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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长明(穿越重生)——番茄加糖

时间:2024-09-18 07:48:25  作者:番茄加糖
  明景宸眼前金星直冒,此时此刻,他终于发现原来所谓的宸王薨逝不过是为了诓自己回帝京而设下的骗局。他梗着一口气勉力支撑住,质问对方:“任伯人在何处?”
  明琬琰哈哈大笑,面上的讽刺愈深,“他呀?你出现之前就不听从我的话,你出现后更是一心念着旧主,这等吃里扒外背主欺主的奴才秧子,我岂能再留他!”
  顿时,明景宸只觉得气血上涌,心口疼痛难当,眼前昏花得更加厉害。
  明琬琰又靠近他,凑在他耳旁低声呢喃,“叔祖,侄孙替您受了多年的罪,您老人家也该疼惜疼惜侄孙,这惑君媚上的好差事从此就由您代劳了罢……”
  只见对方嘴唇不断翕张,似乎还说了什么旁的话,但明景宸已经听不见一字半句,两眼一黑就倒了下去。
  邹大上前拍了拍他脸颊,见毫无反应,不禁问道:“你下了什么药?”
  明琬琰嗤笑出声,“怎么?你怕我毒死他?”说着他上上下下打量明景宸,“还别说,这副相貌果然世所罕见,冠绝天下,难怪引得陛下老到半截身子都入了土至今念念不忘,现在又多了个镇北王高炎定,啧啧啧,真是倾国祸水。我说道清,不会连你也心动了罢?”
  邹大板着脸对他这番疯话不予以理睬,在试着摸了明景宸的脉门后,察觉对方只是昏过去了,才稍稍放了心。***金鼓搬着两个空酒坛刚从屋里出来就被梅姑叫住了。
  梅姑问他:“王爷仍在酗酒不肯外出见人?”
  金鼓将酒坛子搁在地上,唉声叹气道:“可不是,不要命地灌酒,王爷虽酒量惊人但也经不住这伤情酒,醉了倒头就睡,醒了又嚷嚷着要酒喝,若不依他,他就打砸东西,谭妃娘娘过来劝了几回都没用。梅姑姑,你说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梅姑又道:“我怎么听说那夜人眼看着就要追上了,潘统领他们又被王爷拦下了?你可知道内情?”
  金鼓道:“这事我也问过潘统领,他说他们的坐骑脚力远不及王爷的神驹,王爷干脆抛下他们死命地去追,至于追没追上,王爷和景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概不知。等他们赶上的时候,王爷的马已经累得口吐白沫厥倒在地,王爷也摔伤了嘴里不断念叨着景公子的名字。可那景公子是石头打的心肠,不管王爷怎么叫唤他也只管纵马远去,头都不回呢。潘统领说他见此就要替王爷去把人追回来,然而王爷又叫骂着不准他去。你说这……这究竟是怎么个事啊!我看潘统领也是死脑筋,王爷说的不过是气话,他倒还当真了不去追,要是王爷伤心出个好歹,我看他怎么交代!”
  梅姑沉吟不语,许久才道:“这归根结底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好景公子才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金鼓一屁股坐在酒坛子上,摆手道:“你别这样说,景公子又不是第一次跑了,上回在佩州就跑过一回,王爷带兵横渡大江一直追到汀州才把人逮住。可你看看,还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人又跑了。我看王爷这回不准人去追,是真被伤透了心。他这一年多以来对景公子的好,咱们这些人可是有目共睹的,就是个石头人被人长此以往如珠如宝地爱着护着,也做不出这样一而再伤王爷心的事来。这千错万错都是景公子的错!”
