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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长明(穿越重生)——番茄加糖

时间:2024-09-18 07:48:25  作者:番茄加糖
  薛苍术勾唇一笑,眸中精光闪烁,“除非你允诺帮我杀了天授帝!”
  “啊!”谈判中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低呼来源——珠云,两人唇枪舌剑许久,都忘了这个小丫头的存在。
  薛苍术可有可无地微笑,对于自己大逆不道的话被第三者听到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恶劣地故作担忧道:“怎么办?被她听到了,要不杀人灭口,破庙藏尸吧?”边说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珠云眼泪汪汪,大气都不敢喘。
  高炎定瞥了小丫头一眼,对薛苍术唯恐天下不乱的话视若无睹,“珠云,你先退下。”
  小丫头如蒙大赦,都不必他说第二遍,活脱脱像后头有人追杀一样,跑得比兔子还快。
  清场后,高炎定面色深沉,警告她道:“薛神医,请慎言。”
  “慎言什么?”薛苍术晃晃脑袋,配上她的神情一副十足欠打的模样,“堂堂镇北王莫非也会害怕?”她双目炯炯,恶意与期待热烈地交织其中。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高炎定表明一个事实——她薛苍术绝非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想要以杀死天子为要求作为给明景宸医治的条件。
  对方可以选择拒绝,那么不好意思,你的漂亮朋友只能听天由命了。
  薛苍术等着高炎定发怒,甚至做好了对方暴怒中杀了自己或者严刑拷打的准备。她是铁了心不想让对方如愿。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高炎定不过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这点时间去思考是否答应她如此苛责、堪称谋逆的条件,是很草率的,然而他依旧平静,似乎只是答应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为此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成交。”
  “……”薛苍术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岔了,除了茫然还是茫然,”你说什么?”
  高炎定正视她道:“我答应你。”
  “什么!不……”她彻底坐不住了,一骨碌跳起来,因为动作过大,屁股下的蒲团被踢得老远。
  与她相比,高炎定仍旧气定神闲,他走到昏睡的明景宸身旁,见他梦中出了很多虚汗,便用衣袖为他小心拭去,动作间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对这个一向视为祸害妖孽的家伙竟然会有这般的耐心和体贴,他道:“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现下你可以为他诊治了罢。”
  疯子!疯子!薛苍术不敢置信地后退,等脊梁被供桌的棱角烙到,她才愣怔在那边。
  高炎定嫌她磨蹭,催促道:“一言既出,金玉不移,难道薛神医还信不过本王?”
  薛苍术颓然地跌坐在神坛前,用一种打量荒谬之物的眼神望着他,喃喃道:“你知不知道在做什么?”
 
 
第39章 为何那样
  “这句话我回敬给你,我清楚自己应允了什么,那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高炎定目光清明得令人胆寒,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以为能用谋逆这种事吓退对方,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
  他俩一个提出刺杀天子,一个信口应允,此事若传出去,便是镇北王和薛神医两人密谋对天子不利,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现下他俩是“同党”、“共犯”,比起作为病患家属和见死不救的冷漠大夫,如此荒唐的关系反而对高炎定有利,他朝薛苍术做了个请的姿势,一撩衣摆随地坐在明景宸身旁,静候薛苍术的妥协。***明景宸是被针扎醒的。
  帝京天牢里有一种酷刑,俗称滚钉板,他觉得自己后背如同被数百根钉子扎着,再使把劲就会被捅成个筛子,和酷刑没什么区别。
  他动了动胳膊,想要够到后背上查看个究竟,刚抬起来,就被眼尖的高炎定一把扣住,对方警告他,“别乱动。”
  明景宸不明就里,眼皮虚弱地塌拉着,说话病恹恹的,有气无力,可出口的话着实不怎么动听,“我都要死了还阴魂不散,你就不能给我片刻清净么?”
  高炎定此刻才知道什么是白眼狼,什么是不识好人心,天下最不可理喻的就是这个祸害了,自己费尽心机求人救他性命,他睁眼就如此挤兑自己,真是死了不冤。
  薛苍术边把银针凑近烛火上烘烤,边斜着眼睛看八卦,然后亲眼见证了方才不论自己怎么激将都少有波澜的镇北王,被一句病中的牢骚话激得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破烂的木质庙门在风中开开合合,摇摇欲坠,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动静,惊飞了枝头啁啾的麻雀。
  薛苍术只顾看热闹,差点让烛火燎到了手,她捏着银针刚要扎下去,可这病人却不是个老实的主儿,导致他背脊上的几排针不断抖动晃荡,随时有倒下去的风险。
  可恶的高炎定,教他看着点病患不要乱动,自己却跑了。薛苍术越想越气,下手也越发没个轻重,明景宸被她猝不及防的一针扎得差点惨呼出声。
  他身下垫着厚厚的褥子,此刻赤,裸着上半身,趴在上头,背上扎满了银针,活像只白皮刺猬。
  明景宸转头去看始作俑者,发现对方是个陌生的年轻人,样貌生得英气,穿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衣衫,脸上、手上还擦着伤药,此时正气呼呼地瞪着自己,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这样的神情换做一般男子来做,会被嫌弃娘们兮兮,但落在这张亦男亦女,难辨雌雄的脸上,却不会令人讶异。
  高炎定带自己渡江南行是为了寻医,然而这两天湄洲的所见所闻,令他千头万绪,愁肠百结,早把这事给忘了,现在见此人捏着银针在给自己针灸,明景宸立马想起了这茬,他道:“我都这般光景了,莫非还有救么?”
