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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全江湖追杀之后(玄幻灵异)——不周天

时间:2024-09-19 06:55:52  作者:不周天
  听到“谯城”两个字,薛凉月心中一动。
  “那地方可真是繁华,东西也贵,小时候俺大舅带俺去过一次,咱村里卖的糖人一个大子儿三串,那边三个大子儿一串……”
  耳边,那小二还在兴奋的叨叨,薛凉月全当做背景音,琢磨着接下来该做什么,忽听背后“砰”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到了桌上,小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什么东西溅到了薛凉月身上,他嗅到一股非常熟悉的腥甜之气。
  他缓缓转过头,只见刚刚掉到桌上、此刻正滴溜溜地转着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刚刚还在絮絮叨叨的小二的……头颅。
  “呵呵呵……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颜公子,久仰啊。”
  一道娇媚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在突然变得一片鸦雀无声的小店内回荡。
 
 
第5章 春心
  ……桌上的酒壶被小二的头砸了个趔趄,晃了两圈,终于无可奈何地从桌沿滚了下去,砸得粉碎。
  店中一片死寂,屋外黑云压的更低了,那无头尸体晃了晃,轰然倒在地上,血淌出去老远。
  寂静中,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杀人了!”。这声音尖刀一般划破了岌岌可危的平静,一瞬间,众人纷纷尖叫起来,起身拔腿向门外跑去,身后酒壶酒碗撒落一地,乒乒乓乓,碎得清脆响亮。
  一声女子的轻笑悠悠传来。
  跑在最前面的人身形忽然僵住,紧接着,半边身子炸开血花,身子错位朝前倒去,竟是整个人被切做了两半,后面的人也未能幸免。
  有的被砍作两截,有的如那小二一般,被割了脑袋,最可怖的是,有人脑袋被切成两半,脑浆都流了出来。
  “叮——铃铃铃玲玲——”
  有细微的铃铛声传来,清脆又诡异。
  薛凉月坐在那里没有动,漠然与桌上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对视,身子并未移动分毫,手上依旧端着那只酒碗,只是眉毛略微挑了一挑。
  有条细得难以用肉眼看见的银丝横在他脖子边,他要是轻举妄动,恐怕就得跟桌上哪位小二兄一样人头落地,血溅三尺了。
  一双玉足落在薛凉月面前的桌子上,白皙的脚裸上套着金环。
  薛凉月慢慢地放下酒碗,缓缓抬起头,饶是他如此小心,仍不免被割破了一点皮肤,鲜血顺着雪白的脖颈流下,端的是触目惊心。
  站在桌子上的是一个妙龄女子,面容姣好,眉目轮廓略深,很有些西域女子的风味,身上披金戴玉,一动就叮当乱响。
  “银丝金铃”杜鹃,传闻是龟兹国没落王族与中原人通婚的后裔,听剑阁杀手榜上排行第四。
  武器名“春雨”,比发丝还细,却又削铁如泥,杀个把人那是如砍瓜切菜一般,传闻她还有个怪癖,喜欢把被她杀死的目标头颅浸泡在特殊药液中收藏。
  不过很多人都不知道,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归雪楼的挂名长老——春心。
  “疾风摧枯草,暮雪洗霜刀……”薛凉月低声喃喃。
  杜鹃并没有听见,她俯下身,细葱一般的手指挑起薛凉月的下巴,眼神里有几分藏不住的惊艳,“传闻诚不我欺,江南杏花苑的颜公子果真是世上一等一的绝色……这颗头得好好做,可不能平白暴殄了天物。”
  “春心长老。”薛凉月轻咳两声,“作为一个过来人,在下想告诫你一句,终日打雁,总会叫雁啄了眼,我还活着呢,能不能尊重一点?”
  杜鹃歪了歪头:“你想叫我如何尊重你?”
  薛凉月诚恳道:“譬如,杀我之前不必特地告知,这样很瞧不起人。”
  杜鹃直起身,捂着嘴笑了,“好了,颜公子,那我不告诉你了,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行不行?”
  “不行。”薛凉月道,他指了指杜鹃身后,柔声道,“看后面。”
  “咻——”
  利剑破空的声音快而急促,接着是“铮”的一声如琴弦崩裂,一把细剑不知从何处来,竟然割断了春雨,然后整个儿钉进了后面的墙壁里!
  一把细而薄,约两指宽,刃口锋利的剑。
  剑身红痕如血迹,蛇行蜿蜒。
  “来得真快……”薛凉月轻叹。
  杜鹃怔然,下意识回头,薛凉月拨开松弛下来的春雨,抬眸也看向窗外,这扇窗对着密林。
  黑沉沉的夜色中,一条人影从婆娑树影后施施然走出。
  杜鹃眯眼:“截胡的?”
