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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carrotmiao

时间:2016-08-25 19:36:08  作者:carrotmiao

  吕益前脚出门,许白就睁开眼睛,在床上滚了滚。是少爷的床啊……他心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又嗅了嗅枕头,是少爷的味道……似乎吕益的味道能使他安心似的,他滚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到了夜里,许白睡醒了,吕益还是没有回来。门外有个小兵模样的人说:“吕少爷还在议事。”虽然知道他现在诸事繁多,事务繁忙,想到自己完全帮不上忙的时候,便更介怀了。
  吕益直到了深夜才回来,倒在床上便睡了,和衣而眠。许白正在迷糊着被吵醒了过来,轻轻下床帮吕益脱了靴子。见他靴子上又是水迹又是黄泥又是草屑,想必是走远路、趟泥湾、风尘劳顿,才能斑驳成这般模样。
  他打了水轻轻给吕益洗脚,吕益稍稍被惊动了些,想把脚收回去。却被他拽着按到了水里。那双脚上起了水泡的地方已经破裂,长成了厚厚的茧子。想当初少爷锦衣玉食,四体不沾地,哪里曾走过远路,哪里曾策马千里?如今这倒是……桩桩件件都经历了。他心疼地轻轻揉着。
  不知什么时候,吕益坐了起来,伸手抚了扶他的头,声音有些沙哑,“我说过,你不用做这些。”
  许白想起了当年他第一天到吕家,吕益让他洗脚。他连撸了好几次袖子,都没能好好撸起来,反倒沾了一身水,于是吕益便说他是“没做过活儿的人”。现在反倒是能做却不让做了。
  许白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抽了抽鼻子,装作无事的样子,“我好歹也在这床上睡着,你这么个泥腿子上了床,弄得脏脏的,叫我怎么睡?”
  吕益笑了,摸了摸许白的脸颊,摸到眼角的时候,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这是嫌弃我吗?”
  许白帮他擦了脚之后担到了床上,看着他,泪水止不住地掉,强硬着口气,“是啊,特别嫌弃。”
  吕益看着他端水走出去的背影,眼里刚刚扬起的笑色转而消失了,眉头却因为不知想起了什么而微微蹙起。又坐了一会儿,去柜子里找了件干净的衣裳换上。
  待许白回来的时候,吕益已经睡着了,微微有鼾声。
  许白盯着他的脸瞧了一会儿,见他眉头紧锁,也不敢帮他抚平了,怕惊动他,只得小心翼翼地爬到里面去睡。
  一宿无梦。
  蜀中一直是西凉王周项明的地盘。
  周家王朝更替,周项明爷爷那一辈是周朝天子的亲弟弟,但他父亲却是个庶出的没有名分的儿子。直到嫡出的儿子病逝,才继承了亲王的头衔。至于嫡出的儿子为何会病逝,正房为何会被打入冷宫,这些风言风语,渐渐成了蜀中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所谓“皇家秘史”。
  到了周项明这辈儿,离都城那边正统的周家血脉的关系便更生疏了。他是他父亲的第三个儿子,也是个私生子。前两个儿子,老大有残疾且好吃懒做,老二一心问道、求仙拜佛、疯疯癫癫。传来传去,亲王的头衔便传到了周项明的头上。
  但周项明和他的几个哥哥一样,也是个没多大志向,贪图享乐的游戏亲王。蜀地远离天子脚下,加之他与周天子的血缘关系本就淡薄,朝廷的官员和政令经常也传不到这里来,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周项明的小天地。
  周项明在蜀中的日子过得风调雨顺,天天听丝竹,品小酒,左拥右抱,过得好不快活。自然没注意到其掌管的地盘之中,有些变故正在悄然发生。
  吕益将各路兵马全部藏于蜀中,但并没有统一调度起来,而是分配到了各个镖局和武馆,藏于城中,使得城里面看起来依然是一派和乐生平的景象。
  城中的武馆里面的兵士有千人之多,配了马匹和刀械之后能组成一支精锐的骑兵队伍,随时随地能杀进周项明的未央宫中。而城郊和各个郡县之中藏着的军队规模更是宏大,一个所谓的“武行学堂”里面的兵士便有五千人左右,且编好了队列,整齐了兵种,随时可以执行作战的口令。
  赵宥和孟桂山劝了好几次,让吕益杀了周项明取而代之。反正周项明的士兵不过五万余人,且其中好赌、好酒、好女色的纨绔之徒不计其数。
  吕益倒沉得住气,从三年前开始,他让赵宥将胶东的马队陆续往西南调派,又让赵宥在蜀地遍地开设武馆、镖局、学堂和驿所,养兵于城中,藏兵于城下。如今却一动不动,每天只是操练和整编,好似暂无起/义的打算一样。
  “吕少爷,我这便是不解了。”孟桂山道,“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这养兵养了三年,养了千日足。如今若再不用一用的话,纵然是精铁打造的刀具,也是要生锈的呀。”
  吕益视察着操练的官兵,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若我杀了周项明,朝廷派兵来剿我,需要几日?”
