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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唐伯虎——步羡

时间:2017-04-06 18:06:51  作者:步羡

  唐子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懒得去探究,他早就有这个心里准备。而这一年内杨家倒是也没来找麻烦,不过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杨家没来找麻烦的原因只会有两个。
  一是朱宸濠明面上虽不与他联系了,但暗地里还在护着他;二是杨家在这一年里根本没再动用势力向苏州城这边试探过,他们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朱宸濠顾及不到而又能一举将他打落谷底的机会。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唐子畏从桌边起身,拿起笔架上悬着的毛笔,想让季童给他研墨,却想起昨日季童被人扛走自己没去救他所以心灵受到了创伤,今日在家和娘亲在一起。
  拿起的笔又搁了下去,唐子畏眨了眨眼,就见夜棠拿着一封信从未关的房门处走了进来。
  “少爷,门外有一个徐公子说这是叩门的诗。”
  唐子畏接过那封信,却对夜棠微微皱眉,“以后进我房间,无论门关是未关,都得先敲门,得到我允许后才可入内。记清楚了吗?”自从有了季童这么个万事讲规矩的刻板小孩,唐子畏已经很久没有强调过这种事情了。
  夜棠咬咬唇,小声道:“我知道了。”
  见她应了,唐子畏这才看向手中的信纸。落款处清秀的字迹规规整整写着:徐经。
  唐子畏看到那两个字的一瞬间,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觉得耳熟。
  这徐经,不就是那史书上写的弘治己末年舞弊案,牵连唐伯虎下水的罪魁祸首之一吗?


第23章 小巷中
  徐经站在门外的屋檐下等候,见唐子畏出现,连忙站直了身子,“唐兄。”
  “徐经,”唐子畏瞧他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门外。都穆也来了,只是撑了把伞正站在檐外。
  “少爷,我们可以走了。”夜棠从院内走来,将油纸伞举高撑到唐子畏的头顶。
  徐经见她十八九岁的年华,一双大眼睛明亮动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夸道:“唐兄的丫鬟可真漂亮。”
  都穆也看到了,语气似有些发酸地附和,“唐兄好福气,有美人在案旁燃烛添香,难怪能写出那风流洒脱的文章。”
  唐子畏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解释。倒是举着伞的夜棠偷瞧了一眼白净斯文的徐经,面上飞霞,心中暗自有些欢喜。
  四人缓步走在巷子里,豆大的雨点打在伞面,发出连绵不绝的脆响。
  夜棠撑着伞,唐子畏可比她高太多了,没走一会儿她便觉得手臂酸软,伞面不自觉地有些倾斜,其上一连串晶莹的水珠便滋溜一下全滚落在唐子畏的肩侧和袖口,在他衣服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斑驳。
  唐子畏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你就这样撑伞的吗?”
  他的语气谈不上生气,夜棠却被他吓了一跳,语气忐忑道:“我不是故意的,少爷,我的手酸了……”
  一旁的徐经二人听到这边动静,也跟着停了下来。徐经看看唐子畏,又看了看夜棠,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夜棠手中的伞接过,道:“唐兄,她也不是故意的,不如我帮你撑伞?”
  “季童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唐子畏仿佛随口说了一句,转目看向夜棠语调平缓:“你便先回去吧。”
  说完,转身便往前走去。
  徐经将自己的那把青花伞递给夜棠,安抚地对她笑了笑,而后赶忙跟了上去。
  三人撑着两只伞,身影渐渐在雨雾中走远。夜棠攥着手中的伞柄,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最后也没追上去。
  ……
  “你对夜棠有兴趣?”唐子畏与徐经走在同一把伞下,冷不丁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徐经被他的话惊到,脸色顿时涨红了起来,“这个,我……”
  “是我唐突了。”唐子畏见他模样,心中有了估计,转而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听他问这话,徐经脸红更甚,道:“素来听闻唐兄风流名号,我便提前定下了一艘载妓的画舫以供玩乐,于此直行至巷口便可乘舟过去。酉时可乘船到阖门,听说那里是吴中最繁华的地带,唐兄应当比我更了解一些。”
  唐子畏一愣,没想到他一幅腼腆的样子,竟堪比老司机般熟练。挑眉道:“看不出来徐贤弟竟也是性情中人啊。”
  “过奖过奖……”徐经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我如何比得上唐兄——”
  “不过我们读书人,还是要以科举为第一要事才对,”唐子畏神色一正,说道:“明年二月的礼部会考,你可有把握?”
  徐经一时没从这迅速转变的话题中回过神来,怔了一瞬后才道:“榜上有名应当不成问题,唐兄呢?”
  “我?我自是要取那榜首之位!”唐子畏一副笑眼弯弯的样子,睫毛遮掩的视线停留在徐经的面上细微的镇定和崇拜,分辨其中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
  “以唐兄之才,连中三元也不是不可能!”徐经道。
  “借你吉言。”唐子畏道。
  共撑一把伞的两人心思各异,都穆默默跟在后边,完全处于被遗忘状态。
  .
