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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师尊,三年死遁(玄幻灵异)——梅听剑

时间:2024-09-18 07:41:59  作者:梅听剑
  这一瞬间叶淮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捏成拦泥,剧痛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鬼手攥着,身体一点一点悬空。
  鬼兽的力量,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可他好不容易,看到了新生的曙光,怎能甘心作为蝼蚁死去?
  叶淮不甘心。
  即便连抓着剑都勉强,他依旧死死咬着牙,挥剑砍向鬼手。
  ——他看不见,挥剑的刹那,白骨上有赤红燃烧,将鬼手齐掌根削断!
  叶淮只觉身体骤然一轻,旋即便是下坠,最终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他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只看到一道弧度冷硬的下颌线。
  但独属于江荼的气息涌入鼻腔,带着灼烧的焦烫。
  叶淮艰难地张开唇:“...恩公,鬼兽...危险...”
  紧接着他就被向上一抛,身下鬼手扫过,又在眨眼间重新被江荼接住。
  江荼扛着他又是一个闪身,便将叶淮向战圈外一扔。
  鼻青脸肿只剩半条命的小少年被荼靡花丛接住,花瓣蹭着他的脸颊,不像寻常花朵般柔软,蹭得叶淮脸有些疼。
  但身上却相反,暖暖的,像太阳正好时躺在草地上小憩,伤口很快就没那么疼了。
  叶淮一感觉自己能动,就立刻心急如焚地支起身子。
  江荼恰好回过头,二人的目光就这么隔空对上。
  不知道是不是伤太重出现幻觉,叶淮竟好像看到江荼被鲜血浸润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不过也只是一瞬,江荼确认叶淮暂时死不了,就收回了目光。
  千瓣莲佛很不满意他的走神,一只鬼手凌空压下,江荼侧身闪过,柳叶眼微微眯起。
  叶淮刚刚脱口而出,将之称为鬼兽。
  江荼是第一次听说这一概念,不过他想起还阳前,鬼帝宋衡就提醒过他:
  “阳间与以往大不相同,多出许多不受地府管辖的秽物,要多加小心。”
  江荼何其敏锐,瞬间就将二者联系起来,再看明显强于方才千百倍的攻势,当即什么都明白了。
  叶淮在剑道上的天赋极佳,江荼并不否认。
  但一个第一天握剑、修行尚未入门的小少年,任他天赋再高,也不可能一剑就将吃了多福村数名新娘的千瓣莲佛杀死。
  若真的羸弱至此,王招娣就不会费尽心思引他们入村救人,靠她自己的怨气,就能手撕了千瓣莲佛。
  但那诡异人形确实是实打实被叶淮从立体打回了平面。
  战力如此崩坏,只有一种可能。
  最开始对叶淮出手的人形,根本不是千瓣莲佛。
  或者说,不是千瓣莲佛的本体。
  那么,真正的千瓣莲佛,就只能是——
  江荼看向不远处,被他击碎的佛像下完好无损的莲花底座,冷笑一声:“挺会藏啊。”
  千瓣莲佛,佛不重要,莲才是根基。
  话音落下,千瓣莲佛似是知道自己识破,空气中的浊息变得更加浓重,顷刻充斥整个内室,像置身于黑夜中般难以辨别方位。
  地面变得柔软,甚至开始鼓动,噗通、噗通,有节奏地律动起来;
  血管般的纹路从墙上凸起,随着地面的起伏一起搏动。
  黏腻撕裂声响起,十数双鬼手挣破地面与墙壁束缚,带着一层粉嫩薄膜,齐齐抓向江荼!
  轰!轰!轰!
