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以后出宫记得带银子——”季大丞相语重心长地提醒人。
夜璟华黑着脸折断了手上的笔。
“虽然赊账、霸王餐什么的在民间很常见,您高高在上当然可以效仿,”季灼不知死活,“只有臣知道,也并不有损圣德,皇上不必耿耿于怀。但是那真不好——”
“好”字刚说完,某个淡定的皇上就拔出墙上的剑朝人砍过来。
倒霉催的,每次出宫陷入窘境都能遇到你!朕看你不爽很久了。夜璟华招招凌厉,毫不留情。季灼灵活地躲闪,心想,皇上剑法越来越好了,记得上次杀气没这么重……
御书房内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门口的宫女听着里头“乒乒乓乓”的声音,齐齐满脸通红,怎么这么激烈?都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出来?虽然每隔一段时间里头就会那样吧,但还是不适应~羞耻心简直要爆棚~
出了气以后,夜璟华清清嗓子,嫌弃地指了指既没破相有没挂彩的季相,“你,把打扫干净。”
地上一片狼藉,季灼翻了个白眼,谁挑起来的?无情就算了,还仗势欺人。完全没意识到应该对自己没被拖出去斩了心存感激。
最后在天子的凌人气势下,季灼不情不愿地把烂摊子收拾干净。
这事要是传到太傅耳里,肯定会破口大骂,堂堂皇上、堂堂丞相,竟然在御书房这么神圣的地方胡闹!把江山社稷置于何地、把黎民百姓放在何处?
“胡闹”这个词真是用的暧昧。太傅大人还是太天真了,如果这也算胡闹,那日后两人在御书房做的某些真情流露按捺不住之事,该算?
御花园里,本来想找皇兄聊天的夜璟妍看到春风满面的季相时,机智地改变了行程。
根据以往的经验,嫂子的开心总是建立在皇兄的炸毛之上的,这时候找皇兄就是作死。本公主脑子又没病,才不想被嫁到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荒野沙漠偏僻少数民族。
夜璟妍正为自己摆脱了悲惨命运暗自庆幸着,就被季相叫住,“给公主请安。”
夜璟妍正正神色,道,“丞相客套了。”嫂子您是六宫之主,您母仪天下最辛苦。还得劳烦您哄好皇兄,免得皇兄老拿我开涮。还有你们交流感情的方式是不是有些特殊啊,总是只有一个人高兴,这样不行啊……
“公主是要去见皇上?”季灼笑得温暖和煦,“皇上心情不错,刚批了臣几天假。”
是么?夜璟妍暗暗心想,自己真是判断失误,嫂子真是个善良的男人。
妍公主此时完全忘了自己屡屡被坑的经历,一脸欢快,“本宫这就去拜见皇兄。”
正好有几件一直想要的东西,可以趁机讨要。
“公主慢走。”季灼望着健步如飞的公主,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御书房里,夜璟妍乖巧地行礼,“给皇兄请安。”
他皇兄头都没抬,“嗯。”
嗯是什么意思?圣意难揣测,夜璟妍接着道,“我——”
“朕正忙着,没空。”夜璟华翻过一页书。
“不是——”
“朕很好,退下吧。”
……这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想起季相真诚的表情,妍公主准备再赌一次,“皇兄你能不能——”
“不能。”不等人说完,夜璟华无情的打断。
……嫂子,你骗我!
夜璟妍委屈,“我是说海兰珠。”
“海兰珠?”皇上终于抬起头,修长的手指点着桌面,“皇妹要那干什么?”
我要回去,吃零食追剧,刷微博打游戏……
当然不能这么说,妍公主真诚地笑道,“我就是喜欢,想玩几天而已。”
“安弦国遍地是海兰珠。”夜璟华不经意道。
“那个,皇兄您先忙,我告退了。”这种浓浓的不祥预感。
“妍儿。”夜璟华叫住人。
夜璟妍欲哭无泪,这是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吗?
“安弦国虽然又穷又小又偏僻,还缺水,但那周鲁对你确是一片痴心,虽然相貌不怎么样,但——”夜璟华顿顿,“德行似乎也不太好。”
季相倒是又帅又贤惠还痴心,你怎么不嫁?
季灼,亏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把我骗到你心上人那里供他出气!
季相你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怎么和皇兄忼澧一气?
