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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carrotmiao

时间:2016-08-25 19:36:08  作者:carrotmiao

  孟桂山想了想,最终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你让我干什么?”
  许白稍微放松了些,朝后坐了一些,“就是当我不在的时候,请你替我隐瞒一下。我要去走访些人,以调查少爷到底在做什么。”
  “不过我也奇怪。”孟桂山道:“少爷为何要瞒你呢?”
  许白叹了口气,如果他知道原因的话,他就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地去查了,“那少爷为何又要瞒你呢?”他反问道。
  孟桂山一时语塞,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以我对他的了解,原因无非两个。”许白猜测,“一个是你对他无用,他若告诉了你,反而会节外生枝。再一个便是你对他不利,他有意瞒着你,或将计就计,或瓮中捉鳖。你若觉得你算计好了,其实他早在前面算了一千步只等你跳下去了。”
  “……”孟桂山不知如何应答。他原以为许白只是徒有其表,但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心思缜密,算计颇多之人。
  许白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对他如此了解?”
  孟桂山点头,他以为吕少爷的心思是没有人能猜得透的。
  许白叹了口气,眼中似乎有无限感怀,但这些感怀转瞬化为了眼底的忧伤和凄凉,“谁叫我是他教出来的呢……”
  正因为他是被吕益教出来的,所以他有把握揣测吕益的心思。
  之前吕益商量计策的时候都不瞒他,他见识了吕益的雷霆手段和缜密算计,也渐渐明白了吕益做事的一套方法和思想。
  后来当他独立打理绸庄的时候,当罗叔还有大大小小的绸庄主不服气他的时候,他首先想效仿、想学习的人,还是吕益。他会揣测,如果碰到这种局面,吕益会怎么做。或者将自己带入吕益的立场,去模拟吕益会怎么想。
  久而久之,他为人处世的一套方法越来越像吕益,甚至连罗叔也说过“可能吕少爷在你这个年纪,也会像你一般做事吧”。
  在余杭的那段时间,他仿佛越来越能洞察吕益的心思。
  当被李执软禁在府上,李执和他约定看吕益会不会来救他的时候,其实他心里是没底的。如果吕益不教他那么多,他可能会相信吕益一定会出现。但也正是由于他能渐渐懂了吕益做事的手段,所以他不敢确定,忐忑万分。
  他依然没有办法说绝对能参透吕益的打算。就像当他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几近绝望的时候,吕益竟然早就给他传递了消息。吕益到底还是棋高一着。
  但如果说在这尘世之中,最能揣测吕益的想法的,可能吕衡都不尽然,只能是他了。
  所以他知道,即使吕益知道了他在暗中调查之事,顶多也只是责骂他两句。
  不是以感情去赌,而是出于利益的考虑,留着他和孟桂山,比杀了他和孟桂山有用。他可以管账,孟桂山可以管私铁的运输,吕益现在在蜀中屯兵只为背水一战,所以不会轻易把能用的人灭掉。
  好讽刺,竟然要这样揣测着去行动……许白觉得自己真是变了……之前是尽量不以恶意去揣测人,现在却变成了满是防人之心。
  这么算计来算计去,其实算计者本人才是最痛苦的罢。
  许白又突然觉得吕益很辛苦了。
  孟桂山没想到许白和吕益还有这一层关系,愣了一下,只是感慨,“老朽本以为像吕少爷那样的人是不愿信任旁人,也不愿和人亲近的。”
  许白点头,“吕少爷确实是这样的性格。”任何人于吕益来说只分好用和不要用,能用与不能用而已,但……“我是他教出来的。”他重复了一遍,又觉得这句话不恰当,于是补充了一句,“更准确地说,我是他养大的。”
  “……”孟桂山觉得自己好像知晓了太多事情。
  三天后,许白随董宁去见了侯义。
  至于为什么要去见侯义,是因为许白无法确认到底是哪一种可能性,也就是王琛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毕竟人死无对症。如果是第一种,王琛便是知情的;如果是第二种,王琛便是不知情的,而背后真正的操作者,是侯义。
  当然他也不相信董宁所说的,侯义所提供的粮食是从其他地方购买过来的。蜀中驻军十万,频繁地需要大批调粮,这个规模根本是无法在市面上进行交易的。况且,吕家之前在江南经营米铺户的时候,几乎形成了垄断的局面,其余的米铺户基本都是小打小闹,根本做不了大买卖。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吕家,没有任何其他的渠道可以提供那么多的粮食。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王琛也被蒙骗过去,不知情的话……侯义可能是直接接受了吕益的命令,吕益让他同时架空王琛和李执。
  接下来便完全是许白的猜测了。
  如果吕益三年前就知道李执是在暗中查访的话,他透露给李执的假账里面记载的数字,很可能只是吕家实际经营规模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
  许白之前一直在管理账目,知道作假帐的方法。如果账目上动手脚,确实很容易看出,但如果在王琛的三本账,表帐、里帐和私帐全部动手脚的话,还能看出来吗?
