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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师尊,三年死遁(玄幻灵异)——梅听剑

时间:2024-09-18 07:41:59  作者:梅听剑
  江荼轻笑:“何以见得?”
  天明仙君的指腹落在江荼摸过的位置:“我只修改了这一味炼材,只用在这一处。…天底下, 除了斗转冶炼的创始者,还有谁能看得出来?”
  斗转冶炼之所以传世流芳,恰是因为并不像其他冶炼锻造术那般环环相扣,只要流程相差不大,就能锻造出一柄良器。
  也正因此,给后世之人,留下许多改变创造的空间。
  容阳山借斗转冶炼术,锻造出的地阶以上神兵,千年来足有一百五十七把,其中,每一任首座手中的,都是天阶法器。
  天明仙君拜入师门,第一次接触斗转冶炼术,便被其千变万化深深吸引,不能自拔。
  在她幼年的畅想里,斗转冶炼术的创始人,一定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他为后辈指明方向,却不强求后辈沿着他设下的方向前行,因为无论他们走向何方,他都会替他们准备退路。
  这就是斗转冶炼诞生的意义。
  它慷慨、无私,它的创设者聪敏至极。
  怎么会是修真界千年来最大的罪人,恶徒曜暄呢?
  天明仙君将复杂神色掩于浓密睫毛下,虽不做战斗姿态,依旧肌肉紧绷,戒备着江荼的一举一动。
  江荼看得懂她的姿态。
  她并不信任自己。
  但她也不打算与自己撕破脸。
  江荼摊开手掌,无相鞭浮现于掌心,如乖顺的蛇盘起躯体,却不减蛰伏的威慑。
  天明仙君的视线随他转动:“…当真是顶级宝器。”
  无相鞭上有千年时光不可磨灭的厚重,现存的天阶法器无法匹及。
  它是完美的。
  当下的法器,往往精通一点,或守或攻,或进或退。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追求一处的登峰造极,而是冶炼时难以兼顾两全。
  一如划天戈,以杀制杀,在战斗中以一当百,却到底在防守中有所欠缺。
  所以天明仙君选择将帝心石融入划天戈,弥补不足。
  但无相鞭不一样,只一眼,天明仙君就能确认,它是当之无愧的完美造物,刚柔并济,攻守兼备,说不清是斗转冶炼打造了无相鞭,还是无相鞭衍生出了斗转冶炼。
  “我以无相鞭写下斗转冶炼术,只是想为彼时的器修,提供参考,”江荼语意委婉:“毕竟无论冶炼术如何精妙,最终也唯有锻造者,才最能看懂手中的法器。”
  天明仙君挑眉:“你也这么想?看来于冶炼术上,我与前辈是同道之人。”
  “可为什么,前辈却要走在与我等都背离的路上?”
  ——啪嗒、啪嗒。
  不知是林间的什么生物踩断树枝发出动静,空气中似乎陡然有火灼烧,将柴火燃断。
  “天明仙君,你最清楚与人间背离的究竟是谁。”
  江荼看向她的眼睛,后者下意识移开目光。
  究竟是我江荼,还是天空中贪婪凝视的眼眸?
  又或者,是蒙蔽视听,甘愿让苍生受难的上界仙门?
  半晌,天明仙君才开口,已经换了话题:“岳魁仙君失踪,前辈可知其中原委?”
  江荼心照不宣:“还有此事?恐怕是他说错了什么话,被人灭口了吧。”
  ——动手“灭口”的人就在这里。
  天明仙君忽然一笑,笑容如她给人的印象般凌厉:“那还真是祸从口出,看来我要三缄其口了。”
  两句话间,一来一回,江荼给出了答案,而天明仙君已经听懂。
  又是一阵沉默,只能听到叶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切都是苍生道的旨意…感激涕零…”
  天明仙君脸上浮现一抹讽刺:“世人永远受蒙蔽,无论是祂,亦或是您。”
  说罢,她抱拳告辞。
  来时无声无息,去时亦是果决。
  江荼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苍生道以假仁慈树霸权,江荼借祂之虚伪伺机而动,但他们都没有向世人说实话。
  在这场千年的争斗中,世人永远受蒙蔽。
  天明仙君是第一个直接指出这一点的人,她的质问让江荼意识到,他或许想错了这位被称作战神的首座。
  她并未偏向苍生道,她只是不相信江荼。
  江荼承认下来:“不错,我行至今日,谎话连篇,难称真诚。但若有一日,天下人能坦诚相待,各得自由,我便死而瞑目了。”
  天明仙君脚步一顿,江荼似乎听见一声叹息,又似乎只是树叶彼此摩挲的动静。
  送走天明仙君,江荼回身向叶淮走去。
  灵墟山的事态已经平稳,在他与天明仙君对话时,叶淮也结束了布置。
  他乖巧地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江荼回来找他。
  对上叶淮亮晶晶的眼眸时,江荼就心软得不行。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叶淮愣了一下,没有动,唇角先一点点扬起,露出一个灿烂耀眼的笑容。
  紧接着,他俯身,将下巴抵在江荼掌心,双手交叠起,搭在江荼手腕处,一边握紧他的手腕,一边亲昵地蹭着。
  江荼屈起指尖挠挠叶淮下巴:“天明仙君来过。”
  叶淮眯着眼睛,被摸得很舒服的样子:“弟子察觉到了,她若敢对师尊不利,弟子定让她有来无回。”
  “哪里轮得到你,我自会处理,”江荼无奈,想收回手,被叶淮依依不舍地看着,又停下动作,“她不是为纷争而来,已经离开。”
  说着,江荼指尖顺着叶淮脖颈下滑,掠过喉结,激起一阵酥麻,停在叶淮领口处。
  叶淮吞咽一下,小腹发热:“师尊…”
  指尖一勾,江荼勾住叶淮衣领,又像勾住叶淮的魂魄。
  叶淮弯下腰,唇瓣将要贴到江荼耳畔。
  江荼忽然道:“你体内的煞气,情况如何?”
