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看什么呢？” “恩？”冷毅老老实实的被砸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眼神里还有些呆。 “别发傻了￣”何江阳挥挥手里的遥控器，想要帮冷毅把魂儿召回来“都累一天了，赶紧洗澡睡觉吧，明天我带你去西湖。” “西湖？你不着急去公司？”冷毅一边问一边调整情绪往浴室走。 “不急，不差这一天，真忙起来我怕就没时间了。”何江阳说完这句话，浴室里传来一声知道了，然后浴室的玻璃门被咔哒一声关上，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何江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磨砂工艺的玻璃并不会显露任何的轮廓，只会透出浴室柔和的橙色灯光。 一个商务间，一夜八百八，两张床，两个男人，何江阳眯起眼睛想回忆点儿曾经，却又怕想到头觉得荒唐，于是他继续眯着眼睛看电视，瞧着新闻主播说着时政要闻，一开始还能看点儿，后来只觉得那人嘴巴在动，再后来，他睡着了。 二十五分钟后冷毅从浴室出来，脸上还遗留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本以为洗过澡也就算了，反正不做的话靠右手也不是不能活，结果这句话才从脑中奔马一样跑过，那边借着电视忽明忽暗的光亮，他抬眼就看到何江阳趴在床上，骑着被，浴衣蹭到了腰上，圆润的屁屁就那么光溜溜的亮在自己面前，顺带着，还附赠了半截细腰和两个蛋蛋躲在阴暗中的倩影…… 我操……为什么他连内裤都不穿！ 冷毅转开目光，把整只手捂在脸上作无奈状。 话说这人到底有没有自觉，就这样把毫无防备的样子送到自己面前，难道就真不怕自己把他拆散了吃下去么！ 用力握拳，长吸气五秒再呼出，冷毅最终自暴自弃的撒开手，走到何江阳的床边，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然后从他身下把被子抽出来给他盖好，最后，自己跑到小阳台上去抽烟。 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啊……不然那么软绵绵的睡相，自己怎么忍得住！ 四月的杭州晚上并不怎么暖和，尤其刚刚才下了雨，冷毅穿着浴袍靠在栏杆上吞云吐雾，一开始非常烦躁，郁闷的不行，可慢慢的，当热气散尽一身冰凉的时候，他却笑了。 想想儿子，再想想自己，其实他并不比那些色令智昏的人好多少，自打何江阳说他没出息，这辈子还不起这点儿钱还养什么儿子，他就忽然被骂醒了，是了，他要是真那么没出息还有什么资格去想和这个人在一起，所以他现在算是抛家弃子为了一个男人而努力，这听起来真的很荒唐，可是没办法，即便没有结果，要撞南墙，他也想再次试一试，他想留在他身边。哪怕，只能就这么看着…… 何江阳第二天是被冷毅叫醒的，他体质和一般的男人不太一样，体温总是很低，早上血压也低，加上平时作息时间就不太好，所以爱困懒床什么的也就不足为怪了。 冷毅总结这人就是缺乏锻炼，不过细想想，只要不威胁健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估计就连人家说‘找个人来暖床’，像何江阳这样的也会更吃香，毕竟手凉脚凉的人身边多个暖宝总会舒服很多。 何江阳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着冷毅还有些发傻，呆了一会儿才缓过神，然后晃晃悠悠的去洗脸刷牙。 早上八点半，两个人坐在酒店一楼的餐厅吃早饭。 何江阳本来要喝咖啡吃焦糖羊角面包，结果冷毅直接替他决定，要了两份煲粥两份煎蛋一笼虾饺和一份叉烧包，最后还配了个特别不搭调的水果沙拉。 “你这是什么吃法啊？！”看着服务员离开，何江阳靠在椅背上，笑得很邪气。 