正用意念控诉着皇兄皇嫂,一个爆栗冷不丁敲在夜璟妍头上。
“哎呦——”夜璟妍捂着头,终于回了神。
“听我说话了没?”夜璟华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妍公主面前。
夜璟妍这下彻底回了神,满心都飘着:卧槽!我哥好帅,季相也帅,啊,这一定就是爱情的力量~
“给。”夜璟华摊开手掌,无语地看着满脸通红的皇妹。
手掌上静静躺着一颗晶蓝泛光的珠子。
夜璟妍受宠若惊地接过,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就知道皇兄外冷内热,最喜欢助人为乐。
“拿了海兰珠,就是安弦国王妃了。”夜璟华严肃道。
夜璟妍愣愣地捧着这颗棘手的珠子,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皇妹刚才不是要退下?”夜璟华心情明媚,低头继续批奏折。
果然,某些天生性格恶劣的人就热衷于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季灼是,夜璟华也是。在这点上,帝相二人竟达到惊人的一致。果然就适合在一起,彼此伤害,为民除害。呃,算了,万一一致对外,祸害苍生呢?
明天太傅府会很热闹吧。某皇批奏折之余愉悦地想。
☆、臣在筹备彩礼
云羿的最高统治者曾经说过,太傅大人不会这么不堪一击。
事实证明,夜璟华真是太乐观了。
病床上的太傅李蠡此时气得直哆嗦。
季相对此表示很无辜,李太傅这人把不喜奢华,不喜花架子,自己思来想去,斟酌半天才找到如此低调实用的东西,可太傅大人的态度真让人心寒~
这位李太傅,真不会做人。
腹诽归腹诽,不情愿归不情愿,季相还是彬彬有礼道,“季某奉皇上之命看望太傅,太傅可有好转?”
“本来有。”太傅大人是个耿直的男人。
“那就好。”季灼可是一点都没听懂。
毫无疑问,李太傅又被气着了,夜璟华那孽徒是存心让这人来气自己的?
李蠡冷笑,“季相的礼物真实在。”
……送这么多鸡蛋,不知道老子这辈子最讨厌鸡蛋?
“太傅大人喜欢就好。”季灼露出欣慰的表情。
皇宫里的夜璟华想想就觉得太傅府的对峙精彩绝伦,不禁心痒痒的,于是这昏君果断放下批到一半的奏折,换上便装去看热闹。
太傅府里果然很热闹,然而并没有出现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勾心斗角。相反的,太傅热情地留季灼吃晚饭,季相盛情难却,只得留下。
这边两人正有的没的寒暄,就听有家奴报:“皇上驾到——”
太傅大人眼里含满泪水,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呸,——对他家圣上爱的深沉。
“皇上能来,太傅府真是蓬荜生辉,臣三世有幸,三世有幸啊!”李蠡边说边准备行礼。
一旁的季灼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李蠡这老头就是矫情、煽情,又浮夸。
夜璟华扶住要行礼的人,“太傅身体不好就免了吧。”
旁边的季相被此情此景酸死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像是才注意到一边的人,夜璟华大手一挥,示意人也免礼。享受着特殊待遇的李蠡正得意着呢,看到季灼也不用行礼,心里活活被噎了一下。
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的病情汇报了一通,结尾又声情并茂地表达自己对这种“尚能饭否”的感动,接着瞟了季灼一眼,准备例行公事,进谏些类似“真爱生命远离季灼”的话。
季灼眼角跳了跳,……我本尊还在这呢,人和人之间基本的尊重哪去了?于是果断打断人的话,真诚向他家皇上提议,“皇上也留下用饭吧,太傅正打算款待臣呢。”
李太傅立马苦着脸接到:“我这粗茶淡饭哪能委屈皇上?”
季灼笑得越发真诚,那就能委屈本相?
夜璟华看着两人精彩的表情,心里暗笑,“太傅言重了。”
事实证明太傅并没有言重。
同时证明,来太傅府是个不明智的决定。
夜璟华望着那一桌的炒鸡蛋、煮鸡蛋、鸡蛋汤……脸色发青。
李太傅装作没看见,默默低头吃米饭。
“太傅怎么不吃菜?”季相一边提醒,一边把一盘炒鸡蛋往太傅大人那边推了推。
“多谢季相关心。”李太傅夹了一筷子鸡蛋,努力嚼嚼咽下。
一边的夜璟华脸色铁青地看着吃的特别开心的季相和一脸苦闷的太傅。
一个坏心眼,一个小心眼。
这顿饭吃的漫长而艰难。
终于,看到他家皇上不耐烦,季灼有眼色道,“时候也不早了。”
听季相这么一说,太傅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天气冷的,皇上出去可能要受寒。”季相不经意地提醒。
李太傅按捺住内心的浓浓悲伤:“臣府上有几块好的暖玉,还请皇上莫要嫌弃。”
不等皇上回答,季相赶紧道:“皇上爱民如子,怎会嫌弃?”