  这话无异于是在质疑她的水平,薛苍术不客气地在他腰窝上一拍,那里有块痒痒肉,很是敏感,明景宸差点弹跳而起,若不是对方眼疾手快出手按住了他,先前的成果便都白费了。
  她亮出银针在明景宸眼前摇了摇,她的针是特制的,比普通大夫用来针灸的针都要细长,光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她还故意用恐吓稚童的口吻阴恻恻地道:“可要乖乖听话哦,不然扎错了穴位后果我可不负责哦。”
  薛苍术这副做派实在不像个正经济世悬壶的好大夫,明景宸不禁怀疑,会不会是高炎定存心要报复自己,故意找了个半吊子庸医来折磨人。
  然而不待他细想,也没看清这人如何施为,只觉得背脊上又被扎了十来针,又痛又麻,那上百个针孔里都像藏着一簇炽烈的火苗融进了皮肉,将血液烘烤成岩浆,不断在四肢百骸里流淌,各中滋味好比是被扔进了炼狱,活了又死,死了又活,实在教人生不如死。
  没一会儿,明景宸便痛得浑身浴汗,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薛苍术对银针的效果满意极了,哈哈笑道:“这样才乖嘛!唧唧歪歪的病人老子最看不惯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明景宸的脸颊上抹了两下,指腹像是触到了一片浸了水的暖玉,细腻光滑,入手莹润,极佳的手感令她玩心大动,忍不住多揩了几把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景宸反抗无果,索性闭眼不搭理,薛苍术有些人来疯,你不睬她,她就不得劲,她避开那些针,将人摇了摇,道:“别不说话啊,老子废了老大的劲才暂时吊住了你这口气,从阎王手里把你抢回来,你怎么也得好好谢谢我。”
  明景宸睁开眼,目光落在灰扑扑的房梁上,有些寂寥地道:“若是太费周折干脆就不治了……”
  薛苍术问:“你不会是因为怕疼所以不肯医治?”
  明景宸莞尔一笑,像一朵开在晨雾里的花,朦胧虚幻得有些不真实,“就当是罢。”
  “那可不行!”薛苍术立刻驳斥了回去,如同一个辣手摧花的刽子手,狞笑道,“你说不治就不治,当我是什么?庙会上卖大力丸的江湖骗子?况且我都给你看过了,过两天你要是嗝屁了,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说我医术徒有虚名还是指名道姓说是我治死了你?你是存心想砸我金字招牌对不对?”
  没想到一句话会引发这么多连珠炮,明景宸愣愣地望着她,决定不轻易开口。
  然而薛苍术并不打算放过他,仍旧嘚啵个没完,“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拒绝谁?我可是连皇帝老儿都要拉下脸来求我上京当医官的薛神医!你如今这待遇可是天授帝都享受不到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天授帝……”原本就黯淡的神采像是微弱的萤火,明明灭灭地闪烁,“他为何会那样……”
  “啊?”薛苍术没细想,只当他是在问自己,便道,“人生有崖,天子早已年迈,对死亡的恐惧日益加剧,他在揽仙台求仙问道多年,宠信方士闹得天下皆知,听说几年前因方士进献的丹药久不见效,一日之内凌迟了十个江湖骗子,真是暴虐无道,不知所谓。”
  她又指了指自己,“也许是仙道不灵,便转而信医道罢。”
  “是么……”
  【作者有话说】
  打滚求个海星o(╥﹏╥)o 只有吃了海星,小宸才能好起来┭┮﹏┭┮
 
 
第40章 碧梗米粥
  薛苍术喜他长得好看,耐心便比往日好了不少,难得说了句人话,“其实也不会每次都这般疼,第一回针灸,经络血脉不通,难免痛感强一点,忍忍就过去了,你也不必为此讳疾忌医。还有……”
  她促狭地眨眨眼,男女莫辨的脸上凭添了几分女子的娇美灵气,“你要是不配合,那个为了让我出手救你不惜做乱臣贼子的家伙恐怕会伤透了心。”
  “什么乱臣贼子?”明景宸很疑惑,求医和当反贼会有什么直接关系?
