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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犯罪心理——薄荷猫

时间:2017-04-06 18:01:47  作者:薄荷猫

    马车的前方,躺着一个瘦小的男人,正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哭闹着:“撞死人啦!……有钱人家的老爷撞死人啦!”
    车夫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见他这般闹也只能涨红了脸,徒劳地说:“没有……你骗人……”
    周围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都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还隐约飘来几句“家中有权有势……真不是好东西……”之类的。
    陆徵站在车辕上,心中有种微妙的感觉。
    ……他这是在古代被“碰瓷”了?!
    -
    陆徵当然知道这车夫不会撞到人,他驾车向来稳重,不然家中也不会让他来给自己驾车,更别提刚刚陆徵还要求他开慢点,这速度便是迎面撞上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更别提那瘦小的汉子离马车尚有一段距离。
    陆徵想得明白,可周围群众的舆论已经被控制了,都是来声讨他的。
    车夫手足无措地看着陆徵,急得快要哭出来。他是陆家的家生子,可性子向来木讷,也没有什么好差事,好不容易因着稳重才被主母指给三少爷驾车,若是因为这事丢了差事,一家子以后要如何生活。
    陆徵站得高,瞟了一眼周围群众,果然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人群里穿梭,陆徵皱起眉头,但很快又松开,他发现家里给他的两个护卫也发现了这一点,其中一人已经暗暗混入人群,正朝着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而去。
    陆徵放下心来,看着那还在嚎叫的瘦小汉子,心中不由得好笑。
    “谁在闹事!”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头传来,围观群众分开了一条道路,一个捕快挎着刀走了进来。
    他一身古铜色皮肤,身材高大,脸也方正,看着就是一身正气。
    陆徵敏锐地注意到那地上躺着的汉子在这捕快进来的时候有轻微的瑟缩,但很快又大声哭闹起来:“大人可要为小民做主啊!小民家中困难全靠小民一人做工养活,如今被这马车压断了腿,今后生计可要如何是好啊!”
    周围的声音为之一顿,很快又议论起来,看得出来比起先前看热闹的样子,倒是多了一份物伤其类的同情。
    那捕快却并不为所动,一双虎目瞪了一眼周遭:“安静!”
    他声音大也有威严,加上百姓天然对衙门的畏惧,倒是不敢再议论,周围很快安静下来。
    捕快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男人,又看向车夫,问道:“你也说,刚刚发生了何事?”
    车夫瞪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不卑不亢道:“捕爷明鉴,小人为家中小少爷驾车,一向是求稳不求快,加上少爷又有吩咐,刚刚不过比行路稍微快一点,是绝不会撞上人的。这人是刚刚从一旁的巷子里冲出来,直接躺在我们车前,根本就只是借机敲诈罢了。”
    陆徵有些惊异地看了一眼车夫,这车夫性子老实木讷,可这一段话却说的十分有条理,既说清了事实又没有透露半点他的身份,看来陆家这等豪门养出来的下人果然不同。
    车夫的话说完,群众里就传来一声喊声:“都是狡辩!人就倒在车前,不是你撞得还是谁!”
    原本还有所怀疑的群众也跟着被带跑了风向,可陆徵却发现这捕快根本不为所动,甚至手指一动,那刀出鞘半分,寒光一闪,原本还喧闹的群众顿时就鸦雀无声。
    那汉子见此情景,连忙大喊道:“官老爷给小民做主啊!小民不活了!不活了!”
    “噤声!”
    那捕快沉着脸看了两方,陆徵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担心,那车夫虽然木讷,却也挺直了胸背站在马车前。
    陆徵见那捕快不说话,便道:“官爷……”
    “在下只是个小小捕快,当不得阁下这般称呼。”那捕快拱了拱手。
    陆徵这才意识到自己口误,连忙道:“捕爷,既然这人说他腿伤了,不如先叫个大夫来看看?”
    捕快点点头,指了指那车夫:“你就去周围找个大夫来看看他吧。”
    车夫点点头,正欲离开,那一直哭喊着的小个子男人连忙喊道:“谁知道你找来的大夫是不是跟你一伙的,你撞伤了我,还想用这一招来害我。”
    陆徵皱起了眉,他好不容易出趟门,实在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耽误时间,这才想找个梯子给这人下了,谁知道他居然这么贪婪,真是要钱不要命。
    “那你想怎么办?”
