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去看秦荔的反应。
却见秦荔唇边带了点笑,嘲讽一样,抬眸时,眼中的情绪很模糊。
孙缇继续道:“但讲题讲到最后,就变成连湘被她辅导。”
秦荔的笑终于真切了些,仿佛是意料之中似的,“她很厉害的。”
这话属实模棱两可,孙缇有点分不清,她是在夸谁。
秦荔挑了几盆好看的花,带回厅里。
午后在房里休息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问:“你们家的大公主满意了吗?”
秦荔道:“那香不错。”
那人问:“你也用了?”
秦荔很诚实:“我不敢,收货的时候偷偷闻了下。”
对面道:“……你还能再窝囊一点吗?”
秦荔狮子大开口:“下次再有这样的东西,能帮我直接送过来吗?”
对面的人知道,这可不是问句,那是吩咐。
“知道了!”
秦荔道:“秦海业再没什么动作吗?”
对面道:“我刚要跟你说,他找到了我们的旧址,我怀疑有人帮他,不然以他的能力,再给他三十年,都察觉不了于总还有这份经营。”
秦荔想了想,皱起眉来。
兰宜还有人肯帮秦海业?
“帮他的人绝对有来头。”
“怎么说?”秦荔问。
“潘家大小姐不是刚回来吗,各家都备了礼送过去,秦海业送去的是一块雕工精细的玉,我查了一下,秦海业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定了那块玉,这说明什么?”
秦荔神情慢慢凝重起来:“他在一个多月前就知道潘蓉会来?”
“很有可能。当然,也许他只是定了玉,临时决定送给潘蓉。”
秦荔摇头:“秦海业没那么大方。”
“那这么说,他背后的人一定知道潘蓉的存在,也知道潘蓉会回潘家。”
礼物送到潘家,霍颖一定会发现端倪。
这难道是在警告?
秦荔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找秦海业问问。”
“你找他没用。他把于总的生意弄成这样,肯定是走投无路了才被人拿捏住,先别出面,旁敲侧击查一查,不然暴露了的话,你可就有危险了。”
于暄的死那么蹊跷,难保背后的人不会杀了秦荔。
那场车祸太完美,先是两车相撞,再是经过一辆着火的运货卡车,就那么巧,车厢翻倒,烧得干干净净。
秦荔闭了闭眼,“最近秦海业什么行程?”
对面顿了片刻:“VK珠宝展。”
秦荔道:“弄张请帖给我。”
“早备好了。”
对面又道:“但你小心一点,你们家公主也去,别到时候又出什么意外,反倒误了正事。”
秦荔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
“唉,我真不懂,你们看上去可一点也不像能喜欢对方的样子……”
秦荔没说话。
不像吗?
的确不像的。
但若真要区别开她们,便是锋锐的鹰和卑弱的鸟。
秦荔记得,小学的某一年,全国进入流感大爆发阶段。
学校停课一周。
流感有缓和趋势,大家就又去上课。
为了减少接触感染,中午不能出校门,于是学生们吃完午饭后百无聊赖,有的留在教室,有的去了操场,还有一部分好学的去了图书室。
小学的图书室不大,书也不多,秦荔带了自己的书进去。
教室太吵,她不喜欢。
没想到刚坐下片刻,有几人大摇大摆坐在她对面。
其中一个不穿校服的男同学说话声音很大,表情很拽,但没人敢制止。
不一会儿,这位同学开始打喷嚏,还咳嗽。
不能理解的是,他完全没想到要用手遮挡一下,就那么冲着对面的秦荔,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空气中染满病毒。
他从口袋里抽出纸巾,用完后甩过来,砸在秦荔的书上。
秦荔顿了顿,手上用了些力,但却什么也没做,当了没看着,书继续翻页,揉成团的纸巾硌在书中,鼓起一团。
她心里好像燃起火,连喉咙也火辣辣的。
那个男同学嗤笑了一声,又和狐朋狗友勾肩搭背而去。
秦荔这才慢慢抬眼。
那一天是阴天,窗外乌云翻涌,像要降雨。
图书室有些人的目光看过来,又速速收回去。
大家心知肚明,今天是她值日。
‘值日’的意思是,被孟家的少爷选中,服从性测试一样羞辱。
楼道里还回响着少爷的笑声。
秦荔只觉得眼前飘忽一片。为什么不反抗?口袋里装着消毒酒精,为什么不拿出来朝着那个贱人的脸!为什么不把弹过来的纸巾拿起来,冲过去塞进那个贱人的嘴里,强迫他咽下去!
