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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长明(穿越重生)——番茄加糖

时间:2024-09-18 07:48:25  作者:番茄加糖
  那身穿绯色官袍的人起先还以为是敌人的暗器,正要躲闪时忽然听到这把有些耳熟的嗓音,顿时浑身一震。他不可置信地打量对方,又在隔空接住那枚印信查看后,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不禁又惊又怒地愣怔在当场。
  高炎定摘了蒙面哈哈大笑,“郭大人,成大事者就在一个狠字,如果我是你,当下绝不会有一丝犹豫,立即会命手下万箭齐发,绝不留下一个活口。可惜,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今夜前来为的是找人,巧的是,郭大人也要找人,而我要找的人和郭大人要找的人有些牵扯,不如你我通力协作,想来几位大人刚才在殿中商量的计划多个人助阵,成算也能多上几分。”
  郭大人并不信任高炎定,谁都清楚镇北王雄兵无数,绝不会永远安于北地一隅,渡江南下是迟早的事, 现在如果不趁着他人少力薄将之除去,只怕将来反而被对方捏着把柄再无生路,只是一旦动手,若这人还有后招又该如何应对?
  郭大人的神色几经变换,心底天人交战良久仍不知如何是好。
  高炎定便是吃准了此人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性子,才会如此兵行险着暴露自己的身份,为了让对方深信自己几人不是孤立无援,他又别有深意地道:“郭大人不会觉得我千里迢迢来到帝京真就只带了这么几个人罢?”
  郭大人鼻尖滑下一滴冷汗,显然这话拿捏住了他的七寸,教他无力反抗。
  如此高炎定算是赌赢了,他跃下屋檐与几人一道走入寝殿之内。
  就如他之前猜测的那样,郭大人在得知皇帝即将晏驾的消息时,就与明琬琰一拍即合,扣押了传话的秦太监,然后带兵上山逼宫,打算让天授帝在死前颁下遗诏,立昌王为帝。
  只是他们中谁都没想到竟会被摆了一道,到了揽仙台竟发现老皇帝人不见了,一同失去踪迹的是本该在此等候他们到来的明琬琰。
  高炎定心知明琬琰身边有高手,想要离开神微山并不难,只是他现在把个时日无多的老皇帝连同景宸一道掳走又是为了什么?他又会把人带到何处去?此时他究竟是否还在山上?
  高炎定心中反复思量,而几位重臣也知道时不我待,已传令下去把好神微山各处要道以期能尽快找到明琬琰和天授帝。
  郭大人道:“只是这么光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找不到人,难道我等真坐以待毙?”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有的还提议现在就该先一步回到宫中早做布置。
  就在几人议论之时,忽有将士进来禀报,说发现山顶上疑似有火光。
  “山顶?是羽林卫还是禁军的人去上头搜找了?”郭大人并不觉得会有人往山上逃窜,所以自一开始都是命人把住下山的路以免明琬琰先一步带着老皇帝回到宫里去。
  那将士道:“不曾派人上山去。属下听说,今年年初陛下听信了方士的话要在山顶替自己修一座神像,因银钱吃紧,修了几个月就停工了,如今还有石料堆在那儿,简直无处落脚,帝京内无人不知,想来平白无故底下人是不会有人往山顶去的。”
  高炎定道:“咱们都认为他们掳走陛下后会立即下山,殊不知极有可能是反其道而行,现在最好立即带人去山上看看。”
  郭大人深以为然,然而那将士刚走出去,忽然外头响起一串此起彼伏的低呼,殿内众人便知这是出事了,一时更加人心惶惶。
  不同于这些养尊处优多年的京官面对未知的危机时,只会龟缩在屋内瑟瑟发抖,高炎定当机立断走了出去,问站在外头的潘吉:“发生了何事?”
