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现在老了,她等不到报应,也许她被虐打这件事,在天理报应中太小,所以坏人才迟迟没有受到惩罚。
她得自己动手。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萧沉萸说。
季洁诧异:“怎么会?”她都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反正杀了老师,她就能解脱了。这些年她一直活在过去。凭什么欺负过她的人还能安享晚年?
所谓的天理报应不过是懦弱的人为了安慰自己。
哪有报应呢?
这两年她频繁回家,就是为了找到万无一失的办法。
大不了坐牢。
反正她的人生从没有什么指望,每次她以为要碰到好事时,坏事就紧随其后。
印象中她在上高中的时候,父亲在洱城那一带发迹,接她过去读书,可结果呢,她被人抓到巴布亚了。
得救之后,她就被送回岩骨县,洱城那边再没有任何消息。
她的父亲现在已经移民了。
萧沉萸还要说什么,她已经转身走了。
回去后,季洁躺在床上,一点胃口都没有。
意外?
什么意外?
她已经活不下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复仇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强到她根本没办法再正常生活。
每天脑子里全都是过去发生的事,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一遍一遍出现在梦里,她有时在梦里都气到发抖。
如果,如果能回去过去,老师打她耳光的时候,她一定会反抗,哪怕是豁上性命。
她有时候会模拟场景,当老师打她时,她如果捞起凳子打回去呢?
她如果不要命地反抗呢?
教室里那么多人,怎么就只有她成了祭品?
她恨啊,恨老师,恨同学。
天知道,最怕班里出事的人就是她,因为每次班里出事,被打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她就是恨,就是忘不了,就是要报仇!
有一次,她去跟人诉苦,那个人听了她的经历,说了一句加倍伤害她的话。那个人说,你怎么这么脆弱?
她脆弱吗?
为什么要指责她?
难道错的人不是施暴者,而是她吗?
说这种话的人,也该死。
*
酒店。
萧沉萸很是苦恼,这件事比想象中难办。
秦荔倒是心态好,劝道:“她还在县城里,我们还有时间。”
萧沉萸道:“你猜季洁把我们俩当什么了?”
“骗子吧,”秦荔老实道:“我还以为能恐吓她一下。”一般情况下,准备杀人的人其实都紧绷着,说点乱七八糟的玄学很容易刺激到。只是季洁貌似很坚定。
如果真的没别的办法劝她放弃,就只能在她动手时阻止了。
当然这是不得已的办法。
以季洁现在的精神状态,要真打明牌去阻止,她会疯掉吧。
萧沉萸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
秦荔拿了毛巾,半跪在床上帮她擦了擦。“我的办法是不是不太好。”
萧沉萸心道,何止不好,简直是邪门。“没,哪儿不好了,只是实践起来有难度。”
秦荔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便道:“我再想想。”
第二天,秦荔还没想到办法,就接到了邱洛的电话。
也是没想到,邱洛的老家竟然就在岩骨县,她还在这边上过学。
正值清明,她来给外婆上坟,得知秦荔也在这儿,打了好几通电话约人,说要带秦荔看看她老家的风景。
秦荔直接拒绝,“有事,没空。”
邱洛听这斩钉截铁的语气,立刻悟到:“我们萧经理也在?”
“嗯,”秦荔道:“我们一块儿来的。”
邱洛便道:“那就把萧经理也叫上,咱们一道转一转,这边我比你们熟。”
秦荔并不相信,“你一年都不见得来一次,熟什么熟。”
邱洛就差指天发誓了,“相信我。你们住哪儿,我待会儿过来找。”
秦荔不情不愿说了酒店名字,邱洛一听,惊道:“我也在啊,你几楼?”
秦荔看向卫生间,萧沉萸在里面换衣服。
她囫囵道:“我们现在不在……”
邱洛道:“是不是三楼?我就说昨晚好像在楼道里瞥了个人挺像你,欸,咱们就隔了一个房间……”
说着,门外已经有脚步声。
紧接着,响起敲门声。
秦荔不得已只好开了门。
邱洛满脸喜色:“这也太有缘分了。萧经理呢?”
正问着,萧沉萸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
她听到谈话声以为是工作人员来送早餐,没想到看到了邱洛。
虽说她们来这儿是有事要办,可如果能独处,当然更好。
邱洛就像是一点看不出来,热情地打了招呼,中午更是不由分说就拖着两人去了楼下的小炒店。
“我每次回来都在这儿吃饭,”她回忆道:“这家店开了得有七八年了,她家肉末粉条做的特别好吃。”
萧沉萸道:“你在这边长大的,那兰宜的饭菜那么淡,吃得惯吗?”
邱洛一脸被关注到了的感动:“一点不能,刚搬到兰宜的时候,我都饿瘦了好多,你看我现在绝对想象不到,我小时候胖乎乎的,一看就知道伙食特好。”
萧沉萸道:“兰宜的确没什么好吃的。”
邱洛连连摇头,“去了曼彻斯特之后,我就对兰宜大大改观。秦荔你帮我证明,那边真的一口好吃的都没有。”
秦荔泄气地拨弄着碗里的紫菜汤,“这是真的,在那边天天挨饿。”
萧沉萸瞧着她,“真是可怜,难怪回来瘦成那样,我还以为是……行吧,原来只是没吃好。”
邱洛听着觉得不大对劲,尤其看到秦荔脸色微红,她才后知后觉,大彻大悟。
呀,她是不是,破坏了别人的二人世界?