  灰蒙蒙的天色,加上倾盆大雨,即使是白昼,巷子里能见度也并不高。唐子畏看着地面正走着,突然毫无预兆地将徐经手上的伞面朝着左手边压了下去!
  “啪!啪!”
  只见伞面抖动两下,两支食指长短的细小羽箭穿透了油纸伞,但因为尾部的细羽而卡在伞面上,只有尖锐如针的前端泛起一丝绿色的反光,显然是涂了毒的。
  伞从头顶拿开的一瞬间,雨水兜头而下。徐经好不容易睁开眼,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唐子畏可没时间回答他,右手飞快地从徐经手中抽走那把雨伞,猛地将其收成一束。那两支短箭被卡在其中,若是轻轻扯动纸伞,就能感受到箭镞上连接着几乎看不见的丝线的力度。
  理论如此,但唐子畏的实际操作就暴力得多了,只见他收了伞后手臂顺势后甩,丝线骤然绷紧的一瞬间,他的身体顺着那力道传来的方向一刹那冲了过去!
  雨水将他的衣衫浸透,贴在身上显露出躯体修长有力的轮廓,与外表看起来似乎有些清瘦的样子截然不同。
  唐子畏两步跨到靠墙的那排种植平齐的灌木前,提伞便用力捅下去!
  “诶诶诶停停停!”
  在徐经和都穆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黑乎乎的灌木阴影中站出来个全身黑乎乎的人。唐子畏的手还抬在半空,伞的顶端悬于那黑乎乎的人的胸口,轻轻地点了上去。
  “你又输了,小黑。”
  黑煞轻哼一声,表达对这个称呼的不满。但他也知道唐子畏只是因为有外人在才替他稍稍遮掩一下的,所以并未就这个问题过多纠缠。
  他从灌木里跨出来,一手挠了挠头,问道:“你怎么发现我的?原本我还很自信这次能一招把你干掉呢。”
  唐子畏一笑,指了指天,说道:“这种大雨,无论有多厚的枝干来遮挡,雨水是必定会滴落的。你藏在灌木里的时候,地面上积水的反光一直是平静的。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什么更大的东西在里面,挡住了灌木叶子上的雨水落到地上。”
  黑煞随着他的话望到地上,看到那些积了水的小水洼,无话可说。他双手交叠抱在胸前,道:“说吧,这次要我做什么?”
  自从三年前那次替杨元彬刺杀唐子畏,他的生活方式就完全变了个样。杀一个瘦弱书生没杀成逃走便罢了,事后还成了替罪羔羊,害得他都没法做生意了。伤好一点之后,黑煞本打算来报复,却偷袭不成,反被唐子畏嘲笑暗杀方式老土毫无威胁。
  暗杀手段可是一个杀手的荣誉和尊严,被如此嘲笑,黑煞也就和唐子畏杠上了。
  两人定下赌约,一招决胜负。黑煞可以随时随地来暗杀唐子畏,但每种方式只有一次机会,如若不成反被唐子畏找出来位置的话,便算他输,要替唐子畏做一件事。
  这三年下来,黑煞暗杀的花样越来越多,隐蔽能力也有所提高,而唐子畏则是收获了一个能办事的小弟。
  恩,两全其美。


第24章 赴京城
  唐子畏被雨水淋了个透,随着徐经到了画舫上换了身轻薄的衣物又接着与他们玩闹。
  从皋桥一路到阖门,一日下来,甚是劳累。虽是暖秋时节,却也免不了受些风寒。次日就无所事事地在房里卧着了。
  不过比起他来,被连累淋了一场大雨的徐经倒是病得更厉害一些。
  唐子畏拿了卷话本在手上,半倚在床头。夜棠端了盆热水来给他擦了擦脸,又置了一方桌在床前,上面摆了些果脯和茶水。
  做完这一切,夜棠将毛巾拧干了放在唐子畏手边,才道:“少爷,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一会儿若是子重回来了,你便说我在房里读书,莫要他知道了。”唐子畏手中册子翻了一页。唐申如今在忙着第二家唐记酒楼的修整事宜,也像个真正的当家人了。
  “是。”夜棠低眉顺眼应了一声,退出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灶房的窗口里往外冒着缕缕青烟,苦涩的药味在院里弥漫开来。夜棠匆匆走向灶房去看药,李全却叫住她说外面有人找。
  夜棠出门一看,一辆双匹马拉的马车正停在唐家门口那狭窄的巷子里,马车一侧的布帘拉开,窗口处露出徐经苍白的脸。
  “徐公子,你怎么来了?”夜棠一惊,连忙见礼。
  徐经朝她摆了摆手,腼腆地笑道:“我昨日受了风寒,想起唐兄也与我一道淋了雨,有些在意便来看看。唐兄身体可还好?”