李太傅从身后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手抖啊抖地从那一层一层包裹的丝绸里拿出两块玉来,小心翼翼的交给皇上。
夜璟华从开饭一直冷着的脸总算有所缓和:“爱卿有心了。”
好心疼~
李太傅捂住胸口,然后抬头就看到季相欠揍的笑。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人,李太傅奔到房里暴跳如雷,一边大喊:“北冥寒!北冥寒!北冥寒!”
一直在屋顶看热闹的北冥寒一跃而下,递给太傅大人几个李子。
“你说季灼那小子怎么那么讨厌!”李太傅咔嚓咔嚓啃着李子出气。
“嗯,真讨厌。”北冥寒帮他家太傅顺了顺气。
“他还坑我东西。”太傅越想越气。
“下次再给你带一箱。”北冥寒安抚道。
“我就是看不惯他!”
“嗯。”
“以色侍君的小人!”
“……就是。”
“你帮我把他揍一顿!”太傅还是气不过。
北冥寒失笑:“多大的人了,还跟小辈一般见识。”
“他心眼多着呢。”太傅皱皱眉,很明显被李子酸到了。
北冥寒不爽地捏住他鼻子:“不准再想他。”
“那你帮我揍他。”李蠡委屈地看着北冥寒。
“好好。”北冥寒无语,夜赭怎么会让这么幼稚的人当太傅。
脱下龙袍的人看上去没平时那么盛气凌人,一袭白衣,俊美如玉,虽然还是冷冰冰的。
“季相真是好手段。”夜璟华递给季灼一块玉,“是季相张口的,自然也有季相的份。”
季灼理所当然地接过来,驴头不对马嘴道,“皇上穿这身真好看。”
夜璟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来丞相说这种赞美姑娘的话很顺口。”接着又面无表情,直视前方。
刚拐了个弯,一个穿的更好看的姑娘挎着篮子,一看就知道在这个离相府很近的地方等候多时。
季灼眼角直跳,想装作没看见。
绿衣女子大老远的就看到那个魂牵梦萦的人,激动不已地挡住两人去路。
夜璟华拮谕地看着他家丞相。
丞相摸了摸鼻子。
绿衣女子低下头把篮子推到人跟前,声音嗲的能掐出水,“相爷~”
夜璟华看向季灼,嘴角勾起,“丞相的心上人?”
季灼:“……”
女子闻言更是羞红了脸。
夜璟华识趣地退到三尺之外,抬头看云。
相传很久以前季灼和花容月一道去醉香楼喝酒时,里头的夏湘姑娘对季相一见钟情,先是红着脸向季相表白,说什么“只要能在相爷身边,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还有什么“生是季府人,死是季府鬼”,红着脸被拒绝后,又红着眼刺荷包送手帕,每逢佳节又是诗画又是糕点,颇有些生命不息纠缠不止的意思。
“姑娘的心意季某心领了。”季灼道,“但这季某真不能收下。”
夏湘瞬间红了眼,一素行事泼辣的人在季灼面前就变得像小女孩家,夏湘不死心地问,“为什么?”
“姑娘没有不好,只是季某有心上人了。”季灼看了眼不远处那个人,眼里是说不清的情愫。
夜璟华时不时地瞟向在他看来聊得很开心的两人,觉得天上那朵云真丑,地上的石头太蠢,看这个世界都不顺眼了。
聊那么长时间,就这么情投意合?
不要脸,到处勾引人,简直是我云羿的祸害,是时候贬到蕲州了……
正想着,季灼的脸出现在人眼前。
“难闻。”一股胭脂味,夜璟华皱皱鼻子,看向别处。
“去相府一趟?”在太傅那儿就没动筷子,想来现在应该饿坏了。
“你心上人走了?”夜璟华问。
季灼与人对视,“这么关心臣?”
夜璟华握紧拳头,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金碧辉煌的季府为款待这位贵人,全府上下杀鸡宰鸭,忙成一片。
季府大堂富贵气派,夜璟华把玩着翡翠白玉杯,意味深长地眯着眼睛,“丞相真是富可敌国~”
自觉把杯子收入囊中,夜璟华环视四周,“朕赏你的大箱子呢?”
“……装书的木箱子?”季灼艰难地问,如果那也算“赏”的话?
某皇露出个“废话”的表情。
“不会当柴烧了吧?”夜璟华挑眉。
“臣不敢,箱子被臣安置在书房。”……还有里头的书。
很显然皇上的重点放在了前半句上,“不敢?丞相还有不敢的?”
季灼很好脾气地没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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