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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崽子染个头发，比他去外面杀一群异种还要难。
在看到自己的杰作时，兰殷沉默了。
执行官大人脑子极速风暴，如果白色头皮都变黑了，应该怎么破？！
第33章
凯斯尚黑，从帝国旗帜到凯斯大帝印，再从军装至主星皇宫，无一不是以黑色为主色调，再辅以白色点缀。
凯斯皇宫，设在主星中轨。黑色琉璃材质的圆堡形宫殿在每日机械光源亮起时，按不同角度折射其光。
因此，常有饱受光污染之苦的民众，将皇宫叫做皇墓。
兰殷与三殿下的凯旋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凯斯帝国在面对两只超S级异种时仍能保留大半军力完成异种清剿，并护送幸存人员撤离星球。这不仅彰显了帝国军团实力不容小觑，同样也能给在漫长又磨人的“异种战”中丧失斗志的民众鼓劲。
更重要的是，主星凯斯军校新、残人类新生与八大军团在Z3号星球上的浴血奋战，是主星信息部宣扬各星球平等，凯斯不歧视偏远星，不区别对待残人类，最好的素材。
可惜，坏在兰殷一意孤行又“专横决断”的人形异种无差别击杀策略下。
“我们要求如实公布军团会审进展！把人当异种一样杀掉，严重违反凯斯律法的第一执行官兰殷，是否会按律处决！”
“陛下将兰殷压回黑殿，是否存了包庇罪犯的心思！”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我不需要这样的怪物救我！凯斯也不需要这样的执行官！”
大军凯旋第三日，一段查不到来源的加密视频资料从海洋星方位留出，视频里是一群尚存理智与言语功能的Z3号星球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在他们对面，兰殷执着光束枪，逆着光从巷子口步步紧逼，星球上的雪成片状落在他身侧，也模糊了视频像素。
但殷红色鲜血在雪地上铺开，如同溪流一样蜿蜒至镜头底，哀声戛然而止，兰殷稀疏平常又冷然的眸色狠狠扫视而来。
紧接着，镜头只来得及记录了玻璃碎裂声，就彻底报废。
凯斯皇宫又名黑殿，一个朴素至极的称呼。
兰殷双膝跪在大殿正中，双手靠背，手腕间被戴上穷凶极恶之人才会用上的机甲异能禁锢器。
在他身前，是凯斯陛下与他硕果仅存的三殿下夙长清一坐一站，两人脸色是同款的难看。
而再往下，八大军团执行官全部就位。
陛下尚未开口，大殿上气氛是如钝刀磨砍悬崖钢丝一般的停滞感。
第一执行官兰殷杀人的视频在殿中循环播放，每看一遍，众人落在兰殷身上的审视味就浓重一分。
“兰殷·洛塞尔，你有什么要解释的？”琉璃雕刻而成的宝座应声碎出细缝，陛下威严厚重的质问声，砸在兰殷身前。
“陛下若信，何须问我。”兰殷抬头，乌色眸子扫过围成一圈的七位执行官，从幸灾乐祸脸扫到谨小慎微，又从老神在在样扫到真情实感担忧的人身上。
七个人，七百个心眼子。兰殷冷嗤一声，“陛下应该清楚，人形异种，再怎么有思想，有理智，也是异种，非人。”
“陛下，你说我说的对吗？”
兰殷晃了下被禁锢器牢牢束缚住的双手，他左手腕骨上的机甲甲片在禁锢器影响下，失了光，就如同残人类那般，是暗淡至极的颜色。
智脑“百伽”不愧是大数据，连人性计谋都能计算出来。
从下达“人形异种无差别击杀”命令起，兰殷就预料到了今日这样军团会审的场面。
第四执行官蒋崇山抖着他精心续起来的八字胡，一双眼皮耷拉下垂的眼睛来来回回地扫过凯斯陛下夙戎与兰殷针尖麦芒似的对撞。
“陛下！我儿是英勇赴战，牺牲在Z3号星球上，老夫想起来，就很痛心。”蒋崇山一向是陛下狗腿，他的第四军团与皇帝亲卫兵团关系匪浅。
简言之，蒋崇山个别时候就是陛下嘴替。只是这老头子白长了一对精明胡，贪生怕死又贪财贪色的他十次里面九次猜不中陛下心意。
这不，从兰殷以下犯上顶撞皇威，陛下怒极，将案前大帝印直接投掷，砸破兰殷额头时，蒋崇山悟了。
“有事说事。”夙戎扫视。
蒋崇山“扑通”跪地，“臣是说，兰殷罪不可赦。无故害人性命，应按凯斯律法执行。”
“你的意思是，朕应该杀了兰殷是吗？”夙戎走下高台，层叠的黑色帝王服上绣着一大片的洛塞尔花与格亚林鸟。
“不如你来拿这枚大帝印。”夙戎将沾了兰殷血的大帝印踢到蒋崇山脚边。
