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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虞星的视线太过大胆，甚至有几分放肆，兰殷却放纵着小崽子的逾矩。
就像他，同样无法控制住自己行为上的失控。如夙长清吐槽的那样，兰殷自己都觉得他是下贱，和小崽子同处一室，还能生出些占有的心思。
在捕捉到航轨指示灯由常亮的亮绿色转为一闪一闪时，航程终于走向终点。
近千架机甲突破灰色浓雾，在亮绿色指示灯下，徐徐降落。
航轨接驳点，机械声接二连三响起，“Z3号星球，欢迎旅客平安降落。”
这还是谢虞星头一回坐在驾驶舱里，从高处俯视这颗属于凯斯帝国的偏远星球。
乌灰色的厚云层重重地压在星球上空，鸭羽般掉落的雪片以及冰粒子，将视野可见度降低在三米以内。
Z3号星球背面，黄矮星轨。
在没有大气存在的星际外空看太阳，那颗巨球散发出的光源，是要比星云还要绚丽的存在。从最艳丽的红，到明亮的黄，最后维持在刺眼的白光。
在谢小龙的“哇”声中，黑鹰绕着Z3号星球转了一圈，让这只没见识的龙在十几分钟里看到了日出日落。
但这些，在建立了防御屏障，采用机械模拟光源的主星上是看不到的。
自然造物有着人造光源永远都无法比拟的震撼。
绕完一圈重新回到接驳点，黑鹰开启了降落模式。以高空俯冲的姿态破开乌云，喷射出的高速气流恰到好处地撕开了一道口子，太阳光得以趁机而入。
这是Z3号星球为数不多的天晴时刻，当厚云重新聚拢后，星球上又恢复了阴雪天。
星港接驳点，除兰殷负责的一号星舰撞上异种“星云”自毁外，其余几艘星舰在收到消息后，顺利避开。
因此当近千艘新生自行驾驶的飞型轻甲在摇摇晃晃中平安降落时，剧烈的掌声与尖叫立刻包围了这一千来个死里逃生的新生。
跟在兰殷屁股后面走出“黑鹰”的谢虞星，也在第一时间收到大量目光的洗礼。
听力非常好的小龙不用动耳朵都听到了他和兰殷，也就是“残人类之光”与执行官大人不可明说的一二三事，又要编出续集来了。
＊
Z3号星球，长年落雪。它是一颗位于寒带上，仅有编号没有名字的垃圾星球。
与科技发展超速，全星球统一走金属富饶风的凯斯主星不同，Z3号星球被冠上“落后混乱”、“残人类群聚取暖点”等称号。
凯斯帝国新、残人类之间的矛盾本就剧烈，因此与主星发展差距太过于割裂的Z3号星球，常常会被有心人，当做帝国苛待、歧视残人类的抨击筏子。
凯斯军事学院这一届新生实地训练选在Z3号星球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这。在外忧“异种”逐渐强大的情况下，凯斯不能容许任何分裂的苗头愈演愈燃。
而在Z3号星球上全网直播新生实地训练，就是最好的宣讲材料。
帝国是公平的。无论新残人类，凯斯一视同仁。
到达星球外围驻扎点时，天空下起了冰粒子，是那种干干的，像弹珠一样的白色圆状物。空气也变得干冷起来，这一大群还穿着夏季校服年轻人，冻得直发抖。
谢虞星裹紧了身上的小毯子，老老实实地归队，跟在林均墨身后。心虚的小龙不太想面对老妈子谢安与八卦小队长姜阑。
还是刚回寝的大哥好，沉默寡言又非常可靠。不会骂他夜不归寝，也不会过度关注小龙私生活。
对上谢虞星小心翼翼瞅过来的视线，谢安大美人差点没气坏。连带着披在谢小龙身上的小毯子，看着也不顺眼极了。
一只往粪坑里钻的白菜！
不要也罢！
自我安慰的谢安终于别开了眼。
一万多名新生以及随行的凯斯八大军团组成的安全保障队伍，在出星港时直接分散成十支队伍，由各队伍教官带领，前往无人区。
百米高墙外，被异种占领的大片区域，就是无人区。高墙底下，异种就像什么烂大街的东西，一眼数过去，各式各样百来只。
它们大多数游荡在丛林或潜伏在地底，也有些吞噬意识强悍的异种，以摊开皮肉的方式，抢占地盘。
落在无人区的雪，从泥泞的土黑到深绿墨绿红黄粽，全是异种与人类的血染出来的样子。
实地训练内容便是清扫无人区里的异种，最低等级F级异种，一只一积分；最高等级A级，一只就有一万几分。
异种等级再往上，就不是这一群新生能处理的。保障新生安全的军团士兵，会提前清扫一遍无人区，并在新生实地训练过程中，时刻做好救援准备。
连接上全网直播的电子眼在新生就位时，准时开启。
守在官方直播间外的凯斯各星球民众一蜂窝涌进来，高墙两侧厮杀吞噬非常忙乎的游荡异种与缩着脑袋搓手取暖的军校新生，形成巨大的割裂感。
