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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carrotmiao

时间:2016-08-25 19:36:08  作者:carrotmiao

  许白学了做账之后,要考察实务,便由董宁带着四处查看。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干的虽说是不起眼的活计,但若真打起仗来,可是顶顶重要的。”董宁二十岁出头,还是活泼好动年纪,给许白介绍的时候,一窜便窜到了一车粮食的上面坐着。
  那粮食整袋整袋地被码在平板车上,用麻绳捆扎好,又在外面覆盖了层层的干草作掩饰。从外面看就像是运输了一车干草一样。
  “这些运粮的麻袋要拿稻草掩着。蜀地少草料,所以经常需要从外面运些草料来,这些粮食伪装成草料运进来,以掩人耳目。”董宁道:“当然,守城的官兵我们也都贿赂了些好处,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知我们是要拿大批粮食造酒,却不知我们是在这里养兵。”
  只要守城的士兵扒开干草堆,便可看见里面封装的麻袋。若再割开了麻袋,里面淌出的便是白花花的稻米。若是官兵没有察觉,除非是官兵眼瞎了。
  有钱能买睁眼瞎倒是令当别论。
  但王琛所有的米铺户已经被朝廷查封了,吕家既然没了粮食的业务,又从哪里购入这么多粮食呢?许白突然想到,于是便问:“这些粮食是从哪里购入的?”
  董宁道:“这个得问吕少爷了,我负责跟一个名为侯义的掌柜的交接,只管将他提供的粮食运进来。”
  “那这个侯义也厉害,居然能调拨这么多的粮食,而不露痕迹。”许白赞叹道,虽然吕家家业已败,但能得到像赵宥、孟桂山、侯义、董宁这样的能人来做事,可见少爷依然是得人心,吕家依然是大势未去。
  “我也觉得侯掌柜厉害,三年多来,每隔六天调一次粮食,每年要调两千余次,侯掌柜居然没出一次差错。时间、斤两、交接……全部都没差错,我也是佩服。”董宁忍不住夸奖起侯义来,当然,他也不忘夸奖自己一句,“我也是没出过差错。”
  许白笑道:“那是,董兄辛苦。”刚说完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你是说侯义自三年前便开始负责往蜀中调运粮食了吗?”
  “是啊。”董宁点头,“大约是三年前,开始在蜀中练兵的时候,我便一直是与侯掌柜交接的。”
  如果是三年前的话……吕家的米铺户还掌握在王琛手里,而且李执应该也在米铺户埋伏。那么这么大规模的粮食调运,李执怎会不知情?
  李执每日都会彻查王琛的账目,不可能三年间都没发现这定期的粮食调动,而且若是发现了,这次既然能查抄了吕家所有的米铺户,没理由单单留下侯义这条线……
  难道是李执有意留下了侯义,为的是找到吕益的屯兵吗?
  不对,不对,如果李执顺着侯义这条线索摸过来的话,早就应该知道吕益在蜀中屯兵,不会让他发展到十万兵马。只要跟踪侯义和董宁的这条运粮路线便可以查过来了,毕竟那条轨迹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果李执知道的话,他不会抓不到吕益。而且许白记得入蜀的那一路上,赵宥得到过消息,说是李乾已经查到了空隐寺,并且已经派兵出城寻找了。他们找了一路,后来又没了音讯,想必是无功而返。
  所以李执应该是不知道吕益藏兵于蜀中的。
  既然李执不知道吕益藏兵于蜀中,便证明他不知道侯义和董宁往蜀中运粮的这条线索。
  为什么李执会不知道呢?
  第一个可能,是王琛早就察觉了李执在暗中查账目,所以让李执看的是三本假账。李执从那三本账目中看不出来有这么大规模的粮食调动。
  第二个可能,是王琛也被蒙在了鼓里。真正在背后操纵一切的……是那个叫侯义的人?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吕益都不可能不知情。
  所以……从三年前开始,吕益便知道李执是御史台的人。从三年前开始,吕益便做好了吕家会被抄家的打算?
  许白这番推测下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又是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许白想到了吕益在他来江南述职的时候,递给他的那封信。那封信写着“我于城西空隐寺中等你”的藏头信。
  那封信写于一年半之前。那个时候,吕益已在蜀中布置了一年之久,料定了吕家会被抄家,并且也料定了他会逃出来与他会合。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已经计算到了哪一步,你永远不知道他现在所做的是真是假,你永远都是被他利用、被他操纵、被他控制着……
  吕益实在是聪明得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许白的推测可能有些突兀,把他的思路重新理顺一下。

☆、58. 反击(一修)

