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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纪小游在场应该能认得出，他是常胜前期的左膀右臂，随着剧情发展，对常胜越来越忠诚，最后甚至会为此付出性命。
“对方驾驶员水平很高，天气不会影响到他。”
此刻，约翰绕着飞梭残骸走了一圈，面色沉沉。
如此极限的驾驶、恰到好处的不伤人的爆炸，没有一丝一毫与巧合沾边，只能出自精准的人为设计。
那是……一种警告。
咸鱼修理店的那个驾驶员可以轻巧、精确地毁掉数台飞梭。
如果再有下次，被炸毁的绝不止是飞梭。约翰想，他很确定。
“我们处理好残骸，不要再追，也不要继续插手任何和这家修理店有关的事。”片刻后，他做出决定。
“常老板那边，我去知会。”
——
飞梭里，纪小游还完全没有从刚刚的惊险中回过神来。
等他冷静下来时，修理店已然不见，两侧只有翻滚的乌黑云层。
纪小游深吸几口气，想要调整一下坐姿，才发现腿软得用不上力。
而刚刚用一套极限而惊艳操作破开危局的人连头发都没扎，仍然懒散地靠在驾驶座上，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除了面前浮着复杂的驾驶面板，各项数据一路飙红，接近极限。
纪小游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雨已经下起来了，风也愈来愈大，老式飞梭像一只无处停泊的小舟，在狂风暴雨里颠簸。
但他们的速度却一点没减。
“后面没人追了，你慢一点啊！是不是都超音速了！”雨点和冰雹不停地砸在机身上，纪小游只能大喊。
“这是低空航道，离音速还差得远，”宋连旌扫了一眼面板便移开目光，拿起一直放在手边的小馄饨。
“小纪，你是不是也没吃早饭，来点吗？”
纪小游：“……”你就知道吃吃吃！
这个颠簸程度，他不吐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宋连旌“哦”了一声，在衣兜里找了找，朝后排扔来两板药，然后从打包袋里摸出勺子，捞起一个圆滚滚的小馄饨。
可惜的是，经历一番折腾，馄饨已经凉了。
宋连旌微微垂眼，忽然觉得有点遗憾。
飙车这种事情，只有一个人干，始终差点意思。
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这个世界从来不惮向敢扰乱既定剧情的路人展示最大的恶意。
他们开着一台很破的飞梭在极端天气里颠簸，像是几个要对剧情发出挑战的英雄。
纪小游一边被晃得想吐，一边有端联想到很多热血桥段。可惜从后排位置他看不到宋连旌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慢条斯理舀起馄饨，偶尔调整一下操作面板，悠闲得像在野餐。
不论人群的包围还是窗外的暴雨，都好像只是他人生中微不足道的插曲。
——
“那么多人围一家修理店都围不住，没长眼睛吗！”
“把人放跑就不说了，事后竟然还不追！他们到底在拿谁的工资！”
常胜把桌面上的东西狠狠扫到了地上，却仍然没有解气。
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肋骨，急促喘息着
那是几周前的旧伤，早就在发达药剂的帮助下愈合得完好如初，没有任何后遗症。可他每次发怒，却觉得伤口依然还在那里隐隐作痛。
下属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说：“根据那些驾驶员的汇报，是对面开飞梭的人技术太高，又太狡猾，才会出了意外。”
“对面太厉害……”常胜沉吟，“开飞梭的人是谁？”
上次逃过工会清算是因为有该死的病号，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人？这家修理店到底是什么运气！
“事情发生得太快，没人看见。只是从记录仪上的数据来看，驾驶员是长发。”
下属说出关键词，不敢再看上司的脸色。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回常胜竟然没有发怒。
他只是神情变了变，仿佛想不通一个病秧子为什么会开飞梭。但随着手腕上光脑振动，又很快冷静下来。
“只有他一个人，事情倒好办了。”
常胜眯起眼，手指划过光脑屏幕。
边缘星科技局的局长想要竞选行星副长，为了战胜最大的竞争对手沈慧，下了一盘大棋。