冷毅没回答他，只是他觉得既然是中国人就要好好的吃中餐，包子豆浆油条馄饨才是正当的好东西，不然连茶都喝不明白分不清品种的人还高调的喝什么咖啡，一想到那东西不是跟中药一样就是加了一大堆糖块，冷毅就觉得那玩意儿完全没什么好喝的，不过水果么，该吃还是要吃的。 没一会儿，早餐上齐了，一笼虾饺二十几块，只有四个，每个都丸子那么大，一煲粥三十块，那煮粥的砂锅恐怕比自己家饭碗大不了多少，碗口和煎蛋差不多是一个直径的……至于叉烧包和沙拉……就更不用说了。 这一顿早餐百十来块进去，愣是连个给胃垫底的感觉都没有，冷毅看着桌上的东西，顿时有点儿倒胃口。 “是不是觉得在这儿吃饭就是个装逼的范儿？”何江阳看着冷毅笑笑，随后拿了勺子自己喝粥。 “行了，别看了，一会儿出去接着吃，不过你先尝尝他家的粥，真心不错，鱼片肉特别鲜，二家做不出来的。” 冷毅撇撇嘴，然后开始吃饭，何江阳其实也不是胃口小的人，眼看着边上一个体重将近一百四的姑娘吃了两个丸子就跟对面的小伙儿说自己吃撑了，何江阳就觉得这姑娘不是给自己留了后路就是脑子不正常…… 知道冷毅心疼钱，眼下又一定吃不饱，所以何江阳也不勉强，出了饭店他带着冷毅先去了附近本地人光顾的早市，杭州地处位置良好，商业信息活络，饮食更是集百家于一身，南北小吃汤包水饺面片大饼什么都有，俩人边溜达边吃，最后冷毅消灭了一份大碗的汤面和两大张肉饼胃里才觉得踏实。 何江阳坐在他对面喝豆花，一碗细腻的豆腐脑加了糖桂花，配上一个红豆馅儿酥饼他就吃的相当满足。 完事儿两个吃饱喝足的人直奔西湖，到了地方，何江阳领着冷毅去租了两辆脚踏车，然后就上路了。 难得今天不是周末还是个大晴天，除了随团来旅游的人有点儿堵大门口，其他的地方人很少，看样子何江阳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边，骑车路线可谓轻车熟路，冷毅在他旁边跟着，心里也觉得轻松，看过几处知名的景点，两人开始漫无目的的边骑车边聊天。 何江阳说自己第一次来西湖就迷路了，山路十八弯，岔路不多但每一条都很长，走来走去就出不去了，最后好在天快黑的时候遇上公园的林业维护，末了坐着人家的卡车回去的。 “我坐在车后的树杈堆上，一路颠来颠去腰差不点儿没断了。”讲起自己的糗事，何江阳倒是没什么别扭的。随后他问冷毅：“第一次来，你要是随便走，会迷路么？” 西湖景区不小，何江阳以为冷毅听到这个问题多少会犹豫一下，结果没想到人家直接摇了头。 “不会，进门的时候我看过地图了。” 所以呢？就那么一会儿你就都记住了？！ 何江阳一瞬间看冷毅的目光都有些愣模愣样的感觉，冷毅被他看得尴尬，说实话，这是他们原来那个地方考核的东西，记地图这种事，根本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必须。不然拿什么说单兵作战能力，难道在大山里没有现代工具就不能按时集合了么？ 找不到路这种理由要是被他们队长知道了，那回去用全负重跑死他都是轻的。 看冷毅顶着淡然的一张脸，何江阳不甘心，眼看着日头过了晌午，他便招呼冷毅说折腾一上午了，咱是不是去景区的那个什么饭店吃个饭，我记得里面的鱼锅很好吃，就是好久没来了，忘了路…… 冷毅瞄了他一眼，对于忘了路这三个字简直都懒得掀底，于是在一个路口，领路的换成了冷毅。半个小时不到，两个人到达那家饭店，何江阳停好自行车站在饭店门口唏嘘，心说我当初为了吃这一口来了三次才找到啊，早知道早领这个活地图来了，多省事，比车载导航还好用，一路直行路口都不错的。 累了一上午，何江阳进店找包间落座便开始点菜。 一叶扁舟、出水芙蓉、心系千结和八仙过海。 四道菜配两个二两饭，之后何江阳就把菜牌还给了服务员。 因为见识过了早餐的“精致”，所以冷毅对于中午只点四个菜有些担心。没一会儿，一叶扁舟上来了，再简单不过的素炒荷兰豆，盘子是条形的，足有半个胳膊长，结果菜就沾了一个尖。