  潘吉错愕地指着头顶被火光染红的夜空以及浓烟道:“王爷,您看,似乎是山顶着火了。”
  高炎定心头一紧,带着潘吉几人就往山上冲去。
  山顶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加上今夜风向的助力,火舌舔上周遭林木,火星在枝杈间蹦落,很快成滚滚洪流朝着山下蔓延。
  “快去山下传讯,命他们迅速上山来救火!”说完,高炎定不顾火势凶猛就一头冲进了火场。
  越往里行温度越高,高炎定的袍角被火焰燎成焦黑,就连发尾都变得枯黄蜷曲起来。火场之中浓烟弥漫,难以视物,高炎定的一双眼睛被刺激得泪流不止。
  “景宸——景宸——”他每高声呼唤一句,那些烟尘就无孔不入地钻进口鼻中,像是要堵住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活活憋死。
  潘吉追上来将湿布巾递给高炎定,面上如丧考妣,苦苦哀求道:“王爷,不能再往里去了,火太大了,您再逗留下去会没命的!兴许景公子已经下了山,根本不在这儿,您何苦冒险拼命!”
  然而高炎定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拂开潘吉阻拦的手,不耐烦地道:“你若怕死你自个儿下去,山顶上荒无人烟,怎会平白无故地起火!”他此时心跳得厉害,咚咚咚的,就像在云端上击鼓,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告诉他,明景宸此时就被困在火海深处,若是连自己都对他不管不顾,对方也许真就会从自己生命中彻底消失,不再回来。
  只要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眼前的火海似乎就没那么可怕了。与其失去明景宸,在今后漫长的时间里如天授帝那样在无尽的思念和悔恨中老死、变,态,还不如就在这场焚毁一切的烈焰中与之共赴黄泉。
  他高炎定与天授帝不一样!他的人,就是十殿阎罗也休想将之夺走!
  高炎定发了狠地继续朝前冲,一声接一声地喊着明景宸的名字。
  前方的路愈发难行,果然如那个禁军将士说的那样,到处堆着石料、滚木,难以落脚,那些石料被火龙烧得滚烫无比,一脚下去能把鞋底熔化了,走在上头犹如炮烙之刑。
  也不知走了多久,高炎定和潘吉几人才艰难地来到山顶。
  山顶之上视野开阔,因年初的时候天授帝想要给自己在此修建一座神像,工匠们就用青砖将地面细细铺了一层,又在上头建了一座台基。
  一块约莫五六丈高的巨大石头被竖在台基上,因只修了一小半就不了了之了,只能依稀看见上面不甚清晰的人形、衣冠轮廓,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此时火焰如绚烂的花环层层镶嵌在台基和石像周围,高炎定只看了一眼,呼吸一滞,双目通红——只见石像上用铁链紧紧绑缚着两个人。
  不是别人,赫然就是被明琬琰派人掳走的明景宸与天授帝二人。
  火焰烧得铁链赤红,连石像都已有了开裂的迹象,二人双目紧闭,不知生死,脚下身上已有火星燃烧起来,危在旦夕。
  高炎定奔至石像前,脱下外衫死命扑打才勉强把他身上的火尽数扑灭。
  “景宸!景宸!你快醒醒!你快醒过来!”高炎定摇了摇明景宸,又伸手去解锁链,一碰两只手就被烫得撩起无数的泡,再一碰顿时血肉模糊。
  高炎定咬紧牙关举刀就要朝着锁链劈砍,谁知刀锋还未落下斜刺里又连发三枚冷箭,眉心、咽喉、胸膛,每一箭都对准了要害,角度极为刁钻。
  他虽有心想躲又怕箭矢伤到明景宸,只能迎难而上,以一种局促、狼狈的姿态堪堪把三支羽箭砍断,不成想前门赶走狼,后门又来了虎,刚堪堪应付完冷箭,冷不丁飞出一人,身手了得,须臾之间就和高炎定拆了三四十招。
  潘吉几人本要去助他,谁知茂林中蹿出一群黑衣人,与之缠斗在一处,无暇分神。
  高炎定想救人却被阻,顿时心头火起,两人功夫又在伯仲之间,一时斗得难分难解。他二人从台基上打到石像顶端,又从石像飞至被火烧得摇摇欲坠的树冠,所经之处刀光剑影,杀气四溢。
  “是你!”高炎定刀锋一扫,来者蒙面裂成两片滑至地上。只一眼,他便认出了来人,虽瞧着面生,但这张脸他至死不会忘怀。
  当初因天授帝寿辰在宫中赐宴,他离开宴席外出透气不慎中了他人的连环毒计,险先酿成大祸。当时他碰到一队羽林卫,领头的武将自称姓晁,可事后再见,却发现晁姓武将面目全非,根本与自己先时见到的不是一个人。
  却不想今夜会在此地见到了那算计他的歹人!