而把近来和沈家走得很近的宋连旌打成联邦忌讳的“指挥官”残党，是这个计划中关键的一个点。
宋连旌已经拥有了联邦公民权限，没那么好污蔑，常胜发动工厂的许多员工才凑足“证据”。
准备到现在，大戏终于可以开场。
“科技局的行动在即，就让他再嚣张一阵又能怎么样，更何况……”
暗网的那笔单子，现在也已被人接下。
想到眼中钉不久就能消失干净，常胜觉得心头痛快，连带态度都和缓许多。
“给工会的人发信息，叫他们提前准备一下，绝对不能让那个叫乔治亚的考生通过考核。”他吩咐道，“用点高明的手段。”
“好的，”下属回应，心中却有些没底。
科技局最近来了位财团的大人物，由局长亲自接待，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一直对咸鱼修理店的事情不以为意，这个节骨眼收到消息，也不知能不能上心。
但上司阴晴不定，他全家的饭碗都系在这份工作上，实在不敢说一个“不”字。
——
R0996星，棱镜大厦。
乔治亚走进那栋高耸入云、充满着科技感的建筑，深吸一口气。
考场不让外人进入，宋先生只能将他送到门口，后面的路都要他一个人来走。
他想，我已经做好准备。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要通过考试，不让修理店被别有用心的人清算，也不让宋先生的教导白白浪费。
乔治亚心意坚决，顺着指引，一步步走向修理师考核的考场。
大厦中人流如织，有许多华服男女聊着几千万星币的设备匆匆经过。
乔治亚费劲搞清了大厦里一系列华而不实的装置，穿越过人群。等他终于走到考场门口时，已经有一群三四十岁左右的精英模样的人聚集在那里，自信攀谈着。
“这次考核，你们都准备了什么？”
“我师父说，这是深雨战争庆典前最后一场考核，试题会更侧重应变，让我特意练习了机甲改装与重组。”
许多人脸上露出庆幸，也有些人捶胸顿足，反应夸张，好像这人说的便是真正的试题。
乔治亚不太懂，小声问旁边的人：“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
旁边的精英考生偏头打量着乔治亚，看着他灰扑扑的长袖长裤，嗤笑一声。
“你是说卡特先生？他可是格莱特会长的高徒，他所说的，就是格莱特会长压的考题，考生自然激动。”
“你不认识他，总不至于没听说过格莱特会长吧？”
……那可太知道了。
乔治亚想到工会对修理店的刁难，实在对格莱特给不出什么好的评价，一开口就要骂人。
碍于场合，他只好什么都不说。
但旁边的精英考生反而起了兴致。
他挑起眉，看着灰头土脸，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乔治亚，刻意高声打招呼。
“我是修理师工会张执事的学生。在场大部分考生我都认识，不知道同学你怎么称呼，是哪一位修理师的学徒？”
许多道目光投射过来。
乔治亚虽然至今都在南岸生活，不知道这些高端学徒的交友规矩，但也能感觉得他们到来者不善。
他不卑不亢、十分规矩地回答：“我叫乔治亚，跟宋先生学习机甲修理，他很厉害。”
衣冠楚楚的中年考生们像是听到了什么难懂的事情，努力求知。
“宋先生？是什么等级，在哪里任职？你这个年纪，一定要注意别被骗了。”
“听哥句实话，C级以上的修理师哥都认得，其中可没哪一位姓宋。”
“一定有什么误会，”最一开始的精英考生看似友好地帮腔，“如果宋先生真的查无此人，乔治亚同学这么年轻，怎么会如此自信，来这里参加修理师考核？”
“这必然是有靠山呐！”
“依我看，宋先生说不定是比格莱特会长还要厉害的世外高人，只是没人认识罢了。”
“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爆发哄笑。
第18章
棱镜大厦三十层，空中花园。
绿茵连绵不绝，骄矜端庄的名贵宠物随处可见，风度翩翩的主人们站在一旁友好交流。悠扬乐音流动着，把这里衬成了一场非请勿进的高级会展。
入口处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衣冠楚楚的宠物主人们挂上公式化的笑，寒暄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转过头时，却看见一名陌生的长发青年抱着只银黑色的缅因走入花园，身后还跟了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
两个人都穿着宽松的休闲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地摊货，和优雅的宠物主人们如同来自两个世界。