何江阳解释说这道菜要的就是一人独立舟头的感觉，冷毅撇嘴，没吱声，出水芙蓉是肉炒藕片，心系千结是千叶豆腐，都是盘子比脸大菜码比碗小的那么一点点量，冷毅看到这会儿挑眉问何江阳那八仙过海不会是东北大拉皮吧？黄瓜、胡萝卜什么切丝凑个八种拌一拌，再配个蓝盘子什么的。 何江阳听了就笑，说最后一道菜你可劲儿吃，能吃完我谢谢你。 正说着呢，出菜那边两个服务员抬着一个像宽沿缸一样的容器就出来了，热气蒸腾，锅里的汤汁似乎依旧在翻滚。 冷毅才要问何江阳那是什么，结果这缸就端过来了。一边的服务员麻利的在玻璃桌面上垫好隔热垫，上菜的人把缸放到桌子上，再摆好两份米饭和喝汤的大小用具，之后服务员们悉数退出，直到包房门关好，冷毅才琢磨着缓缓神。 这碗口直径差不多有半米，深度三十五左右，这么大的东西，里面装了什么？！ 冷毅往里看，结果白蒙蒙一片汤水的颜色，只看到一个大鱼头铺在中间，其他零零总总都在汤下面滚动着。 “快吃吧，”何江阳举筷子开饭“这是这家店的头牌菜，叫八仙过海，我第一次来吃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听服务员说这容器是砂锅，特保温，里面其实就是鱼肉炖豆腐什么的，不过量大，我吃过觉得汤头不错，不信你尝尝。” 难得豪迈的东西，的确该尝尝，在满眼惊叹中，冷毅也开始了这天的午餐，席间何江阳以各种角度坑他，说自己今天什么都接受，就是不接受打包带走。 “来来来，冷毅你吃吃鱼头，滋味特别好。” “哎，尝尝这丸子，口感滑，可嫩了！” “唔……不能错过鱼尾，都是活肉，鲜着呢……” 一个半小时后，冷毅愤懑了，说真的，从小他忍过饥挨过饿，就是吃撑过也没吃伤过，但是今天，他真的吃伤了。大鱼大肉这种东西，不论和平年代还是战争年代，饿的时候总是好吃的，可吃到嗓子眼儿之后还能有什么美味可言！ 一顿饭吃成这样也算是吃大了，何江阳看着冷毅皱眉，心里想幸灾乐祸却也没了实力，因为自己很明显也没比冷毅好多少。 自行车是不能骑了，最后两个人只能推着自行车往出口走，两个半小时之后，何江阳腿都走软了胃里还是有些舒服，倒是冷毅，这会儿早没事儿了，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出口，还了自行车何江阳就变成了死狗，拽着冷毅非要打车回去。 于是计价器一路蹦蹦蹦的跳字，何江阳好像没瞧见一样，跟司机聊得特别开心，而冷毅则直接把自己归进空气，在后排坐着，一路一言不发。 第六章：长相守不如长相依（6） 当天晚上是在临时收拾的房间睡的，第二天，何江阳像是满血复活了一样，直接和张笑颜去工作，完全把冷毅抛到了一边。 后来是前台的一个小姑娘来找的他，交给他一把车钥匙和一套一线工人的工作服，顺带领他去熟悉工厂的路线。因为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冷毅换了衣服之后跟着这姑娘走了大半天，基本上只看不说一路都没几句话。 临近中午的时候领了饭卡和工人一起吃饭，冷毅和大家不熟，也不需要套什么近乎，一个坐在单个的长条桌子边安静吃饭，这时候旁边来了一群外国人，身上穿着不同于本厂职工的工作服，一路叽里呱啦的说着外语，旁边的工人听不懂，所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冷毅却是知道的。特种部队因为有时候出任务会出国，所以一个小组里大家除了英语，每人必须在其他的语种里选一样，虽然最初选缅甸语和东非小语种的人不少，可冷毅还是选了大语种的西班牙语，教他们的是后勤信息部的一个老队员，原本是少有的留学生，所以课程虽然教的一般，但口语非常强，五人一组里冷毅学的最好，只是可惜从来没在实战中用过，没想到时隔多年，部队里荒废的东西竟然在这里听到了，而且他还听懂了。 拖延工期增加收益，因为语言不通可以把责任全部推脱说是对方不够配合，这样美国的总公司不仅不会怀疑，顺带着，倒倒苦水还可以在中国这边捞到不少好处。 