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本应该是大家千金,也很清楚这些年的苦属实是无妄之灾,但却心性纯善,不怨不恨。
纯善二字,世上真正做到的有几人。
而这一切,萧沉萸功不可没。
霍颖越发觉得,传言中有关萧沉萸草包的那部分很是荒谬。
还好她自始至终都更看好萧沉萸,否则此刻就要内疚极了。
眼下萧家内里是什么情况她并不太知道,唯一的信息来自徐繁,说是萧元漓手里的不少卡都被注销了,大牌那边的新品寄送名单里也没了这个人,眼见着局势要变。
霍颖想着拿准时机,让萧沉萸先一步掌些实权。
这样一来,哪怕萧玉痕想栽培萧元漓,那也终究矮了萧沉萸一截。
她这厢怀着心事,没注意桌上来了新菜。
身侧的潘蓉眼睛忽然明亮起来,笑容清恬:“小鱼小鱼!”
霍颖回神,只见一条鲜嫩的鱼淹在汤内,香味浓郁,使人垂涎。
不过很快想到潘蓉对萧沉萸的昵称也叫小鱼,立即紧张起来,生怕惹小姑娘郁闷。
然而潘蓉已经拿起筷子跃跃欲试:“小鱼上桌了。”
霍颖愣了愣,笑道:“蓉儿喜欢吃鱼?”
潘蓉点头:“小鱼说,看到小鱼吃光光。”
霍颖笑出声来,将盘子挪到她跟前,“都是你的。”
没料到潘蓉闻言却不开心,纠正道:“我们的!”
霍颖与潘景琛面面相觑,心生感动,一顿饭吃的很是高兴。
潘云琢回来想找点吃的,却发现现做的已经不剩什么了。
她猜到是二老陪着潘蓉吃完的,气鼓鼓上楼,进屋把自己扔床上,只是抬手看到腕上的手串时,气顿时消了大半。
她冷酷地想:算了,原谅她这一次。
***
听了负责人的汇报,萧玉痕沉沉道:“这是逼着我上门。”
让人去忙事,她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过了会儿才问连湘:“是不是快到我生日了?”
连湘道:“还有二十天。”
萧玉痕思索一阵:“也该发请帖了。”
连湘一惊:“您今年准备办生日宴吗?”
萧玉痕微笑:“情况特殊,办一场宴而已。”
连湘在她手下工作了这些年,已然明白言外之外:“您是想在家办?”
萧玉痕点头。
连湘道:“那是要请团队还是自己策划?”
萧玉痕顾忌家中的情况,道:“我想把这件事交给沉萸。”
生日宴上,她便能接着策宴的名义,将她重新介绍给圈里人认识。
连湘试探着问:“那元漓小姐呢?”
她并未提秦荔,因为秦荔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不争不抢,很是文静,以往也只有萧沉萸欺负她的份。
萧玉痕道:“元漓……”
这让她犯了难。即便是想压压萧元漓的风头,可若是做的太过,叫人瞧出端倪来,又是如水的流言。
萧元漓没有在宴上出现的话,先前的经营免不得落空了。
她道:“我再想想。”
连湘能理解她。
但也深知两全其美很难做到。
萧沉萸确实不再大吵大闹,可那不见得她已经接受这个继妹。
不久前,她还将萧元漓发配至三等客房。
萧元漓气的好几日不归家,大概是想让萧玉痕着急,再由萧玉痕出面要回自己的房间,但萧玉痕也沉住了气,愣是没理,于是萧元漓又回来了。
迫不得已住进三等客房。
若是这次策宴让两人协力,恐会适得其反。
但看萧玉痕怎么取舍了。
回家后,萧玉痕去了萧沉萸房间,两人聊了些日常,萧玉痕才切入正题:“我看了沉浅大学的安排,七月二十五正好放假,你回来给我的生日宴撑场子怎么样?”
萧沉萸合上电脑。
外头一道光线穿窗而入,掩映着她侧脸,望之肤色清透,发细眉浓。
她不拘盘腿而坐,手撑着下颌,轻歪着头,长发一半覆背,一半揽在臂弯。她好奇道:“今年怎么想起办生日宴了?”