他们皱起眉头，不愉地开口：“这是什么人，偏在今天到花园来？”
“执事，这位宋先生他……”工作人员擦着汗致歉，“他就是个路人。”
“他有公民权限，提前两周便预约了参观，我们没理由阻拦。”
身份尊贵的宠物主人们一时无语。
棱镜大厦的空中花园对所有持有公民权限的人开放——这是公民福利的一部分，行星副长竞选在即，他们不好干涉。
有平民来参观，这事放在平常倒也不算什么，然而今天不同。
因为从中央星来的贵客已到R0996星，上午要来棱镜大厦参观，飞梭正落在十三层的起降台上。
他们都是修理师公会的执事，在普通人面前极有分量，放在科技局里，却分不到接待的名额。
但今天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莱恩哈特先生。这位机甲巨擘、大财团的首脑，是每个修理师都想见上一面的人。
他们没法参与接待，便只好在离起降台最近的空中花园策划一场偶遇。
为此，他们特地带上宠物，哪怕家里没有的也要临时借上一只，显得这场偶遇不那么突兀。
从一得到消息，他们便约满了空中花园的参观名额，免得有人搅局。
没想到百密一疏，还真有两条漏网之鱼。
执事们细细打量着进来的两人一猫，发现他们从头到脚都穷酸得可笑，一举一动透露着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大概是来趟北岸都得绞尽脑汁的贫民。
算了，他们大度的想，两个小人物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执事们收回眼神，继续虔诚等待着莱恩哈特先生大驾光临。
宋连旌没管各处投来的目光，抱着岁岁在花园中逛了一圈。
为了迎接那位传说中的人物大驾光临，北岸用尽手段干预天气，最终击退了突如其来的大雨，一切重新恢复正常。
云销雨霁，碧空如洗，还有一道双层的彩虹挂在天边。
岁岁没有见过彩虹，宋连旌也早就想不起来上一次见是什么时候。
他找了个最好的角度，坐在柔软的绿茵上看彩虹。
雨后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花草香，蜻蜓低低掠过草地，又被岁岁呲牙咧嘴地吓了回去。
宋连旌在旁边笑出了声。那副外骨骼快要做好了，岁岁是只生动活泼的小猫，到那时应该会更快活。
纪小游却有些拘谨。
他看着花园里的执事们喝着他不认识的饮料，谈着他听不懂的话题。就连他们的猫猫狗狗都没有一丝杂毛，漂亮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人和人的差别果然比人和狗还大，他想。
不像他们。如果乔治亚今天考试不过，咸鱼修理店被清算，他们全都得去露宿街头。
“小纪，你不来看看彩虹？”宋连旌喊。
纪小游思绪一时被打断，不由得佩服起来。
神经大条也是一种本事，在这样的场合，这家伙竟然还有心思欣赏风景。
他愁眉苦脸：“你不紧张吗？”
“嗯？”
“乔治亚的考试啊。修理师考核那么难，他准备得又那么仓促……最要紧的是，修理师工会的人在针对我们，万一他们暗地里做手脚可怎么办！”
考核虽然宣称公平公正，但过程中发生了什么、考官们又怎么打分，一律是不透明的。他一个学生都知道，这里面可以操作的地方太多。
宋连旌抬手帮岁岁扑到了一只蜻蜓，才转过头：“你要听我的想法吗？”
这个人只要把那股懒劲收敛一下，看着还是挺正经的，纪小游洗耳恭听。
“车到山前必有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嘛……”宋连旌在空中比了比他的个子，“好歹也超过我，再来操这些心。”
纪小游：“。”
他想跳起来打人了。
“好了，相信小乔，”宋连旌说，“实在担心的话，来对着彩虹许个愿？听说挺灵的。”
虽然很想吐槽，但在求人和求己之间，纪小游还是果断选择了求佛。
走过去时，他看见宋连旌的光脑屏幕上有东西正在闪烁。
一部分是代码，一部分是提示，写着疑似存在漏洞、感染病毒什么的。
“这是什么，游戏吗？”他不懂就问。
乍一看还有点像影视剧里那些黑客呢——星际时代很多游戏都有类似的UI。
“唔，”宋连旌认真想了想，“算是吧。”
他话音落下，光脑界面上弹出一行小小的提示，显示什么东西已经成功。
“真好啊，”纪小游感慨，“你说如果真有个黑客能黑进工会，揭露他们的丑恶面目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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