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的视线,从梅花脸上,缓缓后移,顿时浑身僵硬。 "真能躲,"周扬在轻笑,勾着俊魅的唇角:"你耗了全城黑白道整整一个晚上,我的宝贝。" 陈明直勾勾看着他,表情平静:"我不是离尉,和离尉一点关系也没有,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你是我的人,一辈子都是我。"周扬慵懒而危险地笑着:"如果你不想梅花这样的美人早逝,最好把被子底下那把枪慢慢地扔出来。" 陈明一震,直直看着周扬,再扫一眼梅花。漆黑的枪,扔到地板上。 周扬轻微的笑声响起来,对照着梅花那张惨白的脸。 "周大哥,你放了他吧。"梅花忽然开口,胸口起伏着:"他不是表哥,表哥已经死了。" "闭嘴。"周扬轻轻说了一句。 "表哥是死得很惨,可你不能把气往他身上撒。就冲着他这张脸,你也该手下留情。" "闭嘴,闭嘴!你只是个表妹,你和离才多亲?"周扬变了脸色,他把陈明从床上扯起来,强迫着挑起陈明的下巴:"你看看,你看仔细,象的只是这张脸吗?他的眼神,他的神态,他哪个地方不是活生生的离?你看清楚!" "我表哥已经......" "离已经死了,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周扬的怒吼震得天花板簌簌作响,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失神地盯着空白的墙壁,喃喃地说:"我知道,离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他紧紧抱着陈明,用几乎要把他勒死在怀里的力量抱着他。 "死了,已经死了......" 充满力量的怀抱如今竟在微微颤抖,陈明觉得一阵难言的麻木颓丧。 "放开我,"他低声说:"我不是离尉,你放开我。" "你是我的,你说过一辈子都不离开我。"周扬抵着他的额头。 有那么瞬间,陈明感觉自己不能动了。他失去了动弹的能力,那不是身体上的束缚,那是心灵上的动弹不得。 答应过,一辈子都不离开我。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电光火石间,脑海划过周扬按下删除键的刹那。陈明象被电到一样猛然弓起身子,高叫:"不,不!我骗你的,我做不到!我是陈明,我不是离尉,我不会爱上你,我没有爱你的本能!" 他拼命叫嚷着,晃动的视线中看见周扬发狠的脸,看见周扬举起手,看见黑暗铺天盖地而来......第二十二章 黑暗散退,满世界都是痛楚在叫嚣。肌肉和骨骼同时抗议求救,陈明可以说是被一阵阵痛醒的。 稍微清醒一点,才发现摇晃的世界并不完全是幻觉。 头顶的天花板在摇晃,身体也在摇晃,周扬正在他身体内粗暴的进出,象快到世界末日似的掠夺强占。 睁开眼,是周扬熟悉的脸。俊美的轮廓,英气的眉,挺直的鼻梁,嚣张跋扈的薄唇,脸上带着沉醉在美梦中似甜蜜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点孩子睡着时的天真。 "我想你,很想你......"周扬用脸蹭他的脸,如一只吃不饱的大猫。 陈明在那么一瞬间几乎忘了痛楚,忘记了这种发生在他身上的行为叫强暴。 曾有很多次,他从这个角度,从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周扬的脸。曾被他深深以为是属于他的幸福感不由分说充盈在胸膛,这次也不例外。 短短瞬间,他再次不能动了。 "太想念,太想念你。"周扬轻柔地低吟,绝不留情地插入,再插入:"离,我想你。" 犹如美丽的肥皂泡被顽皮的孩子轻轻戳破,陈明忽然看见眼前飞溅五彩泡沫,转眼一切无影无踪,他猛然醒过来。 "放开我!"他张开嘴,狠狠向周扬的肩膀咬去,一股带着腥味的热流涌进嘴里:"我不是你的离,滚开!别碰我!" 周扬几乎被他咬掉一块肉,血从肩膀流到腋下,滴答滴答往下淌。 他脸上美梦般的表情也破碎了,仿佛受伤的不是肩膀,而是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打掉一脸幸福。 出乎意料的,周扬竟没有发火:"抱歉,我......" "我、不、是、离、尉。" "别这样......" "离尉已经死了,他的骨头洛辛不是还给你了吗?如果想念他,你可以抱着他的骨头。如果你真的只想要他,就把他的骨头,他的枯骨......" 啪!陈明的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异物从陈明的身体退出去,浓黑的眉皱起来,眸子里透出阴冷的危险。房中空气凝滞,风雨欲来。 "姓陈的,你够狠。"周扬用令人发毛的眼神打量他很久,磨着牙冷笑:"不错,你不是离,你不是我的离。"他换了一种语调,更危险地笑起来:"既然你不是离,我何必对你太好?" 陈明并不怕死。可对着周扬的目光,他不由自主的心悸。 快死掉的心颤动着砰砰跳起来,像被铁筷子狠狠戳了戳,抽搐着。 他勉强撑起上身,拭去嘴角属于周扬的鲜血:"放我走。在你和我都变成疯子以前,给彼此一个机会互相忘却。" 