  薛凉月噗嗤一声笑了,他微微摇摇头,眼角带笑,笑吟吟看着窗外的人,“非也,这是来救我的,对不对……相公?”
  莫远翻窗而入,视杜鹃于无物,径直走到薛凉月面前,手指搭在他被割开的颈侧,沾上了点血。他冷冷道:“外面这么多人追杀你,还到处乱跑。不要命了?”
  “我错了。”薛凉月眨巴了一下眼睛,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杜鹃,“她要杀我,你去杀了她好不好?”
  莫远盯着薛凉月的眼睛,没有片刻犹豫,“好。”
  这才转过头去,瞥了一眼杜鹃。
  杜鹃脸上笑意全无,她忽然一指墙上的细剑,问:“你的?”
  莫远转身走向那把剑,漫不经心应道:“当然是我的。”
  杜鹃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你是莫六。”
  莫远脚步微微一顿。
  “我没见过你,但我见过小莫愁。”杜鹃凄然一笑,“十五年前听别人说你那把剑时,我就知道你是他的儿子,你……”
  “你废话真多。”
  莫远走到剑旁边,把剑从墙壁里抽出来,回头看着她,语调平静如水,“一把赤血剑就想买我夫人的命,武林盟穷疯了?”
  这话题转得过于生硬,别说薛凉月,就是来一个普通人也听得出来有猫腻,他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思绪慢慢沉入血衣门内阁的那些秘闻录中。
  小莫愁,不是邀雪湖畔的那个莫愁女,两人年纪差了十来岁,小莫愁是莫愁的师妹,准确来说,是莫愁女为救她而死之后,才成为她师妹的。
  其中渊源已不可究,毕竟小莫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已有近四十年了。
  至于莫六,这个名字……
  十五年前,一个叫“莫六”的青年剑客横空出世,连败三大高手,最终朝屠月宗宗主齐衡轩下了战书,两人在西蜀秃笔翁大战三个时辰,最终齐衡轩险胜,莫六则掉下悬崖,不知所踪。
  小莫愁,莫六……
  然而……薛凉月微微蹙起眉,虽然梅花剑他并没见过,但依稀记得,那应当是两把剑,一把“梅花”,一把“梅影”,一把在明,一把在暗。
  杜鹃抿了抿唇,她扯过一部分春雨,转身跳上窗框,“后会无期。”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跳出去,一把剑便刺向了她的后背,杜鹃狼狈地躲开,扭头愤怒道:“莫六,你什么意思?!”
  “我娘子叫我杀了你,在下耙耳朵,冒犯了。”莫远微微一笑,半空中,剑锋瞬间虚虚实实笼罩了杜鹃身上六处要害,逼得她不得不从窗框上跳回来。
  杜鹃伸手,细密的春雨散开,朝莫远袭去,被那人轻易侧身躲过。
  薛凉月捂着嘴轻咳两声,站起身,自顾自朝楼上走去,莫远应该看见了他的动作,但不知为何,并没有阻止,反而继续与杜鹃酣战。
  客栈内布满细不可见的银丝阵,薛凉月没有内力护体,走得很小心,最后烦了,左右打量一圈,随手翻起一张大桌朝空中推了过去,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借着裂开的方向,薛凉月辨清了银丝阵的位置。
  使出踏天梯的本事,薛凉月踩着纷纷落下的桌腿桌面轻巧跃上半空,鬼魅似的从银丝阵中钻出,兔起鹘落间,已然落在二楼的走廊上。
  正想神不知鬼不觉逃走,“嗖”的一声,左侧忽然传来分外耳熟的暗器破空的声音,薛凉月微微蹙起眉,很不高兴,朝右侧一闪,顺势一笼,将暗器抄入手中。
  定睛一看,颇为惊讶,竟然是七瓣铁莲花。
  毒药和暗器是血衣门的立派之基。而血衣门最有名的暗器之一,就是铁莲花。
  铁莲花分七种,三瓣,七瓣,九瓣,十三瓣,十七瓣,二十四瓣,以及只有门主能使用的三十六瓣铁莲花。每一种都象征着门内不同的地位。
  它由精铁打造,每个花瓣上都淬有不同的剧毒,见血封喉,只要发出,便是杀招。
  薛凉月跟着前任门主看过无数次铁莲花的锻造,对它再熟悉不过。
  居然是血衣门的人,估计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就跟这儿捡漏呢。
  薛凉月心中冷笑,他可不会因为是所谓的“自己人”就手下留情,毫不迟疑将铁莲花从底端捏断,反手一扔,七片莲花瓣如暴雨急射,朝暗器掷来的方向飞去。
  阴影里跃出一个人,只听叮叮当当几声,花瓣全部被打落在地。
  仅靠臂力支出的暗器没多大力道,薛凉月原本也没指望能打中什么,趁着阻住这人的片刻,他侧身一脚踹开旁边客房的门,闪了进去。
  暮色四合,外头已是蒙蒙黑,屋内更是黑不隆冬。
  薛凉月刚踏进门,脑后袭来一阵疾风,他下意识将身子一偏,下一瞬,右肩传来一阵剧痛。
  “唔——”
  薛凉月闷哼一声,一掌迅速击向身后,身后之人抽刀回挡,薛凉月立马收手,拖着肩膀上的刀伤急退向角落。
  借着缝隙中漏出的微光,薛凉月看见门后的阴影中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完美地与黑暗融为一体,手上握着一柄短刀,长约一尺,呈微弧形。
  在一片漆黑中,唯有刀面闪着一抹寒光。
  ……不愧是他曾经带出来的人,能捡漏就不做出头鸟,能围殴就不单挑,能偷袭就不正面刚,好儿郎!