  吕益竟然能将这么大一个计划埋藏在心里三年之久,并且从未跟他说过。
  为什么不告诉他?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
  为什么……许白只觉得心脏仿佛抽痛了一下。
  “如果从三年前便开始谋划了,为何我不知情……”许白喃喃自语道。
  董宁听到了,以为他是在说与侯义接头调粮的事,便安慰道:“你也是最近才调过来的嘛,没有老兵跟你说过也不奇怪,现在不就知道了吗?”他以为许白是入伍的新兵,刚刚才被分配到了后勤这边。
  不听不要紧,听了这句“安慰”之后,许白不由得生起气来。自己跟了吕益那么久,到头来知道的情况,竟然跟一个入伍不久的新兵是一样的。或者可以说,他对蜀中的情况,完全不知情!
  吕益的这张网到底铺了多大?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等等,莫非吕益是有意不让自己知道的吗?
  许白想起来吕益最初说是要将一个新生意交给他打理,那个新生意可能是杂铁的生意。但后来吕益又变了想法,说杂铁的生意不好做,改为让他去江南熟悉绸庄的生意。
  吕益转变决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从那时开始,便是策划要将西北走私的杂铁,陆陆续续运到蜀中,为谋反积蓄物资。
  但另一个原因,是不是想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在蜀地养兵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吕益为什么要瞒着他?是怕他走漏了风声?还是怕将他卷入其中?
  难道是因为吕益不信任自己吗?
  许白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吕益了……可能是吕益将自己隐藏得太深,他从来都不懂罢。
  所有的一切,吕益瞒着他也好,吕益告诉他也好,吕益让他离开也好,吕益让他过来也好,主动权全部都在吕益手里。
  分明那么喜欢他,却仿佛无法走进他的内心一样。吕益是那个攥着线头的人,不仅攥着整个阴谋的线头,更拿捏着二人关系的线头。
  他是绳子另一端拴着的一个风筝也好,棋子也罢。只有当吕益拉着线的时候,他才能靠近,而当吕益放下线的时候,他便被吹走了,便被置于高阁了。
  许白攥紧了拳头在微微发抖,气愤、愤怒、埋怨……这些情绪通通交织在一起,连肩膀都在颤抖着。
  董宁见他半天不说话,低着头,肩膀在微微地耸动着,以为他不舒服,急忙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坐下歇一歇?天太热了,是中暑了吗?”他伸手去摸了摸许白的额头,却无意中摸到许白眼角的一片水迹。
  许白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满脸泪痕。为了不哭出声,他紧紧咬着嘴唇,但悲伤却不可抑制。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恨吕益把什么都藏在心底,什么都不说。
  一想到吕益不把这些同自己说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自己不中用,不可用,便更难过,也更气愤了。
  “把刀给我。”许白抹了抹眼泪,对董宁说。
  董宁一脸抗拒,下意识地把手握在刀柄上,“你别乱来。”
  “给我!”许白以为自己从来不会粗鲁,不会动怒,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他挥开董宁的手,抽出了那把刀,朝仓库一角堆积的稻草堆砍了过去。
  “吕益你这个大坏蛋!”许白一刀下去便把成捆的稻草都砍散了,再一刀将那些稻草全部斩断,草屑四散纷飞。
  “你这个大坏蛋一直瞒着我!不跟我说!”许白砍着那堆稻草像在砍着吕益本人一样,“你当我是小孩,当我是玩具,我是你养的就要听你的?凭什么?不干了!坏人!还瞒着我!不告诉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董宁看着漫天四散的稻草屑子,目瞪口呆。
  “嫌我不中用是不是?嫌我嘴巴不紧是不是?罗叔都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许白一边砍,一边哭,一边怒骂,“你教我的不要相信任何人……好!我不信你了!我不听你的了!让你瞒着我!你这个大坏蛋!”
  董宁看着那些稻草被剁成四截、八截、十六截……心想,这是多大的仇啊?如果是一个人被这么剁着的话,估计都成肉糜了。
  “我不听你的!我再也不听你的了!”将堆积在仓库角落里的一大堆稻草全部砍成了草碎之后,许白发泄完了,渐渐垂下了手,“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查。你看我查不查得到。”
  偌大的仓库里,草碎四散纷飞,中间站在的小公子披头散发,头上落满了草梗。
  “那个……”董宁搓了搓手,不知当问不当问,“您和吕少爷有过节?”
  “过节大了!”许白拨拉了一下脸上沾着的草屑,从一地狼藉中走出来,“今天的事,你不要打小报告。要是让我知道了……那边的草垛子你看见了吧?”
  董宁瞟了一眼那个本来一人多高,现在已经全部被砍散,砍成碎渣渣的草屑堆,连连点头。
  许白将刀递给他,问道:“你什么时候会跟那个名叫侯义的调粮人碰头?”