在陛下阴阳怪气声里，这位第四执行官终于醒悟过来，又拍马腿上了。
“关进机甲清剿牢，择日流放。”
“是，陛下。”
＊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兰殷大人要被陛下杀了！”
回到凯斯军校，学校仁慈地给新生放了一周假，允许回家。
但很多偏远星的学生，懒得来回折腾，便还是选择在宿舍畅躺一周。
谢虞星就是那批畅躺着的一员。
这日他正美美地吃着兰殷赔给他的大爬蟹，用着兰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包送过来的调味品，和谢安、姜阑还林均墨三人计划着七天废人养成计划。
宿舍的走廊突然就传来好多人的吵闹声，凌乱奔跑的脚步与由远及近钻进耳朵里的“兰殷要死了”的字眼，让小龙“刷”地一下从地上弹跳起来。
“那个王八蛋在造谣！”
谢虞星怒不可斥，撩起衣袖就要冲出宿舍和人干架。
谢安将小龙猛地按在地上，“冷静。”
“二哥，你知道。”对上谢安躲闪的视线，谢虞星狠狠颤着龙心，眸子一错不错地从谢安扫到姜阑，再扫到林均墨。
很好，大家都知道。
姜阑将吃了一半的大爬蟹放下，他狠下心，打开光脑。
兰殷击杀人形异种的视频凌晨就疯传遍凯斯所有星网。
这种具有争议性且吸睛非议的话题，如果不能在传播之初扼杀在摇篮里，之后，就是主星信息部所有人一起上阵，都无法再压过局势。
熬夜党姜阑与有半个“智脑”之称的林均墨，视频刚出来几分钟就刷到了，只有谢虞星，被他们哄着数了一天星币又吃了四五只大爬蟹，根本没有时间去看光脑。
“这是污蔑！污蔑！大人他杀的明明是异种！他们在泼脏水。”
小龙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是啊，兰殷杀的是人形异种。
可偏偏就是多了人形两字，就能被人摘出来大做文章。
没有经历过Z3号星球上那场惨绝人寰的“人形异种战”的人，是不会明白，异种哪怕长得再像人，哪怕还存有语言与记忆功能，也只是异种，不可能再回到人的！
他们不懂……
就像谢虞星之前那样，也总觉得那个还能说出过去记忆，还能烧热水给他喝的“异种梁德”还是院长爷爷一样。
可当人的理智磨灭，异种吞噬撕咬的本领占据上风。它顶着院长爷爷的皮囊作出吞人、吃人的事情时，小龙才明白，异种不是人。
院长爷爷，也不会想让自己这样“活着”。
“陛下会护着大人的对吗？”
谢虞星捧着光脑，眼泪吧嗒吧嗒地砸在桌子上。
他真的很心疼大人被人在网上这样说，说他怪物，说他欣欣作态，说他怎么还不和异种一样去死。
谢虞星的话，让475宿舍沉默了。揣测陛下心意的事，没有人敢打包票的。
“或许。”终于，见不得弟弟哭成泪干龙的谢安将黑毛揉进怀里，金属框下，眸色温和，“星星要明白，清者自清。”
“我要去皇宫蹲大人。”谢虞星两耳不听安慰话，看着星网上一堆刷屏的说要在黑殿集结抗议，求陛下秉公办事。
谢虞星撇撇嘴，他也要去黑殿，要去那边蹲大人平安回来。
小龙的决定，没有人能劝得动。
哪怕黑殿那边人满为患，激愤的人群一度冲破皇宫的防线，踩烂皇宫前花园里陛下最爱的洛塞尔花。
在主星养猪一样长了满身膘的皇室亲卫兵和主星巡查军终于有了全军出动的一刻，用长满油膘的身材，形成里三层外三层人体防线。
无数机甲枪从皇墙上伸出，朝着天空放空枪后，混乱状态才终于疏通。
谢虞星赶巧，等他们挤上悬浮车赶到黑殿时。
押解兰殷的皇室亲卫兵，正好从两侧排开的人群中间过去。
肮脏不堪又吵闹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刺破小龙脆弱的耳道，他眨着湿漉漉又雾蒙蒙的眼睛，几乎要看不清被亲卫军包围在中间，那道笔直的身影。
兰殷额间被大帝印砸了个坑，鲜血从额头滚落至左肩，染红了军勋章。
人群密集，但兰殷的视线精确无比地落在哭成泪干的小龙身上，那么真情实感又可怜兮兮的瘪嘴模样，可与周围大批又大批叫着要他去死的人，太不一样了。
回去。
兰殷张了张嘴。
谢虞星眼神模模糊糊的，他看不清楚。
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哭腔声，与咒骂的环境很不适配。
生怕民众怒火迁到谢小龙身上，475宿舍只能将小龙团团围在中间，可他还是不省心地喊劈了龙嗓。