萧玉痕道:“临时起意,这几天筹备筹备,发些请帖出去,差不多就成了,不必太隆重。”
听出她的意思来,萧沉萸默了一阵,才道:“这真是赶巧了,早在上个月我就答应人要去溪荷,就在二十五号那天。”
萧玉痕诧异不已,怀疑地看着她:“当真?”
萧沉萸很是诚恳:“当时有求于人,更没想到家里也要办宴会,这不撞一起了。”
她说的大实话,孙家那档子事,柳祈出了力,那人也是帮了些忙的,何况早答应人家了。
萧玉痕登时神情复杂,道:“也行。”
出门后,她一脸郁郁不乐。
换做以前,萧沉萸绝不可能拒绝她。
她清楚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分量,过去四年的一切即是证明,纪芳还在家时,也常说萧沉萸对亲情的占有欲过分强了。
可为什么……现在有这样一个好机会,萧沉萸却不要?
什么约能比她的生日宴重要?
蓦然间想到雷翩来的那日晚上,她二人从关娴的咖啡馆回来,坐在酒台聊了些时候,提到‘亲疏远近’之时,萧沉萸看她的目光平稳疏淡,少了从前的热切与怆然。
萧玉痕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那扇门紧闭着。
只这一眼,心里忽然空了空,仿佛失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萧元漓看她下楼,满腹的话正准备一一道出,岂料萧玉痕神色晦暗,随口问:“怎么在这儿?”
萧元漓低垂着头:“萧姨,我是想告诉你,我已经跟姐姐道过歉了。”
萧玉痕淡淡点头,“知道了。”
萧元漓愣在当场,直到萧玉痕走出了门,她才反应过来。
这是稀罕事啊,萧玉痕竟也有六神无主的时候?
想来一定是萧沉萸在外头闯祸了!
可这等喜事她怎么没听说呢?
萧沉萸在楼上却像浑然没事人一般,办好了自己的事,放下电脑去窗边活动筋骨。
初入别墅时,她就看上这间房,从窗子望出去,层层叠叠的景色怡人心神,尤其夏日时,鸟儿总来窗外叫个不停,早晨起来时,伴着鸟鸣而来的,还有花圃的香味。
如果没有不喜欢的人闯入视线,那就更好了!
萧沉萸看到园内穿工作服剪树枝的秦荔时,难得在盛夏时心凉了半截。
这姑娘到底多喜欢给花花草草做美容,她都不知这是第几次看见了。
稀奇的是,今日还有位客人。
也是熟人。
萧沉萸趴在窗边往下看。
秦荔好像正在和潘云琢说什么话。
隔着老远,听不见。
潘云琢在边上坐着,看秦荔手上熟练地剪残枝残叶,不敢置信地道:“她真的把你从餐厅赶出去了?”
秦荔戴着专用口罩,瞧不清神情,声音淡淡:“不算赶吧。”
潘云琢惊到:“还不算?”
秦荔道:“就说了句‘出去’而已。”
潘云琢不懂,但大受震撼。
她叹道:“萧大公主脾气好了不少是真的,但对你嘛,还是特别恶劣。”
秦荔将剪下来的枝叶捆好,不动声色侧过脸,抬眸朝窗边望去一眼,瞧见窗边的人影时,很快收回视线:“特别恶劣,也是特别。”
闻言,潘云琢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满面同情:“我明白,不这么自我安慰,你哪能好好活到今天。”反正类似的话也没少听她说,潘云琢早习惯了。
第28章 “是姐姐的。”
萧沉萸在做人方面确有瑕疵不假, 但与朋友从来都是同仇敌忾的。
潘云琢与潘云修两人间的矛盾短时间内调解不了。作为潘云修的室友兼好友,萧沉萸一直以潘云修马首是瞻,每当姐妹俩吵架, 她要做的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潘云修这边, 并在背后指责潘云琢的不是,然后将秦荔也拎出来数落两句,末了再批评这两人的狼狈为奸。
这也是她与潘云修感情牢固的秘诀。
人或许不会因为同时喜欢一个人而相亲相爱, 但一定会因为同时讨厌一个人而如胶似漆。
这也是缘分,说明她与潘云修志同道合。
因那个梦以及早晨的不快,萧沉萸已决定不再搭理秦荔,现在敌营又添一员,自是快快关窗, 无视她们, 也不交代人去待客。
***
萧玉痕原要将策宴工作交予萧沉萸, 却得知萧沉萸生日宴不能到场,心情低落了三日, 吃什么都品不出个味道来。
不过苦闷之中她又想到个主意,于是这日早早回家找了萧沉萸。
萧沉萸近些天一直在倒腾账目上的事, 家中心怀鬼胎的整日战战兢兢, 暗道萧大公主是毒蝎子转世来的,眼光忒辣了些, 连坏账都给盘活了。
这般一来,任谁也不敢顶风作案了, 各个将心思收起,老老实实办事。
纪芳一家的惨剧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说来也是奇了,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去连口热饭没吃上, 孙家就倒了。
才一月多,一个家分崩离析。难不成真有什么报应一说?