  见他抱怨个没完,梅姑立马呵止他,“小声点,要让王爷听到了还不拿军棍打你这个长嘴烂舌的,主子们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咱们去编排。我让膳房备了吃的,待会儿我端进去给王爷。自从景公子走后,王爷就把自己关在景公子的屋里不见人,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得想个法子说服他振作才好。”
  听到这儿,金鼓再次摇头叹气,“我看难,谭妃娘娘劝了那么多也不顶用,我也说破了嘴皮子,可酒一口没少喝,话是一字不入耳。我看除非景公子回来,否则王爷非这么一直消沉下去不可。”
  梅姑见不得他老说些丧气话便打发他走了,自己去膳房取了几样小菜和一碗面条后又回到了听雪堂。
  她敲了两下门,见始终无人应答,索性推门而入。
  屋里窗户紧闭,光线昏暗,甫一进入,一股呛人的酒味就扑面而来,差点教人窒息过去。
  高炎定不修边幅地坐倒在地上,一边喝着闷酒,一边睁着醉眼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几幅画出神。听到脚步声也不搭理,只自顾自一口接一口地死灌。
  梅姑喊了他一声,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全副心神都在那些画上。梅姑仔细一瞧,发现大多都是景公子所作,只其中一幅看着眼生,上头画着一片波澜壮阔的湖泊,周遭青山翠柏很是漂亮。
  她将托盘呈到高炎定跟前,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您这两日都不曾好好用过膳,再如此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您好歹吃点罢。”
  高炎定不理不睬,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画,像是完全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
  梅姑只好又道:“您看看这些菜色,都是景公子在时爱吃的,您先吃一点,奴婢再把窗户打开散散酒气,景公子爱洁,要是让他知道您把他屋子糟蹋成这样准会跟您急。”
  果然不出所料,“景公子”这三个字就像高炎定身上的一个机关,稍稍试了试,他就有了反应。
  目光落在那几碟子菜上,高炎定眼珠子转了转,涣散的目光逐渐凝聚,这些菜像是牵动他的神魂,让他魂灵再次附体归位,他都能在每道菜上想起当初明景宸的一颦一笑。
  他眼神逐渐湿润,但面目却一下狰狞起来,出其不意就把整个托盘给掀翻在了地上,乒铃哐啷砸了一地碎瓷片,“休要在我面前提他!若再提,不论是谁都一律乱棍打出王府去。”
  梅姑却并不把这样的威胁放在心上,仍旧好言相劝地道:“您要打砸东西或是人都是管够的,您就是气性上来了要杀了奴婢,奴婢也绝不会后退半步。奴婢虽不知景公子为何要走,您为何最后也放他一走了之了,但奴婢清楚,不论是他要走还是您放任他走,你俩都不是自愿的,对不对?”
  她把掉在地上的荷包捡了起来,将散了大半的相思豆一枚枚拾起来擦干净重新装入荷包内,然后替高炎定系在腰间,“先前珠云绣的那个丢了就丢了,这个可不能再丢了。想来景公子脸皮薄,应该不好意思告诉您实情。实际上,如今这个荷包可是他自己亲手给您绣的。”
 
 
第185章 故人重逢
  见高炎定听后果然露出诧异的神色,她又道:“看来奴婢猜得没错,您确实不知情。景公子这人很是聪慧,但他一个大男人拿起针线来也难免笨拙,那段时日背着您他连书也不看了,画也不作了,只和这女红针黹较劲,绣废了二十来只这样的荷包,才勉强做出一只让他满意的来,十根手指头上全被针扎过,当着您的面他不愿声张,背地里偷偷让奴婢配了药膏来抹。”
  “奴婢与景公子相处了这么长时日也算看出来了,他这人有什么苦楚心事一向都是憋在心里不吭声的,就像早前他背上结痂痒得整宿睡不着,也是宁愿自己受苦不愿诉之于人。他这脾性虽可恨,但奴婢却更多地是觉得他可怜。都说皆知莲无垢,谁知莲心苦。想来不论景公子表现得有多么绝情,他也定是有苦衷的。他看似冷漠疏离,实则有情有义,连奴婢这样微若草芥的人,他都要说一句感佩于心,更遑论是对您呢?”
