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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涸绿洲(近代现代)——浮吞

时间:2024-09-18 07:35:47  作者:浮吞
  奶奶的,肤浅!
  暗骂着慢慢摸到家门口,钥匙对了几次终于对进了钥匙孔,沈洲推开门,客厅已是昏黑一片,唯独卧室的门缝漏来一道光束。
  脑子混沌一片,下意识趋近光亮,沈洲缓缓走上去,推开了那扇门。
 
 
第5章 
  周身酸痛,眼皮沉重,宋涸动了动手指,还记得自己要记账。
  沈洲一大早就出门参加同学聚会了,不必回来为他准备午饭,宋涸去医院看望完奶奶,找了份日结的兼职,在新开业的健身房门口发了一天传单。
  他站了一整天,双手重复分发传单的动作,下班回家路过文具店进去买了个账本,累得连晚饭都懒得做。
  他新买的账本有厚厚的皮质包封,质量很好,厚度也够。
  在手机备忘录里敲下一串数字很简单,不必耗费什么力气,一千和一万之间的区别仅仅是少敲一个0。平时如果不主动去翻看备忘录,里面的东西根本不会有多少存在感。
  宋涸觉得这样不好,他要一笔一画亲手写下来,放在床头,每天睁眼就能看见。
  回到家花几分钟吃完了小区门口买来的炒河粉,宋涸坐在卧室的小书桌前记账,把手机备忘录里的东西腾到纸面上,又开始规划开学以后每天每顿饭大概要控制在多少钱以内……
  没想到算着算着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梦里什么场景也记不清,偶尔惊醒又动一动手指,督促自己起来算账,算一算开学后一周能做多少份兼职,一个月最多能挣多少……
  意识仿佛醒了,身体却动不了,头顶的灯光暖融融的,他的脑袋搁在左手手臂上,右手还握着笔,眼睛睁开一条缝,压在脸下的纸张上是他自己写的“沈洲”两个字,字迹因距离过近而失焦。
  宋涸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安静的夜幕里少了隔壁房间隐约的键盘啪嗒声,他听到自己喷洒在纸张上的呼吸,眼皮渐渐要严丝合缝,视线里那两个字像要在水里化开了,涣散得不成样子。
  突然,客厅的大门开了,咔哒一声很轻地又关上,宋涸的眼睛重新睁开一条缝,意识开始回笼,但他仍不想动。
  应该是沈洲回家了,脚步声比关门声沉重许多,深一脚浅一脚,有些跌撞,像是喝醉了。
  宋涸转动眼珠能看到卧室的门,门缝的一线黑暗缓缓放大,沈洲的身影从黑暗里挤了进来。
  “喝醉了?”宋涸听见自己问他。
  沈洲没出声,身影摇晃地踢踏上来,空气里果然飘起刺鼻的酒气。
  宋涸彻底醒了,但手脚还是酸痛,挪了挪脑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干脆再趴着歇一会儿。
  他闭了闭眼睛,对杵在自己跟前的沈洲说:“你走错房间了……”
  头顶覆来一只手,温热的指尖滑过宋涸的发丝,动作不同往日的揉搓,轻柔得小心翼翼。宋涸僵了僵,心说这是搞哪一出?
  他有些不耐地支起脑袋,还没等开口,就听到沈洲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亲就亲……”
  “什么亲就亲?”宋涸拂开他的手,对他身上的酒气嫌弃万分,“回你自己房间去,别在这儿撒酒疯。”
  沈洲站着没动,宋涸亦坐着没动。宋涸没去看他的脸,却注意到了离自己更近一些的他的手,右手食指光秃秃,指甲缝里红彤彤,像刚流过血。
  沈洲的习惯很不好,跟个小孩儿似的,这么大人了还喜欢抠指甲,原本细瘦修长的手指因此常常挂着伤,还有些显而易见的茧,根本不像是一双文人的手。
  宋涸收回视线,懒得再管他,也不睡了,回身重新拿过笔趴在书桌上继续算账。
  酒气始终在鼻尖弥漫,沈洲一直站在一旁没走,宋涸算了半天总是算错,终于败下阵来,想着还是先把他送回房间让他躺下好了,醉鬼只有睡着了才知道安生。
  他搁下手中的笔,撑着桌沿正准备起身,一旁的人影忽然笼罩下来了。
  “……亲就亲。”他嘴里仍嘀咕着那句话,躬身凑近宋涸,视线与他齐平。
  宋涸双手搭在桌沿上,顿住了。
  沈洲的眼睛就是很标准的一双眼睛,无法以形状划分它,不能以偏向归类它,就是规整的、不漂亮也不丑陋的一双普通的眼睛,但宋涸被它注视着,因它倒映出的自己而愣怔,好像是生平头一回认识这样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靠近,连同他的双唇。
  “宋……老师……”
  呼吸纠缠,他的话语吞吐得很艰难,吐字却清晰。沈洲的瞳孔骤然放大,两双唇在即将相贴的前一刻停滞了。
  “宋老师……”
  沈洲嗫喏着晃了晃脑袋,拧眉直起了身,他感觉头疼得简直受不了,像开裂一样,忍不住抬手去揉太阳穴,重影的视野里万物在颠转,他猛地瞥见了一双眼睛。
  他看见宋涸正冷冷地盯着自己,目光像封喉的冷剑。
  沈洲一下酒醒了,宛如兜头浇来一桶彻骨的冰水。
  “你刚刚以为我是谁?”宋涸的语气平且硬,咄咄逼人,“你想做什么?”