  “少爷有些着凉,没什么大事。”夜棠答道。
  “我不便进去,以免过了病气。这里备了些参茶和药品,还有几本诗集书卷你给唐兄送去。”徐经说着轻咳了两声,接着就见马车上下来一个小童,手里抱着一摞包装精美的盒子。顶上还放了一个金线锦缎的小布包。
  徐经道:“那金袋里是串挂坠,昨日见你便觉适合,我今日就带来了。你试试?”
  夜棠惊讶地瞪大了眼,有些犹疑地伸出手,解开那小金袋,从里面拿出一条珠串银坠。纯银的坠子有半个巴掌大,精雕细琢,正中镶嵌一点翠,夜棠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拿过比这更好看、更金贵的东西了。
  她手有些颤抖,将那挂坠戴到脖子上,手指抚着坠子的边缘,抬眼看向徐经,“徐公子,这太贵重了,我……”
  她咬了咬唇,想还回去,又舍不得。
  “很适合你。”徐经抿起唇冲她笑了一下。
  “谢谢徐公子。”夜棠心里一热,忍不住垂眼避开他的视线,伸手想去接过那小童手里的东西,却被后者避了开来。
  “让他帮你搬进去吧,”徐经鼻子动了动,似乎嗅到了什么,道:“这是药香味?”
  夜棠看着那小童走到门前,听徐经问话,顿时一惊,“少爷的药!”
  她匆匆向徐经施了一礼,跑进门去了。
  徐经见她走了,也放下步帘,卧回了车内的软榻上,安静等着那小童回来。
  唐家院子里的树摇落一地黄叶,随着这些叶子落地的,还有一个黑布蒙脸的人。只见他身手矫健地从树上下来,穿过后院不过两息,翻窗落地,就到了唐子畏的床前。
  “你来了。”唐子畏抬眼看到来人,将手中的话本放到一边。“还蒙着脸作甚,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刺客?”
  黑煞瘫着一张脸取下蒙面的黑巾塞到衣襟里,走过来坐在床边,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里有毒。”唐子畏道。
  “噗!咳咳……”黑煞嘴里一口将吞未吞的茶水全喷了出来,一边从身上掏药一边对他怒目而视:“谁又给你下毒了?有毒的茶你为什么要放在这里?”
  “有毒的茶我为什么还要放在这里,当然是骗你玩的。”唐子畏见他样子好玩,笑了一下。
  黑煞却还犹自怀疑:“你不会下了毒还让我以为我没中毒,为了让我替你验毒所以诱使我不吃解药然后毒发身亡吧?”
  “阴谋论。”唐子畏翻了个白眼。
  黑煞也回过味来,想想还是吃了一颗自制的百解丸到嘴里。反正不过是净化排毒的功效,腹泻几次忍忍也就过去了,万事还是小心为妙。黑煞沉着脸仿佛预见到肚子里马上就要开始的翻江倒海,暗下决心以后绝对不碰这家伙的任何东西。
  “你赶紧说,这次到底什么事儿?”黑煞问道。
  唐子畏见说到正事,神色一整,道:“黑煞,我想你这次得跟我去一趟京城。”
  “京城?”黑煞一怔,接着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去不去,你忘了我可是被你们推出来当了替罪羊的,那杨家在京城要是抓到我不得整死我啊?还跟你一起,那真是方便了他们一次抓一双了。”
  唐子畏眯起眼,“你要毁约?”
  黑煞心里一抖,面上却是义正辞严:“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威胁到我生命的任务绝对不行!”
  “是吗,那你可千万别动,也别笑。”唐子畏眼里凉凉的,看黑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知道刚刚你喝下的是什么吗?”
  “你又想骗我?”黑煞说着,心里却开始打鼓。
  “你可曾听过‘含笑半步癫’?”
  “没听过。”黑煞一脸警惕,这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吃了‘含笑半步颠’的人,顾名思义,绝不能走半步路,或者面露笑容,否则就会全身爆炸而死。此药除了毒性猛烈之外,入口如同茶叶一般微带苦涩却香气扑鼻,在人死之前还给他清风扑面的口感和关怀,实为上等好药。”
  黑煞听他一番话,听得面色发白,差点没骂出声来。
  “这天下哪有这般毒-药,你是想诈我!”他瞧着唐子畏,只见后者面上微微笑着,一双眼睛如寒潭般静而深邃,脸上看不出半分端倪。
  “你大可以试试,不过若真死了,我也是会觉得可惜的。”
  黑煞面色忽明忽暗,犹豫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身体也放松下来,“我和你一起去京城,可以了吧。”
  唐子畏展颜一笑,“很好,那我们十二月出发从水路走……”
  “等等,你解药先给我再说这些!”黑煞一脸的不满。
  被他打断,唐子畏语音一顿,随手从手边的盘子里拿了一粒果脯塞到黑煞嘴里。黑煞没看清他手里的东西,下意识缩了一下,以为是解药,将那果脯含入口中。
  嚼了两下,黑煞拧起了眉头,“这是梨脯。”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你果然是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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