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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质问刚到嘴边，只听：“我的错，是我害你受伤了。”
秦染低头看向单膝蹲在他手边的男人，那些话忽然就噎住了。
“你，你不是走了吗？”
贺则奕拉着他的手，将药管里的药膏挤在棉签上，动作轻柔地缓缓将药膏按着他被烫红的指尖擦，一边擦一边轻轻地吹气。
秦染垂下的睫毛颤了颤，其实他没有多疼，也不用动作这么轻的对他。
时间流沙似乎跟着对方的动作放缓，一举一动间在秦染眼中都无限放慢，几乎成了慢动作，那些细微的，温柔的，他都看在了眼里。
手上药膏划过指尖的轻微触感停下，秦染回过神，一转眼一下子就撞进了那双褐色瞳孔，里面倒影着他的脸孔。
“都是我的错。”
“还疼吗？”
秦染指尖微动，他将手抽回，移开视线逃离似的不去看对方的眼睛，他的眼神飘忽，说道：“没事，我原谅你了。”
“你，”他犹豫开口，“你是去买这个了吗。”
贺则奕仍旧蹲着抬头看着他，动作不变说：“不是买的，是去找老板娘要的。”
秦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抛下我走了.....”
差点就骂人了。
“不会，我不会抛下你自己走。”
秦染怪不好意地捻了捻指腹，粗粝的触感，摩擦间还有些温热。
“少给我玩尬。”
“你也别蹲着了像什么样子，赶快坐着吃饭吧，我都已经吃了一碗了。”他转过身低下头看着碗，侧身对着贺则奕，说道。
晚风刚好，吹散了他内心的烦躁，只可惜，唯独把他跳个不停的心给忘了。
贺则奕站起身，眼底仍带着担忧，整个人将他头顶上的灯光都挡了不少。
人站着不走。
“真的不疼了？我看还有些红。”贺则奕不放心继续说。
“好了好了，”晚间客流量本就大，他们还坐在靠窗边的位置，贺则奕的这个举动不意外地吸引了不少看戏的目光过来，秦染可没他这厚脸皮，侧着手臂挡着脸，连忙说，“一点都不疼了，本来也没多疼，都是骗你的，你快吃饭吧，再不吃真的要凉了。”
贺则奕注意到周围不停投过来的目光，他转过身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挡住了部分，可他一个人能力有限，那些好奇的目光仍旧没有减少。
“你别蹭，药蹭没了。”贺则奕提醒道。
秦染这才抬起头，手上拿着筷子戳着碗，仔细看耳垂处还有些红，跟被烫伤的指尖一样红。
“你别看我，看你汤去。”
“行。”贺则奕一只手端着碗，薄唇微抿，微微仰头喝汤，目光却一直放在秦染的身上看着他。
隔壁桌的女孩莫名其妙地开始窃窃私语，语气听起来还有些激动。
秦染：“你别看我！”
贺则奕不动声色地移开眼：“没看。”
“......”秦染瞪着他，说，“你看我像傻子吗。”
贺则奕微抿了一口紫菜蛋花汤，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嗯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贺则奕轻笑道。
秦染手攥紧了，揍人的念头都是一瞬间产生的。
“你没意思个鬼，你是不是在骂我蠢？”
“没，”贺则奕失笑，语气带着无奈说，“你不蠢，你很....聪明。”
贺则奕本来想说可爱，但是看到秦染攥紧的手，把词换了。
可这换的词听起来更别扭了，像是在阴阳人。
秦染直接抬脚狠狠踩向贺则奕的皮鞋，本就备受蹂躏的皮鞋现在更不能看了，算是可以报废下岗了。
贺则奕失笑：“消气了？”
明明秦染比贺则奕大一岁，他才应该是处于年上者的位置，所以他现在跟贺则奕对比起来的幼稚对话算什么。
“明明是你骂我，怎么听起来倒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了。”秦染不满地嘟囔道。
他愤恨地吃了一口皮蛋。
贺则奕看着他，说：“没，是我在无理取闹。”
秦染撇开脸：“哦。”
结束了这个幼稚的话题，秦染手上右手五根手指都贴了一圈创可贴，指尖的位置留有空白，这个位置的药膏都被秦染给蹭掉了。
秦染又吃了一碗汤泡饭肚子彻底饱了，贺则奕那碗饭还只动了一半。
“？你战斗力这么差？身为男人的‘肚量’呢。”秦染惊讶道。
这中间只隔了十分钟......
