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不用上班么？” “我请了一天假。” 顾以哲张了张嘴，他想问郑慎安为什么请假，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这个立场。他也不敢想象，郑慎安请假会是为了他。 顾以哲带郑慎安来到自己新租的房子，他的行李还放在玄关处，许多地方还没来得及收拾。顾以哲莫名有些紧张，他担心郑慎安看了心烦。 郑慎安环顾四周，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满意的点点头，说：“还好。” “嗯？” “收拾一下吧。”郑慎安说完，见顾以哲还愣在原地，立即皱起眉头，重复道：“收拾一下行李，搬到我那里去住。” “什么？”顾以哲疑心是自己听错，他一句话脱口而出：“万一你女朋友误会怎么办？”说到这里他心中一痛，之后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郑慎安面色一沉，之前那副阴沉的样子又回来了，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脸色有多难看，只冷冷道：“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顾以哲闻言心中更是难过，他心想，郑慎安究竟将他当做什么呢？排遣寂寞的泄欲工具么？可是跟郑慎安同居，这个诱惑这么大，他根本拒绝不了。 …… 顾以哲的行李很少，刚刚搬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又全部打包去了郑慎安的住处。没过几天顾以哲在本市找到了工作，生活渐渐走上正轨。 同居之后，顾以哲还跟从前一样温柔细心，他每天都比郑慎安起得稍早，做好两人份的午餐带去公司，下班回来顺便去菜场买菜，他还记得郑慎安爱吃的菜，变着法做给他吃。偶尔郑慎安下班回来得早，也会帮忙做一点。 然而郑慎安性情大变，不再像五年前那样开朗和话唠，大部分时候他看着顾以哲的目光都是隐晦不明的，如果不是他们每晚上床都做到很晚，顾以哲会以为郑慎安真的很厌恶他。 …… 同居一星期后某天晚饭时，顾以哲电话响了。他看了郑慎安一眼，接了起来。 电话是何瑞打来的，顾以哲小声问他有什么事。 何瑞在那头说：“你现在在外面么？我在你家门口。” 顾以哲一惊，说：“我、我搬家了，不住那儿了。”他讲完看到郑慎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何瑞问：“搬去哪儿了？什么时候的事？” 顾以哲不欲多说，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归还那份礼物，顾以哲也不会接起这个电话。想到那份礼物，顾以哲心道趁此机会解决了也好，于是问：“何瑞，你什么时候有空？” 郑慎安听到这个名字，瞳孔一缩，脸色又沉了下来。 何瑞说：“周末都有空。” 顾以哲说：“那我们明天见一面吧。”明天正好是周六。 何瑞自然满口答应。 顾以哲挂断电话，听到对面郑慎安阴着脸问：“你要跟何瑞见面？” “嗯。”顾以哲点头，他想了想，到底怕郑慎安误会，又解释了一句：“他的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我还给他。” 郑慎安闻言脸色更加难看，说话都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什么东西？”他并不笨，结合之前何瑞说过的话，这个东西很有可能不是落在顾以哲这里，而是送给顾以哲的礼物。 “……只是一块手表。” 果然是礼物！ 该死的何瑞，原来他之前追的那人就是顾以哲。 郑慎安哼了一声，说：“手表算什么，不过是个摆设，一点用都没有。现在有了手机，谁还用手表？” 顾以哲愣了愣，半晌没回过神来。他心想，是他会错意么？郑慎安这样子，怎么看都像是…… 顾以哲低低笑出声来。 他突然觉得，性情大变后的郑慎安，竟然也有些可爱。 …… 因为跟何瑞有约，周六顾以哲早早起了床，他起的时候郑慎安还没醒，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紧闭着眼呼吸深重。顾以哲做好早饭，郑慎安还是躺在床上，连睡姿都跟之前一模一样。顾以哲在心里叹了口气，写了张字条放在桌上，嘱咐郑慎安记得吃饭。 一直到他轻手轻脚关门出去，郑慎安才缓缓睁开眼睛，忧郁的瞳孔丝毫没有睡意。 顾以哲跟何瑞约在某间咖啡厅，何瑞到得比顾以哲还早，顾以哲进店门的时候看见他已经坐在座位上，冲他微笑。 跟何瑞在一起很轻松，何瑞也从来不会让他等……但他就是无法喜欢他。 “这里的小蛋糕做得不错，我帮你点了一份。”何瑞笑着说。顾以哲连忙道谢，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了下来。 他开门见山，拿出小盒子就要递过去。“不好意思，上次忘了还你。”顾以哲说。 何瑞苦笑了一下，说：“你不用这么生疏。” 顾以哲没说话。 何瑞一双眼睛直盯着他看，试探着说：“我能知道我被判出局的原因么？” 顾以哲犹豫了一下，慢慢说：“我跟他……我们复合了。”顾以哲说完，感觉口袋里手机在震，他拿出来一看，是郑慎安发来的短信——【我的那条银灰色的领带你放哪了？】顾以哲的神情柔和了几分，低头回复道——【昨天洗了，现在应该差不多干了，你去阳台收一下。】 何瑞看着顾以哲专注的神情，不用猜都知道他是在跟谁对话，何瑞心里知道他没有说实话，顾以哲跟那人复合，应该是在跟他摊牌之后。