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弊病(近代现代)——林光曦

时间:2024-09-21 08:12:31  作者:林光曦
  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她睡得还算安稳,看着她身上那件被磨破好几处的卦衫,沈珈叶正想拿手机通知彩黎的奶奶便听到外面传来争执声。
  他推门出来,看到陈医生在与谢主任争论。
  他们用的是当地的语言,原来是派车出了困难。
  下溪寨在周边几个村寨里算是条件不错的,但有小车的还是没两户人家,村办公室倒有一辆公车,可谢主任表示不能私用,现在要派车只能从县医院喊过来。
  陈医生表示没办法等那么久,县医院到这里光是驱车都要一个多小时,往返一趟太耗时。
  沈珈叶清楚陈医生是个急性子,什么话都敢直说,怕他们真吵起来,便打断道:“不如我去找阿普家借车吧。”
  “你怎么去借?”陈医生转脸就甩了一句话噎住他,“你觉得阿普他爸会同意?”
  “用我们来的那辆车送孩子去吧。”
  有声音插了进来,众人转头看去,说话的是苏晨阳,他边上正站着刚才接诊彩黎的护士。
  谢主任道:“那可不行啊,晚上您和沈总还得用车呢。”
  “先救孩子。”
  苏晨阳语气不重,不过意思很明确,说完便绕过谢主任大步离开。
  沈珈叶看着那道既熟悉又觉得陌生的背影跨下台阶,这一次苏晨阳没有再分过眼神给他。
  七人座的MPV来得很快,沈珈叶跟车去了县医院,那边的医生给彩黎做了几项检查,结果出来已经快半夜了。
  彩黎没什么大碍,身上几处擦伤,左小腿骨折,医生打了石膏,叮嘱接下来一个月不要洗澡也不能下地行走。
  沈珈叶在病房里陪护了一晚,翌日早上等警察来做完了笔录,再陪着彩黎回去。
  昨晚送他们来的车在县医院门口停了一夜,中途沈珈叶和陈医生联系的时候打听过苏晨阳过来的原因,陈医生也不了解,只说谢主任非常重视这次的客人,昨晚还在“陌仙居”开了四席。
  车子疾驰在山路上,彩黎瘦小的身躯靠坐在MPV宽大的真皮座椅里,黝黑的眸子盯住窗外,右手始终牢牢握着沈珈叶的左手。
  “沈老师,脚没好之前我是不是都不能去学校了?”
  沈珈叶正在走神,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转脸看向彩黎。
  他带的一二年级共有二十几个学生,不过像彩黎这样从小就没有父母的却只有两个。
  握紧彩黎的手,沈珈叶语气温和地说:“这段时间你想上课,老师可以每天接送你。”
  彩黎原本没什么神采的眼睛一下睁大了:“真的吗?”
  “真的。”沈珈叶点点头,这时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响了,他松开彩黎的手,用左手接了起来。
  电话是彩黎的嬢嬢打的,村寨里手机还不算普及,年纪大的长辈几乎都没有。彩黎的嬢嬢用的是附近杂货店的座机,得知孙女没什么大碍她才稍稍放下心来,沈珈叶安慰了几句,让她回家里等着。
  在宾馆门口下车后,沈珈叶背起彩黎,路上遇到好些村民们过来问情况。昨天车祸的事已经传遍了下溪寨,大家都很好奇,沈珈叶一一解答,应付到最后嗓音都哑了。
  彩黎昨晚睡了一宿,此刻趴在他肩头精神尚可,他却一晚都没好好休息。终于走到彩黎位于半山腰的家门前时,他的嘴唇干燥发白,整个人气力不济,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王嬢嬢紧张地把彩黎接过去,一边检查手脚一边向沈珈叶道谢。沈珈叶将医生交代的话转告给她,王嬢嬢连连点头,从院子的土墙边上摘下一条自己腌的腊肉,无论如何也要他带回去。
  沈珈叶毕业之后就在下溪寨的学校里任教,他不是这个村寨的人,不过大部分的村民都因为老师这个身份而礼待他,逢年过节还会自发送来一些吃的穿的,甭管他要不要,总会堆满他家那张木头方桌。
  回到家里,沈珈叶推开屋门,一束阳光穿透竹制的窗框落在了床上。
  他现在住的老宅是下溪寨一户村民家的,原本住的老人去世后,房子空了下来,左右常年无人居住,他就以很低的价格租了过来。
  房子是一室一厅的木头房,一条小溪从前院穿过,隔壁的邻居阿嫲正弯着腰在溪边洗衣服,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回屋给他端来温热的油茶饭,上头放着几根嫩绿的青菜,还有好几片蒸得香喷喷的腊肉与酸笋。
  沈珈叶是一个人独居,有时经常忙过了饭点才会回来,就会在她家搭个伙,每个月给伙食费。
  坐在客厅的木桌边上,沈珈叶慢慢将饭吃了下去。
  他其实没什么胃口,一宿没睡又忙了一早上,这会儿困得眼皮都快黏上了。好不容易吃完,正想上床躺一下就听到外面有人很用力地拍门。
  “沈老师,沈老师。”
  来人是学校的汪校长,谢顶的脑袋上浮着一层细汗,一见他就伸手过来拉胳膊:“你可算回来了,快走吧,之前说的考察团都到了,谢主任正陪着他们在逛校舍。”
  沈珈叶被拉着一步跨出了门槛,脑中下意识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他顿住脚步,问道:“不是说投资方是台湾那边的吗?”