  沉默使得呼吸声大得像过境台风。沈洲畏冷似的瑟缩了一下。
  宋涸的手脚还是酸疼难耐,他起了身,揉了揉右手的手腕,手背上的青筋像虬结的树根。
  “你跟我爸是什么关系?”
  沈洲深吸口气又吐出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师生关系,仅此而已。”
  一个拳头迎面砸来,天旋地转间醉酒的恶心感先于疼痛感汹涌袭来。
  沈洲想吐,佝着身子又吐不出来,他没吃多少东西,干呕着难受,双眼被逼出水来。
  但他还是抬起头直视宋涸,尽量把语气放得平静:“我刚刚以为在做梦……现实里什么也没有,宋老师只是我的老师。”
  又一拳砸来,沈洲趔趄着后退两步,鼻腔里涌出血,滴落在地板上。宋涸揉着手腕往门口走,路过他时恶狠狠吐出一句:“你真恶心。”
  不一会儿,大门“砰”的被甩出一声巨响,然后是邻居的唾骂指责声,再然后是永无止境的寂静。
  周身像灌满了铅,所有能被感知到的身体部位都在发烫发疼,太阳穴仿佛被一把长刀贯穿,双耳有短暂的耳鸣。
  沈洲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逐渐缓过劲来,去卫生间洗掉脸上的血和泪,盯着镜子里那张消瘦黯然有些发肿的脸,还是有些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抬手稍微碰了碰伤处,疼痛像夏天的蝉一样生死缠绵地拉扯叫嚣,他仰起头长叹了一口气。
  洗了拖把处理完宋涸卧室里那几滴血,沈洲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呼噜过来蹭他的脚,见他没反应,又跳上来在他大腿上翻肚皮。
  沈洲一边伸出手去揉呼噜肚皮上柔软的毛,一边掏出手机给宋涸打电话。
  嘟嘟……通了,被挂断了。
  一连几通都是这样。
  沈洲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拨通了宋涸奶奶的电话。
  确认宋涸人在医院,沈洲松了口气。
  他浑身脱力蜷缩在沙发上,把呼噜搂进怀里。
  小猫不会问你那么多为什么,它只知道你不高兴了要伸出舌头舔舔你的脸。
  客厅昏暗一片,电视机开关处亮着幽幽的蓝光。
  脑袋和脸颊疼得无法思考,发呆是睡不着时常干的事。
  他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想起那个没得逞的吻,其实并非因头疼而中断,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不可以。
  他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对宋祁的感情,反正也不需要去搞清楚。他的人生本来也是得过且过,什么事情都可以囫囵,爱可以不是爱,情可以不是情,许多东西一团乱麻地摆在那里,沈洲允许它们就那样摆在那里,不需要清晰有条理,只要存在就可以。
  沈洲唯一在乎的是写作,因为需要靠它吃饭,保证自己不被饿死。
  他对亲密关系一知半解,觉得接纳读者的建议也不错。因为对陪伴的感知最早源自宋祁,沈洲下意识要在作品中代入,但他分得清现实和虚拟。当初回到海汀县并没有计划插手宋祁太多事,从班群里得知徐一玲患癌后觉得不放心,也只是想尽点力帮忙而已。如果不是宋涸在街上吼那一嗓子,也许他偷偷跟着回家把钱送到门口就足够,从始至终都不用过多露面,也就不会有之后种种。
  偶尔做梦梦见宋祁,从来都中规中矩不曾越过界,今晚意识模糊间他以为又梦见了,记起番外评论里的“虚妄”,那两个字像否定了沈洲这些年的真心实意,他才堵着口气说要在梦里试试看,试到一半自己也觉得不行……
  然后猛然发现那不是宋祁,也不是梦。
  “嘶……”
  指尖针扎一样的疼痛细密钻心,沈洲伸出双手在黑暗里借着电视按钮的蓝光看去。
  他有一双操劳难看的手,茧和伤疤是长住客,指甲是受害者,要被他无意识地各种虐待。
  那是从小养成的坏习惯,情绪起伏大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地去抠指甲,抠掉坚硬的,撕去皮肉,鲜血溢出来,疼过了开始后悔,然后屡教不改。
  “你真恶心。”
  宋涸的话在脑海里不断回荡,戳着他的脊梁骨和心脏。沈洲把手放下,盯着天花板,两只手的拇指用力去撞食指的指甲,十指连心,疼痛多到令人麻木,反而就不觉得疼了。
  他闭上了眼睛。
 
 
第6章 
  宋涸没有理由要去怀疑父母的爱。
  他们相识于高中,宋祁成绩好、长相佳,唯独性格太软,被人欺负了也只会梗着脖子讲大道理,班上男同学大多明着暗着孤立他,对他自恃清高的做派不屑一顾。