周扬的黑眸深处动荡了一下,瞬间变的坚不可摧,从牙关挤出一个字:"不。"他别过头,按下对讲机:"跃,在地下室准备一间空房,我立刻就要。" 被推进阴冷的牢房时,陈明却对着一屋子令人胆战心惊的刑具笑了。 "这些东西,"他转头,冷冷看着周扬:"这些东西才是给陈明的,对吗?" "对。"周扬凝视着他:"虽然我最想给你的,是另外一些美好的东西。我想温柔的爱你,抱着你,吻你。" 陈明肆意地笑起来:"那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咳咳......"他笑得太畅快,扯动了伤口,开始频频咳嗽,却还要断断续续地说:"其实,在一种情况下,我也许会答应扮演一下离尉的角色......" 周扬的眉扬了一下。 "准备一间房间,几个人,几根粗的铁棒。"陈明笑:"我也许能让你重温一下离尉临死前......" 重重的拳头击中腹部,打断了陈明的话。他蜷缩着倒在地上,周扬跪下,粗暴地勾起他的下巴。 "你疯了。"周扬咬牙切齿。 虚弱的身体令陈明有点恍惚。他失神地看着视线中渐渐模糊的脸,吐出两个字:"彼此。" 轻轻地,象垂死的天鹅般,缓缓把头挨到冰冷的地板上。晕过去了。 周扬看着他晕倒在脚下,凝视着他,默默用指端抚摸他合上的眼睑。 "还是睡着的时候,才会可爱一点。"他不满地喃喃,站起来,走到门外:"跃在吗?" 陈跃走过来:"周先生,有什么吩咐?" "这里差一条地毯。" "地毯?" "地,"周扬指指躺在地板上的人:"地太潮湿了。" 第二十三章 于是,一切慢慢沉淀,慢慢胶着。 陈明开始断断续续地做梦,梦很长,很难醒来。他梦见周扬温柔地亲吻他,轻轻拥抱他,凝视着他,微笑。他常常为这痛哭,只是分不清眼泪真的淌了,还是留在梦里。 "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可以。" "凭什么?" "凭我爱你。" "看清楚点,你看清楚点,周扬,"他说:"你有这么大这么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为什么永远都象个瞎子?我不是离尉,别把对离尉的话对着我说。" 实在无力吼叫的时候,陈明会难得的安静下来。周扬会默默坐在床边,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记得我唱过的歌吗?" "记得你不穿衬衣,被我抱下草地。" "记得你答应过我,永远都不离开我......" "我真不明白,"周扬抚摸着他被铁链锁起来的手:"那天你跪在地上不肯离开我,你明明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离尉,为什么会忽然变了?你爱我的,不是吗?你对我说,你愿意代替离尉,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你跪在地上,求我不要赶你走。" "我是答应过,我是这样盼望过,"陈明冷笑:"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做不到,人总不能不自量力,是不是?"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周扬不解地问:"你本来就忘记了过去,你的脑不是我洗的,那些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能接受现在拥有的?你要情人有情人,要亲人有亲人,要兄弟有兄弟,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能象以前那样?" 不曾料,周扬也会屈尊降贵。 没了不可一世,强权就是公理的跋扈。 他只问:"为什么不能象从前那样?" 陈明沉默。 地下室没有窗户,他晒不到阳光的脸苍白而消瘦,日渐凸显的颊骨使人更觉得他的倔强。他发亮的眼睛扫了周扬一眼,别过脸。 "我恨你,我恨你那么爱他......" 替代,或否。 残缺的自尊,残缺的自我,除了恨,还有什么可以维持? 粗糙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周扬指尖微微用力一捏,就让他疼得直皱眉。经过这么一段日子,他的身体对痛楚越来越无法忍受。 被缚的手挣了挣,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起来。 "呜......"陈明后仰着脖子,被分开的双腿扯动了伤口。 "啊......"被扩张的甬道令他忍不住轻轻呻吟。 "我不会让你离开。"周扬痛苦地发泄着欲望。 陈明喘息着惨笑:"不离开又能怎样?我一辈子都不会是离尉。" "你为什么不能就当自己是离尉?" "怎么当?他光彩夺目,颠倒众生,陈明有什么能耐?"如受伤狮子般,吃疼地低吼。 周扬不再说话,更加粗暴。狠狠插入,狠狠抽出,再狠狠插入。 "别怕,我不会伤你。" "做到你求饶好不好......" 耳边温柔传来的,是声音,还是回忆? 陈明闭起眼睛,死死拽着禁锢四肢的铁链。 周扬吻他的脸,低声安慰:"别哭,不要哭,你从不哭的。" 