这样的如意算盘要打也该躲到没人的地方去说吧……冷毅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旁边的几个外国人以为他听不懂，肆意的说完谋划之后还笑着说了些黄猴子就该吃‘香蕉’，谁的香蕉大之类的黄笑话…… 一顿饭吃完，冷毅收了盘子离开，下午那姑娘还有工作，他就一个人开车去给车辆做了保养，与此同时，何江阳组织开了一次部门会议，大概就是说说进展什么的，结果各个部门都不免挨骂，理由是进展太慢，这样下去，所有的订单不在期限内完成，双倍赔款不说，还会失去大量的客户。 一天焦躁下来，回去的时候何江阳嗓子都哑了。 人事部门已经收拾出了宿舍，何江阳没胃口，拿了房门钥匙就回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冷毅回来了，停车去食堂的路上遇到张笑颜，说起下午开会的事情，因为进度慢早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张秘书就挑着能说的都告诉冷毅了。 “经理中午就什么都没吃，下午开完会又气饱了，散会之后就直接回房间了。” “机械安装难道不是对方负责派人来安好么？”冷毅有些好奇。 “怎么可能，那要来多少人，咱们这又不是家用缝纫机，两三个人送货上门顺带着就给弄好了，这可是大型机械。”张笑颜眼里多少有些轻蔑，因为这几天她已经听说冷毅的一些事情了，部队出身，虽说文凭上是大专，可那个大专是怎么来的都不好说，真不知道那种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专科学校都能教出些什么……不过算了，都是老板身边的人，何必得罪呢，再者多说也是浪费口舌，估计他也听不懂。 冷毅听她这么说，就没再问什么。因为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是傲气惯了，眼下打压也没什么意义，小姑娘么，二十七八岁一个人能扛到现在的职位，没些气焰估计也压不住人。 相比之下，某人到现在还没吃饭才是他真该担心的事情，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冷毅边想边往食堂走，打饭排队排到一半，他想了想直接转身去了后厨，进厨房后他找食堂师傅借了两套饭盒，又选了好消化的饭菜打了两份，然后拎着就往宿舍去了。 公司住宿区的房子是前后两栋的，都是四层，一大一小，并且都修的很好，后面那栋是职工宿舍，前面的是招待所，因为职工宿舍更常用，招待所又没什么外人来，所以眼下招待所里只有一二楼在用，楼上的房间还都是没收拾的。不过就是这样，冷毅进门的时候还是让一楼的看门大爷盘问了半天，先是问冷毅找谁，之后又问他是哪个生产班的，冷毅无奈之下提了何江阳，谁知说了之后看门大爷看他的眼神立马就像是看一个用盒饭走后门的…… 来看领导，怎么也得拿两条烟两瓶酒啊，这盒饭算怎么回事儿啊！看门大爷一脸的嫌弃。 “我是他带来的司机，他刚刚让我过来的时候帮他打一份饭。”眼看着低调进门不可能，冷毅最后只能找了个实在的借口。 看门大爷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就好多了，之后他招呼一个算是前台也算是一楼扫卫生的小姑娘来给何江阳打电话，在得到允许并告知老板在四楼后，冷毅才拎着饭上楼。 一楼算是公共区，房间不多，住着本厂的机械师和几个部门经理。 二楼楼梯右边没收拾，左边的房间里估计住着那几个外国来的安装人员，冷毅路过的时候看到门外一堆一堆的空酒瓶和垃圾，眉头顿时皱的不是一般二般的深，上了三楼，走廊很干净，但一看就知道没人气，等到了四楼……何江阳正站在楼梯口，把着扶手往下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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