  “快马行军恐怕要一个月之久。”赵宥答,“但消息传过去还需要时日,朝廷派兵恐怕也要等到来年春天了。”
  吕益又问:“春夏之季,朝廷除了往巴蜀派兵之外,还有哪里需要用兵?”
  “这个……”孟桂山一时语塞,“漕运要用兵,若有汛情,恐怕也是要用兵的。”
  “那么朝廷会把大部分兵力集中对付我们呢?还是去管漕运和汛情?”吕益又问。
  “那肯定是对付我们了。”孟桂山答。
  吕益点头,“朝廷有四十万军队,调出一万镇守京师,调出五万守卫都城,再调出两万去管汛情和漕运,留下三十二万军队对付我们,你以为我们对付得了。”
  孟桂山和赵宥沉默不语。以弱胜强虽是兵家广为流传的佳话,但若是制定战略的时候,万不可抱着抵死相搏的念头。应该有万全之应对,方为上策。
  吕益见二人不语,料想二人在心中已在默默计算,便道:“但到了秋天便不一样了,北方草原上的蛮族没了草料,察尔金赤他们的骑兵肯定是要南下抢劫。朝廷要分兵抵抗,这一下便能分走至少二十万的军队。留下保卫都城的军队和近卫骑兵之后,用来对付我们的军队肯定不足二十万。孰轻孰重,你掂量掂量?”
  孟桂山和赵宥恍然大悟,“公子英明。”
  吕益眉头紧锁,又道:“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证胜率。我们的军队若要赶上冬季北伐,那粮草、衣物和食料的消耗,远非夏季可比。这便是我迟迟按兵不动的原因。若要保证获胜,我们需要结盟。”

☆、55. 解释

  “结盟?”孟桂山不解,“与谁结盟,同谁结盟?难不成要和那些蛮族结盟合攻我中原?”
  “有何不可?”吕益反问他。
  “这个……”孟桂山语塞,虽然他是跟着吕益来到了蜀地,但依然心念故地,无法割舍。“少爷……请千万三思啊,若真是私通外族,灭了周姓,这便是千古难以洗刷的罪名啊……”
  赵宥也表示反对,他虽说是三教九流出身,却无法做出些背叛前朝的苟且之事,“望公子千万三思。我们即使不北上,在这里杀了周项明,在这个国中之国做个小皇帝,也能休养生息。”
  吕益点头表示知了,但既没有明确表态一定不和察尔金赤暗中勾结,也没明说要派人去北边和议之类的事宜,这件事就算这么搁下了。
  结束了会谈之后,孟桂山和赵宥的心里都有了个疙瘩。
  “吕少爷不会真的想私通外敌,灭了周朝吧。”孟桂山心有余悸,“老朽没有这种不成功则成仁的魄力,也没有雄霸天下的野心,更无法协力外族入侵我中原。少爷若真这么做了的话,恐怕得了天下也不会得民心。”
  赵宥也琢磨,“少爷心思缜密,非我等所能揣测。私通外族弊大于利,想必少爷不会不考虑。不过我在想,少爷要联合的恐怕不是蛮族,而是南边的一个将军。”
  “南边?”孟桂山不知。
  “如今天下虽一统于周朝,但各个亲王、郡王、驻边塞的将军们却是各自为政,群雄逐鹿。清晏帝在位时曾罢黜了坐镇西北一个大将军,说是有犯上作乱之心,满门抄斩了。”赵宥道:“但据说那位将军的部下并未全部被问斩,一部分人逃到了南边瘴气丛生的蛮荒之地,扎根二十余年,镇压了蛮夷部落,现在颇有势力。”
  “还有此等事?”孟桂山惊奇,“为何我走南闯北竟丝毫不知?”
  赵宥道:“何止你不知道,连我渠道如此众多,都未曾听闻。当年清晏帝做得干脆利落,许多人连这个大将军的名讳都尚未知晓,便听到了西北战乱传来。这件事,我是听那前禁军教头杨正卿说的。”
  “杨兄与此事有关?”孟桂山问。
  “据说是被牵连了。”赵宥道。
  “所以说,咱们公子和南边那个大将军同仇敌忾,这结盟的事情没准儿就能成?”孟桂山又问。
  赵宥摇头,“但似乎公子是有所顾虑。我看他招杨正卿议事议了好几次,也没派什么人去南边游说,也真是奇怪。”
  “可能那位将军携部下在南方安顿已久,不想再北伐复仇了吧。”孟桂山猜测。
  赵宥表示同意,“人若是饱食终日,自然便没了雄心抱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若无性命之忧自然是幸,若有性命之忧自然是不幸。”孟桂山道:“人嘛,能安心过日子了没人想造反,若是走投无路了也不得不造反。咱们就是这后一种。”
  赵宥叹气,“少爷深谋远虑,定会有一个决断的。”
  一晃便是春节了。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许白算了算,过完年,他便满十八岁了。
  “今年过年要什么?”吕益问他。
  他一边在包饺子,一边笑着道:“我怕你给不起了。”
  吕益皱了皱眉头,“笑话我被抄家了是不是?即使家业不如以前,你要的东西,我还是买得起的。”
  许白蹭了蹭鼻子,蹭了一白鼻子的面粉,岔开话题,“等过了除夕夜,咱们去给骆叔、王叔烧个纸吧。”
  吕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对他们的感情倒深。”
  “少爷……”许白看吕益没有丝毫表示的样子,心里又凉了半截。莫非少爷真的是对这些下属的命不在乎的吗?莫非少爷真是铁石心肠,冷面冷心的吗?