  高炎定不吭声,但手不断摩挲着荷包,反复把玩。他当然知道明景宸并非对自己无情,可总有那么些人和事让对方一而再地选择抛下自己,离自己而去。
  他二人之间隔着崇山峻岭和汪洋大海,他们所属的时代不同、立场不同,本就不该在一起。
  想来也是可笑,他曾经有多么厌恶鄙夷掀起“六王之乱”的罪魁祸首,对祖父在镜庭湖上一举擒拿反王、进京献俘的事迹有多么骄傲,如今对明景宸的爱恨就有多么复杂。
  他本不该再去想、再去爱这么个人,世间百媚千红数不胜数,他高炎定想要怎样的男子没有,何苦对他明景宸痴心错付。
  可谁教唯独明景宸是他的情之所钟,弱水三千,他偏偏要为了这一瓢水撞得头破血流。
  高炎定内心挣扎不休,即便日日用烈酒来麻醉都摆脱不了那种痛苦,理智让他放手,可感情上却不知悔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那个毅然离去的人,为他心痛为他惊忧。
  “明景宸,你当初就该一鞭子勒死我,也好过让我如此煎熬。”高炎定将酒坛抛开,一下躺倒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
  梅姑用帕子给他拭泪,也不说旁的话,只道:“景公子离开前将去岁从戎黎带回的花种全部种在了花圃里,今早奴婢去看,发现有些已经冒了嫩芽。奴婢是个急性子,赶忙去请教花匠,问他这花什么时候能开。他说要等到明年才能开花,还说这花在戎黎那边有个含义,叫爱一个人至死不渝。这花种是横跨沙漠戈壁千里迢迢带回的,在北地落地开花尚且需要很长一段时日,又因我北地与戎黎那边气候迥异,到了这儿还需花匠精心打理照看。一朵花尚且如此,何况是个人呢?俗话说好事多磨,不外如是。”
  再多的梅姑就没再说下去了。
  高炎定听后又哭了一阵,断断续续的,良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梅姑将窗户打开,暮春的风都是香的,那是春日的花开至荼蘼时留下的最后热烈,被暖熏熏地吹进来,像是明景宸刚沐浴完后的乌发拂过脸颊。
  高炎定望着那幅上元佳节灯会的画,上头还有那夜他写错一字的词:今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自己与明景宸相伴着渡过的不过堪堪两个上元佳节,若对方真一去不回,自己也放任着消沉下去,那么到了明年那个时候,真就成了“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了。
  他这般自嘲地想着,目光不知不觉移至那幅祖父所绘的画上。
  镜庭湖上烟波浩渺,王侯公子翩然远去。
  那广袖长裾,脚踏万顷浪潮的身影逐渐与脑海中那人纵马而去的背影融合在一块儿,高炎定抚上白影,良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走出了这间困了他许多日的屋子。
  他去看了花圃中刚发芽的天宝花,毛茸茸的三四片嫩芽触在掌心里,像是明景宸用指尖轻轻地搔刮着自己手心。他去了梅林,梅花早已凋谢,如今满枝头都是嫩生生的新叶,鲜翠欲滴,热闹繁盛之态并不比冬日花开之时逊色。
  高炎定因明景宸离去后荒芜的心间也因天宝花和梅树的欣欣向荣而滋生出一点希冀的绿芽来。
  想来,他与明景宸之间的缘分和结局绝不该停止于此。***明景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金碧辉煌、极尽奢靡的寝殿内,坐起身时胸口处仍能感到针扎般的疼痛残留。
  他掀开绣有合欢花的天水碧罗帐赤足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格外陌生,且周遭静悄悄的,不闻一丝人声。
  明景宸绕过那尊正不断冒着香雾的鎏金螭兽熏炉推门出去,寝殿外是一条长长的花廊,廊上悬着一盏盏金嵌玉四季花鸟纹琉璃宫灯,莹润的灯光将长廊两侧各式叠石假山、香花异草照亮,衬得整座庭院犹如梦中仙境。
