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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carrotmiao

时间:2016-08-25 19:36:08  作者:carrotmiao

  “那你倒说说看,你牵连了什么?又知道了些什么?”李执放开他,直视他的眼睛。
  许白咬着嘴唇不说话。他不知道李执是不是在套他的话,但总不能在这里,便将所有做过的事情和盘托出罢。
  李执又抱紧了他,“你若真是戴罪之人,我即使闯了天/朝大牢,也是要把你救出来的。”
  许白听到此,心里五味杂陈。李执对他的心思,他明了,却无法回应,也不愿回应。
  为何李执要待他如此之好?若真是要抓捕他,审判他,大不了便是一死,倒是干净痛快。但现在却变成了这么一天天地磨着,无穷无尽。
  李执在用时间瓦解他吗?耗尽了他的挣扎,也将耗尽他的记忆吗?如果记忆没了,感情也会没了吗?
  他害怕自己忘记了什么,习惯了什么,依赖了什么,亦或丢掉了什么。
  不能这样,他不能就这么一直被消磨着。“若我是无罪的,你能放了我吗?”许白想约一个日子,这样便多少会有个期限。
  李执环着他的手臂突然加了力气,仿佛要把他揉碎在胸膛里一样,低声在他耳边说:“不行。”
  许白听着便急了。有罪也不行,无罪也不行,难道从此便再也不能出去?再也不可能见到吕益了么?这么想着,许白的眼泪便簌簌地下来了。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听见许白哭了之后,李执慌了神,急忙找帕子给他擦眼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是个大活人为什么要被关在这里?我若有罪你便让我服刑,我若无罪,你就当该释放我。你父亲执掌公正之印,为何到了我这里,却不公正了?”许白既是气李执,也是气自己,气得没有办法,眼泪便啪哒啪哒地往下掉。
  “好好好,我错,我不公正。”李执手忙脚乱,被这个上一秒还据理力争,咄咄逼人,下一秒就哭得泣不成声的孩子脾气折磨得服了软。只得低声下气地哄他,“我私心、违法、假公济私、曲解法度。”
  许白重重地点着头,还在争取,“我若真没有牵连其中,你就该放了我。”
  李执思索了一下,谈了个条件,“如果吕益出现来接你,我便放了你。若他不出现,你便不能走。”
  “为什么?”许白的眼泪止住了,瞪着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突然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你早就计划着拿我当诱饵是不是?你们找不到吕益,便想拿我当诱饵引吕益上钩是不是?你们以为他会来救我,所以北上押送的一路都在偷偷观察,是不是?!”
  李执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当初押送许白上京的时候,李执极力反对,不想让许白吃苦头。但李乾却说:“若吕益真对那个小子有意,见他一路颠簸受难,进了都城又要被押送审问,肯定是会出手救他的吧。我们不妨守株待兔。”
  李执派去的人马通通被李乾又调了回来,他只能派他的府兵在城门口接应。
  北上的那一路,李执的心里最为忐忑。他心疼许白受苦,却不想看见吕益突然出现,将许白救了去。即使那样能逮捕吕益,却也证实了吕益确实是对许白放心不下。
  结果,吕益根本没有出现,即使许白病了的时候,遭人非议的时候,吕益也依旧没有踪影。
  或许是高估了吕益的实力?吕益即使逃了出去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而已,根本无法调动兵马?或者吕益根本就是个鼠尾之辈,逃出升天之后,便不管不顾了?亦或者,许白对于吕益来说,与其他下人并无太大差别,所以根本没有营救的必要?
  但无论如何,李执还是高兴的。因为这证明了吕益是可以抛下许白的。
  “他若对你有意,北上的那一路只有三名官兵押送,劫囚车应该不困难的吧。”李执道:“但他可曾出现过?你心念着他,但他未必心念着你!他真的值得你这么茶饭不思地想他吗?”
  许白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赌气说道:“好,那我们就看着少爷会不会出现。他若出现,你便说话算话,一定要放了我。”
  李执郑重地点点头,“而且那个时候,我便会死心了。”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若是有所期待,等待的日子便会格外漫长。
  许白后悔说了那么意气的话,他心里既盼着吕益出现,也不希望吕益出现。
  若真出现了,不就掉进了李执的陷阱了么?但若迟迟不出现,是不是也证明了吕益确实没有救他的打算呢?
  这个情景倒有些像逢年过节,吕益去本家应酬的时候。他总在别府门口等着,生怕吕益不回来了。但那时候,吕益尚有归期,现在却是归期未有期。
  等了一天又一天,从日出薄雾到日落西山,从朝霞满天到暮霭沉沉。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消息。
  远处的飞鸦一声声地叫得凄切而刺耳,那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街巷之中,无端由地叫人生出了些许寒意。
  是倒春寒罢。许白裹了裹锦袍。
  可能吕益真的弃了他罢。
  春末夏初,很快便到了三司会审的日子。
  得益于李执的多方周旋,也多亏他父亲李乾大人的爱子心切,许白并不需要出席在公堂之上。但他实在不想在屋子里闷着等消息,便求李执带他去看会审的经过。
  李执开始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后来经不住他软磨硬泡,于是同意让一个下人随时将会审的结果通报于他。
  

