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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一跳一跳地蹦到穆加面前，甜甜地招呼道：“研究员爷爷，鱼好久没见到你了呢。鱼给你泡羊奶喝好不好。”
谢虞星的羊奶赏赐，不容拒绝。
它扭头，摆摆手，一只编号A291的全鱼幼崽甩着鱼尾巴摇摆过来，“咴呦？”
“泡羊奶，喂爷爷喝。”谢虞星简短命令，“懂呀？”
“呦！”A291奋力地想要点鱼脑袋，但是因为全鱼实在没有脖子，只好象征性地翻了翻鱼眼，权当鱼听见了。
穆加没有阻止一条可爱的鱼，想要泡羊奶喂他的行为。
大概人上了年纪就容易感性。
当那些活在地下的五百一十二只幼崽，一只只出现在穆加面前时，这位老人再无法自欺欺人。
廖恩兰德已然背弃“异种操控假说”学派，他的狼子野心建立在无数鱼鲛幼崽的尸骸之上，脏得可怕。
“未来如何是你们年轻人要决定的事了。我快八十了，廖恩兰德那家伙虽然刚到五十，但肯定不如你们年轻人强壮。”
穆加意有所指，“去做你们年轻人想做的事吧，我们这些老家伙别的没什么，就是还有一副骨头值点钱。”
“异种操控假说派，是时候退出历史舞台。”
穆加本来说完这话就要走，但被盛情的001拉住，A291又泡好了羊奶急急赶来，它将嘴巴上叼着的羊奶瓶子给001。
谢虞星接过，塞进穆加手里。
“趁热喝哦，瓶子要记得还给鱼的。”
“好，我会记得还的。”穆加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笑着离开十九层。
谢虞星咴呦着让A291跪安，然后跳进育崽员兰殷的怀里，问道：“穆加爷爷说的是什么意思哇！鱼感觉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兰殷将谢虞星刚因为疯跑而凌乱的卷发一一捋顺，解释道：“他知道穆从恩砸碎催化剂背后有我的手笔，刚才是来表明态度的。对于我们想要开展的拯救鱼鲛计划，他会给予支持。”
“拯救鱼鲛计划。”谢虞星一字一顿地念着，“公主是要来拯救001鱼嘛。”
“是。”兰殷回道，“还有你那些鱼弟弟鱼妹妹。”
“公主真好！”
在大是大非面前，谢虞星从不小家子气。公主救它一只鱼是救，救它们近六百只鱼更是救，它是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拈酸吃醋的。
拯救鱼鲛计划，将在五日后如期爆发。
而在这段时间里，仍旧徘徊在实验楼四周的海洋星幸存者，也是他们不可放过的生力军。
高压久了，人必生反心。
当第一个向廖恩兰德提出请求的王大勇被直接扔出实验楼，在众研究员面前被风暴潮卷走，白大褂撕成碎片时，群情激愤再难以压制下去。
平常彼此看不大过眼的庶子派和野路子派前所未有地凝聚团结在一起。
他们在赵家宝的“海纳百川”倡议下，毫无芥蒂地吸纳了一些道德与同理心较高的嫡系派。
然后莽冲进控制室，将实验室控制权平等地给予了每一个研究员。
又在第九层长廊既海洋星人面前上演了一场火力血拼后，成功从内部打开第一扇救命窗。
第二扇、第三扇……十五分钟后，第九层所有窗户全部开启。
海平面离窗下沿距离，仅有半米。
“所有还活着的海洋星人，就近从窗口跳进来。我们从廖恩兰德博士手里抢到了控制权，我们会救你们的！”
在现阶段高度重视科研发展的凯斯，处于重重保护之下的研究员就像抱金不自知，格外天真的稚子。
海洋星人从海水仅高三层，被困至海水已达九层，十五天是耐心、神经，甚至是人性的濒临点。
他们不会感谢迟来的救援，而是将外财尽失、亲人丧命……等等灾厄皆怪罪于外来的研究员们。
“是他们逼死了海神！海神发怒！掀起海难！”
“把他们扔出去海祭！海神就会原谅我们的！”
离窗口最近的几个倒霉研究员被海洋星人拽下了海，干净的白大褂泡在猩红色的血海中，起起伏伏。
混乱陡升……
忽然有一束粒子激光从长廊的东侧直直打进西侧的金属板。沿途，激光束收割了几只手臂，又切断了几条大腿。
鲜红色血液喷溅，长廊瞬间如时间停止般无人敢动。
“所有人都听好了。”兰殷举着激光粒子枪，黑色皮靴落地声，均匀地敲击着金属板。