  徐一玲是个性子直的,看不惯那帮男生吆五喝六欺软怕硬,三番五次出手相助,班上关于徐宋的谣言就传开了。
  “我看你爸确实有几分姿色,干脆就把谣言坐实了,反正吃亏的也不是我。”
  多年以后,徐一玲翻看着高中毕业照,笑嘻嘻地给年幼的宋涸讲那些过往。
  “起初还以为,你爸也就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怂样了,没想到有回放学我被人堵在巷子口,他急得直接上嘴咬人了,哈哈哈哈……把人咬得嗷嗷叫,脑袋还挨了一钢棍。”
  “后来学校要处分,我把责任全揽自己身上了,他想解释,被我瞪回去了。那天晚自习我们抬着垃圾桶一起去倒垃圾,我问他,你亲过嘴吗?他脸红得跟个番茄一样,我想着凑上去调戏一番,没成想被他反客为主了……你别说,你爸当时帅得惨绝人寰,就是吻技差强人意……”
  “咳……”宋祁上来捂住徐一玲的嘴,“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年幼的宋涸忙着指挥手里的奥特曼去炸小怪兽,没空理会身旁腻歪的两个大人。
  徐宋法定结婚年龄一到就领了证,宋祁二十三岁喜当爹,因为徐一玲说生孩子辛苦,宋祁给儿子取名“涸”,涸为竭、尽,意思是已经倾注了全部爱意,不会再有下一个。
  宋涸被父母爱着,但不被注意,他的长相像他爸,脾气和成绩像他妈,他被爱得很恣意,只要不杀人放火危害社会,父母可以全盘接受。
  ——因为他们的眼中更多的是彼此。
  尤其当徐一玲患癌,整个家的重心都开始向她倾斜,宋涸身上为数不多的视线也被收回。
  宋涸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父母很恩爱,生活处处都自由过头。
  升上高中开始有意识要好好学习,让父母少操点心,虽然也没操多少心。
  成绩单上的分数一点点上涨,宋祁夸他做得好,说回头给他奖励带他去游乐园玩,然后一拖再拖,只会为了徐一玲少吃一口饭而提心吊胆。
  好像努力没有意义,不努力也没有。一家三口都竭尽全力,日子却还是一天比一天艰难。……
  总而言之,宋涸没有理由要去怀疑宋祁对徐一玲的爱。
  沈洲不过是个甲乙丙丁,就算对宋祁怀有别样的心思也没用。
  但他觊觎就是有罪,何况他喜欢男人,是个变态。
  秋季的风有些冷,病房的大门连接长长的过道,穿堂风从门缝吹进来,宋涸趴在床边把衣服的领口收紧,给奶奶掖了掖被角。
  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就看沈洲不顺眼,因为沈洲看他爸的眼神实在别扭,让他心生警惕。
  再回想这三年发生的种种,宋涸终于恍然大悟,然后一阵恶心。
  “小涸,冷不冷?”
  老人家睡眠浅,奶奶被他掖被角的动作吵醒,伸出枯槁的手来握宋涸的手。
  “不冷,”宋涸的手凉,他躲开奶奶,牵起被角将她的手盖住,笑道,“睡吧奶奶。”
  “沈洲来过电话,问你在没在医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就是……突然想你了。”
  “唉,天天都见着,有什么好想的,睡床上不舒服点吗?傻孩子。”
  尽管二人放低了声音,隔壁病床上的人仍旧不耐地翻了个身,宋涸把头埋进双臂,轻声说:“奶奶……睡吧。”
  夜晚的风声隔着窗玻璃呼啸,门外过道时不时传来脚步声,隐忍的咳嗽夹杂隐约的痛呼,宋涸的胳膊辛劳了一天还要一再承受脑袋的重量,酸胀发麻令他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宋涸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护工来伺候奶奶吃早饭,他也下楼去医院外面买包子吃。
  回来时在病房里看见了沈洲,正坐在垃圾桶面前削苹果皮。
  宋涸看见他就要犯恶心,与他视线相接时瞪他一眼,躲瘟神一样绕到了病床的另一边。
  沈洲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奶奶,奶奶笑着接过,关切地问他:“脸上的伤真的没事吗?以后走路要小心一点啊。”
  沈洲的右脸发着肿,青紫一片,正是宋涸的手笔。
  他的黑眼圈很重,显然昨晚也没睡好,一脸憔悴,时不时抬手揉一下太阳穴,扯起嘴角时唇色更显苍白,笑得很虚弱:“没事,昨晚喝醉了才会摔跤,以后都不喝了。”
  宋涸嗤笑一声。
  沈洲闻声望过来,笑容虽然虚弱,但是得体:“吃过早饭了吗?一起出去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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