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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是一个演技派(穿越)——崔罗什

时间:2017-04-30 16:32:21  作者:崔罗什

  至于骂他的话,他完全承受得住。他母亲是个歌姬,因为这出身,这相貌,他从小到大被骂得比这还难听的多了去了。他还是个孩子时候,被骂的那才叫冤屈。现在皇帝骂的话,譬如淫和奢,并不算冤枉他。
  李谕把不带脏字的话都骂完了,见冯佑远垂着头缩着肩,形容动作都让他想到昨天的皇后,更是一阵心烦。
  “滚,朕不想再看见你。”他嫌恶道。
  冯佑远立刻退了出去,他只巴望着皇帝的气撒得差不多了。他从怀一阁出来,走了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他该离开京城了。
  冯佑远被逐出宫的事情,萧从简很快就知道了。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干过无缘无故的事情了。冯佑远在皇帝身边这么久,一直刻意逢迎,皇帝并没显出不受用的意思。
  把最近的事情连起来想想,萧从简已经明白了——冯家一直很心急,看来这次是急过头了。
  果然不几日,冯家就有人来找他了。
  只是皇帝没在他面前提起,他便不用去关心冯佑远这事情。冯佑远说到底,只是一个小角色。宫中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冯家的一枚小棋子,没什么舍不起的。只要皇后还稳稳坐在中宫的位置,就不需要他出手干涉。
  不过皇帝的心情自从皇后办赏荷宴之后,明显低迷起来。宫中也是怪得很,德妃自从那天之后就病了,皇后说是也病了。行宫中的氛围都不适宜消暑了。
  萧从简这日过去,皇帝又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陛下,不过是赶走了一个冯佑远,若果真如此牵肠挂肚,一句话就可以将他再召回来。”萧从简说。
  李谕干笑了一声,他怀疑萧从简对这前因后果早就一清二楚了——他不信冯家没求到丞相那里去。萧从简这风凉话说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好像自己不是丞相一样。
  “丞相,朕真羡慕你。”李谕感叹了这么一句。
  萧从简哦了一声:“陛下这话,从何谈起?”
  李谕道:“你看,你就萧桓一个儿子,萧皇后一个女儿。多一个孩子就多操一分心。你要操的心不多不少刚刚好。所以朕羡慕你。”
  萧从简道:“这件事……并不是臣自己只求一子一女的。臣倒是想要多几个孩子多操心,只是亡妻体弱,只能如此。”
  李谕觉得自己又被扎了一刀。他默默地吐血。
  从前萧从简和他不熟,从不在他面前谈论自己的私生活,他觉得不太开心。现在萧从简和他熟了,谈论私生活也显示了亲密,但他听了还不如不听!太虐了。
  萧从简又道:“陛下的两个皇子,都聪明伶俐。陛下又有什么可操心的。”
  李谕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和他打哑谜:“朕只是觉得二皇子可怜。”
  萧从简看了他一眼,道:“看来陛下心中,其实早已是有答案了。”
  李谕一愣。随即明白了,萧从简算是把他的谜面给破了。
  因为他说二皇子可怜。为什么可怜,因为本是两兄弟,却要分个高低。若二皇子高过大皇子去,那就不是二皇子可怜,而是大皇子可怜了。
  原来他真的早就有答案了。
  他其实心里清楚,实在是没有道理不立大皇子为太子。
  他终于把话挑明了,说道:“看来丞相也是赞同立太子之事了?”
  萧从简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陛下,人选是一回事,时机是一回事,方式又是一回事。冯家可能惹了陛下不快,但不管如何,大皇子与此事无关。”
  李谕简直惊呆了。不愧是丞相,给人擦屁股的方式都这么干脆优雅。
  他看出来了,萧从简现在就是要一个稳,要他一句保证,就是确定会立大皇子为太子。至于什么时候立,再行商议。
  李谕心里还是有点点难受,不过比起前些时候,已经舒服好多了。为什么同一个中心思想的话,从不同的人口里说出来,听起来就是不一样呢。
  不过脑洞一下,如果萧从简和他有个孩子,不要萧从简开口,他早就要立立立太子了。
  “好吧,”他对丞相做了口头承诺,“大皇子是嫡长,这一条就足够了。”
  萧从简微笑起来,安抚了皇帝几句。
  他原来还是有那么点担心皇帝真的有意偏袒二皇子。听到皇帝那一句“二皇子可怜”的时候,他就放了心了。
  李谕许了诺,知道将来不发生意外,阿九一定会是太子。话一说出口,他心里也就认了这个事实。语言是有魔力的,在萧从简面前说的话更是。他这会儿心平气和多了。
  他现在想想,他问皇后的那句“天下的诱惑那么大么”,其实也可以用来问他自己。这天下,谁不喜欢呢?