“我是兰殷，为凯斯研究院学术监督管理部责任人，调遣至海洋星分院。经学术监督管理部核查，廖恩兰德博士存在不正当学术行为，现取消廖恩兰德在海洋星分院管理权，留后押送主星详审。”
“现在，所有九层研究员协助海洋星人进入实验楼九层。进入实验楼后所有人需待在原地，不得擅自离开。违者死。”
反暴收尾……
第62章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兰殷一人一光束枪火速将实验楼九层控制权收入囊中的大动作，很快就传开了。
有穆加出面做保证，兰殷非常稳当地坐实了凯斯监督管理部责任人的身份，赵家宝也带领着他们这派的研究员，站在兰殷身后。
一场围绕廖恩兰德及嫡系派展开的反抗战拉开序幕。
风暴潮第二十日，混乱中逐渐生出条理。
仍然露出水面的十层实验楼以十七楼为分界线，下七层纳入兰殷囊中，上三层则是廖恩兰德派负隅顽抗。
无论是研究员人数，还是手持光束枪等粒子武器数量，甚至是鱼鲛幼崽数量，兰殷这方，成压倒性的优势地位。
这里面谢虞星该记上一等功。
研究院七成以上的鱼鲛幼崽能顺利从十九楼溜出来，多亏了谢虞星每日坚持不懈地调教弟弟妹妹鱼自立自强，实则掩人耳目地将行动计划逐一通知到位。
十七楼，廖恩兰德团队里的江禾接替了原库尔负责的催化剂生产研究。
在实验数据被穆从恩一椅子下去砸没了的前提下，硬是靠着记忆与复盘，短短几日研究出了02号半成品催化剂。
谢虞星从兰殷那听到02号催化剂，被投入实验楼新风管道，逐渐登陆每一楼层时。鱼吓得连夜喊来比较清闲的穆加爷爷，给它拿最好的防毒面料，赶制出五百张防毒面具。
鱼鲛幼崽们刚把防毒面具戴上，03号皮肤接触渗透性催化剂出炉。
穆加又被鱼央求着做了一批防护服。
“都给鱼支棱起来了，戴上枷锁算什么！鱼鱼从不认命！”十二楼中间层被分给了这批鱼鲛幼崽，谢虞星被兰殷特别任命为层主。
001现在只觉得鱼身上担子特别重。
它要将跟着它逃出来的四百八十多只弟弟妹妹鱼，调教成最厉害的鱼鲛军，实现它拯救一百二十多只同胞并占海为王的霸业。
能被指派到十二楼干活的，不是特别擅长照顾鱼鲛幼崽，就是特别得鱼青睐的绝对忠实者。
每当谢虞星将它的鱼鲛军安排到长廊，从低到高按照全鱼、全人、半人半鱼排成三队，等候鱼王即001训话时，所有人都露出姨母笑，浑身疲惫一扫而光。
全鱼队首，宝崽鱼是只叛逆种。它塞进防护服里的鱼身子，在001说话过程中像得了荨麻疹一样，扭曲、骚动。
谢虞星看在是它崽的面子上忍了小半分钟，实在忍不了了，才一巴掌扇在宝崽鱼脑袋上。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东西，给鱼站好了！鱼们没有窝囊鱼。”
宝崽鱼：“咴呦咴呦！”
“什么？防护服憋屈不想穿？生殖腔被催化就催化？不想管它？”谢虞星越翻译越气，直接“啪啪”两掌，扇在宝崽鱼只有鱼皮没什么鱼肉的鱼鳃上。
谢虞星现在合理怀疑，瞭望塔上的宝崽鱼蠢笨如斯，不会是被它扇鱼脑袋扇出来的吧。
但宝崽鱼如此不把鱼的贞操放心上，着实该打。
001扫视了一圈它的鱼鲛军，都怪可恶的廖恩兰德狼子野心，鱼们还是四岁幼崽，就把主意打到了鱼肚子里面。
“鱼再强调一遍！不准撕掉防护服！不准摘下面具！在育崽房除外！”001支着尾鳍，站在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叠起来的高台上，头顶几乎碰到天花板。
这倒不是谢虞星要求的，而是只有它站得足够高，长廊上排在最末尾的几只鱼鲛幼崽才能看到001的脸。
幼王的号令，众鱼无不遵从。
一时之间，咴呦与几声稚嫩的人声叠成一层又一层的浪，裹挟着席卷整个十二层。
“它越来越像个幼王了。”穆加留在十二楼，成为了鱼鲛军中最可靠的后勤保障人员。
在穆加完全退居后方后，穆从恩和穆从心便接过了他们父亲的团队。
凯斯主星已经传来机甲芯片紊乱控制成功率到达百分之九十五的信息，推行全民机甲芯片植入政策指日可待。
就连穆加都已经放弃了“异种操控假说”，只待解决掉廖恩兰德反乱，便等海洋星风暴潮停歇后，整理实验所得资料，返回主星，坦言失败。
但穆从恩和穆从心仍然不想放弃。
实验楼储存着足够浓度的鱼鲛异能，没有研究员自愿签署异能植入志愿者，他们就互相成为对方的实验体。
鱼鲛异能强悍，兰殷上次见到穆从恩他两，刚植入的异能冲垮人类防线，皮肤剥落，鱼鳞生生从血肉中钻出来。