  “原来是晁将军!”新仇旧恨让高炎定杀红了眼,手中的刀愈发狠辣地朝对方周身攻去。
  “晁将军”面对如此问候,笑道:“镇北王久违了。”听声音赫然就是当初从戎黎诈死脱身又转头把明景宸从北地带走的邹大。
  “好一个晁将军!好一个邹大!”高炎定愈发对他恨之入骨,刀锋刀势更加猛烈如雷霆。
  两人又来回斗了一二百招,仍旧难分胜负。
  就在此僵持之际,忽听石像前一声呵斥,“高炎定!你若再顽抗,我就先送他归西!”只见明琬琰正持匕首抵在明景宸颈侧,嘴角噙着冷笑望向自己。
  高炎定为此一个分神,就被邹大所伤,他捂着流血的胳膊一边险险避开接二连三的攻势,一边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此二人食肉寝皮,“明琬琰!你休要胡来!你若伤他分毫,我势必让你死无全尸!”
  “死到临头还要嘴硬!”明琬琰见他不愿束手待毙,便想给他点教训看看,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匕首深深扎入明景宸的肩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刺目的血液顺着匕首锋刃汩汩而下滴落在脚边的火焰里。
  “高炎定!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要他生还是要他死?”明琬琰高高举起匕首,大有对方不屈服就要立刻再连扎人质十来刀的架势。
  高炎定怎么敢用明景宸的命去赌明琬琰的疯狂,他将刀扔在一旁,黑着一张阎罗面仇深似海地盯着对方。
 
 
第218章 纵身一跃
  明琬琰放肆大笑,指着高炎定道:“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你镇北王也会有被人辖制要挟的一天!”
  此时明景宸突然转醒,明琬琰见此愈发得意,“醒得好!正好我也要你亲眼看看眼前的好戏!”
  明景宸方醒就见跟前明琬琰对自己匕首加身,不远处高炎定缴了械被邹大一脚踹在膝弯处屈辱地跪在地上。周遭已烧成一片火海,浓烟直冲天际,几乎要把大片黑曜石一般的明澈苍穹遮蔽住。
  火光在明琬琰脸上跳跃,将他的面容照得犹如恶鬼,他狞笑道:“叔祖,侄孙要你好好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如何死在自己面前,等你下了黄泉地狱也要牢牢记住,高炎定是因为你而死的!你是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世上为何偏偏要有个你?你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葬身镜庭湖的数十万大军、我的父母、我,如今又多了个高炎定!哈,这些血债你就是死上千万次也偿还不了!现在,我不过是让你难受一些,尝尝当初我经历过的痛苦滋味!”
  直到这一刻,明景宸才清楚地认识到,明琬琰虽恨着天授帝,但他此生最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你恨我并没有错,我也自愿死于你手,只是高炎定无辜,他不曾害过你,你快放了他!”
  明琬琰哄然大笑,“他无辜?但凡是与你有牵扯的谈何无辜!你要怪就怪自己与他有了首尾,怪他瞎了眼喜欢上你这么个罪恶滔天的人!”说罢他又从怀中掏出匕首抛在高炎定脚边,“还愣着做什么!你若不想他立即死在你眼前,现下就用这把匕首捅进自己心窝!”