有人暗猜,会不会是萧沉萸动的手。
有人反对:萧小姐那样仁慈地给了一叠补贴,摸上去比孙家三口脸皮叠一块儿还厚,少说三五万,也还承诺给纪芳写推荐信,怎会做那种事。
当然,相信萧沉萸的这部分人也有自己的证据。
——萧沉萸哪有那样的本事?
听说孙家是让地头蛇搞的,一连串事下来,债台高筑不说,还在闹离婚。做的很绝,也滴水不漏,萧大公主应该没这个智商和手段。
看完热闹,众人也不吝啬地唏嘘一番,叹这家人何苦如此,当初手脚干净点,敛敛小人之气,现在还过好日子呢。可见天生没好命,一家子贱骨头,活该吃糠咽菜到死。
萧玉痕刚进门,就听孙缇汇报了这些情况。
不过孙缇将孙家那部分事隐去。她嘴上笨钝,却是会察言观色,沉萸小姐并没有和萧玉痕摊牌的打算,想必自有打算,她也只说账面的事。
萧玉痕听后半响无话。
她该是高兴,却怎么也提不起丝毫喜色。
萧沉萸办事纤悉无遗,一月多便将家中一应事务管理地井井有条,这绝非一朝一夕的进益,想是从前没地方施展,让人忘记她从踏入学校那一天开始就是第一名。
若非高考失利,此时恐怕已是溪荷大学的招牌,哪会退而求其次进入兰宜大学,四年间无甚名头。
萧玉痕不禁想,她到底忽略了多少事?
孙缇走后不久,萧沉萸从健身房回来,准备去洗澡,没想到被萧玉痕叫住。
萧玉痕看她一身运动装,就知道她没落下·体能训练。
一些旧事涌上心头。
萧沉萸跟人打架的事不是秘密,老师家长同学都一清二楚。
萧玉痕早些时候一直为此而苦恼,害怕萧沉萸会出事,便与她深聊一次。
面对她的劝告,萧沉萸并无异样,认真道:“有一部分人只能用这种方式交流,我越退他越进。”大不了拼条命,校园霸凌一事上,端看谁更豁得出去,有本事就让她死,不然她一步都不会退。
萧玉痕那时想过让她去学些拳脚,好自保。
但又觉得萧沉萸太偏激,要真打出人命,那就难办了,便将这个想法置于一边。
当时从未想过霸凌这种事为什么屡次落在萧沉萸头上。
现在想想,都是家事拖累了她。
翟县那些人都说她母亲拜金物质,还克夫,她走到哪里都有人说她命不好,更甚者有小孩口无遮拦,对萧沉萸说:“你妈妈那么爱钱,会不会卖了你,你现在被卖给谁了?”
萧沉萸那会儿还会哭,边哭边抓那个小孩的头发,把人家的美人尖拔没了。
到了兰宜,她们母女也不是什么惹不得的人物,再有文昌中学的各种富二代、艺二代,萧沉萸初去便遭针对。
……
萧玉痕默然片息,问道:“不如生日宴提前几天办,这样你也能错开时间?”
萧沉萸一惊:“眼见就开学了,不好请假的。”
萧玉痕顿时醒悟:“我给忘了这茬,确实,沉浅大学的课不好上,机会难得,那还是算了。”
萧沉萸安慰她:“要不明年吧,咱们大办特办?”
萧玉痕微笑:“好,听你的。”
萧沉萸上楼后,萧玉痕坐着迟迟没动。
萧元漓听说她回家的事后,赶忙从三等客房出来,一肚子委屈准备倾诉,可到了厅里却发现萧玉痕脸色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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