不,我常常哭的。 你错了,我是常常哭的。 陈明以为周扬会很快崩溃,至少有十次,他以为周扬会在他面前崩溃。 周扬快疯了,或者,他已经疯了。 无法想象,看到了离尉的骨头,看到了离尉临死前的录像,周扬会不疯狂。 但周扬踏在边缘,来来回回。 "为什么不疯掉?"陈明有时候笑:"这样才不会太痛苦。" 地下室的陈设越来越多。可惜,满墙的刑具都没有排上用场,周扬愤怒的时候往往用自己的身体充当刑具。 周扬很少回去二楼自己的套房,很多时候他呆在这里,其余的时间,大概都在书房。 没有什么新鲜事,除了锁链、狂暴的性爱、毫无用处的争论,一条替身与死也不当替身的死胡同,陈明找不到方向。 周扬同样。 能让陈明震动的,是某日透过地下室的门看见的一张年轻的脸。 年轻的脸,惨红的唇,颤抖个不停的睫毛。 陈明僵硬了很久,嘲讽地动动双手,让套在上面的镣铐叮当作响。 "别认错,我不是你哥。"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惨笑着吊儿郎当。 猫儿似的眼睛睁得老大,眨也不眨,静静盯着他。 "我不是离尉,离尉死了,"陈明渐渐保持不住唇角的讥笑,大力晃动着铁链:"看什么?我不是你哥,我自己也有亲妹妹,滚!滚开!"他大吼。 薇薇终于眨了眨眼,她退后一步,看着陈明。 "滚!给我滚!" 娇小的身子猛然转过身,抖动着肩膀飞跑而去。 地道里,传来哀哀的哭声。 陈明在地下室里放声大笑,晃动着镣铐,象跳一曲谁也不会明白的舞。 "我不是你哥,你哥已经死了......"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陈明还在喃喃地摇晃着铁链。周扬大步走进来,举手就给他两个响亮的耳光。 "你比狼还狠心。"他咬牙切齿地说。 "比狼还狠心又怎样?"陈明咬牙切齿地笑:"反正我长得象一个死掉的人,你们谁也忘不了的人。" 腹部骤然挨了一拳,陈明抬头,被又一个耳光打得眼冒金星。 "你这个疯子,疯子!"周扬用手肘擂,用膝盖撞,沙哑着喉咙:"为什么就不能回到从前?从前有什么不好?你到底执着什么?" 从前,那些夕阳下,朦朦胧胧的从前。 数不尽的甜言蜜语,患得患失搀满蜜糖的从前。 空气中,飘荡着周扬低沉歌声的从前。 "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 "我知道你不是离尉,我只要你妥协一点点,象我这样妥协那么一点点。" 要?不是求吗?我那和我一般,濒临绝境的爱人。 你在哀求吗? 象我当日跪在地上,求你莫把我看得比离尉一把枯骨更轻? 象我当日力竭声嘶,求你不要把我永世定在替身的刑台上? "......从前,回到从前?" 打开锁,陈明从铁链上滑下来,倒在垫了厚实地毯的地上。 有人搂着他,痛苦地抿着他唇角的鲜血:"别这么执着,哪怕是妥协一点也好,让我们回到从前。" 从前,是离尉未死的从前?是陈明未知道自身命运的从前?是尚未看见那些枯骨的从前?是你还没有毁灭唯一属于我的东西的从前? "你做不到,你怎么折磨自己也做不到。我永远不会忘记离尉,没有人能使我忘记离尉。"周扬哽咽着问:"你曾经做得很好,你曾经让我们都得到过快乐,你安慰了所有人。回到从前,回到你不会嫉恨离尉的从前。" "不......" "为什么?为什么!"周扬怒吼,摇晃着他单薄的身子。 "从前......"他睁开被打得肿起来的眼角,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凄然无奈地笑:"从前,我还没有这样深爱你。" 24 那日起,陈明被移出地下室。 周扬再没有对他动过手,两人面对彼此,象有无形的墙隔在之间。 "你不用太爱我,不需要太爱我。" "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别人再伤害你。" 陈明成了一个不能动弹的玩偶,周扬定时为他注射针剂,令他手脚无力,连站也站不稳。每天,他被周扬抱到浴室洗澡,被周扬抱到桌边喂饭,被周扬抱回床边。 周扬到书房办公的时候,会把他安置在一边的沙发。 沙发还是很舒服,象他从前在上面小睡时那样舒服。 "别再让小白脸往日本跑,没日没夜的玩女人,受得了吗?"周扬从容地下达一个又一个指使:"给他找个懂事点的漂亮妞,好好哄哄他。" "这事很危险,不能让老狼插手。他一定要去?不行,把他调到加拿大的牧场去,就说我说的。" "通知弟兄们,不许在光头他们面前提起离字,连类似的音都不许提?" "薇薇......又把自己关在房里?我办完事就看她。派人好好看着,出了差错,自己了断。" 声音越来越轻,周扬小心地放下电话,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贪婪地望着。 睡着了? 还是这张沙发好,乖乖的睡了,眉头也不皱了。 该死的,瘦得浑身只剩骨头。周扬咬牙。 蹲下,无声无息地凑近。平缓起伏的胸膛瘦得肋骨都露出来,到处是斑驳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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