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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天下+番外——浮雅

时间:2015-04-16 07:36:53  作者:浮雅

凤轲亦只是自嘲地一笑,转过头时,却在门口见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优雅俊美的年轻人,有着冰一样的眼神和鹰一样的高傲。

凤轲望见他,微微怔了一下,接着却笑起来,“小蹊。”

凤蹊站在门边没有动,他冷冷地望着屋内的两人。

苏翎的单薄是显而易见的,可凤轲对他的关怀同样显而易见。

他想起前段时间在韶京时,苏翎与凤轲之间是怎样亲昵的情景;想起在战场之上,凤轲又是怎样违背他的命令阻止耶律杀死苏翎;他想起从前,凤轲每次回京都会第一时间进宫来看自己,可这次却耽误了如此之久……他想起了很多很多,每想到一件事,刺痛和愤怒就在心里多累积一分。他容不得凤轲的眼睛注视着别人,容不得自己的哥哥不再把自己放在首位。

他恨苏翎,恨得无以复加,这种恨意从凤轲为了那个人拖延留在韶京的时日起就开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方法能够挽回。

他的目光冷得如同在冰水里浸过,明明是倔强而又受伤的眼神,却偏偏要伪装成高傲。

凤蹊朝着两人一步步地走过来,霍然抽剑,对准苏翎刺了过去!“小蹊!”凤轲低呼一声,凤蹊的剑法迅捷而狠辣,凤轲来不及阻隔,只好挡在苏翎身前,生生地用手臂受了这一剑。

“你!”凤轲一怔,一怔之后却更为愤怒,他待再刺,可凤轲此时已经放开了苏翎抽出自己的剑,千年玄铁制成的沉水剑散发出满室幽寒的气息。“小蹊,别任性。”凤轲的语气很温和,可是其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手臂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望在凤蹊的眼中,使得那年轻君王的眼神变幻无数。“你要为了一个外人与我为敌吗,哥哥!你甚至不惜为他受伤!”凤蹊的语气中是愤怒和震惊,他的话音森寒如冰雪,“哥哥,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这个迷惑你的人!”

凤轲的剑依旧护着身后的苏翎,也依旧只有一句话,“小蹊,别任性。”

然而,这句话却彻底地激怒了凤蹊,他的长剑再次刺来,不顾凤轲的阻拦,疯狂地向苏翎刺去!面对着剑刃上散发出来的近在咫尺的杀意,苏翎并未闪避。他抬起头来,望着这张与凤轲极为相似的脸,眼中尽是冰冷讥刺的光芒。这光芒,不仅在讥刺凤蹊,也是在讥刺他自己。

可凤蹊却被苏翎眼中的光芒激怒了,他的剑法愈加凌厉。

凤轲手中的沉水剑舞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护住身后的苏翎。

凤蹊虽是燕国最年轻的霸主,铁血而冷酷,可当他面对自己的哥哥是却永远是个孩子,他的剑法远不及凤轲,镇定心神的能力也远不如他,几个回合下来,凤轲已经将他毫发无伤地制住。

“小蹊,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大亲王府的闻雪厅里。

凤轲与他之间向来是随便的,私下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什么君臣礼仪。

凤蹊把厅内的器具能摔的都摔了,发完一通脾气,这才回过头去看凤轲。

凤轲坐在靠近回廊的一张檀木雕花椅上,正不紧不慢地用白纱包扎自己手臂上的剑伤。

凤蹊望着银制的盆子中满盆的血水,忽然感到有些心虚和内疚。“自己去御医那里拿点千年雪山灵芝,上个月刚挖出来的新鲜灵芝,对伤口很好。”凤蹊的语气很差。

凤轲微微笑了笑,“不妨事,倒是小蹊的剑法又进步了。”

凤蹊为着这句话沉默了一下,接着却穿过满地的碎片,走到凤轲面前。

“他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知道。他是我们的敌人,现在是我们的战俘,即使你不让我杀他,也必须把他送他天牢!那才是他该去的地方,他没有资格留在你的亲王府里!”

“小蹊……”凤轲停止了包扎伤口,望着这个高傲凌厉的弟弟,叹息。“我知道他是燕国的敌人,可是,他不是我的敌人。我曾经发过誓要助你取得胜利,在燕国取得完全的胜利之后,我就可以得到自由……你知道我不愿意留在这里的,到时候,我想带他一起走。”

“不可以!”凤蹊想也没想就叫了起来,旋即冷笑,“那只是你一相情愿的想法,哥哥。苏翎恨你,他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他会像只毒蝎子那样害死你,所以在那之前,你最好先下手杀了他!”