“他们现在状态还好吗？”兰殷问道。
穆加沉默了几瞬，抱着谢虞星上次赏赐的奶罐子狠狠灌了三口羊奶，重重地叹了口气，“老样子。鱼鲛化持续进行，人类基因片段进行性崩毁，如果没什么奇迹的话，撑不了多久了。”
兰殷，“会……”
穆加摇头，他的声音沙哑至极，如同口腔中的扁桃体发炎肿大后影响了声带，“我心里有数，你不用安慰我。
“我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了这么久，如今仅靠着从恩从心他们两，就妄想找到正确的方向，如同痴人说梦。”
长廊上，个头矮小的鱼鲛军全鱼军种，被谢虞星安排为前锋，它们练习如何用鱼尾巴精妙地拍死敌人。
虽然现在看来，就像是一群长得稍微高了一点、壮了一点的鱼类，裹着不伦不类的防护服，在岸上扭动着鱼躯。
看久了，穆加难过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再说说，鱼鲛军中的全人军种，他们就要灵活多了。
在谢虞星每日的吟唱下，一百多只人类形态鱼鲛幼崽，有一半以上觉醒了鱼鲛异能，实现了人类身体的部分鱼鲛化，甚至有些继承了鱼鲛吟唱摄幻的天赋。
半人半鱼军种，则完美地融合了人类与鱼鲛两个种族的基因，上半身为人的那几只是谢虞星鱼鲛军中的指挥官，下半身为人的那几只则是战斗武器。
穆加很喜欢看001一点点地把它的鱼鲛军，调教成堪比凯斯正规军的样子。
老头虽然在研究院里贡献了一生，对外界别的事没那么在意。
但穆加还是从谢虞星的行事中，看出几分一只在研究院出生，又不曾接触过外界的鱼鲛幼崽不该有的样子来。
“廖恩兰德是个疯子，不能用常理去推测他的行动。”
穆加朝着谢虞星招了招手，他凭借自己这么多年与廖恩兰德打交道的经历，推测这个危险分子或许会采用的极端手段。
“小星星，人类常用来对付异兽的手段无非下毒、设套、干扰三种，你的鱼鲛军作战时必须全程穿好防具，有几只馋嘴的需要严加训斥。必须制定全军撤退路线。”
001全部听下了，但听到最后一句，鱼还是小小声地反驳了一句，“没开打就制定好撤退路线，鱼觉得有点晦气。”
穆加放出大招，“这叫未雨绸缪，合格的王都应该知道。”
001果然咬钩上当，“好，鱼肯定要做合格的鱼鲛王的。那便听穆加爷爷你的。”
谢虞星稚嫩的脸蛋上露出成人才有的凝重思虑来，鱼就站在原地，沉思了很久。
它在蛋中积攒下的四百岁智慧，显然被局限在了一个两斤多重的鱼脑子里，它变笨了点。
兰殷自然不可能让这群鱼崽子当什么反攻先锋队。
多年执行官经历，让他以极快的速度将一群手无寸铁的学者，改造成抄起光束枪就能灵活走位补刀的普通小兵。
以十六层为前线，十五至十三层为三道防线，十二层为秘密武器鱼鲛军，十一至十层为后勤保障，第九层则继续开展鱼鲛异能植入人体研究。
海洋星人被分散编入除十二层以外的其余楼层。
廖恩兰德派占据实验楼上风位置，兰殷通常要派出两倍多的兵力，才能在十六层长廊里向里突破一米。
十六层的高密度金属上满是坑坑洼洼的激光束坑，血液成为最佳的染料，将白色的金属板染成锈红。
自从发生了02号催化剂，被投入新风管道，进而流通进每一层、每一间实验室，导致有二十多只鱼鲛幼崽，出现不同程度的发热、软体现象后，管道就被兰殷方单方面切断。
实验楼空气瞬间变得污浊起来。
“实验间1615搜查完毕，未发现可疑人员与试剂。”
“实验间1616搜查完毕，发现可疑人员三人，一人身份确认，为申磬音。”
……
“实验间1620搜查完毕，发现可疑试剂十支，呈墨黑色黏稠流动状。一支泄露，具挥发性。”
兰殷别在腰间的对讲机不断跳出各支小队的进度汇报，有时多条连线同时传来小队汇报，兰殷便不得不先将声音储存进脑子，再逐条处理。
“1620人员迅速撤离现场，三级暴露处理。1616人员控制可疑人员，押送至俘虏区。16层其余搜查人员全部撤离至东半段。”
1615至1620区域推进速度太快了，越往里深入，兰殷心头萦绕着的令人不安的预感越重。
十六层是兵家必争的前防线，廖恩兰德绝不可能轻易撒嘴。
计划有变，便是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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