贺则奕看了他一眼，说：“吃饭别吃太快，对肠胃不好。”
秦染才不管，送了一个白眼，然后伸手拆一直放在手边的酸奶水果捞。
饭后水果，get。
贺则奕话顿了一下，然后还是开口说：“别吃多了，张肚子了晚上睡觉容易难受。”
“你别管，谢谢。”秦染依旧无行无素拆了酸奶水果捞插着水果开始往嘴里送。”
贺则奕失笑一声，但也没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对方吃个不停的样子。
不多时，贺则奕停下碗筷，而秦染的嘴巴还没有停下，一大碗的水果捞还剩下一小半。
“吃得又快又多，像一只橘猫。”贺则奕想道。
秦染叉芒果的动作停下，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离开，抬头看向正对方的人，说：“你也想吃？”
“没...”贺则奕刚到嘴边的没有还没说出口，秦染已经叉起一块西瓜递到了他的嘴边。
“张嘴。”秦染说道，语气依旧是不好惹的。
贺则奕潋下心神，他张了口，咬下这块西瓜。而秦染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喂水果的姿态有多暧昧，甚至是动作莫名其妙地很熟练。
这一切，秦染完全没有意识到。但是隔壁桌的小姑娘替他get了，她们手指飞快，不知道是在哪个群里畅聊。
秦染又给他自己叉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嘴里含着西瓜说：“看你选的都这么符合我的口味，我善心大发也给你吃一块吧，别光看着我眼馋。”
贺则奕心被挠了一下，有些痒。
“别看我了，吃也吃好了，我们走吧。”秦染咽下最后一口芒果，对着坐在对面正对着他愣神的男人说道。
“老板娘，结账。”秦染朝着正在其他桌忙活的老板娘喊道。
老板娘应声回道：“好嘞，马上。”
“就这些对吗？”
桌前的客人点头：“先就这些了。”
“好嘞，”老板娘记好单子之后，便朝着秦染他们那桌走来，她从秦染手中接过选菜小单，掏出收款二维码，“扫码就行。”
“行。”秦染扬起手机正准备扫码付款，手机摄像头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下，手指微微弯曲的时候还能看见上面有一圈红痕，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那圈红痕颜色很淡，看起来像是戒痕。
第41章 小卖铺
秦染慌了神，戒痕.......
“我来就行。”低沉的嗓音响起，他回过神来，贺则奕已经把款付好了。
老板娘眼睛不停地往秦染身上放，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你们关系不错啊。”
秦染抬眼看向老板娘，回答得心不在焉：“挺好的。”
老板娘忍不住斟酌说：“小朋友过的怎么样啊，最近.......”
“啊？”秦染疑惑，说，“还行。”
小朋友？？他都二十五岁了，这个称呼不太对吧。
老板娘垂下眸子：“那就好，那就好啊。”
这个老板娘有些怪。
贺则奕说：“以后我和他会常来。”
“味道是不错，”秦染给了赞同，他再看向老板娘，“我们以后会再来的。”
老板娘笑着点头：“好，好。”
她原本还想再说些话，但是那桌的客人在催她快一点上菜，老板娘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路上注意安全，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好。”
这话是对着贺则奕说的，秦染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他们关系看起来不错，可能是熟客的原因吧。
秦染捞起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转过眼正好余光落在贺则奕被踩得快报废的手工皮鞋。
心虚感油然而生。
“外套我给你拿着？”贺则奕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忽然说道。
秦染楞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出去了，贺则奕接过搭在手臂上，对着他说：“走吧。”
“？哦。”秦染回过神，怎么回事，手怎么就这么熟练的伸出去了呢。
懊恼了三秒，秦染抬脚跟贺则奕准备出门。
忽然一个女孩挡在了面前，这熟悉的场景........