  他自小博览群书,年少时又曾游历过天下,自然见多识广,很快在那些花草中认出一种被人戏称为“半斗金”的名贵花卉,不禁蹙起好看的眉眼,对这种张扬靡费的行为产生由衷的抵触。
  他沿着长廊慢慢朝前走,仿佛穿梭在一座美轮美奂的迷宫里,在不断探索中,原先那种陌生感如同被一双手轻轻拨弄开,一种怪异的熟悉随之油然而生。
  “这里是……”明景宸在查探了几处殿宇后,心中的疑窦更深了,虽然眼前所见被金玉奇珍装点得几乎与印象中的那处大相径庭,但建筑的大致结构并未改动,以至于越往前探寻,异样感越重。
  直到他来到一间显得与其他几处风格很是格格不入的书房中。
  书房很是开阔素雅,一张长长的书案上罗列着文房四宝、笔架、书灯等物。
  明景宸拿起砚台来看,只见这方洮砚一角被生生磕掉了少许,使得原本莹润细腻、色泽雅丽的外观略微有些美中不足。他摩挲着那处残缺,想到当年自己初得这方洮砚时,将其视为心爱之物,却不慎被兕奴磕坏了一角,因实在喜爱它的清丽动人,即便缺了一角也舍不得把它束之高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能见到这件旧物。
  将砚台放回原位后,明景宸的目光又从案上另外几样旧物上掠过,然后落在靠墙的书架上。不出意料,上头的书同样很是眼熟,每一册都有很明显的翻阅痕迹,很多书上还被人用笔做了批注心得。经史子集、六韬三略……他闭着眼睛都能把这些书的名字无一缺漏地说出来。
  看完书又去看另外两面墙上的字画,有些是当年自己收藏的名家字画,旁边还有几张是他年少时所绘,要不是现下亲眼见到,他都已经忘了自己曾作过这些画。
  到这一刻,明景宸才完全确定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何处了——是他年少时曾伴太子读书的地方,毓华宫。
  毓华宫自建成以来就被人称作是小迷宫,相传前朝设计建造这处宫室的匠人中有通晓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演算的高手,将其化用在筹划起造中,以至于若是不知其中关窍,连寻到宫门入口也是极艰难的。
  到了本朝先帝时期,因唯一的儿子兕奴钟爱这处宫室,便破例将其作为太子读书的学堂,命太傅们每日来毓华宫授课。
  谁承想,时隔五十多载,昔日读书的所在竟已变得面目全非,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银屏金屋。
  可是,既然外头都变了模样,为何偏偏还留着这间书房和这些旧物?究竟是何用意?
  明景宸抚上高几上的花尊,花尊里插着几枝玉兰花。玉兰花晶莹如玉,清香阵阵,状若酒杯,他不禁又开始睹物思人起来,想起当日高炎定送自己的玉兰花灯,也不知如今是否还好端端地挂在床尾,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对方迁怒砸烂了,那就太过可惜了。
  一想起高炎定,他就控制不住思绪去回忆更多的过往,那些拌嘴怄气、倾心剖白、千里奔赴……如同一块块被珍藏在匣子里的糖果糕点,只轻咬一口,嘴角就不由地扬起,令他整个人仿佛被一层珠玉的光芒笼罩,愈发教人一眼沦陷。
  因他想得太过投入,导致连身后有人靠近都不曾第一时间察觉,直到一声苍老又激动到打着颤音的“小皇叔”,才让明景宸如梦初醒,手上一用力,不慎扯落了几片玉兰花瓣,他整个人也僵在了原地,许久才鼓起勇气慢慢转过身去。
  【作者有话说】
  小宸看到的书房之前王爷入京给老皇帝贺寿的时候也误打误撞进去过,只是因为他对字画没什么兴趣,扫了一眼就走了emmm所以他错失了重要线索┓(′`)┏咱们周五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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