  察觉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薛苍术赶紧打哈哈,“没什么,我胡诌的,镇北王威势太盛,我一害怕就管不住嘴。”
  明景宸半信半疑,不过没等他细想,薛苍术为了转移他注意故意道:“休息得差不多了,你趴好,我要拔针了,忍着点。”
  等彻底明白“忍着点”的精髓时,他已经疼得陷入半昏迷,可薛苍术还有后招,朝门口喊了一声,珠云就端了碗浓黑恶臭的药走了进来。
  之前听到了不该听的,小丫头惴惴不安了好久,就怕王爷真的要灭口让自己客死他乡,导致现在她对薛苍术又恨又怕,连端碗的手还在小幅度地颤抖。
  薛苍术还要故意逗她,重复了一遍那个抹脖子的动作,珠云吓得脸色惨败,差点将药碗扔了。
  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薛苍术只好把碗接过来,颇为“怜香惜玉”地给人一股脑灌了下去。
  明景宸半梦半醒中,觉得自己似乎被扔进了臭水沟,喝了一肚子的臭水,恶心想吐,然而不知哪个促狭的竟然强制捏住他的嘴不让他吐,要他生生憋回肚里去。
  薛苍术将空碗扔回给珠云,径直出了土地庙,庙门口生了几堆篝火,师文昱他们靠在一旁已经睡着了。
  她抬头仰望天际,今夜月色迷蒙,像极了那年与师兄徐方藤分别的前一晚,她心中纵有数不清的别情和愁绪却只能独自吞咽下肚,故作洒脱地祝贺他大小登科、前途无量。
  薛苍术一边挥动手臂放松,一边漫无目的地在土地庙周围晃荡,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冷不丁被月色下一道突兀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等看清是高炎定这厮后,薛苍术心底骂了句晦气,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去打招呼,“你的病美人命暂时保住了,但也拖延不了多久,马车上的药材我看过,还缺了几味,这是药方,你最好在明日黄昏前尽快凑齐,否则依照他的状况是坚持不到云州的。”
  明景宸伤病交加,施救困难,除非用非常手段否则大罗金仙都难救,薛苍术当初那句治不了并非无的放矢,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确保药到病除。
  湄洲形势复杂,危机四伏,不是久留之地,加上现下条件简陋,薛苍术觉得最好的选择是先把人的病情稳定下来,等安然回到安宛,再细想拔除病灶的良方,她心底已有了计较,不过还需要些时日打磨验证。
  高炎定借着月色将纸上的药材看了一遍,问道:“缺了哪几样?”
  “这样……这两样……还有这……这……”算下来缺了五六味,还都是比较珍贵稀有的,很少能在寻常药铺、医馆见到,更遑论如今荆南乱局,想要找到一味都难,更别说凑齐了。
  薛苍术假惺惺地道:“怎么办呢镇北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没有这些药,你的漂亮朋友也许看不到后天的朝阳了,无所不能的你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么?”
  高炎定将纸条叠好收入袖中,“不劳薛神医费心。”他松柏似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直到薛苍术浪够了回到破庙也没看到对方的影子。
  等到天蒙蒙亮,薛苍术蜷缩在庙里的稻草堆里裹着被褥睡得正香,有人兜头将一袋东西扔在她脸上,她惊怒交加,在看到高炎定的死人脸后才不情不愿地将包袱打开,发现里头装的正是缺的那几味稀有药材。
  “你去打劫药铺了?”可这也不对啊,如今的荆南哪家药铺会有这些?薛苍术还想刨根问底,却被对方冷冽如冰的目光盯得直犯怵,只好打住话头,装模作样地和珠云一块去马车上将其他所需的药材挑拣出来。
  要问高炎定究竟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将东西凑齐的,答案很简单,不过是故技重施,再次假借承平道的名头外出“劫富济贫”罢了。
  都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话放在荆南一样是至理名言,去岁天灾人祸下,整个湄洲尤其是荆南城几乎十室九空,但那些望族豪强们,仍旧沉溺在盛世太平的觥筹交错中,对外头的苦难和惨相视而不见。
  所以高炎定此番打劫了几户高门,在见到内里笙歌喧闹的糜烂景象后,非但没觉得理亏,反而愈发坚定了他很久前便朦胧产生的某个意志。
  这个王朝已朽烂腐败得彻底,急需一阵狂风一场暴雨将其里里外外洗涤个干净——他愿为风为雨,用他的短刀破开头顶的阴霾和帝京的靡靡之音,还世间一片清明。
  薛苍术果然不负她杏林高手之名,天授帝昏聩了几十年,在看人这点上倒是难得精准了一回。两顿药灌下去,到了日暮时分,人已能坐起身进些流食。
  米是珠云装在荷包里从安宛带过来的碧梗米,熬制出来的米粥色泽微碧,晶莹如玉,清香扑鼻。薛苍术嘴馋想尝尝贡品的滋味,被珠云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带的不多,公子一人还不够吃呢,可不能分给你。”珠云看宝贝似的看着她的米,连一向大咧咧的她经过这些时日的磋磨,都知道而今不比在云州,一粒米能熬死英雄汉,这可不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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