不过这个想法也就闪过去,她继续加入聊天,“不止啊,我们上课的时候,她天天心事重重的,特别是送礼物那次。”
她收到了萧沉萸送来的发簪,秦荔快气不行了,把压箱底的旧手机找出来,一直看到半夜。
次日,她就提出要买下那个发簪,以及那封手写信。
在那之前,邱洛根本没和萧沉萸说过话,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字而已。
秦荔提了这个要求,她觉得没什么不能满足的,就答应了。
只不过从那之后,秦荔跟她就没有留学生的惺惺相惜了,还多次冷落她。
萧沉萸问道:“我送的礼物没见你戴过,是不喜欢吗?”
她故意这么问。
邱洛一点事儿藏不住,直接坦白:“我转卖给秦荔了,她还挺喜欢的,不知道怎么没戴?”
她的表情幸灾乐祸。
秦荔道:“……”
萧沉萸眼含笑意,再没继续这个话题。
等上菜后,邱洛才慢慢反应过来。
在曼彻斯特的时候,她隐约能感觉到秦荔心里藏着事儿,萧沉萸送她发簪之后,秦荔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样,她算是发现了秦荔的另一面。
那时候她就想,萧沉萸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秦荔这么淡漠,却对她念念不忘,她们两个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能聊一块儿的样子。
可是此刻,她似乎懂了。
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般配。
饭吃到一半,秦荔小声对萧沉萸道:“季洁来了。”
萧沉萸回头去看,只见季洁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帽檐压的很低,自门口进来。
看到她们二人时,季洁步子一顿。
真是巧。
当骗子的人还敢来这边吃饭吗?
这家小炒店可不便宜。
不过,这两人身上穿的更不便宜。
不理解。
季洁也不打算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轻飘飘掠过一眼,便去点菜。
意料之中,她选择打包。
萧沉萸收回视线,正要跟秦荔商量,对面的邱洛便道:“季洁?”
萧沉萸点点头,“认识?”
邱洛打量着候餐区的女孩,不太确定:“我认识一个叫季洁的人,但这个……”包成这样,实在看不出。
萧沉萸想到什么,便道:“要不你问问?万一真的是呢。”
邱洛本来就是社交悍匪,一点没怕尴尬,说去就去。
她放下筷子,走到季洁跟前,说了句什么。
离得比较远,萧沉萸和秦荔都没听清。
然后她们就看到季洁猛地抬头,邱洛面露惊喜,不由分说将人拉到一桌。
“还真是、她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季洁。”
那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萧沉萸与秦荔对视一眼,都觉得震惊。
邱洛仔细看了看,情绪很激动:“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社恐。”好像比以前更社恐,出门包成这样。
季洁还傻愣着不知道说什么。
邱洛问道:“你在县里工作吗?”
算算时间,她已经大学毕业了。
季洁摇摇头,一个字也不说。
邱洛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不是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她捏了捏脸,提醒道:“我以前胖点,可爱点,这样是不是像了?”
季洁默然,目光扫到萧沉萸和秦荔。
邱洛是她的小学同学,她外婆把她带到十岁时过世了,听说她妈妈在兰宜开大公司,很有钱,只是因为从小对她疏于照顾,导致母女关系不亲近,才不得已留在乡下的。
丧事办完后,她就被接走了,后来每年清明都来上坟,只是季洁没见过她。
这两个姑娘看着不像本地人,还跟邱洛这么熟……
她后背一凉,有种后怕感。可转念一想,人家哪有必要专门来骗她?她一没钱二没权。
那她们……
犹豫着摘掉口罩,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眉眼深邃,鼻梁秀挺,十分漂亮。
邱洛看的呆了呆,想到自己小时候做的蠢事,出奇的难为情起来。
季洁道:“昨天我见过你们,你们在汉堡店门口摆摊?”
萧沉萸面不改色,“是摆了一会儿,不过生意不好就又撤了。”
碍于邱洛在场,季洁并没说她们是在摆摊算命。“噢。”
气氛尬住。
邱洛惊道:“摆摊?”
秦荔道:“看别人都在摆,觉得新奇,试了试。对了,你们小时候就认识,那怎么没听你提过?”
邱洛汗颜,心说认识是一回事,关系好不好又是另一回事。
她瞪了眼秦荔,知道这是在报复她刚才提发簪那事。
“我小时候不懂事儿,给季洁写过情书,我发誓那时候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以为写情书就能交朋友。”
结果可想而知,被无情拒绝。
而且那时候她比较胖,没少被人欺负,只不过她心大,不记事儿。
她们当时是在村学上课,遇上下雨刮风,来回路上都很危险,季洁每次都等她。
她有次还问季洁,是不是觉得她胖胖的挺可爱,所以愿意跟她一起上下学,季洁说她身板儿厚,能挡风。
邱洛很多次都想过,将来找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带她去看自己小时候上学的地方,走过那些路时,一五一十告诉她这里发生过什么。
偶尔她也会想起季洁。
秦荔意味深长地道:“写情书交朋友啊?”
邱洛咬牙:“别逼我,不然你喝醉了怎么哭的,我全说出来。”
秦荔就不出声了。
萧沉萸失笑,“这我得好好问问,你们先聊。”她拉着秦荔就走了。
邱洛重重松了口气,看着季洁,“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呀?”
季洁道:“刚辞职。”
语气有点冷漠。
“辞职了?那要不我给你介绍工作?”
“不用。”季洁冷冷道。
她只是暂时不想去工作,不需要别人施舍。
再者,等她完成自己的事,说不定就要吃国家饭了,要什么工作。
她点的菜送到这边,邱洛主动挪了下桌上的菜。“那你接下来想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季洁突然又没了胃口。
看到邱洛过这么好,她就更无法直视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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