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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长明(穿越重生)——番茄加糖

时间:2024-09-18 07:48:25  作者:番茄加糖
  等到了天授帝初登基那会儿,更是引发了六王之乱。
  算算时间,那场祸乱至今已有五十年了。在这五十年间,余下那些有爵位的人家无不绷紧了皮肉,唯恐引火烧身。
  然而天授帝削爵的铡刀早就见过了血,哪能轻易收手?
  到如今,除了些靠祖辈余荫降袭的末等爵位为生的没落功臣后代,还有少数皇亲宗室们的分封,其余寥寥,且这些人都夹紧了尾巴做人,一个赛一个的老实巴交,再也掀不起丁点风浪来。除了一个人。
  那便是靠着祖荫和自身赫赫战功得封超品王爵的镇北王——高炎定本人。
  当初他能在经历了六王之乱后,从向来视藩王为眼中钉的天授帝手上受封,隔着大江天堑独揽北地军政,可见他的本事和棘手。
  这也直接导致高炎定成了如今天子最为忌惮的人,没有之一。
  这些年来,天授帝虽深居简出,极少过问朝政,但明里暗里,他与高炎定的较量博弈从未停歇过,可谓是暗潮涌动,激烈异常。
  马大人见这帮北侉子冥顽不灵,心里直骂娘,烈日炎炎,让他一身肥肉像是着了火似的难以忍受,若是任凭他们如此干耗着,自己今日非晒死在这里不可,于是他急不可耐地催促道:“镇北王,请罢。”
  高炎定心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论他在北地如何只手撑天,私底下与天子如何不对付,但自他出生起,他便注定是天授帝的臣子,需要无条件地臣服于他。
  如果在这种“小事”上忤逆,那么天授帝此次下马威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一半。
  聪明人自然知晓如何取舍。
  他甩了甩手中马鞭,鞭子击打在燥热的空气中发出几声闷雷似的响动。马胖子一个激灵,浑身肥肉跟着颤了颤,虽然没有打在他身上,却没来由地感到疼得慌。
  高炎定道:“马大人一心为天子办差,沥胆披肝,可惜生不逢时,当初六王跋扈横行之时,怎没有你这般的忠臣为君分忧?”
  五十年前的马大人还是个襁褓里的奶娃娃。
  高炎定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北地亲卫就嘻嘻哈哈地高声笑了起来,压根不给这些天子近臣一点颜面。
  马大人赤红了肥头大耳的脑袋,远看像极了一只浓油赤酱的猪头,他对着出言不逊的高炎定“你你你”了半天,除了又引发一波新的笑料,起不到丝毫作用。
  就在两者僵持不下,马大人打算上达天听的时候,高炎定突然下了马。
  他一动,身后的五十人立刻整齐划一地跟着下马立正,军容整肃,令行禁止。
  高炎定走过去,他生得魁梧奇伟,站在马大人这个矮胖子面前,犹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岳,他无视对方惊恐不安的脸,轻嗤一声,兀自解下短刀扔给一旁的官员,“这般,本王总该可以进城了罢?”
  一旁的官员腆着脸,隐晦地瞧着后边的五十亲卫,打着哈哈,“王爷,您看……您这帮……”
  高炎定轻蔑地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威势迫人,也不见他如何发号施令,只轻描淡写地略抬了抬手,便立马听到数下齐整的步履声,如同擂鼓,迅疾又有力,倏忽间,那五十人已然分作前后两队,泾渭分明。
  那官员赶忙作揖,又拽了拽马大人的袍服,示意他赶紧放人进城。
  奈何这马胖子是个混不吝,心胸狭窄不说,还惯会恶心人,他腆着浑圆的肚子,打着官腔靠近高炎定,突然出其不意地伸手在对方身上摸了几下,嘴上故意高声道:“让本官替陛下检查检查,镇北王是否真的都把兵器解下了。”
  给马大人十个胆子也不敢真的去搜镇北王的身,他本意是做做样子,一来报复对方的不假辞色,二来也是为了向天授帝表忠心。
  可惜他的盘算错得离谱,高炎定岂是能咽下这口气,善罢甘休的人?
  眼见对方肥腻的手指就要碰上腰间系着的荷包,高炎定脸上阴云密布,眼底怒火中烧,不由分说照着马大人的胸膛就是一记窝心脚。
  马胖子被踹出老远,还圆润地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三四个人哭爹喊娘地一同拦着,才将这么大个滚动的肉球截下。
  高炎定用了十分力道,马胖子刚被人搀起来,脑袋一歪就哗啦啦吐出一摊血水,眼一闭、身子一软,彻底不省人事了。
  方才的官员一边手忙脚乱地让人抬了马大人速速去找大夫医治,一边白着脸孔浑身抖如筛糠,一步三挪地来到高炎定面前,却也不敢靠得太近,说话的语调里都带着哭腔,“王爷,恕罪!快随下官进城罢!”