“我做不到,小蹊,我做不到。”凤轲站起身来,他的目光越过凤蹊的肩望向苍茫的远方,“即使他不会原谅我,我也会用我的一生去补偿他……”他的目光迷离起来,良久,转过头来,望着自己的弟弟,微微一笑,“小蹊,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希望你能明白我。”

“我不允许!”凤蹊叫了起来,他有一种预感,仿佛他的哥哥即将被别人夺走。

凤蹊冰雪一般的眼神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哥哥,随后却抱住了他,“哥哥……我的哥哥……我不会允许你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允许你离开我!你是我一个人的,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

“小蹊……”凤轲犹豫了许久,最终伸出手去,扳开抱住自己的凤蹊,直视他的眼睛。

对于这个弟弟,他心中所拥有的只是柔软。他们两人是皇族唯一的后裔,从小就一起长大。凤轲自小就很疼爱这个弟弟,也很照顾他,这养成了凤蹊独断专行的性格和对这个唯一哥哥的依赖。凤轲明白自己在这个弟弟心中有着怎样的分量,可他却毕竟不是属于他的。在冰国的几年时光中,凤轲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个人,尽管他出于迫不得已伤害了他,尽管他们之间几乎已无可能,尽管不杀苏翎对于燕国是莫大的隐患……可凤轲还是希望能够与他在一起,用一辈子的时间照料他,补偿他。所以,小蹊,对不起……

凤轲望着凤蹊,他的声音很低沉,也很温柔。“小蹊,你永远是哥哥最疼爱的弟弟。可是你要明白,翎,他……在我心里的分量亦是十分重要。”“小蹊,不要让我为难。”

闻雪厅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凤蹊琉璃色的眸子久久地注视着哥哥的眼睛,明亮得如同暗夜里闪闪发光的星辰。“……我恨他。哥哥,我恨他。”半晌,凤蹊冷冷地说。

“抱歉,让你受惊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凤蹊,凤轲回到卧房之内,对苏翎说道。

淡黄色的烛光下,苏翎正在寝台的一侧坐着,他将一只手腕搭在身前的矮几上,有些出神地摆弄着腕上的镣铐。精钢制成的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碎响。

见到凤轲进来,苏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头望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还是觉得不舒服么?我看看。”

凤轲明知苏翎摆弄镣铐的原因,却也不点破,只微微笑了一下,走到苏翎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伸出一只手,把苏翎的手托在掌心,细心地拆开裹住镣铐的白纱,重新替苏翎上了药,这才用新的纱布一层一层包裹起来。苏翎一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也不动,也不说话。

他说不清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感觉,他应该恨他的,可是,在看到凤轲为了保护自己与弟弟起了冲突,甚至受伤之后,苏翎的内心忽然闪过一种柔软。

他知道自己爱上了他,无可自拔。可他同时也知道他们绝对不能走到一起……不仅仅是因为双方对立的身份,更是因为,他从来无法原谅背叛自己的人。他要的爱,是完整的爱,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杂质。他曾经试图原谅他,正如他曾试图原谅昭明那样,可惜他永远无法原谅一个背叛自己的人,即使他再爱他……这种抗拒和排斥,是一种出自内心深处的本能,这种本能护卫着他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他永远也无力改变,也不愿改变。

苏翎……你真是一个可悲的人。

为什么会喜欢他呢?即使他对你再好,你也不应该啊……

苏翎低垂着眼帘,细白的牙齿深深咬住没有血色的唇。

凤轲的手臂轻轻缠绕了上来,带着淡淡清香的温暖气息包围了苏翎。“翎,不要想得那么多,有些事情你我都无力改变,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好吗?”凤轲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低沉的蛊惑。

他把苏翎的头靠到了自己的肩上,而苏翎没有拒绝,安静地闭起了眼睛。

“凤轲,我不能原谅你……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不能原谅你……”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活得很艰辛,可是我无法帮你……”

凤轲低声地说着,恍惚之间,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在苏翎府邸里的那场对话。如果当时苏翎答应了自己离开这片是非的土地,那么如今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凤轲……你还记得那次么?你说你要带我离开……”苏翎的声音淡淡的,懒懒的,带着一点疲倦和梦幻,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也想起了那时的言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苏翎将那首远古的诗句低低吟出,他的手安静地搁在凤轲的掌心,凤轲不由自主地握得紧了一些。

“原来,都是骗人的……”苏翎轻轻地说道。

那一天,在韶京城内的监国府里,那个权倾天下的苏翎也如此说道。

所不同是,那时的他是那么意气飞扬,可如今,那个美丽骄傲的人只剩下一具空壳。

破碎的声音在烛光中散去,碧眸的男子一下子抱紧了他,紧得仿佛要把他揉碎在怀里。

10.

在凤轲的悉心照料下,苏翎的伤一天天地好起来。

然而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苏翎的身体依旧还很虚弱,每日里用药培着。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凤蹊再次举兵攻打冰国。这一次依旧以耶律青云做主帅,依旧是五十万大军,虽然这件事凤轲没有说过,可苏翎还是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心神愈加不宁起来。

十二月的天气,寒冷到了极点。

凤轲陪着苏翎到燕京郊外欣赏风景,总是在亲王府里闷着对苏翎的身体不好,况且凤轲也想找一些事情转移苏翎的注意力。苏翎的身上穿着柔软厚实的雪狐裘子,外面裹着银貂斗篷,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幽黑的眸子映着冰雪山色,清澈得很。

“就是这个湖面,燕京附近最大的寒雪湖。”