  李执核对的时候,只是将三本帐来回比对,从中计算出被吕家中饱私囊的粮食数量与金额。但如果三本帐都被动了手脚的话,李执算出的中饱私囊的部分,可能比实际数量和金额要少很多。
  所以李执以为他查抄的吕家的全部家产,但实际上可能只是一小部分。
  否则的话,吕益断不可能有底气养十万的兵马。
  但如果在王琛的三本账里面动了手脚的话,王琛是知道吕家生意的实际规模的,所以应该能看出来才对。为什么王琛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呢?
  许白猜测,给王琛看的帐与让李执查的帐恐怕不是同一套账本。也就是说,三本账实际上是有两套的。
  听李执的说法,他都是深夜去账房将账本偷来进行誊抄。所以王琛府里,账本的流通顺序,应该是王琛先看完,看完之后由下人送到账房里保管,然后李执再深夜把账本偷出来。
  这期间唯一有机会将账本掉包,便是将王琛的账本送去账房的下人了。
  这个下人必须是在王琛府中做事已久,并且担任管家或者账房先生一类的,才有可能接触账本。所以这个人必然有一定年纪了。
  许白问过董宁侯义是怎样的人,董宁说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看起来很精明的老头。非常熟悉粮食采购的一套程序。
  所以侯义极有可能是那个一直以来将账本掉包的人。也极有可能参与了将王琛架空,欺骗李执的全套阴谋。
  直接问侯义的话,便可以确认到底是第一种可能性,还是第二种可能性。如果真的是侯义架空了王琛和李执的话,他所掌握的消息肯定更多,这样便可能进一步了解吕益的部署了。
  至于用怎样的方法去套侯义的话,许白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许白在董宁的介绍下,在一间仓库里见到了侯义。
  侯义的年龄虽比王琛小,但由于干瘦得很,加之头发花白,看起来有些垂垂老矣的模样。
  “这位是……”侯义见着许白的神情闪过一丝警惕。也难怪,调粮是军中要务,都是几个熟人暗中偷偷摸摸地把事情办了,现在来了一个生人,难免不令人怀疑。
  “是新任的管采购事宜的师爷。”董宁介绍了一下许白的身份,“吕少爷最近派到了我那里,让跟着我学些押送事宜。”
  侯义瞅着他的目光还是警觉的,丝毫没有放松,指了指墙角堆放的麻袋,“喏,都在那儿。”转身便想离去。
  许白却拦在他面前,问了一个假问题,“管粮的不是王琛么,为什么是你?”他知道王琛已经被处死,但那些负责运输的兵士,包括董宁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更不知道王琛是谁。所以“王琛”二字一出,就如同一句暗语一般。这是许白在亮明身份,意思是在说“抄家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你不要瞒我。”
  侯义愣了一下,显然不是不知情的人。若他不知情的话,他大可以立即便说“一直都是我”,“王琛是谁?我不知道”,但他愣了一下,就证明他知道,并且在试图编一个谎言来掩饰什么。
  果然,侯义想把这个话题回避开,“我只是负责运粮给董宁,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王琛被杀了你知道吗?”许白又问。
  侯义推开了他阻拦的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若不知道王琛,那你该知道李执吧。如果你当初在米铺户那边做事,便应该知道这两人……”许白正准备将话全部抛出,但侯义显然不想让这些内部的事情公之于众,特别是董宁和一竿运粮的伙计都在场的时候,于是急忙捂住了许白的嘴,低声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60. 余粮

  侯义在董宁面前的身份只是个调粮的活计,看似只是运输环节的一个喽啰,顶多沾手些购粮的业务。实际上却参与了吕益将王琛架空的全部过程。这一点天知地知,他和吕益知道便好,没理由让第三个人知道。
  眼前这个小公子是如何知道的?这一点令人生疑……
  如果不是从吕益那里得知的,那便是李执的人了?侯义下意识地握了一下手里的刀,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将这个小公子做掉。
  但如果是李执的人的话,为何要把李执大声嚷嚷出来?他握刀的手又松开。
  难道是吕少爷那边派过来的人……来试探自己?想到此,他赶紧将手离刀远远的,万一杀错了人,可就不好交差了。
  一番揣测之后,侯义愈发拿不定主意,于是单独要了间客房,四周看了看,锁上门窗。
  “你怎么知道李执?”侯义低声问。
  “我不止知道李执,我还知道账本。”许白知道他带着刀,所以便举高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兵器,“我是吕少爷的人。”
  “你是吕少爷派来的人,我怎么不知道?”侯义有些怀疑地打量着他,手又伸到右侧去摸刀。