  汪校长心里着急,也没注意他怎么知道对方不是台湾来的,解释道:“听说上一次的投资方没谈妥,总之你先跟我走,不能让人家久等。”
  去年下溪寨联合了周边另外三个村寨想要发展旅游业,毕竟黔都州的山水很美,少数民族的传统文化也很吸引人,如果能好好开发,可以极大地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
  这个项目在年初通过了政府立项,不过招商这一块遇到了麻烦。之前有意向投资的台湾企业对于环境污染指标这一块没能与当地环保局达成一致,因而才会重新换人。
  汪校长在前面紧赶慢赶,走到半路沈珈叶才回过神来,他从昨天到现在没换过衣服,连脸都没有好好洗过。
  跨进校门,他叫住汪校长,想着至少先去把脸洗一下。
  汪校长已经看到了三楼走廊上一群在视察的人,回头又来拉他:“沈老师,你不用洗都很好看了,别再耽误时间了。”
  平日汪校长对县里来的考察都持着平淡的态度,这次之所以在意,是因为项目一旦落成,除了会在下溪寨建一座豪华的温泉酒店,全力发展旅游业之外,还会再建一栋教学楼以及宿舍,填补他们学校在教学物资上的空缺。
  汪校长在学校耕耘了十几年,一直想着能有笔款项拨下来扩建校舍,更好地解决孩子们目前读书的难题。
  他这心病揣着无人不晓,沈珈叶遥遥望了一眼教学楼的方向,右手紧握成拳,感受着手指与掌心之间完全使不上力的触碰,在心底默默告诫自己不要在意。
  已经过去十年了,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只怕看在苏晨阳眼里都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二位注意这的台阶,”谢主任回头提醒了一下,“学校建得早,很多台阶都有裂纹了,当年建学校的资金还是附近几个村寨的村民们挨家挨户凑来的。”
  苏晨阳避开脚边一块已经缺了一角的阶梯,听身旁的沈娱问道:“这种楼梯孩子们走路不怕摔吗?这要是摔一下很严重吧。”
  沈娱用鞋尖踩了踩凹陷处测试硬度,谢主任无奈笑道:“大山里的孩子没那么娇贵,都是从小在田地里摸爬滚打起来的,而且校舍的情况大家都清楚,玩闹也会注意。”
  “当然,如果可以巩固校舍自然就免去了这些安全隐患。”
  众人拾级而上。校舍一共五层,每层两间教室,一二楼是小学部,三四五楼为中学部,教师办公室也在五楼。
  学校建在离下溪寨不远的一座半山上,附近几个村寨的孩子都在这里读书,沈娱靠着水泥护栏俯瞰山下的风景:“这的景色不错啊,对面就是梯田。不过地势这么高,孩子们上学不是要走很久?”
  谢主任解释道:“我们这每年都有自然灾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苏晨阳望着对面那一大片黄色的梯田,金秋时节,梯田栽种的水稻大多已经成熟。午后的艳阳落在田地间,像大片大片的镜子反射着明艳的天光。偶尔有风吹过,金黄的稻穗便会齐齐摇摆。考察团的十多个人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就连苏晨阳身边的秘书秦璨都调到了拍照键。
  这样的画面苏晨阳早在十年前就见过了,他沉默地看着那片风景,没多久便听到几步开外的楼梯处传来脚步声,紧跟着就有两道身影转了出来。
  众人扭头看去,苏晨阳也侧过脸,只见沈珈叶跟在汪校长身后,藏蓝色的腰带上缠绕着一条很细的银链,尾部坠着一枚做工精巧,外观一看就很有民族特色的银铃,随着走动发出很细微的脆响。
  到了考察团面前,汪校长侧身介绍:“这是我们学校最优秀,也是学历最高的沈老师,他主要教低年级,很多高年级的辅导课也是他来的。”
  沈珈叶就像看不见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苏晨阳,他敛着眉眼,神态不卑不亢,客气地说了一句“各位好”便没有后文了。
  汪校长知道沈珈叶的性格,介绍完也没要求他说什么,正要自己再补充点就听到沈娱问道:“你也姓沈?学历最高,是大学生么?”
  “对的,”谢主任插了一嘴,“沈老师可是我们这正儿八经的大学生,黔都州大学毕业的。”
  提到学历,沈珈叶那张清秀的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倒是苏晨阳盯着他,目光落在他唇角的一颗小痣上。
  汪校长道:“几位别看沈老师只是黔都州毕业的,他高中时候可是我们州唯一插班去了香港读书的,后来还考上了那边的名牌大学。”
  沈娱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青年,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你在香港哪读的高中?”