可是现在再追究还有什么意思？ 顾以哲发完短信，才发现何瑞被他晾在了一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何瑞，脸上还维持着微笑。何瑞说：“之前是我太急切，以哲，今后我们还是朋友，我不会再贸然提其他的事了，怎么样？” 顾以哲说：“不，我们还是……”他话音未落，电话突然响起，顾以哲接起来，郑慎安在那头很不高兴的说：“还东西怎么还了这么久，这条领带皱巴巴的，我不会熨，你快回来看看。”说完径自挂断电话。 何瑞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顾以哲胡乱点点头，也不管何瑞说了些什么，他现在急着回去。 他心里有一种又酸又涩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郑慎安是爱着他的，爱得不惜以这样拙劣的方式将他叫回。 第七章：转折期 自顾以哲搬过来之后，一直不曾有人上门，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这样安静的生活，只要一回到家，这里仿佛就只是他跟郑慎安两个人的小天地。 打破幻想是在某个平常的周末，顾以哲做完大扫除，门铃声突然响起。顾以哲起先以为是郑慎安出差回来忘记带钥匙，他打开门，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人。 顾以哲有些傻眼。 他下意识的说：“郑慎安出差去了。”心里却在想，这个女人是谁？能随便来郑慎安家，想必关系很亲密……只是这么久过去，他都忘记了郑慎安或许也是有女朋友的，现实却总是这么残酷的摆在面前。 女人说：“我是来找你的。” 顾以哲心里一惊，猜测着难道郑慎安将他住在这里的事告诉了这个女人，只不知道郑慎安有没有说他跟他的关系，或许郑慎安只说了他是借住在这里的人。 他的确不该自作多情。 女人看着顾以哲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突然笑出声来，说：“看样子，你已经忘了我是谁了？” “嗯？”顾以哲有些反应不过来。 女人却朝他伸出手来：“你好，我叫曲雯雯，是小俊的表姐，这样说想起来了么？” …… 一瞬间时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时顾以哲还跟郑慎安合租在一处，曲雯雯也是这样突兀的上门了，那也是顾以哲第一次听到郑慎安的小名。 回忆起这些，顾以哲有些尴尬，却又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他还记得曲雯雯之前说的话，开口问道：“不知道曲小姐来找我有什么事？” 曲雯雯没有答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顾以哲看，直看得顾以哲浑身不自在，她才突然道：“你喜欢小俊吧？” 顾以哲怔了怔，轻轻说：“是。我爱他。” 曲雯雯闻言也愣住了，她原来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没料到顾以哲会这样干脆的承认。曲雯雯突然笑了，这是一个真心放松的笑容。她看着顾以哲，说：“那我就放心了，这几年小俊一直一个人，也不会照顾自己，真叫人担心。还好你回来了……有你在他身边也好。” 顾以哲有些惊讶：“他一直一个人？” 曲雯雯脸上又露出暧昧的笑容，说：“是啊，许多人都以为他性冷淡呢。” …… 一直到曲雯雯走了许久，顾以哲还有些回不过神，郑慎安没有女朋友，金玲呢？他们分手很久了么？为什么？ 他又回想起重逢时郑慎安看着他那厌恶的眼神，难道是金玲知道了他那时暗恋郑慎安的事情，才跟郑慎安分手的？ 现在郑慎安又是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 郑慎安出差回来，风尘仆仆，性情却比重逢时好上许多，见了顾以哲先搂住他好一阵亲吻，直吻得顾以哲气息不稳，郑慎安状似不经意的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东西，或许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塞给顾以哲的时候动作有些粗鲁，说：“送给你。” 顾以哲摊开手一看，是一只淡灰色带着斑点的贝壳，两片贝叶紧紧闭合在一起，握在手里有一种温润细腻的感觉。顾以哲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说：“谢谢，我很喜欢。” 郑慎安嘴唇动了动，没有告诉顾以哲同样的贝壳其实他也有一只，只不过比起这个要大上一号。他这次出差的地点在广东，公事办完之后跟同事一起去沙滩娱乐，被亢奋的女同事一起拖着去捡贝壳。 他运气太好，第一个就捡到淡灰色的贝壳，半张手掌大的两片贝叶微微张开，露出里面一个稍小的同色贝壳。这种贝壳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同心贝’，听说十分难得，女同事们见状都羡慕的看着郑慎安。 或许她们还奢望着郑慎安将这对贝壳送给她们中的一个，毕竟男人对于这样的东西向来不太感兴趣。郑慎安却是个例外，他小心翼翼的取出里面那只贝壳，预备着回去送给顾以哲。 至于这贝壳的由来，他自然不会多说。 …… 顾以哲却很高兴。 他的生日其实已经过去很久，除了那块最终被退回去的手表，这是他回国第一次收到礼物，而且是郑慎安的礼物。 