    那汉子转了转眼睛,嚷道:“我生活没了着落,你当然要负责赔偿。”
    陆徵冷笑一声:“那你想赔多少?”
    那汉子一喜:“五……不,一百两吧!”
    周围立刻发出惊呼声,按照大夏朝的金银汇率,一贯铜钱等于一两白银,十两白银等于一金,一贯铜钱能够满足一户普通人家一月所有的花费,一百两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对于陆家来说,这一百两并不算什么,连那车夫都放松了脸色,只等着阿福拿了钱来消灾弭祸。
    “倒是不贵。”陆徵点点头,那捕快却脸色一沉,正准备说什么,却被陆徵转过来的眼神给阻止了。
    陆徵掏出绢帕来慢悠悠地擦拭着手指,“可是,我这车夫买来的时候还不到一两银子,因为他的过错要花费一百两实在是划不来。”
    那人听他说不贵时脸上顿时一喜,听到后面的时候却又变了。
    陆徵将这番变化看在眼里,他收起绢帕,直接对那车夫说道:“既然这样,我干脆把卖身契还给你,你自己赔偿这一百两吧!”
    那车夫连忙跪下哭诉:“少爷,小的哪里有这么多钱可以还给他啊!”
    陆徵笑道:“那我给你出个法子,你干脆驾了马车将人撞死,然后你给他抵命,你老婆孩子我替你养着,如何?”
    在场顿时一片哗然,原本还有倾向于他们的群众也跟着群情激奋起来,一边说陆徵黑心,一边同情那可怜的车夫。
    捕快却没有和他们一般激愤,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陆徵却不放过他,转了眼神过来道:“捕爷,这可违反刑律?”
    捕快沉吟了一下:“你若将卖身契还了,这车夫便是自由身,他若是撞死了人,自然该本人承担全部责任,只是你刚刚说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也是要判个教唆之刑的。”
    “教唆之刑?”陆徵露出一个兴味的笑容,“要怎么判?”
    “十板子。”捕快一板一眼道。
    “不知可否用金银抵刑?”
    捕快沉思了一会,才道:“可以,十两银子可以抵一板子。”
    陆徵笑着点点头:“好,阿福,把他的卖身契和银子拿出来。”
    阿福站在马车,从身上拿出一张纸,又拿出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周围顿时一片哗然,连躺在地上那汉子的脸色也变了变。
    车夫却只是抬起头看了看陆徵,一脸的痛苦挣扎,却见陆徵脸色没有半分改变,许久之后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是,多谢少爷!”
    围观群众都惊呆了,躺在地上的汉子也惊呆了,他本以为陆徵不是自认倒霉赔钱就是跟他讨价还价,谁知道他一言不合就要撞死人啊。
    眼看着那车夫已经爬上了马车,举起马鞭。
    “啪!”
    “嗷!”
    几乎是在马鞭响起来的同时,地上趴着的汉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起来朝人群外跑去。
    那捕快却早有准备,一发觉那汉子想逃,就及时将人给抓了回来。
    陆徵笑眯眯地抱着手臂:“看来伤得不重嘛,能跑能跳的。”
    车夫在马车上只是挥了一下空鞭,见到那碰瓷的汉子已经被捕快抓了起来,这才下了车,老老实实地站在陆徵身后。
    捕快已一脚踩在那汉子背上:“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汉子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还想要泼脏水污蔑陆徵,却见那人拍了拍掌:“捕爷不要着急,他不肯说,让他的同伙替他说,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着灰色劲装的汉子提着两个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将那两人一把扔在地上。
    那两人被摔得晕头转向的,一把寒光闪闪的刀比在他的脖颈上,有人冷声问道:“说。”
    这几人才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涕泪横流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围观群众发出一阵阵鄙夷声。
   
    第七章 他是谁
   
    那捕快急着将人带回去复命,只与陆徵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陆徵倒是觉得这个捕快挺有意思,谁说古人脑子僵化的,这捕快明显就脑子很活嘛,刚刚跟他合作演的那一段戏,可是哄住了不少人。
    阿福见已经快中午了,便对陆徵道:“少爷,不如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陆徵揉了揉肚子,觉得的确有些饿了。
    阿福领他来了东市不远的酒楼,这酒楼虽然看着有些旧了,在燕京城中却是鼎鼎有名的,眼下正是饭点,这酒楼里已坐满了人。阿福给了小二一个银锞子,要了楼上的一间包厢。
    陆徵便跟着那小二走了过去,二楼的楼梯有些窄,迎面走来一个低着头的男人,他的个头很高,却很瘦削,站在楼梯口的时候像一节劲瘦的青竹。陆徵正准备侧着身子让让他,却突然见他抬起头来,嘴里准确地吐出了他的名字:“陆徵。”
    陆徵一愣。
    他还在脑海中搜寻这个人的身份,对方却已经擦过他的身体径自下楼了。
    陆徵还愣在原地,许久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阿福:“他是谁?”