  高炎定连个眼神都欠奉,兀自弹了弹荷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极度耐心地将上头坠着的穗子一一整理妥当。
  那官员只敢撩起眼皮偷觑这尊杀神,见那荷包崭新别致,上头绣着的佛手、桃子、石榴栩栩如生,心道镇北王如此宝贝这么个小小物什,恐怕是送荷包的人与众不同。
  他心内不无八卦地猜测着,许是正得宠的姬妾罢。
  就在这时,高炎定冷冽如刀的目光射过来,令这官员不敢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忙躬着腰,极尽讨好之能事地请他快快进城。
  高炎定这回并不急着进去,双足纹丝不动地立在那儿,只冷声问他:“本王方才伤了马大人那般的大忠臣,如何是好?”
  那官员见他面无愧色,仿佛打死打残了个把人和打只苍蝇没什么分别,一时更加惶恐,谨小慎微道:“今日天气酷热……马大人恐是……恐是被晒得突发了癔症……”
  高炎定抚掌大笑,“原来如此,难怪作为天子近臣,他竟对本王这般怠慢无礼。可既然是癔症,本王失手伤了人,岂不又是本王的过错了?”
  【作者有话说】
  孩子饿了,给点海星吃吃吧┭┮﹏┭┮
 
 
第60章 万姓宦官
  那官员急得都要给他跪下了,现下只想尽快将人迎进城去,早早交差了事,忙胡乱替他描补道:“王爷此言差矣,都说不知者无罪,马大人突发癔症是谁都没料到的事。”
  原先这马大人作为他的上峰,令人忌惮,只是如今被镇北王这么一踹,恐怕不死也去了半条命,这空出来的缺儿,要是运作得当,没准能让自己捡个便宜。
  这官员越想越觉得有理,一扫之前的惊恐害怕,面上倒添了几分喜色,继续吹捧道:“王爷见他言行无状,出手惩戒,也是替陛下分忧,实在不必为此等小事过于挂怀。您请,您请。”
  高炎定听罢,高深莫测地瞟了这趋炎附势的小官一眼,心下鄙夷,懒得再浪费时间在这些不知所谓的人身上,便抬脚登上早就候在一旁的车架,带着十五亲卫跟着这帮子官员浩浩荡荡地进了京。
  他拒绝了接风宴,将贺仪和礼单交于亲卫,让他们和帝京中的人一道清点后妥善交接,而他自个儿先回到了天授帝当年御赐的宅邸中。
  京中的镇北王府比起云州的光是占地亩数就缩水了大半。
  此时正门大开,留在京中的管事以及一众心腹要员都已列队恭候着他。
  高炎定摆了摆手,免了他们的虚礼后径自走入了王府。
  城门口闹出那般大的动静,又事关天下风头无两的异姓藩王,自然引起多方窥探。
  不出半日,镇北王进京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得满京皆知了。
  高炎定按照规矩,傍晚写好了请安折子递了上去,可一连三四日,都没收到只言片语的答复。一打听才知,天授帝他老人家仍在揽仙台里风花雪月,内阁票拟的折子一概退了回去,让他们看着办,无大事别去扰他清净。
  看来,不到万寿节当日,天授帝是不会回銮的。
  这样也好,能晚几天去见这位荒唐的皇帝,高炎定心下非但没有不快,反而颇为高兴。
  自他来京,明里暗里想携礼上门拜访的人就络绎不绝,高炎定懒得与这帮蠹虫虚与委蛇,干脆谁的面子都不给,直接称病闭门谢客,倒是让各方观望的势力一时摸不着头脑了。
  这日夤夜,一顶不起眼的小轿披着浓重的夜色,悄无声息地从偏门进了镇北王府。
  轿子一路畅通无阻地被抬到了高炎定用来议事的书房外,随侍的人挑开轿帘,从里头走出一个中等身材,年约六十,做富家翁打扮的老人。
  老人头发斑白,却打理得一丝不苟,面白无须,走路的步子又轻又稳,几近无声,每一步都像丈量过的一般,可谓是循规蹈矩,找不出丁点差错。
  甫一进屋,他便朝着上首行了个礼,开口道:“多年未见王爷,您风采更胜了。”他嗓音细软,不似寻常男子浑厚,但也不过分刺耳,惹人厌烦。
  高炎定端坐主位,煌煌烛火照在他锦袍之上,上头用金银丝线绣成的四爪蟒龙熠熠生辉,他笑意浅浅,却并不让人觉得亲切和善,反之如同摇地貔貅临座上,一双眼眸亮若寒星,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老人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心底不禁喟叹,镇北王的威势比之九五之尊的真龙天子,也不遑多让了。
  “万公公,不必多礼,深夜劳你奔波,本王颇觉过意不去。”高炎定指着下首的位置道。
  万公公谢过他赐座后,才谨慎地坐了下来,“不知王爷夤夜唤老奴来,所为何事?”
  高炎定呷了一口茶,笑道:“万公公贴身服侍陛下几十年,要说体察圣意,天下谁都比不过你去。”
  万公公惶恐地欠了欠身,连忙矢口否认,“陛下圣明烛照,岂是老奴这等卑贱之人可以揣摩的。加之近年来,老奴已年老不堪用,陛下体恤特恩准在宫内半荣养,老奴已许久未见过圣颜了。”
  好个冥顽不灵的老杂毛!
