心脏缓释开来。 第六十章 很多年后,当周涵再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仍觉如坠冰窖,呼吸窒闷,疼痛难忍。 他从未想过真相会是这样不堪。 尊严被踩在烂泥地里,无人收拾。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摆在眼下,每翻一张就如在接受凌迟之刑,直到最后一张扣上,他的世 界简直像天崩地裂一般。不知所措,惊惶,错乱,不知道如何质问,如何面对这血淋淋的真相。 那短暂的几个小时,他坐在房间里,想了很多很久,想到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那该有多好。 如果他没看到那些照片,就不知道子凡骗了他,不知道那个曾经侮辱过自己的变态竟是自己最亲密的恋人,不知道原来自己在 他心目中,地位并不重要。 可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一切血淋淋的真相,不过是被一个“情”字蒙蔽了双眼。 早该想到,A就是身边的人。 那些照片拍摄的角度,分明就是在自己的卧室拍的。而能接近自己卧室的,除了子凡,还能有谁? 再有,第一次与之发生关系,他以为是自己引诱他的,其实,只是被子凡催眠了而已。 一切真相,在看到那些淫秽的照片后,全部想起。 所有的谜团,就如一颗不慎落水的泡腾片,凄厉的散开,椎骨沥髓般地……分崩离析了。 所有的温柔,不过是个假象。只有自己像个白痴一样,被对方玩弄于掌心,还沾沾自喜,以为被爱着。 一切,只是场荒诞的报复。 报复这些年来对他的冷淡,报复他的冷暴力,报复…… 也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真心爱自己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身体呢?不过是图个新鲜万物罢了。 呵呵呵呵。 周涵把手搭在圆鼓鼓的腹部上,轻柔的抚摸着,然后坐下来,面对着归来的子凡,平静开口:“你不要解释,一解释,更下作 了。” 子凡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 他面对过很多危险的场面,血洗亚洲金融业时,每日如履薄冰,行走刀尖,时常有人拿刀子指在他的喉咙,命悬一线,但也没 像现在这样恐慌过。 这种恐惧感是由心底最深处蔓延而来,如无数根尖利的冰针,顺着血液往心脏处游走,尔后,狠狠扎下。 “爸,我……”他发出艰难嘶哑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可做解释的话。 “你不用叫我爸爸,我担不起。” 周涵从床上拾起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裸露的自己,问:“这些东西,你都是什么时候拍的?” 子凡不再抱有解释的念头,他后来沉重,过了好一会,才回答:“去年……七月份。” “A就是你吧?” “是。” “第一次我与你发生关系,你给我催眠了,是吧?” “是。”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爱你。” “爱我?爱我就来侮辱我?”周涵掩唇失笑,笑容说不出的凄凉哀伤,他站起身,将照片全部洒在了子凡脸上,一字一句,“ 周子凡,你就是这么爱我的?!” 很久之前,他问子凡,为什么会爱上自己。 子凡告诉他说,爱就爱了,哪会有什么理由。 “你没有骗我吧?”他不放心,继续追问。 “我没有骗你。爸爸,我发誓,我永远我不会骗你。”子凡给他一个温暖而安全的吻。 那么多誓言,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在他以为这辈子都走不出人生的阴影时,是子凡出现了,将他从地狱里解救出来,洗去他一身污垢,捧在手心小心呵护,替他 爬满创伤的心口敷满爱的灵药,让他再次重新活过。 然而,到头来所有的一切只是场海市蜃楼。 子凡沉默,任由照片摔了自己一脸。 事情发展到这一局面,如果他想撒谎,可以有一千万个谎来扯,只要他想。 可他没有。 撒谎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而已。 子凡的沉默让周涵心如刀绞。 他整个人简直要崩溃似的,站在那里,脸上披满了绝望。 难道他就这么贱,谁都可以过来践踏? 为什么那人是子凡? 日夜相对,肌肤相亲,小心翼翼将真心交出去,换来的结果就是这个? 子凡依然沉默,望着父亲那双变成灰色的眸子,喃喃:“爸爸,我……” “别叫我爸爸!”周涵平静的摇摇头,声音轻的不能再轻,“别叫了,从现在开始,你我断绝任何关系。” 说完,掉头就走,却被子凡拦住。 “让开。” 子凡咬唇:“我不让你走。” “让开!”周涵面无表情。 “不让!我不让你走!你哪里都不许去!” 啪── 耳光响亮。 周涵颤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紧接着又给了他一个耳光:“畜生!给我滚开!” “不!” 子凡没躲开,在承受了那两个力道不小的耳光后,忽然暴躁起来,猛的扯开缠在脖子上的领带,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与温柔:“ 周涵,你他吗的今天走出这房子一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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