  他们在化鹤之地一番鏖战,江荼可没忘记,他与路阳对话时,叶淮在外抵挡着血管与血肉。
  当然,江荼这么问,也有自己的深意。
  毕竟叶淮最近的表现,像是尘封已久的野□□望又被他唤醒,到了发.情期一般。
  眼下稍有休憩时间,即便这个小畜生大逆不道,江荼也总得照顾一下。
  可惜叶淮木头一样,没有听懂,还以为是自己表现得不好:“师尊,是我太没用,让您担心了,我很好,区区小伤…”
  江荼听得是眼皮突突直跳:“叶淮,你最好有事。”
  他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够明显,就差把“做吧”直接说出口了。
  可他忘了叶淮是个傻的,还没转过弯:“我真的没事,师尊,我会努力的…”
  江荼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怕是要被他给气死,好不容易主动一回,脸都发烫,手掌一撇:“行,那你憋着吧。”
  大步流星返回。
  叶淮怔愣良久:
  师尊为何生气?
  他没有被煞气腐蚀,体内平衡虽有动荡,但等下回到屋里,有师尊在身边,他稍加调息便可无虞,难道这样,师尊也不满意吗?
  看来他还需要继续努力,才能…
  这时,叶淮注意到前方江荼通红的耳廓。
  耳边响起江荼愤然离开的最后一句话。
  那你憋着吧。
  憋,他有什么要憋?
  …难道…
  叶淮茅塞顿开、醍醐灌顶,踉踉跄跄追了上去:“师尊,我有事!我有天大的事,师尊,你别关门…师尊!”
  …
  是夜,江荼从一床狼藉中坐起身。
  被褥已经被掀翻在地,团在一处,无声昭示着夜晚的疯狂。
  而他并未感到寒冷,一大团毛绒绒的尾巴盖在他腰腹处,比毛毯还要温暖。
  江荼拧了拧眉心,在手背处看见了牙印。
  红红一圈,是他隐忍到极致,忍无可忍咬了自己。
  叶淮还在身边睡着,餍足的模样,手臂还箍着江荼的腰,搂得很紧,熟睡中都不愿松开。
  江荼的目光在他背上的抓痕处停留片刻,有些耳热地移开目光:“出来吧。”
  话音落下,黑暗中空气隐隐扭曲。
  一条漆黑染血的锁链先一步破开空气,像封锁已久的大门敞开,走出两道一黑一白身影。
  谢必安范无咎一左一右,向江荼行礼:“阎王爷。”
  气温的陡然下降,让叶淮发出一声哼哼,似乎就要惊醒。
  江荼拍拍他,他就紧了紧手臂,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江荼这才道:“出什么事了?”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阎王爷,您回地府看一眼吧,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江荼审视着他们。
  范无咎内敛,自不必说,但谢必安从不与他弯弯绕绕,向来是有话直说。
  他们不说是谁,出了什么事,只让他回地府,恐怕是怕他听了详细,就拒绝。
  放眼整个地府,他听了便拒绝的,没有别人。
  宋衡。
  江荼斟酌道:“我…”
  谁料黑白无常竟扑通一声跪下:“阎王爷,求您了!”