  “丞相,你可以叫冯家放心了。”李谕说。
  萧从简并没有反驳,只道:“陛下,若你想召冯佑远回来,还是可以的。”
  李谕想了想,道:“不了。冯家也该收敛些。”
  萧从简没有说更多。


第52章
  晚间时候萧从简回到自己的别业,就叫了萧桓过来。
  今年是萧桓和郑璎新婚之后第一次避暑,来碧怀山游玩。然而萧从简几次问起,萧桓都在和几个兄弟一起打马球。
  今天他叫了萧桓来,就是为这事情。
  “你岳丈喜碑帖。我记得碧怀山上的云涧寺有不少古碑,风景又佳,你带了郑璎一起去云涧寺住几日,拓碑送给你岳丈,他定喜欢。”
  萧桓知道拓碑给老丈人只是个由头,萧从简是要他带郑璎出去玩几日。
  郑璎一听说要和萧桓出去玩几日,果然十分开心。当晚就收拾了好久的东西。和萧桓躺下睡觉时候,轻声道:“从前未出阁时候,听姊妹说起闺阁事情,就说最开心的事就莫过于和夫君出去游玩小住了。”
  她没说后面的话。姊姊说,因为夫妇两人出去玩,不用在家侍奉婆婆,处理杂务。虽然她嫁到萧家没有婆婆需要侍奉,但府中许多事情,也是繁琐得很。她得事事小心用心。
  小夫妻两人在云涧寺住了四日,最后一日时候,郑璎只觉得心满意足,她坐在放生池边,看里面几条大锦鲤,拿些鱼食逗弄。
  萧桓和老和尚在一旁下了一会儿棋。下完了棋,他走到郑璎身边,说:“璎儿,我有件事同你说。”
  郑璎笑问:“什么事啊,这么板着脸。”
  萧桓斟酌片刻,道:“我决定了要去南边边境。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作为丞相之子,应该一马当先。”
  郑璎呆了一会儿,道:“可是……”她听到这事情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她与萧桓成婚才几个月,她没想到萧桓这时候要走。
  她过了一会儿才问出来:“父亲知道吗?”
  萧桓摇摇头:“我还没有和父亲说。明日回去,我就请父亲同意。”他之前就想着这事情,准备和萧从简说的,结果萧从简要他带郑璎玩几天。他就决定了回去之后再说。
  郑璎知道男儿应当志在建功立业,萧桓也说过,不想只凭父荫。但新婚不久就要离别,她心中自然是万千不舍。
  她说:“我听说南边气候潮湿,许多去了之后生病的……”
  萧桓道:“我年轻力壮,怎么会轻易生病?”他安抚了几句,不许郑璎再反驳。他已经拿定了要去前线的主意。谁也说不动。
  回去之后,萧桓就和萧从简提了,萧从简允了他。不过要他在秋天皇帝办过校阅之后再走。萧桓答应了,只是他毕竟年轻气盛,又是第一次上前线,十分兴奋,已经开始做各种准备了。唯独郑璎十分担忧,为他准备了许多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快到七月半时候,行宫中已经恢复了平静。冯家那边悄悄递了话给皇后,冯皇后自然不药而愈。
  冯家折了个冯佑远,不算什么不能承受的损失。萧从简也敲打过他们了,叫他们收敛些。
  德妃那边,李谕终于去探了一次病。
  德妃可怜巴巴的,人消瘦了一圈,见到皇帝就哭,怀念起当年的恩爱。
  李谕不能赔一个宠爱她的皇帝给她,只能这么自我安慰,若是真正的汝阳王当了皇帝,说不定已经有好几个宠妃了,还是会把吕氏忘在脑后。这样的皇帝多的是。
  但他不能再给德妃希望了,只道:“在云州的时候日子是舒心。朕不用管这天下,怎么放纵都可以。如今不同了,什么都变了。”
  德妃无言以对,只道:“陛下……”
  李谕说:“你只要安安分分,朕不会亏待了你。在这宫中锦衣玉食,吃喝玩乐,比起平民百姓,你过的已经是神仙般的日子了。就是和你自己小时候比,也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他要德妃认命。德妃除了点小聪明,什么也没有,她若真要使劲跳,蹦,他是不可能为了保住她去和大臣们对抗的。
  他走出了德妃的屋子,去找了瑞儿。
  瑞儿正在玩陀螺,宫女们一见皇帝过来,立刻放下玩具行礼。只有瑞儿扑了过来:“父皇!”
  他的嬷嬷提醒他:“快给父皇行礼。”
  “行了。”李谕一把抱起瑞儿,给他抛高了两下。瑞儿兴奋得大叫。
  李谕陪他玩了一会儿陀螺,又给他玩了一会儿小木剑,父子两人拿着剑互砍。之后李谕又带了瑞儿出去坐船玩水爬假山。
  他这大半天什么也没干,就是和瑞儿玩。
  “开心吗?”他过一会儿就问瑞儿。
  瑞儿说:“开心!”
  “今天和父皇出来玩,开心吗?”过了一会儿,李谕又问。
  瑞儿还是说:“开心!”
  过了一会儿,瑞儿问:“今天父皇和我玩,开心吗?”