【偏远星：咱主星上的人就是六的！拎一群新鲜出炉的耗子来逮猫！真笑死人了！我祝您们全军覆没哦！】
【海洋星：前面，嘴别这么毒好吧，大家都是凯斯人。】
【偏远星：主星舔狗。】
直播镜头里，兰殷穿着黑色军装，修身笔挺的制服勾勒出他精瘦有力的腰背与臀处曲线。他走到最前面，肩两侧的勋章随着走动轻微摇摆，当执行官大人锋利的视线顺着电子眼落在直播镜头外的民众身上时，又冷淡又欲感。
【不愧是凯斯最黄金的单身汉啊！这张能让人□□的脸！馋死我了！！】
弹幕风向一瞬间变得黄黄的。
在目光落在勉强站直的新生群时，兰殷面色“刷”地凝重下来，语气更是严厉，他忽然从腰间摸出机甲弩，直接背对着将一只爬上高墙的异种击落。
“在我身后，这面高墙后面就是你们的战场。战场上，没有绝对安全的保障。你们这里，可能有人运气不佳死在今晚，可能有人最后一刻放松了警惕，被异种偷袭。有死亡才是战场，这不是演习，更不是演戏。”
“诸位中，半数以上从未出过主星，更没有见过其他如Z3号星球这样，没有防御屏障没有机能优越的机甲，甚至新人类都没有几个的落后星球，是怎样在异种活跃的土地上划出人类生存区的。”
“我希望，三个月后，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能活着回来。”
第17章
雪下得更大了。
空中那层厚实的乌云就像被撕开了口子，大把大把的鹅毛顺着风的轨迹盖住地面，但洁白之色转瞬被异种血染成各种颜色的花。
“阿嚏——”
谢虞星将身上的小毯子裹紧了一些，他脸色苍白，步子很是艰难地跟住大队伍前进的步伐，排着队爬上高墙。
如谢虞星这般前进都很吃力的，在直播镜头里很惹眼，更不要说他还是一群光膀子新生里唯一一个披着小毯子的。
设立在Z3号星球上，将人类安全区与异种游荡范围隔离开的高墙，没有设置门洞，进入无人区，只有从上一跃而下这一种办法。
百米高墙，站在最顶端往下探时，是人类渺小若蝼蚁，异种嚣张至恶犬的画面。
排在队伍里等待降落的时间里，谢虞星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怕高、也怕摔死，更怕落地就被守株待兔的异种给撕了。
更重要是，他是龙、是异兽，种族的不同让他天生就没有那种要守住高墙，要为身后人类的安全而勇敢站出来驱赶异种的本性。
异种在他眼里，仅仅只是积分。积分哪有命重要啊，所以谢虞星害怕，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带你下去吧，一百米而已，不会摔着你。”作为475宿舍大哥，林均墨一直默默注视着他们宿舍的老么，注意到谢虞星害怕的情绪后，开口说道。
姜阑也轻轻拍着谢虞星的后背，“星星，放轻松点，有我们三个新人类前后左右保护你。实地训练而已，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一直将小龙捧在眼珠里的谢安却是一言不发，他束手立在一侧，浅色眸子甚至都没放在谢虞星身上。
谢安慢吞吞地摘下腕带，撩高头发，潦潦草草地给自己扎了个不高不低的马尾，完事后才语调冰凉地说道，“让他自己跳。”
小毯子下，谢虞星眼睛发直地盯着脚尖。距离他脚尖三厘米外，就是异种上蹿下跳的无人区。下去的路，仅有一根两指宽的黑绳。
“二哥！星星是残人类。”姜阑不赞同地皱眉。
谢安一瞥，“残人类能打架、能鬼混、甚至能和兰殷一起开机甲往异种身上扑，就不能绑麻绳跳墙了是吧。”
谢安这股堵了好几天的气，是终于要发出来了。
谢虞星闭了闭眼，将出轻甲时兰殷扔给他的小毯子塞回空间纽，小龙扭头，点点脑袋，“二哥说的对！我能跳的！二哥不要生气了，我、我错了啦。”
缠着软铁丝的黑色绳子一圈一圈地裹在谢虞星细窄的腰上，拽着绳子往下蹿了几米的小龙努力抬着头，露出明快的笑容。
“我在下面等你们哦！”
谢虞星又往下蹿了几米。
忽然一只三米高的异种改变行进轨迹，从异种群里蹿了过来，笔直笔直地朝着小龙跑过去。
“我靠！星星！注意后面！”还没绑好绳子的姜阑急得跳脚。
比他更快的，是三道往下蹿的身影。
只见那对深灰色的机甲双翼冲破重重的雪粒子，俯冲而下。另外两道，同样单手拽绳，身形极速下滑。
光束枪编织成渔网状，那只极速冲过来的异种径直地穿过光束，一秒、两秒……肉块飙着粽褐色血液，朝着四周迸溅而出，异种巨大身形轰然倒地！
【我天天天！我看到了什么？？！！那是第一执行官大人吧！】