  瓦砾碎落,地动山摇的巨震持续数秒,突兀停止。
  一簇微热火苗,如神明偷渡到凡间的星子,坠地时是余烬,生根后成烈火。
  火光驱逐黑暗,浊息滋滋蒸腾,内室又开始震颤,却不是气势汹汹的进攻,而变成痛苦的痉挛。
  江荼站着。
  鬼手自四面八方接近,却也只能接近,而永远无法触碰到他分毫。
  它们被定格在距离江荼不过几厘,无论如何挣扎,都再不能前进毫厘。
  灵力自江荼周身弥散,吹散盘起的长发,落在发梢的瞬间,如白雪覆盖梅树枝桠,将长发染成霜白颜色。
  却不是月辉的皎洁,而是寒雪的凛冽,江荼眉眼间的锐利并未敛去分毫。
  鬼兽确实比他想的要难对付许多。
  但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强大的对手,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死。
  千瓣莲佛察觉到青年膨胀的杀意,鬼手开始剧烈挣扎,想要缩回地底。
  本该乘胜追击的时刻,江荼却难得慢下动作,剑势微收。
  不用回头,也能察觉一道专注的视线,从他与千瓣莲佛交手起,就黏糊糊贴在他背上,跟着他移动。
  除了叶淮还能是谁。
  这孩子方才看他的眼神万念俱灰,此刻又如此亲昵依赖,真是好哄。
  江荼不习惯被这么热烈地注视,但意外的没有厌恶感。
  骨剑被他握在手中,白与白相映,只剩肃杀。
  江荼依旧背对叶淮,声音平静,无波无澜:“叶淮,看仔细。”
 
 
第013章 红轿囍嫁(十二)
  天地一息骤变,忽黑而白,然后转赤,就连地面和墙壁的裂隙都被烈火填满,像岩浆在地表蛰伏。
  不断有什么要冲破岩浆包围,将内室撞击得隆隆作响。
  地下空间都好像要崩塌,叶淮一想站起就会跌倒,不得不整个身子伏在地上。
  江荼却丝毫不受影响,执剑的手稳若在平地行走,喧嚣好像都在畏惧他,甚至风刮去,月白长发也没有一丝凌乱。
  唯有腰间漆黑的玉佩,镀上一层赤红颜色。
  他的剑招很简单,堪称朴素,不似各大仙门,起剑花里胡哨、衣袂乱舞,幅度最大的动作,也不过只一翻腕,骨剑便向前送出。
  看似平平无奇。
  然而。
  雷霆震怒矣,江海凝光起。
  剑如流云,一剑破空!
  叶淮蓦地瞪大眼睛,这一剑带给他的震撼好似亲见鲸饮吞海,恐怖的鬼兽都看不见了,眼里只能容下这酣畅淋漓的一剑。
  火光霞色冲天。
  鬼手自根系被熔断,接连坠在地上发出轰鸣,便被烈火吞没。
  最后,所有的光都归于一处。
  如一阵山风,涌向一头白发的青年。
  江荼收剑入鞘。
  风声骤歇,地底随之重归寂静,只有鬼手燃烧“滋滋”作响。
  身后响起小鹿般轻快的脚步声。
  江荼侧过身,叶淮的眼里写满崇拜,像在他脚边转圈圈的小狗,不断摇着尾巴,哪还看得见半分警惕。
  江荼俯身,一把掐住他的脸蛋,叶淮一惊,却没躲,乖乖任凭他把自己的脸掰着仰起。
  叶淮半边脸肿得老高,又青又紫,布满淤痕与擦伤,是刚才被鬼兽掀飞时,在地上摩擦所致。
  偏顶着这样一张挂彩的脸,还咧开嘴朝江荼傻笑:“恩公,你好厉害,刚刚那一剑,您让我看,我看清了,却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大的威力?您可以教教我吗?”
  江荼无奈,双指并拢向下,贴在他脖颈上,叶淮眼睛眯了眯,还在喋喋不休:“恩公,恩公...”
  手下的脉浪年轻有力,吐的那口血好像只是洒洒水,唯一的问题就是有些过于兴奋。
  江荼收回手。
  真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小东西。
  他打消了将叶淮摁回去治疗的念头,荼蘼花丛原地消散,化作点点灵光回归江荼身体。
  叶淮的眼睛又是一亮:“恩公,果然是您在为我疗伤,您分出了这些灵力,还能一下就杀死鬼兽...”
  江荼总算开口:“安静些。”
  叶淮一下闭上了嘴,琥珀色的眼睛亮闪闪的,像两束光打在江荼脸上。
  白发的江荼,比黑发时少了几分威严,却多了些似妖近仙的神性。
  好美,叶淮想,昆仑山巅的皑皑白雪,应当就是这样神圣高洁,让人移不开眼睛。
  下一瞬,江荼的长发如入墨染,顷刻恢复成了黑色。
  叶淮遗憾地眨了眨眼。
  内室再度安静下来,江荼一转长剑,剑尖转到身后,将剑柄递给叶淮。
  叶淮先是不懂,尔后不可置信地浑身僵硬。
  偏江荼刚还让他安静,他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说话,脸憋得通红。
  江荼看他手都不知道放哪放的样子,心想,刚与假千瓣莲佛交手时,不是挺机灵的,一点就通,怎么现在看起来傻憨憨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道:“此剑,你先拿着傍身。”
  江荼发话,叶淮赶忙伸手:“啊,好,好的...”
  用剑者必须手稳,叶淮从江荼手中接过骨剑时,双手却抖若筛糠。
  剑身冰冷,一如江荼带给人的第一感觉,握在掌心却滚烫。
  鼻尖赫然酸胀,叶淮匆匆低下头,不让眼泪被江荼看见。
  锋利的剑刃好像将过去与现今分离,那个只懂逃跑的炉鼎一号,在这一刹那彻底烟消云散。
  叶淮本以为自由难以企及,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自由,不过是一柄骨剑的重量。
  江荼看一眼小少年红彤彤的鼻尖,给他时间让他自己调理,转过身,向莲花座走去。
  本该盛放的莲花座,此刻却像要枯萎似的,花瓣萎靡,花托上也有了裂痕,一路蔓延到地下去。
  见江荼靠近,莲花花瓣又收拢一些,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江荼以命令口吻:“出来。”
  千瓣莲佛哪敢出来!它本来是仿着千手观音修的人身,被江荼摁着胖揍一顿,千手被斩得只剩一手,看江荼的脸色,好像还不满意,还要继续把它千刀万剐。
  多福村从哪找来这么个祖宗?!