凤轲用手揽住苏翎的腰,扶着他在结了冰雪的湖面上慢慢地走。苏翎脚上的镣铐在冰面上碰撞出悦耳的声响,凤轲小心地扶着他,以防他摔倒。广褒的湖面周围,是身着黑衣腰佩刀剑森然而立的亲兵,燕国的士兵总给人以一种肃杀的气息,这种气息在冰天雪地里尤为强烈。

湖面上的冰雪在水光的衬映下折射出美丽的冰蓝色,可苏翎的眼睛却没有望向湖面,他的视线穿过周围的冰雪和湖边的亲兵落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一些凝然,也有一些冷漠。

“燕国又对冰国开战了,是吗。”苏翎的语气淡淡的。

凤轲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苏翎会问这件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自从被俘以来,苏翎从来不曾过问有关战争的事,凤轲知道那是因为他的高傲和自尊,他知道自己不会回答。可如今,苏翎却问了出来,这表明这件事在他的心里非常重要。

然而,尽管他只是略一踌躇,苏翎还是从这短暂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什么。

他不声不响地继续往前走,可脚下的镣铐一绊,让他一个踉跄,险些跌了一交。

“翎!”凤轲急忙抱紧了他。苏翎在凤轲的怀里细细地喘着气,脸色有些苍白,待到站稳之后,立即挣脱了凤轲的怀抱。“上次的停战仅仅只是休整么?”苏翎低声问了一句,咬唇。

他的身体有些发冷,直觉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上一次,燕王凤蹊放弃了优势下令收兵,那么此次出兵,一定是做了更全面的准备,有更大的制胜把握。

“你是怎么知道的?开战的事。”凤轲没有回答苏翎的问题,反问。

尽管苏翎的感觉很敏锐,可出兵的事对苏翎瞒得密不透风,照理说他绝对不可能知道。

苏翎黯淡地笑了一下。战时的气氛与平日里总会有所不同,不管再怎么隐瞒,空气中弥漫的气氛骗不了人。以前在亲王府里,他只是稍微有些怀疑,可今日路过燕京城时,街道上的情景已经向他证明了一切。那绝对是战时才有的独特气息。

冬天不是出兵的好时节,可对于地处苦寒的燕国例外。

燕军习惯于在冰天雪地里作战,反观冰国,在这方面就差了很多。

“如果,冰国有个万一的话,我绝对会自杀以殉国。”

“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凤轲的语气淡而坚定。

他不顾苏翎的反抗,再一次紧紧拥住了他。

“你要听有关这个湖的故事么?”

寒雪湖畔的听雪亭里,凤轲把苏翎抱在怀里,温暖着苏翎冻僵的手脚,说道。

亭子周围依旧是戎装的士兵,腰间的刀剑在冰天雪地里发出幽微的光。

凤轲抱着苏翎,不顾苏翎的挣扎,将一口温热的酒哺进苏翎的唇。原本冰冷苍白的唇在沾了软绵的江南春后有了些微的湿意,淡淡的红色泛上来,很是好看。凤轲的手指抚过苏翎的唇,将沾在他唇边的酒拭去了,这才轻轻一笑,接着说道--

“这个湖原本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江南。它原本是燕国最美丽的湖泊,夏天的时候,湖畔会泛出一片青翠之色,美得就像江南烟雨凄迷的春天。”

“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凤轲的语气有些感叹,“这些年来,燕国的气候越来越冷,很多地方已经冷得无法生存下去……而这个名唤江南的湖泊也不再温暖,于是,人们把它的名字改成了寒雪湖。”

“翎,如果可以的话,燕国也不希望发动战争,可是我们实在没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凤轲低低地说着,感觉怀中的苏翎颤了一下,沉默了许久,却冷笑。

“这不能成为你们攻击别国的借口。”

“燕国的子民只是想活下去。”

“为了自己的生存,你们就可以发动战争,漠视冰国那么多百姓的生命吗!”苏翎忽然激动起来,一双清澄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凤轲,“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多么可笑,难道在你们像强盗一样烧杀掳掠之后还要要求受害者的同情和原谅吗?!”

苏翎的声音不大,可由于四周的安静,他的声音幽幽地回荡在空气中。

四周的士兵依旧是没有表情,雕像一般站立在亭子两旁和湖畔,惟有不远处的一只寒鸦受了惊动,呱地一声惊起,扑扇着翅膀往远处的青山飞去了。

凤轲的手抚着他的背,有些凄凉地笑了一下。

为什么说起这些呢?这些不是借口,亦不敢奢求能够得到苏翎的原谅。

可是,自己身为皇子,身上却背负着黎民社稷的责任,他可以无视天下苍生,却不能遗弃自己与生俱来的职责,即使伤害到天下苍生也不能遗弃燕国的百姓。

这样沉重的职责,他只是想让他知道。

在那一瞬间,凤轲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冲动,将这些埋藏在心头的事情说了出来。尽管无法得到谅解,可是,背负着这些沉重的东西行走了那么久,即使强悍如凤轲,也会觉得疲惫。

“我从来不曾奢求过你的谅解。”

凤轲自嘲地笑了一下,转眼之间,他已经后悔对苏翎说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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