  高炎定眸中厉色一闪即逝,面上却道:“万公公谦虚了,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你在宫内经营了一辈子,即使见不到天子,该知道的想来也不会错漏半分罢。”
  老内监被他这番直白的骂人之词激得抖了抖白净松垮的面皮,可惜他在宫内沉浮几十载,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若只是一两句言语侮辱,压根掀不起他心底半点波澜。
  万公公塌拉着眼皮,束手不语,一副铁了心不泄露天授帝隐私的坚决态度。
  高炎定笑了笑,只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子扔在这老泼皮怀里。
  万公公一见那盒子上的雕花,眼睛蓦地睁大,老态龙钟的五官逐渐扭曲,他颤着手将其打开,细绢铺设的盒底搁着两只幼童佩戴的小金镯并一只长命锁,看用料和上头花纹,显然是一套。
  高炎定道:“早年听人说,万公公的家人都死于灾荒,你为了活命才进宫做了太监,照理该了无牵挂才对。可奇怪的是,前不久,本王的人在麓州见到一户人家,竟口称是你的亲眷,本王大为震惊,便邀他全家去云州做客,打算好好查探查探,这家人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受何人指使,竟敢冒充宦官家属,招摇撞骗。”
  老内监颤巍巍地将盒子置于桌上,跪倒在高炎定脚下,“求王爷开恩,老奴再不敢有所欺瞒,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炎定笑道:“万公公何须如此,快快请起。”
  这回,万公公再不敢托大,屁股只敢挨着椅子边缘,浑身紧绷,静待对方发问。
  原以为镇北王是要打探天授帝近况,没成想,高炎定一上来问的问题就让这位经年的老宦官怔住了。
  高炎定问他:“去岁宫内可有用鸩毒赐死过人?”
  【作者有话说】
  去年宫里究竟有没有人被鸩杀过呢?( )王爷这次能获得重要线索并猜出小宸身份吗?咱们周五晚上见(∩ω)--*PS:大家元旦快乐呀!有开始放寒假了吗?
 
 
第61章 宫廷秘闻
  “这……”万公公不解其意,但仍是慎重地回忆了片刻,才道,“老奴记得陛下久不用鸩毒了,王爷缘何有此疑问呢?”
  “这些年都不曾鸩杀过人?”高炎定的语速又快又急,仿佛裹着雷霆风暴。
  万公公摇了摇头,“确实不曾,一二十年不曾用过了。鸩酒何其珍贵,为那起子人不值当,现如今宫中打杀什么人,惯常用的是廷杖,或是勒死、溺死了事。”
  去岁年关将至之时,高炎定于深山冬猎偶遇明景宸,先前薛苍术也说,那毒素在他心脉中潜伏了数月,算算时间,左不过是去年中的鸩毒。
  可老内监却信誓旦旦地说,宫内近一二十年不曾鸩杀过人。
  真是奇哉!怪哉!
  那祸害究竟是在何时何地中的毒?天下除了宫廷大内,难道还有第二个地方有鸩酒?
  高炎定压下心头疑问,才开始询问天子近况,见了何人,说了何话。
  万公公记忆很好,虽然久不近身伺候,但天授帝身边得用的,还有他的徒子徒孙,对于这些琐碎细节,风吹草动,再没人能比他更清楚的了。
  万公公:“这一个多月,滴雨未下,据说帝京周边的田地都干死了。钦天监选了黄道吉日求雨,也无济于事。前两日有朝臣提了一嘴,说民间隐约有人道是陛下失道寡助,连老天爷都不帮他。清流们想要陛下下道罪己诏亲自登台求雨。”
  高炎定觉得好笑,罪己诏能值几滴甘霖!
  况且天授帝的罪过岂是一道罪己诏能概括得完的?
  “陛下未做理会,只让内阁自己看着办。”
  这倒是没出乎高炎定的意料。
  天授帝虽然懒于理政,但他掌控欲十足,又极爱颜面,要他认错,绝无可能。
  万公公说完这事又提另外一桩大事来,“不久前,朝中再次提议,要陛下从宗室里挑选嗣子为继。陛下不允,杖责了众位朝臣。”
  天授帝六十八岁高龄,坐龙椅也已是第五十七个年头了,却没有子嗣。
  从前后宫也有过皇子公主降生,却都早早夭折。
  随着天授帝寿数愈高,朝堂内外以小宗入大宗的呼声日渐高涨。
  可天授帝对皇权有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在他活着的时候,是绝对无法容忍朝堂上出现一个青春年少、且能堂而皇之威胁到自己权威的“过继皇储”存在。
  尤其这些年,他精力体力大不如前,朝臣反反复复要求他在宗室里立储,在他看来,与内外勾结、想逼他禅位无异。
  高炎定道:“朝臣们虽然有理,但过分心急了。古时汉武帝六十多才有了汉昭帝,陛下年事已高,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在他心中,天授帝有没有儿子关他屁事,小的取代老的坐龙庭,这腐败的朝廷也不见得能有丁点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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