  江荼垂眸看着叶淮的睡颜:“…”
  江荼最终还是跟他们回了地府。
  眼前黑暗褪尽,果不其然,是宋衡的鬼帝庙。
  但奇怪的是,鬼帝庙前的两盏灯笼滚落在地,守门的小童不见踪影,江荼遍寻一圈,竟连它们的气息也没察觉。
  鬼帝庙前极安静,安静到死寂。
  江荼推门而入,一道黑影迅速向他扑来!
  但锁魂链的动作更快,束缚恶魂的锁链,将黑影狠狠拴住,绷到笔直,发出“锵锵”重响。
  黑影还在拼命挣扎,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江荼眼看着锁魂链嵌入他的灵魂深处,阴气四溅。
  那黑影,身子前曲着,江荼走近过去,他便抬起脸,看向江荼。
  江荼倏地一惊。
  入目,是五官扭曲的脸,一半是温吞的宋衡,一半是狰狞的鬼面。
  阴气如血在他脸上蜿蜒,鬼帝长袍像破布一样挂在身上,已然只剩碎缕。
  而他的口中,竟然塞着抹布,像被囚禁的、最罪无可恕的恶魂一样,被堵住了口舌。
  江荼骇然回头:“你们怎能对鬼帝…他可是鬼帝,岂能如此折辱?”
  黑白无常的表情比哭还难看,锁住宋衡的就是他们的法器:“若我们不将鬼帝大人锁起来…整个地府,都将不复存焉。”
 
 
第141章 鹤羽云海(八)
  什么意思?
  短短一句话, 不过几十个字,江荼却翻来覆去无数次咀嚼,都无法明白。
  他看着身前“呜呜”直叫的宋衡, 狠狠呼吸几口, 用冰冷空气让自己冷静。
  紧接着,江荼抬起手, 一记手刀狠狠劈在宋衡颈侧!
  宋衡身躯一软,江荼立刻将他接住,交给黑白无常。
  拖着晕厥的宋衡进入庙内,庙门旋即紧闭,一缕光也漏不进来。
  步入庙中, 脚边便踢到桌几的残骸, 承重柱断了几根,还剩下几根,也爬满裂纹。
  断裂的痕迹无声宣告着这里发生过怎样的动荡,而大殿尽头——
  江荼瞳孔一缩。
  他原先藏身的布帘, 被什么利器从头撕扯破碎,落在地上。
  江荼扶好翻倒的长桌, 蹲下,捡起布帘。
  布帘在他掌中徐徐展开,千疮百孔的烂洞就这么暴露在江荼眼前。
  扎穿它的人势必带着无穷无尽的怨恨,破洞凌乱地堆积在每一寸布料上,有些地方,破损已经连成一片,眼看着便不止扎了一次。
  谢必安在旁解释:“鬼帝大人从上面回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这块布帘撕碎…用他的手。”
  谢必安的话提醒了江荼,江荼将布帘翻转过来, 只见无数漆黑,像受刑者临死前抓挠墙壁留下的痕迹,印在布帘上。
  江荼攥着布帘,扭头看向宋衡的五指——
  光秃秃的,指甲不知被谁拔除,只剩黑色血迹。
  十指连心,该有多痛?
  江荼的心跳开始加速:“他可有说原因?”
  谢必安道:“不曾,鬼帝大人回来后…就和您刚才看见的样子,没什么区别,无法对话,见人就砍,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带回鬼帝庙,想让他好好休息,谁知道他看见布帘,反而疯得更厉害了…”
  “阎王爷,您说,这块布帘有什么特别的?”
  答案何其明显。
  没有什么特别的。
  如果布帘后面,没有藏过他江荼,那么这只是一块布帘而已。
  江荼的心悬到了嗓子眼,逼迫自己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询问:“你刚刚说,宋衡从‘上面’回来。”
  谢必安的回答,在江荼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是啊,鬼帝大人被苍生道叫去了神界,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后就变成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苍生道——”
  范无咎一把捂住他的嘴,目光沉默地转向江荼,意外地没有训斥谢必安“口无遮拦”。
  这例外的沉默足以看出很多事情。
  江荼长叹一声:“我什么也没听到。范无咎,可还有其他鬼知道宋衡是被苍生道叫走,又见到宋衡这副模样的么?”
  苍生道叫走宋衡,和宋衡变得疯癫,二者之间必有关联,旁人只消围观了全程,不用多么动脑都能猜到。
  江荼不愿看到事态变得不可收拾。
  一如他不希望人间有太多人卷入纷争,更不愿地府众鬼受到牵连。
  “苍生道亲自来地府下召,恐怕已经是众鬼皆知,”范无咎沉思片刻,“但鬼帝大人自奈何桥回来,除卑职与谢必安外,应当只有孟窈大人知晓此事。”
  “正是孟窈大人唤我兄弟缚住鬼帝大人,将他带回鬼帝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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