    阿福皱着眉头:“这是德城候的独子,他怎么会认得少爷?”
    听了阿福的介绍,陆徵这才恍然。
    德城候最早不过是一朝外戚,家中根基有限,不敢在朝堂上争什么短长,倒是另辟蹊径转而朝商业发展。商人虽然地位很低,但耐不住德城候府实在太有钱,又非常识时务,所以几代过后,当年威名赫赫的公爵府第都化成了过眼云烟,这侯府却还稳稳地立在了京城。
    朝中高官几乎都是出自名门,再不济也是诗礼传家,对满身铜臭味的德城候也看不上眼,因此德城候府并没有在靠近皇城的地方,而是在贴近了内城城门。
    现任的德城候连续生了十几个闺女,好不容易生个儿子,还是个外室子。对方身世不堪,自然不可能跟陆徵他们玩一块,怪不得原身不认得他,却不知他是怎么认得原身的,那语气,可不像是泛泛之交啊。
    陆徵好奇心起,便让阿福一人上去等菜,自己却偷偷摸摸地跟上了简余,好在简余走得不快,而且一路上停停走走买了些东西,这让陆徵才没有跟丢他。
    当他走到一条小巷子里的时候脚步陡然加快,陆徵一急,连忙跑着追了过去。只是到了跟前才发现巷子里一点影子都没有。陆徵愣了一下,连忙走出来,这是一条死路,不知道简余是怎么不见的?
    “你在找我么?”冷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陆徵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就看见简余的身影逆着光慢慢朝他走近,他的身材瘦削单薄,却隐含着压迫。
    陆徵慌张地退了两步,却没想到踩到了小石头,跌在了地上。
    简余没有在往前走,这个角度之下,反倒让陆徵看清了他的长相。简余皮肤白皙,五官深邃而精致,有一种模糊性别的美,有着这样艳丽无匹的长相,他的神色却是极端冷漠的,仿佛一把未出鞘的刀,压抑着涌动的戾气和嗜血。
    简余定定地看着陆徵:“别再跟着我了。”
    他虽然这样说,语气里却没有杀意,陆徵心头的害怕去了不少,他就这么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简余:“你是怎么认得我的?”
    简余低头看着那少年,这张脸和他记忆里并无二致,曾经他也是这般坐在地上仰着一双好奇的眸子问他:“你是怎么认得我的?”
    简余垂眸盖住了自己的目光,冷冷道:“英国公府三少爷,这燕京城中哪个不认得?”
    陆徵直觉不是如此,可简余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陆徵不由得在心里想,是不是原主曾经得罪过他却又忘记了?联想起他刚才含着压迫的身影,心中顿时一跳,也不敢再追过去。
    -
    在外头吃完饭,陆徵才带着阿福优哉游哉地回去,刚回了竹覃居,就看到汲香正带着几个小丫头在苦着脸收拾桌上的茶水。
    原主真正交好的人并不多,所以陆徵也想不到谁竟然会来拜访他,好奇地问汲香:“刚刚是谁来了?”
    汲香一见到他就松了口气,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是大少爷。”
    “谁?!!”
    汲香露出怜悯的表情:“三少爷,大少爷在这里等了你许久,让你回来以后就赶紧去飞鸿院找他。”
    陆徵瞪大了眼睛:“大哥来过了?”他看到汲香身后的茶杯,连忙伸出手去摸了摸,茶杯冰冷,冷的陆徵一个激灵。在英国公府,哪个敢给陆家大少爷喝冷茶?除非是他自己吩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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