顾以哲还记得第一次收到郑慎安礼物的心情，那只巴掌大的熊猫玩偶，他一直带在身边。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即使郑慎安只是敷衍，他仍旧觉得很开心。 他不想再去想郑慎安跟他在一起有什么目的，是厌恶也好报复也好，顾以哲心想，只要郑慎安不说，他可以当做一辈子不知道。 或许慢慢的就这样，郑慎安总会有喜欢上他的一天，他们也是可以有一辈子的。 …… 这天晚上郑慎安做了一个梦，梦中是很平常的场景，他下班回家，天色尽黑，房间里暗沉沉的，他伸手打开灯，寂静空旷的房子带给他一股窒息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住了两年的地方，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郑慎安想不懂。 隐约间仿佛觉得缺了些什么。 晚上他独自一人吃着饭，电视上新闻一条一条播过，他麻木的听着，一时间脑中竟有些混乱。眨眼间他面前多了一张纸条，郑慎安拿起来，看到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一句话：郑慎安，我走了，再见。 郑慎安刷的一下站起身，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终于知道窒息的感觉从何而来。 这里没有顾以哲。 没有顾以哲，他走了，再一次离开了。 …… 郑慎安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睛，那发慌的梦境还在他脑海中盘旋，那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恐惧着的一幕，他下意识收紧手臂，感受到怀里那人清浅的呼吸，才缓缓松了口气。 还好，顾以哲还在，就在他怀里。 郑慎安突然低头，凶狠的吻住顾以哲的唇，睡梦中的顾以哲挣扎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黑暗中顾以哲的眼睛静静停留在他脸上，似乎在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郑慎安心想，顾以哲不会知道，他心里有多么害怕。 他突然将顾以哲紧紧搂进怀里，小声说：“顾以哲，你不会离开我。” 顾以哲温柔的说：“我不会离开你。” …… 这场梦像一个警钟，敲响了郑慎安，他开始想，他确实还需要其他什么，来更加确定跟顾以哲的关系。 正好临近年末。 郑慎安开始询问顾以哲新年有些什么计划。 顾以哲说：“可能会回老家过年。” 郑慎安问：“可以提前几天来么？” 顾以哲问为什么，郑慎安说：“到时我请客，大家一起吃一顿。” 听出他的意思，顾以哲好奇地问：“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么？” “唔，大概……我表姐也会来，可能还有其他几个家人。”郑慎安含糊地说。 顾以哲心头一跳，唯恐是自己想歪，也不敢多问。 第八章：定情期 年末是一年最忙碌的时候，郑慎安时常加班到半夜，周末都休息不好。顾以哲的工作也不轻松，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做过。 顾以哲心疼郑慎安，想方设法挤出时间给他做饭，有时候郑慎安晚上回得晚，顾以哲也会煮好宵夜等着他。 郑慎安多半时候都是不吃的，他很累，回来都是洗个澡倒头就睡。 事实上，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 这一天顾以哲下班稍早，突然心血来潮决定送饭过去给郑慎安，走到公司楼下，坐台小姐打内线电话询问，然后笑眯眯对他说：“郑先生刚刚已经下班走了哦。” 顾以哲愣了愣，问：“郑先生最近下班都很早么？” 坐台小姐说：“上周有几天公司很忙，应该加了班。” 有几天，而不是天天。 顾以哲僵硬的点了点头，领着保温桶往回走——他清楚的记得，之前给郑慎安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他今晚也要加班。 顾以哲没法不胡思乱想。 今晚郑慎安仍旧回来得很晚，顾以哲坐在沙发上，问：“工作很忙么？” 郑慎安疲惫的点点头，放下公文包，转身进了浴室。 顾以哲走上前几步，发觉公文包里似乎有一张类似广告单的东西露出一角。他取出来一看。 是一张介绍婚戒不同款式的广告单。 …… 顾以哲拿着广告单，有如晴天霹雳般站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显得既遥远又不真实。 他回想起郑慎安曾经问过—— “新年有什么计划……可以提前几天来么？” 那时他心里还有着幻想，以为郑慎安要带他去见父母。可是没有谁会在带男朋友见父母的时候准备婚戒的。 水声止住，片刻之后，郑慎安擦着头发走了出来。顾以哲还呆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一动不动。郑慎安说：“你先睡吧，我吹了头发就来。” 他走到顾以哲身后，探身去拿茶几上的吹风。 顾以哲晃悠悠的站起来。 郑慎安终于察觉到他不对劲，他手一伸就拉住了顾以哲。“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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