  薛凉月别过头,笑着咳了两声,眼神慢慢沉了下去,犹如沉入一场奇异的梦中,又仿佛从梦中醒来。
  他肩膀上的刀伤深可见骨,血滴在地上,渐渐汇聚成了一滩……他却浑然不觉,连掩饰性地捂一捂都没有,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6章 水遁
  “嘭——”
  女人的身体犹如破碎的人偶,重重撞在地上,砸塌了两张桌子,她颤抖着身躯试图爬起来,一行鲜血却从嘴角流下。
  满身剑伤,甚至断了一只手,杜鹃狼狈的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男人。
  莫远闲庭信步般向她走来,蹲下身,用长剑挑起她的下巴,笑道:“怎么着?还有什么后招吗?春心大人?”
  杜鹃咳了几声,咬牙道:“我既然是干这行的,就早已经做好了不得好死的准备……没什么……好害怕的,但莫六,我提醒你一句,楼上有血衣门的人,你……你……”
  莫远笑道:“所以呢?”
  杜鹃:“你难道就不管你那小美人死活了?!”
  莫远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大笑起来,半天都停不下来。
  杜鹃望着他,幡然醒悟,她双眼失了神,嘴里喃喃道:“我知道了,你杀我根本不是因为颜容,而是因为小莫……”
  莫远干脆利落地一剑贯穿了她的喉咙。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
  收回梅花剑,轻轻一甩,将剑上的血珠甩干净,莫远回头看向一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伙计——这场无妄之灾中唯一的幸存者。
  那伙计见他望过来,顿时抖如筛糠,惊惧地想要说些什么,嗓子眼里头“咯咯”几声,却说不出话来,涕泪纵横着从脸上滚下来。
  莫远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他慢慢踱到这伙计面前,长剑在地上拖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呲啦声。
  伙计双手抱住头,近乎绝望地往角落又缩了缩,等了好久,却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透心凉,一个东西扔到了他身上,滚落在地,清脆有声。
  伙计定睛一看,却是一绽银子,莫远居高临下看着他,目光平静,无喜无悲,“拿着这点钱走的远远的,记住,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要提。明白了吗?”
  “是是!”
  伙计如蒙大赦,飞快地捡起那绽银子,逃也似的连滚带爬出了大门。
  天已黑透,风从敞开的门窗中滚入大堂,显然是要下雨了。
  莫远从柜台中翻出一只蜡烛,置于烛台上,用火折子点燃,烛火摇曳,照亮方寸之地,而烛火之外依旧笼罩在阴影之中。
  他秉烛朝二楼走去。
  莫远走进薛凉月进去的那个客房,一进门,就看到了两个形状扭曲,趴在地上的尸体。
  一人死因是从肩膀劈开到心脏的刀伤,另一个人手骨错位,双腿外翻,颈子也是折断的,大概是被掐死的。
  一个人影靠在角落,毫无动静。
  莫六缓缓靠近,烛火的微光勾勒出那人漂亮的侧脸,精致的眉此刻冰雕一般,没有半分生气。莫远冷眼审视片刻,通过几乎看不出来的呼吸起伏,判断这人依然活着。
  莫远俯身,伸手将,他垂下的鬓发抚到耳后,轻声唤道:“颜容?”
  薛凉月一个激灵,仿佛是受到这个名字的刺激,怔然了一瞬,莫远蹲下身来,左手撑住薛凉月身后的墙壁,直视着薛凉月的眼睛,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来,“疼不疼呐?”
  薛凉月浑身微微颤抖起来,他剧烈喘息着,瞳孔时而扩大时而收缩,他好像在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却无法做到。
  某种凌厉的东西正在挣脱表皮的束缚,想要爬出他的身体。
  “乖。”莫远拍拍他的脸,笑吟吟轻声道,“以后就跟着你相公,就不会疼了。”
  他朝薛凉月伸出手。
  “没有人……”薛凉月嘴里好像在喃喃着什么,鲜血从他指缝中渗出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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