【好家伙！好家伙！凯斯最最黄金单身汉，啪！无了！】
【我失恋了，呜呜呜……我的老攻，他展开他六米长、帅死人的机甲翼，赶去抱别人去了。】
【楼上，夸张了吧，大人只是在救人而已吧。】
超高清且不受风雪阻挡的直播镜头里，兰殷收回机甲翼，男人脸上挂着异种溅出来的血液，与偏白的肤色形成视觉上的冲击。
“小心。”冷淡的语调落下后，兰殷松手将谢虞星扔在了地上。
在小龙捂着屁股错愕的神情下，执行官大人双手化作机甲骨，身形极快地将边上虎视眈眈的异种全部断头。
大量涌出的血色与异种块，是连落雪都无法盖住的痕迹。
冷冽的空气中，极快地充斥上了腥味，谢安与林均墨仅仅只比兰殷慢了几秒，很快加入到与异种的厮杀中去。
谢安：45分
林均墨：31分
加纳徳：14分
姜阑：9分
……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干他异种的！”
镜头下，这一批连生活常识都没有的军校新生，全部机甲化，冲向高墙之外的异种群。
少有几个同谢虞星一般在高墙上怯懦的新生，也绑着绳子，眼睛一闭就往下跳。
雪落成片，又被滚烫的血液融化成水。
谢虞星就立在这群人中，情绪向来钝钝的小龙，看着周边的同学已经自发地组成了小队，以高墙为后盾，像无人区步步推进。
——今天我前进一步！
——明天人类生存的领域就扩大一步！
——我绝不后退！
——因为背后，是我退无可退的家园！
在军校文化课上，谢虞星曾经站在座位上，同前后左右的同学们一起朗诵凯斯八大军团入团宣誓语。
那时候谢小龙就很不明白，为什么在朗诵宣誓语时，所有人的嗓门都大了几分，那些经常打瞌睡的同学，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现在，当第一个人吼出宣誓语时，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跟上。最后，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整齐。
就像，这群第一次走上战场的新生，在面对源源不绝的异种群时，从无序的单兵独打，到配合稍显默契的团战。
兰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无人区撤退到高墙之上。
他没有去管机甲骨上滴落下的异种血液是多么肮脏，而是分秒不挪地看着那只被舍友保护在中间的小崽子。
当一只以灵活见长的小型异种伸爪挠了姜阑一下时，小崽子终于动了。
残人类没有机甲异能，他们没法同那些新人类同学那样，用机甲化的手、脚或者机甲化的类似藤蔓、刺刃那样的武器去杀异种。
但这并不意味着残人类就只能站在原地坐以待毙，或者躲在新人类同学围起来的保护圈里。
受气氛的感染，谢虞星几步钻出谢安、林均墨与姜阑三人为他围起来的保护区，他掏出兰殷刚刚塞进他空间纽里的光束枪，嘴角高高扬起。
“异种而已。”
瓷白的手指牢牢握住光束枪，指尖用力绷成透白色，谢虞星眸子深处如同涌动着深蓝色暗流，他灵活地抬起脚，一脚踹在异种脸上，一手扣下扳机。
“丑东西，就老老实实待家里别滚出来！”小龙记忆很好地复刻出，谢安不准他看的狗血片里恶毒反派经典台词之一。
带有超高能光子浓度的银黄色光束直直地刺入异种眼睛，瞳孔处立刻出现芝麻粒大的出血点，很快出血范围扩大。
在那只E级异种痛苦的嘶嚎声中，异种右眼眼球直接爆开。
谢虞星不等异种反应，连着“碰碰碰”好几声，E级异种被爆眼又直接被光束切掉脑袋，尸体躺在谢虞星半米距离，还在抽抽。
谢虞星：5分
【救命！这是哪里来的这么漂酿又凶残的宝贝！他是残人类吧！这么不残的吗？】
【不愧是兰殷大人心上人啊！】
弹幕在谢虞星杀掉一只E级异种时，滚得更快了。
残人类娇弱又脆皮的属性早就在凯斯民众心里根深蒂固。哪怕今年为了缓和残人类“名为保护实则处处受限”的境况，而允许军校招收残人类新生。
没有人会相信残人类能与新人类一样，进入军队，绞杀异种。
包括大多数残人类自己。
谢虞星微微喘着气，频繁地使用光束枪让他右手有些脱力颤抖，但小龙努力忽视掉这点，他高高地抬着头，目野所及是一只又一只闻着血肉奔涌而来的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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