无数次做梦,她都会重回这一天阴暗的图书室,惩戒那个贱人!
可她清楚,现实中,她是卑弱的、只会含着翅膀的小鸟,只会逆来顺受。
后来,每次有人在她跟前咳嗽或者打喷嚏,她都会生起恨意以及恐慌。
难以想象,这样一件事,翻来覆去竟成了她的心魔。
她有时恨到掉眼泪。
直至初中开学。
她亲眼看到那个女孩打得孟家少爷头都不敢抬!
这是她幻想无数次的场景。有人替她完成了。
那一刻她先是快慰,后知后觉才想起为萧沉萸担心。
她知道自己的软弱,也知道别人带来的光芒照到了自己,尽管她更加明白自己是个胆小鬼,只敢在背地里恨的痛不欲生。
第30章 “还有脸笑?”
两相沉默良久, 电话那头踌躇着道:
“我们现在的进度太慢了,于总的事情之后,不少成员都联系不上了, 如果能借力打力, 事半功倍,你也能安心进修。”
秦荔知道她所指为何,却只道:“萧元漓的资料再查不到更多了吗?”
“她的背景再不能更干净了, 出生在翟县,三代人都经营着当地最大的垃圾场,她母亲生她时难产而亡,她和父亲相依为命。按照当地人的说法,她心肠不错, 经常给流浪的人捐钱, 喂猫喂狗也没落下。萧家二老跟前没子女照料, 萧元漓住得近,没少送饭送温暖, 几年下来,二老就当她是亲孙女了。
萧玉痕在兰宜定下后, 专程回了趟翟县, 要带二老上兰宜养老,结果你猜怎么着?二老一听是住小区不是搬别墅, 赌上气了,骨头别提多硬, 把萧玉痕赶了出去,说死也不会去兰宜。”
秦荔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但该有的底线也从来坚守着,又因被于暄呵护着长大, 成年之前少有挫折,也正因如此,小学时候被霸凌的事让她反反复复都无法放下。因为那是顺风顺水路上的一道恶寒的坑。
许是这些年的种种锤炼,她发现自己竟懂了萧家二老的心思。
尽管萧玉痕是他们亲生的,可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女孩,要是嫁到翟县还能给二老养老,可这个女儿却如此不孝,不顾一切跑去翟县曲乡给人家当媳妇了。
二老怎能接受这种事?
他们觉得养大萧玉痕已是天大的恩情,萧玉痕却不为他们的老年生活做打算。曲乡是什么地方?离翟县那般远,二老有个意外,唯一的女儿也不能及时到来照顾,岂不白养?
最重要的一点是,曲乡雷家的家产都是雷老太太一毛一分省出来的,萧家二老沾不上丝毫的光,那女婿也是个软蛋,三十了也不收心,不是赛车就是游船,不大是会孝顺媳妇家人的样子。
这段婚姻维持了三年多,萧玉痕被雷老太太压制着,没得到半点好处,周围人闲话一筐一筐往外倒,称萧家女儿物质拜金,到头来竹篮打水。
二老可真的怕萧玉痕丧夫后来投奔,却没料到自家女儿是个有骨气也有主意的。
互不过问的十几年,萧玉痕逐渐将生意做大,直至萧沉萸上高中那一年,才彻底在兰宜立足,建了别墅。
二老难道不想住进别墅?
周围人想必没少戳他们脊梁骨。萧玉痕的成功与他们可有半点关系?落魄时管也不管,发达了坐享厚福,也不怕天降惊雷劈死老两口。
萧玉痕去接他们,也另有打算。
至少众人都觉得她不忘本,孝顺。
但让二老住进别墅这事,可真不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二老知道她买了房专门安置他们,估计气的不轻。
秦荔心里忽有一丝清明。
萧家的症结原来要追溯至上一代。
萧玉痕没有被二老疼爱过,于是也不知怎么爱萧沉萸。
她心生嘲然,道出猜测:“所以萧家老两口看上了萧元漓?”