  董宁将刀收好,计算了一下,“每次调来的粮食够蜀中兵士吃六天,所以六天后我们便要去跟侯义交接了。来回的路上都要三两天时间。”
  “那你下次也带我去见识一下,好让我知道这粮食是怎么运进城的。”许白叮嘱道,“带我去就好,不要声张,更不要让吕益知道。要是吕益知道了话,我就能肯定是你告了密,到时候让孟桂山收拾你。”
  “好好好……”董宁连连点头,反正带一个人去接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想,小美人发起怒来真可怕。
  许白决定不要再被蒙在鼓里了。既然吕益有意不告诉他,他便要自己去调查个清楚。但暗地里调查这件事,一个人肯定兜不住。他不知怎么着就想到了孟桂山。
  孟桂山跟杨正卿不和,现在吕益重杨正卿,轻赵宥和孟桂山的做法,虽然赵宥没有表态,但孟桂山却在明面儿上颇有微词。既然孟桂山对此不满,那么稍微敢违抗一下吕益的人,便是孟桂山了。而且孟桂山是整个蜀地驻军的三把手或四把手,位置颇高,正适合做包庇这件事。
  少爷,你教了我这么多年,我今天算是领悟了。什么是算计,什么是操纵人心,什么是借力打力,什么是将计就计……许白的心里有些无奈。
  他以为自己不会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以为自己会一直遵循本心,活得心安理得。但现在才明白,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需要不择手段。有时候为了掌握主动,需要万全的部署。
  这么多年来,他看着吕益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可不就是这么一步一步算计着,谋划着来的么?吕益这么多年所做的,不就是操纵人心,权衡利弊,左右算计,威吓利诱么?
  师父,我学会了,该出山了。许白觉得有些讽刺,想不到出山之后第一个要来算计的,竟是师父。
  当晚,许白偷偷去见了孟桂山,跟孟桂山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这个……”孟桂山有些犹豫,他虽然对吕益有所不满,但不至于要偷偷摸摸在背地里行事。
  许白看出了他的犹豫,保证说:“我们这不是谋反,只是想知道吕益和杨正卿正在谋划些什么……你一定也很好奇吧。但你敢直接问他们吗?”
  孟桂山觉得自己的那些情绪和心思都被许白看透了。他不满,他狐疑,但他没法当面质询。若是把这些话捅开了,反而会闹得军心不稳,将帅失和。他不想担这个风险,所以宁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糊涂人罢了。
  “只是暗地里偷偷地弄清楚而已,即使弄清楚了我们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许白道:“你知道我和少爷的关系,我不会出卖他,这点你也清楚。”
  提到许白和吕益的关系,孟桂山即使再想装糊涂,也能看出些苗头。
  当他带着锟金来见吕益,见到吕益的府中竟然还有一位漂亮的小公子的时候,便有些怀疑二人的关系。富贵人家养些漂亮的少年还玩一玩,取乐一下,也是心照不宣的风俗。当时孟桂山以为许白只是吕益的男宠,从哪个小倌馆里买过来包养几天的玩物。
  后来随吕益逃到空隐寺,一呆大半年之久,而这大半年的时间竟都是为了等那个小公子,孟桂山便有些错愕了。
  “你确定吕少爷真的是为了等那个人?”孟桂山私下里偷偷地问赵宥。
  赵宥摊手,“可能吧,少爷的心思我们不懂。可能还有别的打算?不过许少爷跟着吕少爷时间已经很长了……当年在胶东的时候,许少爷便是吕少爷最亲近的人。”
  孟桂山更有些呆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吕少爷只跟锟金见了一面,便二话不说把锟金给杀了。一面之缘的普通人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恨意,但如果锟金动的那个人对吕少爷来说不是普通人,这其中的恨意就大了。
  孟桂山彻底确定许白和吕益关系的契机,是在入蜀的时候。
  入蜀的那一路艰难,当过米仓道,许白身子一歪,掉进了深涧。小兵首先发现,吕益走在最前。通报的声音刚喊出来,诸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吕益便立即跑过来,纵身跳了下去。
  当孟桂山和诸人反应过来朝下望去的时候,吕益抱着许白,挥手让上边扔绳子下来。
  深涧水流湍急,许白摔下去又直接磕伤了头部,意识不明。若不是吕益立即跳下去将他抱起来,恐怕他会被急流冲走。
  到了驿站之后,吕益关上房门给许白换了衣服,都穿戴好了之后才让众人去探望。
  吩咐他留下照顾许白的时候,也特意叮嘱,要等许白伤完全好了之后再慢慢入蜀,切不可再出意外。
  这个时候,吕益基本已经算是公开了和许白的关系了。
  孟桂山自诩自己是个重情义的人,却也没为老婆做到这个地步。看到二人之间的感情,他既是感怀,也是敬佩。
  

☆、59. 算计(一修)

  “既然你已知晓我和他的关系,便要清楚……第一,我不会害他,”许白看孟桂山的神情便知道他已了然于心,于是道:“第二,即使他知道了我在查他,也不会杀我,所以也不会杀你。顶多责罚两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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