秦染顿住了脚步，他看了看身边的贺则奕，抿了抿唇。
女孩笑着说：“哥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朋友想要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可以吗？”
“你朋友？”秦染抬眼，开口拒绝，“不好意思，我不加陌生人。”
“不不不，哥哥你误会了，”女孩指了指他身边的贺则奕，说，“我朋友想加这位哥哥。”
秦染正准备抬脚的动作一顿，想加贺则奕？？
这不是无用功吗，贺则奕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他会加陌生人？
“他不——”加字还没说出口秦染就被打脸了，只见贺则奕当真掏出了手机，加上了女生。
渣男。
秦染目光带着不可置信，你有对象了还加？渣男！
女孩心满意足地离开，秦染看了看贺则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贺则奕完全无视，像是没有看见，说道：“我们走吧。”
秦染惊呆了，你不让我加，自己倒是加得爽快，你还有对象，我都没有！
两人出了饭店门口，贺则奕手臂上搭着他的西装外套，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放在人群极其吸睛。
天已晚，街道上的亮起昏黄的灯光，秦染和贺则奕站在一颗银杏树下，正在等红绿灯。
秦染若有所思，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喂，你这样做也太对不起你女朋友了吧。”
贺则奕低头看向他。
“你不让我加断我红线就算了，你自己都有女朋友了干嘛还加人姑娘。”
贺则奕中指上的淡色红痕是戒痕吧，就是他头像上十指相握戴着的那枚戒指。
秦染神色复杂，他没见过贺则奕戴戒指，想必是不久前取下的，不然红痕也不会留到现在。
成分复杂，贺则奕为什么把戒指摘下来了，因为移情别恋了吗？
“你别这样看着我，”秦染别开眼避免对视，嘴里嘟囔道，“我说的是实话，我看我们是朋友，是兄弟我才劝你的，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管。”
“是吗？”贺则奕轻笑一声，无情戳穿他的说辞，“那你也这样劝过顾尘？”
秦染指尖微动，顿时语噎。
他的确没有劝过顾尘，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懒得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可能是因为一开始他就知道顾尘事怎样的黑心子，所以更没有理会的心思。
可是贺则奕呢。
对啊，秦染忽然顿住了，贺则奕呢，他不也是一早就知道这人也是个黑心子吗，自己又为什么要在意，要别扭.......
一开始，他们的相遇不就是贺则奕被他误会对他怀有异样的心思吗。
他的那次是为了气家里人，为了贺则奕的卑微女友。
那这一次呢，想要出轨找刺激？
秦染抬头，对上对方含笑的目光，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没劝顾尘是因为他本就是个渣男，但是你，你不一样.......你应该不那么渣。”
贺则奕说：“很了解我？”
不着痕迹地，几片银杏叶飒飒作响，混在对方低沉的声线当中。
秦染转过头：“爱听不听。”
绿灯亮起，他们并肩抬脚走过。秦染思绪流转，今天，他还去贺则奕家吗，回他自己家有些烦，但是，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现在的他不好开口。
有点烦。
“你，你要喊司机来接你吗，”秦染试探性问道，“回你家那边应该打不到车吧，我家离得近，要是嫌晚我可以喊我家司机送你。”
贺则奕停下脚步，再次转头看向他：“你不想和我回家？你想和谁回？”
“？”
话题跳得这么快的吗。
“什么？”
贺则奕逼近他，秦染心晃了一下，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你，你干什么。”
贺则奕手臂上还搭着他的西装外套，弯腰看向他，目光锁定，一只手抚过他额角微微挡住眼睛的碎发，彻底露出他那一双漆黑的瞳仁。
一片暗色，四目相对。
“不和我回家，你想和谁一起。”
秦染指尖颤了一下，稳住自己的嗓音说：“这，这不是一直麻烦你觉得不好意思吗。”
“随便麻烦我，”贺则奕幽深的瞳孔暗了暗，说，“你有这个权利。”
秦染深呼吸了一口，方才堵在胸腔的闷气好像消散了。
为什么。
贺则奕给予秦染随意麻烦他的权利，同时也给予了秦染在他心门来往的自由。
朋友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秦染不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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