“是。据我所知,二老以死相逼,非要让萧玉痕把萧元漓培养出来,萧玉痕要是不答应,那可要背上逼死二老的罪名了,也是巧了,萧元漓的父亲就是那时候死的,所以也算名正言顺进了萧家,成了继女。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当笑话看。”秦荔道:“萧家这二老还真是卑鄙,我却不觉得他们多爱萧元漓,只怕是专门送来恶心萧姨,现在萧家这个样子,二老该乐的合不拢嘴才是。”
“这也是寻常事,萧玉痕能在这两口子手底下活到今天,也属实不易了。我以前不明白于总为什么要帮她,但现在好像能理解了。”
这世上最可恶的当是这类人。
二老待萧玉痕的刻薄又不是秘密,当地人都知道,假如萧玉痕带他们住别墅,那自然堵住了别人的嘴。
人家女儿乐意摒弃前嫌孝顺二老,旁人又有什么可说嘴的?
然而,萧玉痕却让他们住小区房。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们不配住别墅,岂不是光明正大怠慢双亲?
二老的志气便都用在这种地方,前脚挺直腰板说不来,后脚却让萧玉痕认了萧元漓当继女,也不顾萧玉痕的名誉,又哭又闹以死相逼,还真是好样的。
“小荔,如果你是萧玉痕,会怎么做?”
秦荔思索一阵,语出惊人:“杀了他们。”
“……谁?”
“全部。”秦荔道。
“……”
秦荔没有继续代入,怕气的晚上觉也睡不着:“难怪了,萧元漓的分数可以上溪荷大学,但她却报了兰宜,也是为了顺利住进萧家吧。”
“应该是这样。当下能查到的就这么多,不过你怎么突然怀疑她了?以前你们俩好像没什么矛盾,她还在萧家帮了你不少忙。”
秦荔立时皱紧双眉:“这就是奇怪之处。过去四年,她在萧姨跟前使手段我不是看不出,可我总也讨厌不起来她。”明明别人恶待萧沉萸时,她总能想到办法去反击,只是对萧元漓……仿佛有个设定存在似的,她完全生不出任何伤害萧元漓的心思,不仅如此,还对萧元漓十分纵容。犹记得两个月前的某个晚上,萧元漓说她母亲生日,想让秦荔去陪,秦荔竟去了。
就是那晚,萧元漓抓着她的手腕喊出了‘沉萸’两个字。
自那之后,她很是反感萧元漓。
“别说你,萧玉痕不也是?”
听了这话,秦荔先是怔着,不久后才如恍然大悟般道:“对,萧姨也是。你不觉得很怪吗?四年之间我们都对她有莫名其妙的好感,就在两个月前,那种好感又消失了。”
“难道她是神仙啊?”
秦荔嗤道:“别抬举她。”
“那我再去查查,你准备一下珠宝展的事。对了,最后问你一遍,我们肯定要找帮手,你选萧玉痕还是萧元漓?”
秦荔半点不犹豫:“我选萧沉萸。”
***
萧沉萸去关娴家里试衣服,正好碰着楼菡也在,三人眼光各是不同,萧沉萸的想法是穿件朴素简单的,她不是主角,不过去和庄铃叙叙旧,再瞧一瞧令无数藏家趋之若鹜的珠宝。
而关娴钟情于缀满玫瑰花的纱裙,认为这般打扮有雍容华贵之气,足以压住全场。
楼菡则更爱性感柔软的浅蓝柔丝开叉长裙,虽说是深V,但配了件银色亮片珍珠短衫,显得柔和克制,颇有冷艳之意。
原本三人在选,到最后就成了楼菡和关娴的争执。
争着争着,楼菡气上头,随手拿起旁边的珍珠腰带,毫不手软地抽在关娴的娇臀上。
关娴疼地乱叫,萧沉萸在一旁看热闹。
不一会儿,关娴轰轰烈烈地投降。
萧沉萸明日的衣服也在霸权压迫之下确认下来。
楼菡放下珍珠腰带,抚了抚鬓发,温柔端淑地坐在萧沉萸对面,道:“沉萸,让你看笑话了,我平时不这样,都怪关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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