“我是同谋！有本事你们把我和兰殷大人一起抓了！！”
第34章
“胡闹，跟来做什么？”
机甲清剿牢设在凯斯研究院地底，兰殷幼时没少来这地方，可谓是熟客。
男人双手被软金附着，赤.裸着背部紧紧贴在墙面，有两根小儿手臂粗的空心钛管从头顶管道处延伸向下，扎在两侧锁骨。
凶什么……
谢虞星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盘腿坐在兰殷前方一米远，刚哭过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
“来给大人申冤。”
“申到牢里来？”
兰殷被气笑了，那不省心的龙崽子嗓子都喊劈叉了，嘹亮的“同谋”二字直直地洞穿在场所有民众媒体的耳朵，原来这叫做申冤。
“我、第一次没有经验。”很好，小龙心虚了。
他确实没想到事情发展会这么地抓马，皇室亲卫兵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似的直接把他从人群里揪了出来，二话不说一起送到牢里去了。
但来都来了，谢虞星很会随遇而安，狗腿子一样试图让兰殷消消气。
“大人，您疼不疼、渴不渴、饿不饿啊。要不要小龙做点什么呢？”
对上谢虞星眨巴眨巴的大眼，兰殷铁石心肠，“不疼、不渴、不饿。”
但这是骗小龙的。
从锁骨穿入身体内部，在骨骼与经脉中游走的钛管，时刻释放着异能因子，催熟着身体每一寸区域。
被禁锢器束缚住机甲异能的兰殷，就宛若游鱼上岸，饱受日头毒晒。
哪怕身体早就习惯了这种刑罚，但与日倍增的痛觉不会消失。
只是兰殷惯常能忍，他面不改色地哄着小崽子照顾好自己，又放任他在耳边喋喋不休。
发现兰殷根本就揍不到他的谢虞星终于挪了挪屁股，靠坐在兰殷身边，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昏暗环境里唯一有点点发光的钛管。
“想问什么？”
注意到旁边崽子张嘴又闭嘴，兰殷问道。
“那可太多了，比如大人明明杀异种有功，为什么陛下是非不分……”
兰殷低眸，制止，“声音轻点。”
知道说错话了，谢虞星捂住嘴，“哦。”
“还想问什么？”
谢虞星继续掰扯道，“大人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刚刚一路走过来，看牢门的大叔还给您行礼来着。”
“作为第一执行官，他认识我，很正常。”
钛在高温状态下，才具有延展性。因此当钛管深入兰殷身体时，它管内自设的温度零件会控制整根管路保持高温的状态。
温度不至于烧死人，但就像温水能煮死青蛙一样，血液长时间接触高温钛管，早就将他体内搅成火海。
“大人，你在糊弄我。”谢虞星说完，就闭嘴了。
他有这么傻吗？认识和熟识的区别，小龙还是能感受到的。
设立在主星凯斯研究院地底的机甲清剿牢，其前身最初是研究院为了解决机甲异能紊乱问题，设立的实验小组。
但后来随着异能紊乱难题被攻克，实验小组解散，这里也就废弃了。
直到，新人类机甲作乱、狱中窜逃案件频发，凯斯高层发现常规关押手段无法控住植入机甲芯片的新人类后，实验小组重启。
曾经用作实验地点的区域便被改装成了监狱，一切实验用具皆成为控制住新人类的手段。
机甲清剿牢才真正地以新人类最高等级牢狱形式，面向民众。
兰殷本不想和谢虞星多说这些，凯斯那些不曾记录在军校历史教材里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谢虞星特殊的身份，与过分单纯又冲动的性格，让兰殷不得不为崽子的文化教育与危机意识培养多上几分心。
忍着身体内部排山倒海似的冲击，兰殷决定以机甲清剿牢一事，适当地给崽子揭露点黑暗，更重要的是，示弱卖惨。
“百伽”大数据推测，追人最有效的办法，是低头示弱与卖惨搏同情，像他以前那样站直身子俯视谢小龙，是会注孤生的。
以上，都是智脑“百伽”在兰殷捡起一束洛塞尔花想哄小龙又最后没去哄时，说的原话。
“听说过启航芯吗？”
兰殷说道，等小龙点点脑袋，才继续开口，“我出身在偏远星，和Z3号星球一样，那一年异种入侵，陛下长子亲征，把我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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