  汪校长扭头看沈珈叶,见他还是没有张嘴的打算,巴不得把自己的嘴安他身上:“好像是叫恒升中学。”
  “恒升?”沈娱这回去看苏晨阳了,“那不就是你校友,你俩见过么?”
  苏晨阳放在外套兜里的手指握了握手机冰凉的金属后盖,盯着沈珈叶嘴角小痣的目光顺着对方秀气的鼻梁一路往上,停在那双明摆着避开自己的眼睛上,笑道:“何止见过,沈老师和我还做了一年多的同桌。”
  -
 
 
第3章 恶心对方
  这下别说沈娱了,连一旁的谢主任都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发展。
  苏晨阳看着沈珈叶,对方还是比较镇定的,只不过眉宇间微微隆起,神情似有些不耐烦。
  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苏晨阳在心里嗤笑一声,表情却看不出异样。这时谢主任问道:“原来二位还是同窗情谊啊,沈老师你怎么瞒得这么好。”
  沈珈叶即便再不想面对,到了这种时候也没办法继续装聋作哑了。
  但他不去看苏晨阳,只对着谢主任解释:“时间太久了,我怕认错人。”
  “没关系没关系,”谢主任打着圆场,“是熟人就好说话了,这么看来沈老师你也会说粤语了?”
  “记不清了。”
  “那也没事,”谢主任语气豪爽,手臂伸过沈珈叶的肩膀拍了两拍,“沈老师,今天你跟我们一道吧,你负责陪苏总聊聊,把咱们这好吃好喝好玩的都跟苏总介绍介绍,汉硐一家亲嘛!”
  在谢主任布置任务的时候,沈娱的目光在沈珈叶和苏晨阳之间梭巡着,等谢主任勾着沈珈叶的肩膀下去后,他靠近苏晨阳,挤眉道:“你俩以前真的是同桌?”
  “假的。”
  苏晨阳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也迈步下楼了。
  沈珈叶被谢主任推上七人座的MPV,屁股刚挨到柔软的座椅,隔壁就靠过来一具高大的身体。
  对方身上传来一股皮革与青草混合的古龙水香味,很淡雅,一如那身搭配简单却价格不菲的衣着。一截脚踝从挺括的西裤腿伸出来,脚上是双做工精良的孟克鞋,沈珈叶只瞟了一眼,便将自己穿着布鞋的脚往座椅下面收了收。
  苏晨阳上车后,沈娱也跟上来了,他坐在苏晨阳后排,不时打量着前面两人。虽然沈珈叶和苏晨阳一人一边看着各自的窗外没说话,但是沈娱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
  考察团里大部分人都是今早才抵达的,当地又多出动了两辆公车,三辆车依次从半坡上开下来,一路到了最近的水坝。
  这座水坝去年刚修好,谢主任踩着鹅卵石介绍:“自从有了这座水坝,我们这再也没发过洪水了。”
  “以前这里经常发洪水?”考察团里有人问。
  谢主任身边的工作人员指着水坝上方的山林位置:“林区的温度普遍偏低,会影响到汛期暖湿空气的对冲,加上河谷之间的坡度落差也大,早年容易发洪水,现在修了水坝就能缓解这种情况。”
  这一问题在早期调研的时候有提到过,考察团的几位技术骨干交流了几句,又与那位工作人员聊了其它的问题。
  这种专业性强的沟通沈娱一般不参与,他仰头望了一圈四周,将目光落在十几米开外,站在河滩边的两道身影上。
  不管是在车里还是现在,苏晨阳与沈珈叶都是零交流。此刻沈珈叶蹲在岸边,捧着清澈的溪水洗脸,水珠打湿了鬓边的发,沿着白净的面颊不断滚落,从沈娱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打湿脸庞之后垂着眼眸,盯着溪水一动不动。
  谢主任他们还在热烈地讨论着,苏晨阳似乎也无心倾听,鞋头方向一转便朝沈珈叶走了过去。
  水面上多了一道人影。
  这一段的溪水流速很慢,能清晰倒映出周边的模样。沈珈叶与那个倒影对视着,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没能立刻移开视线。
  随后他便感觉到身旁的人蹲了下来,也学他刚才那样双手伸进溪水里洗了洗。
  “水很凉。”苏晨阳说。
  沈珈叶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随着那人的声音,将注意力落在了那双好看的手上。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他见过许多次苏晨阳弹钢琴的画面。
  少年的背影像一座仔细打磨过的雕塑,骨节匀称的手指舒展开来,手背上浮着青筋,修长的指尖在琴键上轻轻一动,曼妙的旋律便流淌而出,时而细腻温柔,时而激昂热烈。后来,他坐在了同一张琴凳上与那双手一起练习,再后来那双手就缠住了他的手,开始教他如何用苏醒的情感,用自己的声音去表达心里的每一个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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