  李谕摸摸他的头,说:“父皇特开心。”
  之前他要么带三个孩子一起玩,要么单独只带一个小公主,从来没有单独带过哪个儿子。他不希望别人误会。他总想着一碗水端平。现在想想,哪有可能端平。
  哪怕是萧从简这样的人,也不会认为阿九和瑞儿之间是平等的。
  李谕之前总觉得萧从简的想法很开明,他的奇谈怪论萧从简总是听着,他仿佛异想天开说出来的东西,萧从简不会嘲笑他。他要造火铳,萧从简还相当支持他。
  他想萧从简若在现代,会是个冷峻优美的理工男,即便是做导演这种工作,也会是个干脆利落的技术流。
  但萧从简在立太子这件事情上,站的是冯家,或者说坚决地站嫡长正统。
  这是他们的制度。李谕反复说服自己,一个制度的形成,自然是有它的道理。一个稳定的制度,并且稳定地执行它,对天下苍生是有利的。
  但这多少总叫他感觉难过。因为人不是机器。
  瑞儿玩得累坏了,靠在李谕身上,就要睡着了,还眨着眼睛硬撑着。李谕抱着他,说:“累了就睡吧。”
  他仿佛知道了什么一样,嘟嘟囔囔:“我还要……玩……”最终还是抗不过睡意,睡着了。李谕抱着他,抱了一会儿。让宫人将他送回了德妃宫中。
  第二天,他又带阿九玩了一天。
  他和阿九在大树下粘知了。
  阿九特别好奇,父皇怎么能那么厉害!一捉一个准!李谕一边捉虫子,一边告诉他:“宫外面有些小孩儿,没东西吃,只能抓虫子吃。”
  阿九说:“父皇是要抓这些虫子给他们吃吗?”
  李谕笑了起来,说:“父皇想给他们米饭吃。你说是给人吃米饭好啊,还是吃虫子好?”
  阿九说:“吃米饭!”
  李谕说:“这就对了。”
  父子两人正玩着,萧从简来了,竟然也驻足看了一会儿皇帝粘知了。宫女们本来站在廊下窃窃笑着——皇帝只要心情好,她们就可以活泼些。只是一见丞相来了,她们就散了。
  李谕见到丞相开心得很,他拿了捉到的最大的向丞相献宝。
  萧从简笑了起来。他很高兴看到皇帝带着阿九。
  李谕问阿九:“你认识这是谁吗?”他指萧从简。
  阿九说:“认识。是丞相。”
  李谕道:“对了,他一来,父皇就要忙了。不过今天是特例,因为今天父皇说好了要陪九郎的。”
  他要宫人牵了马来,他和萧从简一边骑马一边说话。阿九坐在他前面。他们走了很远很远。阿九一会儿仰面看看李谕,一会儿看看萧从简。
  七月半那天,行宫中又放了无数河灯。冯皇后的气色好多了。自从皇帝带阿九单独玩过一次,她就安逸了许多。虽然皇帝前一天也陪瑞儿玩了,但那不一样。她明白的。
  德妃也长了点肉。她听到宫里有些风声。其实风声是什么都无所谓了,皇帝在她面前明明白白那么说了,她不放弃那点妄想又能如何。她还是要为瑞儿将来打算的。有一个想法,她埋在心里,谁也不能说——谁又能想到汝阳王会做皇帝呢?恐怕睿智如丞相萧从简都没有预料到。所以二十年后,三十年后,谁又知道会怎样。她得活着,瑞儿也得好好活着。
  月色如雪一般明亮,照着顺水漂流的河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李谕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和萧从简还在互相试探彼此——不是感情上的试探,只是政治立场上的试探。今年他们已经亲密许多,还经历一番暗搓搓的立储风波。
  但他还不能说已经完全了解了萧从简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萧从简对他也不能这么说。所以明年会怎样,仍值得期待。
  他有的是耐心。
  七月半之后,皇帝回到京中东华宫理政。因为秋季有两件大事。一件是科举,一件是校阅。京中是人满为患。李谕想起去年的大火,还有余悸,提前就要京中防备,不许再有火灾。
  等着应试的书生们正在抓紧时间,不过也有些忙着找门路,投帖子的。方覃是个穷书生,只能寄宿在佛寺中,在京中没甚亲朋,又囊中羞涩,因此不能出去玩乐——京中好吃的好玩的多,只是样样要花钱,整日都只能在寺中苦读。
  这天方覃正在练习文章,忽然就来了个访客。
  不是别人,正是与他做过邻居的无寂小和尚。
  方覃大大咧咧,请他坐下说话,除了寺院中的饭食,他根本没有东西可以待客。
  无寂是来还他书的,道:“这几本书我看了段日子,不耽误你温习吧?”
  方覃道:“不耽误。我不是早说了么,这几本书我早就倒背如流了。你拿走也无妨。”
  无寂问他:“今年有把握么?”
  方覃失笑,只说:“今年皇帝大约会多取些人,是难得的机会。”
  无寂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又问了书中他没看懂的典故。方覃为他解释了。
  过了一会儿无寂就告辞了。
  这段日子皇帝没有召他,闲暇之余他便把方覃借给他的书看了两遍。隐约回忆起当年逃荒之前,母亲似乎让他去私塾听过夫子上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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