  它想要逃跑的心情到达了顶峰。
  莲花的根系深埋地底,早已延伸入多福村每家每户,所谓狡兔三窟,即便老巢被端掉也不可怕,只要它逃入地底深处...
  千瓣莲佛加快了遁地的速度,根系在地下挖掘拓展,半截花身已然沉没。
  “啊——!!”
  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彻响,莲花座疯狂战栗着,每一朵花瓣都被凌迟似的抽搐,一道黑莲扭曲纠缠着,从莲花座中析出。
  黑莲下连着数条根系,此刻接近地面的部分已然变成亮红颜色,如浸泡在岩浆里,沸腾着冒起泡来。
  多福村以下,连千瓣莲佛也未曾开拓的更深层,竟铺满了青年的灵力,一旦向下行就会被瞬间撕碎,逼得它将自己生生连根拔起。
  而它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巢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青年据为己有。
  江荼冰冷地抬起手,像一个霸道的独.裁者,灵力在他掌心流转,千瓣莲佛嗅到了与地脉岩浆如出一辙的木柴灼烧味。
  它会死。
  它吃了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才修炼到如今的境界。
  断尾求生是生物本能,恐惧暴涨挤压之下,千瓣莲佛再顾不得其他——
  将自己的根系齐齐切断!
  下一瞬,千瓣莲佛周身的浊息垂死挣扎地暴涨,化作一道漆黑烟雾,猛地向地上冲去。
  “恩公,它要跑!”叶淮大惊出声。
  千瓣莲佛的速度快到肉眼也无法捕捉,转瞬消失在视野中。
  叶淮惊讶地回头,江荼面色不虞,并未解释自己为何没有将其拦下,只是道:“追上去。”
  叶淮不疑有他,当即拔腿就走。
  他身后,江荼缓缓抬手,抹去唇角沁出的一缕鲜血。
  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千瓣莲佛想跑?
  但欲要将千瓣莲佛囚住的刹那,小腹传来撕裂般一阵剧痛,喉腔顷刻血气翻涌,若强行调动灵力,眼下这口血就不由他从容咽下,而是喷出口去。
  小腹乃金丹之所在,如此钝痛,像是因灵力耗尽而脱力。
  怎么可能?江荼自认,方才动用两成力都是往多了算的,眉心微蹙,向腰侧玉佩看去。
  玉佩与这具身体绑定,似乎是修士身份的象征。
  江荼没有将它丢掉,此刻玉佩依旧是黑得透不进光的状态。
  他想起黄衣男子惊恐的大叫,眉心微蹙。
  一阶修士。
  难道这么一点灵力,就是这具身体的极限了?
  江荼不喜欢失控的感觉,眉宇间阴沉几分,很是不爽。
  ...
  地面上。
  村长被地下的巨震晃醒,当即一路狂奔,逃回了村中。
  此时此刻,他跪在房中,双手疯狂翻找着,天极冷,他却急出满头大汗,呼吸粗重如牛。
  遍寻无果,他大骂着起身,将所有东西踹翻在地:“怎么可能没有?我明明放在这里,该死、被谁偷了去?!”
  村长突然想到,还有一处角落没有翻过,当即快步跑去。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找这个吗?”
  村长浑身一僵,回过身去。
  只见门廊的阴影之下,走出一个身着单衣的少女,青着眼圈白着脸,注视着他。
  村长被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后,当即对着她破口大骂:“王盼娣,你这个小贱蹄子,你...”
  他狐疑地停下:“你刚刚说什么?”
  王盼娣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箓:“你在找这个,是不是?”
  村长瞳孔一缩:“原来是被你这个小贱蹄子偷去了,还不赶紧...”
  王盼娣却上前一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还给你。”
  什么?!村长一愣。
  他终于察觉到王盼娣身上的改变。
  王盼娣从不敢正眼看人,眼睛总是躲闪着,躲避与人目光相接。
  可现在站在眼前的少女,眼神肃寂坚定,直直与他对视,都没有丝毫胆怯。
  不像王盼娣,倒让村长想起另一个人。
  “你被鬼上身了?!”村长惊怒交加,更多的是恐惧,“你现在是王盼娣还是王招娣?!”
  王盼娣冷冷看着村长。
  村长的嗓门很大,但实际上,他的嗓音因声带老化而嘶哑腐朽,并没有什么底气,也缺乏威慑力。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这种行将就木的臭虫,根本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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