  “少爷难道对他们,没有感情吗?”许白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却只换得吕益一声冷哼。
  “你管好你自己便好,不要操心其他人。”吕益的口气,跟当年看到饥民遍野的时候,如出一辙。
  李执说过吕益是恶人,吕衡也说过吕益是魔鬼,难道吕益真的便是这样的人了么?但禅乐方丈也说过他本心不恶,只是心魔而已。这心魔,又是什么呢?自己可解得了?许白没把握了。
  除夕要放炮仗,吕益懒得伸手去点,只得许白去放。
  由于引子过短,在点着的瞬间,爆竹便炸了起来。许白被吓得不轻,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是吕益即刻将他揽了过来,使得他逃过了一劫。
  许白心有余悸,又暗暗地想,若是因此被伤着了,好像也值了。吕益为他做的事情,他桩桩件件都记得一清二楚。
  除夕夜酒过三巡,吕益早早便睡了。
  许白偷偷地爬起来去了后山,烧了些纸,又撒了些酒,拜了三拜。
  “二爹,我不孝……竟还是跟杀你的人在一起。我恨也恨过了,怨也怨过了,但分开了还是想他。若你泉下有知,责怪于我,便将惩罚降在我身上吧。别牵连他了。”
  “骆叔,你教我算账、习字、读书、作画……若不是你悉心教导,我便无法替少爷算账管事。你为少爷做了那么多,少爷都记得,未曾忘却。你若泉下有知,千万不要托梦于他。”
  “王叔,虽然我与你不熟……当年的案子,你听命于少爷牵连其中,算是被迫成了同谋,但后来你听信李执和陆成蹊的劝告,出卖了少爷……一报还一报,你并非是无辜之人,也算死得其所了。你的小老婆有人照料,你无需担心,只安心转世,莫来找少爷。”
  许白叨念了一圈,心里五味杂陈。既觉得自己狼心狗肺,竟然还跟算是杀父仇人一样的吕益纠缠在一起,又觉得对于骆叔和王叔来说,吕益的一声冷哼,未免太过薄情。若吕益作恶太多,要受责罚的话,他情愿那些责罚降临在他身上便好。但又觉得,自己恐怕也是待罪之人,没什么立场让上天去听他的祈求。
  想来想去,只得多烧几卷纸,让大家在黄泉路上都吃穿不愁吧。
  烧完纸也落了一头的雪。这些天一直是毛毛雪在陆陆续续地下着。
  轻手轻脚回到屋里的时候,屋里居然亮着灯。吕益在等他。
  “少爷……”他怯生生地推门。他知道吕益最不喜他自作主张,明明不让他做这些事,他却偏偏偷偷摸摸地做了。
  吕益满脸不悦,看着他不说话。他悄悄地把烧纸的篮子往身后藏着,藏了半天,发现藏不住,只得偷偷地放到了地上。
  “我知晓了,下次不去了便是。”许白没等吕益开口,急忙说道:“天怪冷的,我手都冻僵了。”
  吕益挥手让他坐到床边。他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儿坐着,低头搓着手,怕吕益再说他。但吕益没有开口,只是伸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了。
  少爷的手真暖……许白想,而且比他的手大,能将他的手罩在其中,比手炉都暖和。
  “大晚上跑出去,不知道后面的山里有熊吗?”吕益责问。
  熊?许白倒真不知道……想来他刚才黑灯瞎火地在外面呆了那么久,没有被袭击,真是万幸。
  “以后半夜不要一个人跑出去。”吕益握了一会儿,见他的手仍不暖,便将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少爷……”许白摸着他的胸膛的时候,脸霎时便红了。哪有这样暖手的……他想把手抽走,但吕益却越握越紧。
  “我的手凉……”许白紧张地说:“你刚睡起来,莫受了风寒。”
  吕益的心跳声震动着骨骼,震动着肌肉,透过他的皮肤,传到了许白的手掌之上。
  许白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吕益倒是一脸坦然,一直盯着他。
  “我也有心……”吕益缓缓开口,“我会心慌,也会心痛……”
  “……?”许白抬起头来,对上吕益的眼睛,吕益的眼里有烛光摇曳。
  “骆叔跟了我吕家一辈子,没能得个善终。王琛也算鞠躬尽瘁,却尸骨无存。我并非一块石头,我也有心……只是人死如灯灭……我善待他们的遗族,这便够了。”吕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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