  “我是吕少爷派过来调查陆成蹊的,难道要大张旗鼓地查吗?”许白反问道。
  侯义摸刀的手又放下,似乎想听他进一步解释。
  许白知道他在揣测什么,早已想好了一套说辞,“我开门见山地说,少爷派我查陆成蹊的底。但只从绸庄那边着手的调查的话,陆成蹊有一部分的财产来源不明。而李执之前又与陆成蹊私通过,所以我想知道陆成蹊到底有没有染指米铺户这边。”
  侯义看着他的目光还是怀疑,不过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继续。他放下手,侯义没有反对,证明侯义现在相信的成分居多。
  许白继续说:“米铺户全部的资产之中,除了被李执查抄了的那一部分,你手里掌握的应该是吕家剩余的全部资产。但如果这两部分相加,和吕家原来的资产不相符的话……侯掌柜,这帐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了吧?肯定就是被陆成蹊私吞了。”
  当年李执和陆成蹊私交甚笃,二人经常联系,并且陆成蹊还帮了李执来说服王琛从吕家独立出来。所以当李执掌握了吕家米粮的渠道和账目的时候,他很有可能会跟陆成蹊分享。
  而侯义作为暗中接手王琛渠道,架空王琛的人,理应掌握的是除了李执查抄的那部分之外的所有米铺户的资产。但若侯义所掌握的资产与李执所查抄的资产加起来,比原资产少了,那么就证明有一部分资产有可能是被陆成蹊分了去。
  被许白这么一说,虽然可信度增加了,但侯义却有些动摇。如果吕少爷单独派人来查,竟查到了他的话,是不是就证明吕少爷不信任他了?
  毕竟当年两套账本都是经他之手递来递去的。
  递给王琛的是总账是吕家在被查抄之前,米铺户这边所有的流水和结余。
  递给李执的是虚构一套账本,所以李执所查抄的资产,应该是根据这套账本推算出来的。
  而现在自己手里掌握的资产数量,应该是总账和李执账本相减的金额。
  只是……这两套账本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递来递去的,吕少爷会不会怀疑自己私吞了一部分之后,又造了总账的假,从而蒙混过去。
  所以,眼前的这个小公子,打着来查陆成蹊的名义来查米铺户的账,实际上是来查自己的?
  想到此,他也顾不得可信还是不可信了,决定先把关系打点好,起码不要得罪人,让小公子回去在吕少爷面前乱说。于是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行礼,并且恭敬了起来。
  “既然是吕少爷派来的钦差大臣,属下这边自然会配合。您看是先在这里吃个饭,喝口茶,再去看帐呢?还是立即动身呢?”侯义在账本上没动什么手脚,如果真是来查他的,他倒也不害怕。
  “那就立即动身吧。”许白做出个请的手势,“查完了你这边,我还要跟陆成蹊那边做个比对。说不定他的小金库的来源,不止是米铺户这一边。想想真是头痛。”
  “您查账辛苦。年纪轻轻能担当此要务,足以见吕少爷对您的信任。”侯义讨好地奉承,“将来若吕少爷打下了天下,小公子您必然能封个丞相当当的。”
  许白伸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少爷之事,咱们下属,不好议论。侯掌柜说话要小心。”
  侯义知道自己刚才说得过火了,急忙假装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属下替小少爷高兴,一时坏了规矩,该打,真该打。”
  侯义领着许白七拐八绕来到了存账本的地方。与之前吕家气派的账房完全不同,这些账本竟是夹杂在一间旧书铺子的仓库里,和那些满是灰尘虫蠹的经史典籍堆放在一起。但账本上的浮灰并不多,可见是经常被翻阅。
  “那个……”侯义见许白拿起账本翻看,便试探性地想问问是不是查到了自己头上,“吕少爷有没有在小公子面前提到过老夫?”
  许白知道他的心里在打鼓,于是搪塞道:“似乎是说过侯叔办事比王叔可靠多了。”
  侯义听着喜笑颜开,那张沟壑遍布的老脸笑得像个皴核桃。
  许白一目十行的翻着,心里默默将数字相加,由于侯义在旁边看着,所以他不能用算盘,只能在心里默算。一册账本的数目必须全部记在脑子里,再与下一册账本相加,极其费精力。
  他不知道王琛的总账,也不知道李执查抄了多少,所以说什么查陆成蹊有没有染指,侯义有没有私吞,他根本查不出来。
  但他前段时间曾学习粮食采购的事宜,又请教过董宁,所以大概知道调粮的频率和十万官兵所需要的粮食数量。
  侯义账本里面,除了按照六天一次的供粮数额之外,还额外囤积了很多粮食。
  这些粮食为什么没有被调往蜀地?是侯义私扣的吗?
  不对,侯义应该没那么大胆子私下囤积这么多粮食,而且侯义既然敢让他进来查账,证明这部分粮食应该是经过吕益许可而囤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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