☆、50. 会审

  会审当日,刑部尚书为主审官坐于几案正中,大理寺卿和御史丞分坐两侧。李乾官阶比御史丞比高一品,加之参与了查抄事宜,故而在此次会审之中不出席作为副审官。
  吕益既然不在,首当其冲跪在堂下的便是吕家大哥吕衡了。想当初吕衡在户部官列三品,多少人巴结,多少人眼红,而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风光不复,威风不在。被罢官入监牢之后,只留得一个罪人身份。
  刑部尚书开始一一宣读吕衡的罪状:透露军情、延误军机、操纵征粮、贪污受贿、陷害朝廷要员……桩桩件件皆是铁证如山,不容置喙。
  “吕衡,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
  吕衡并未辩白,也未抵抗。
  皇帝亲自下旨追查的案子,在会审之前,每个犯人几乎都已经被刑部单独审问过了,若不是证据确凿,断不会公开审理。但既然公开了,便容不得辩解,容不得翻案。
  接下来是别府记账的骆叔、江陵米铺的王琛、江南绸庄的罗叔、吕二爷的大儿子吕岷和小儿子吕谯……除了女眷不便出庭之外,几乎所有所涉/案之人都被审了一遍。
  绸庄和茶庄的生意牵连得最少,顶多是采办的时候动了些手脚,因此罪不至死。但别府、米铺和钱引铺相关的人等便没那么幸运了,牵涉到了私收军粮、造假交引、违法兑换、低收高抛等罪行,多数人都被判了死刑。
  “骆良弼被判了死刑,不株连九族。”送信的人来给许白通报。
  那是曾经教许白读书算账的骆叔。许白到别府的第一天,吕益便派他去跟着骆叔学算账。骆叔倾尽所有,知无不言。
  “王琛被判了死刑,不株连九族。”送信的人再报。
  那是掌管米粮生意的王叔。为什么吕益不来救他?为什么李执不去保他?许白的心里很难受。不是出于他对王琛有多深的感情,只是觉得他被当作一个棋子,先被吕益利用,再被李执利用。利用完了,就扔了。这样对待一个人,未免太残酷了些。
  他顿时理解了陆成蹊想脱离吕家的念头。如果王琛能够早些脱离吕家,不受吕益的调派,不操作私征军粮的事宜,那么他可能就不会死。他本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本分人,何苦却要牵连其中?
  听了一天的会审下来,全部罪行都指向了吕益。
  罪魁祸首是吕益,而被判死刑和终身/监/禁的却都是代为执行的喽啰。
  那些喽啰也是人,有着妻儿父母,本该过着太平日子,本该抱得儿孙满堂。如今却被关在地牢之中,有些人过些时日便要问斩。
  但吕益对于这些,大概毫不在意。许白想到大荒之年跟着吕益出街的情景。
  当时饥民全部被手持棍棒的家丁打得不敢靠近吕家出街队伍的半米之内。吕益对此情此景熟视无睹,只道是“盛衰有道,枯荣由天”。当时许白曾怀疑过他的话,也问他为何不理不睬,吕益没有直接回答。
  大概对于吕益来说,人只分有用和无用两种,他记得吕益对他说过很多次希望他能变得有用。
  有用的人,吕益会留着用,无用的人,吕益便会扔了。
  现在这些被关押的,罪名已经板上钉钉的人,对于吕益来说,便是无用的了。
  吕衡也好,骆叔、王琛、吕岷、吕谯、罗叔……他们都只是吕益的工具而已。若他们还活着,听命于吕家,他们便是有用的。若他们死了,背叛吕家了,他们便是无用,应该被废掉了。
  那自己呢?许白想,自己恐怕也是无用的了吧……否则为什么会被关押,为什么北上的一路没有人来相救,为什么在李执这里呆了这么多天,李执甚至散布了消息,吕益还是没有出现?
  自己终归没能照吕益的期望变成一个有用的人,现在这样被软禁着,便已经是个弃子了吧。
  如果是个弃子,是不是就该自我了断?
  既然没有用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许白看了一眼房梁,又捏了捏自己细细的手腕,趁着下人端药进来又出去的当口,砸了喝药的白瓷碗。
  但许白终归没有死成。下人听见声音进来看的时候,他正拿着白瓷碎片准备割腕。下人反应机敏,急忙夺过那片碎瓷,还为此划伤了手。
  许白边给下人包扎,边为这一出无头无脑的自杀闹剧而感到羞愧。
  果然是没用的人啊……许白想,求死求不成,还要连累别人。
  李执回来的时候,将下人狠狠呵斥了一番。许白急忙来求情。
  “他与我同样是人,为何我的命却比他的金贵了?”许白道。
  “你的命几斤几两我不知道,但在我看来,你的命比我自己的还要金贵。”李执答。
  “你这又是何苦呢……”许白看了看手腕上包着的白布。
  李执捧起了他的手,紧握着:“吕益那人教了你太多不好的东西,你要把它们都忘了,才能找回你自己。”
  “我自己?”许白疑惑,难道现在产生求死念头的人不是自己么?难道自己是受了吕益的蛊惑么?什么叫找回自己?
  “他是教你只听他的话,只想着他么?你现在就要把这些都忘了,你要自己思考什么事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李执开导他。
  许白更不明白了。