  “不——不要——”明景宸淌下两行泪,企图阻拦高炎定。
  可惜对方还是捡起了匕首并对他粲然一笑,“我本就欠了你一条命,若不是当初我射的那一箭,你也不至于遭这么多罪。景宸,你别指望我弃你而去。”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胸膛,他急喘了几口气,五官疼得扭曲成一团,冷汗热汗刷刷直下,他一边勉力撑着摇晃的身躯,一边对明琬琰道:“你还要如何?”
  明琬琰道:“果然是情深似海,教人可敬可佩。既然一刀死不了,我要你再刺一刀。”
  明景宸泪如雨下,“高炎定——住手——”然而高炎定的动作快如闪电,他话音未落,对方已然拔出匕首再次狠狠地刺了下去。
  这一刀比方才第一下刺得还要狠绝,高炎定躺倒在地上,胸口衣襟已被染红了大片,口中也吐出一口血,额上青筋暴起,他含泪望着明景宸,嘴巴开开合合,似乎还有许多未尽之语。
  “高炎定——高炎定……”明景宸挣动铁链然而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炎定慢慢合上了眼睛。
  “高炎定!!!”
  邹大走过去探了探鼻息,对明琬琰摇了摇头,“没气了。”
  明琬琰抚掌大笑,“高炎定死啦!他可总算死啦!”他转而望向明景宸,见他泪水仍汩汩地下,一双唇瓣被自个儿咬得鲜血淋漓,一双琉璃做的剪水瞳空洞地望着高炎定的尸身,三魂七魄仿佛也随之而去,只剩一副空荡荡的身躯存留在人世。
  明琬琰只觉得无比畅快,仿佛一朝直上青云,独揽九州日月,郁结在心口的那股子浓烈的恨意也在这副痛断肝肠的面容前得到了慰藉,他不禁仰天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叔祖,你也有今日!哈哈哈哈!真叫侄孙感到痛快无比!”
  突然他眼色一厉,挥手就割下了天授帝的半只耳朵。
  昏迷中的天授帝痛叫一声,很快清醒过来。
  明琬琰用手指沾了匕首上的血直接抹在天授帝惊恐的脸上,他眯眼笑道:“醒啦?陛下。”
  然而他这声看似亲昵的问候却并没有打消天授帝的恐惧。
  老皇帝本就是靠着鬼见愁才得以留着一口气暂且没有踏入鬼门关,可在遭受了火烧烟熏后又被削去半只耳朵,这吊着的一口气瞬间泄走了一半。他这辈子锦衣玉食,受天下供养却未曾担起天下之责,往日里连油皮都鲜少蹭破一块,这回又被惊吓过了头,顿时神智不清,胡言乱语起来。
  明琬琰秀美一拧,以为是老皇帝在耍什么花招,然而接下去不论他如何恐吓,天授帝对他全无反应,只如同心智未开的顽童一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状若疯癫。
  明琬琰不信邪地又用匕首在他脸上划了一刀,天授帝立马哇哇大叫,疼得咿呀直哭,一举一动哪点像个将近七十的老人。
  明琬琰的脸在火光中变得煞白,不知是气是吓,连握着匕首的手都在不断颤抖。
  邹大跃上台基一看,叹道:“他疯了。琬琰,别再耽搁下去了,赶快杀了他二人然后随我下山去!”
  然而明琬琰恍若未闻,神经质地反复道:“他怎么会疯?他怎么能疯!他若疯了我如今做的一切意义何在?”
  邹大揽住他苦心劝道:“琬琰,他即便没疯也活不成了,你若觉得一刀杀了他不解恨,那就让火烧死他。他死了,你就真的自由了,再无人能勉强你困住你,你我就可以离开帝京避世隐居,重新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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