  什么是对的?以前他觉得吕益说过的话便是对的,中间也曾怀疑过,但怀疑的念头很快便被打消了。什么是好的?以前他判定只要是吕益夸奖的,便是好的,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他是被吕益教导坏了么?
  “我喜欢你,我喜欢的是那个遵循着自己内心的你。”李执试图让他想起来,“当年你不顾吕益反对而救下了我。你为什么会违抗他的命令?那是因为你知道他是错的。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是错的?因为是你根据你自己的内心做出的抉择。你的良心,你的想法,你的经历告诉你,他是错的,所以你要救我。”
  “所以当时我对你是一见钟情,我知道你和吕益是不同的人。他已经是个功利的人了,但你却是个真实的人。”李执的手在他的腕子上摩挲,“你不要被他骗了,不要作践自己。”
  许白真的有些迷糊了。
  会审共审了五天,吕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和各个生意的掌柜几乎都被审了一遍。
  吕衡被罢官,废功名,永不录用,但免了一死。
  吕储倒没受到太多的牵连。他早已和吕家断了关系,有吕大爷的遗书为证,且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他参与了吕家的事宜。
  吕谯和吕岷被遣返回乡了。他俩现在都与吕家的生意无瓜葛,而盐和绸本就不是此番查抄的重点。
  罗叔也被遣返了,择日将被押回余杭,由余杭知府,也就是卢尚坤接手,继续坐牢。
  王琛、骆叔,还有些直接参与私收军粮的钱引铺老板、下属、印制假交引的工场的人被判了死刑,择日执行。
  偌大的一个吕家,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可能几个月之后,吕家的事会被街头巷尾的说书人说成一段评书,评书的开头应该是,“想当年,大贪官吕衡时任户部三品,党羽遍插户部各司,耳目遍及三省六部。他与他的亲弟弟吕益官商勾结,将绸茶米盐霸为己有,更有狼子野心,企图发国/难/财。那年西北战乱,蛮族入侵,朝廷的军队急需粮草救急……”
  百姓们会在茶饭之余对这么一段往事津津乐道。痛斥贪官无耻,歌颂朝廷英明,八卦官宦奢靡……
  历史不就是这回事儿么?未身在其中的人当它是个故事,开始品头论足。真正经历过的,倦了,乏了,心累了,也就闭口不言了。
  李执查抄吕家,每个环节都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但唯有一件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也得不到解释。
  按理来说,吕益大贪大恶之人,家产应当丰厚才是。但李执在清点吕家家产的时候,却发现意外地清贫。
  没有稀世的古玩珍品,也没有古董字画黄金一类的值钱物品。本府是吕衡的宅子另当别论,别府甚至连桌椅都是旧的,唯独吕益房间的床是新做的,这未免太不合常理。
  其下属的王琛、骆良弼等人皆是家财万贯,单骆良弼侧室的首饰便相当于朝廷一次采办的金额,王琛家更是古董字画数不胜数,任何器物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吕衡的宅邸连门槛都镶了黄金,吕二夫人的翡翠珠宝也是几箱几大件。唯独吕益所居住的别府却清贫得好似一个清官。
  吕益这么些年谋的那些钱财,都到哪里去了?

☆、51. 相会

  罗叔要被押送回余杭,许白跟李执说了很久的好话才得了机会给罗叔送行。
  “这一路颠簸,您千万保重身体。”许白不知这安慰的话是当讲不当讲。吕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被遣散的遣散,押送的押送,行刑的行刑,唯有他毫发不伤,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叛徒一样。
  罗叔倒没有任何表示,反而一脸平静,“许少爷请放心,老朽命大,一时还死不了。只是……”
  许白见罗叔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便凑近了耳朵。
  “只是老朽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会。吕少爷的信还在老朽那里,老朽托人送到了都城来,在陈记铺子的老板那里,你寻个机会问他要来。”罗叔低声叮嘱道:“跟他说来取罗广明的东西即可。”
  “有劳了。”罗叔临行前不忘嘱托吕益遗信之事,可谓忠义之人。许白感慨,他被李执盯的紧,得想个办法脱身才是。
  出了监牢之后,随行的小厮便寸步不离。许白只得另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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