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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涸绿洲(近代现代)——浮吞

时间:2024-09-18 07:35:47  作者:浮吞
  就连马路对面都有好几个人驻足看过来,李安顺把气儿喘匀了,抬起头朝对面看了眼,嘴一张正想说话,电话铃声又响了。
  李安顺看也不看就接通,深吸口气打算给路人再来一次视听冲击,铆足劲儿破口骂道:“你他……妈?”
  那边几乎和他同时开了口:“顺啊?吃饭了吗?”
  意识到电话那头不是他前男友,还真是他妈,李安顺及时刹住嘴,清了清嗓子,语气缓下来:“妈,我吃过了。”
  “那个、生日快乐啊。”
  李安顺在心底轻轻哼笑,面上却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问她:“爸呢?”
  “他在……在一旁看电视呢。”
  那边窸窸窣窣响了一阵,夹杂着他妈压低声音让他爸接电话的争执声。
  李安顺等了好一会儿,像聚精会神收听一出期待已久的广播剧,结果剧里一直在上演最无聊的情节,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想要的转机。他的大脑开始放空,同时耳边的争执声逐渐具象化,变高、变大、变尖锐,压得他比刚才骂人不换气时还要喘不过气。妈妈的手机听筒比一开始拿得远了些,那边的争执嘈杂声隔着愈来愈远的距离,他在电话这头毫无办法,也插不上话。
  仅剩的那点期待随着时间的流逝弥散得彻底。
  管他们能不能听见,李安顺自顾自喊道:“行了别吵了,你们注意身体,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然后挂断了电话。
  妥协和接受到底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这么久了,父母对他的性取向早已无可奈何,但因此产生的隔阂仍在,且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明明第二天是周六,他们不用着急上班,离得又不远,开车来学校陪他一起吃顿饭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们自作主张打了一笔钱过来,只让他吃点好的,爸爸更是连一句“生日快乐”都不想跟他说了。
  李安顺挂断电话后心力交瘁,随意抓了把被风吹乱的刘海,并不着急回去,而是抬头望向了马路对面。
  之前驻足看热闹的几个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还剩个高大显眼的男人,站在路灯下面,隔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朝他望过来,与他视线相接了一秒,默默转身打算离开。
  往来的车灯和闪烁的霓虹有些晃眼,李安顺踮起脚尖虚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没看错,才高声喊他:“喂!成执!”
  成执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目光询问。
  李安顺冲他招招手:“过来啊!”
  成执依言折回斑马线,等绿灯亮起,穿过马路走向他。
  李安顺等他停在了自己跟前,笑吟吟地问他:“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了,你在干嘛?”
  成执的回答很诚恳:“我家住在附近,我把冬季的厚衣服拿回去了,现在正要回学校。”
  “哦,”李安顺指了指身后的餐厅大门,“要进去吃我一块生日蛋糕吗?”
  成执朝餐厅里望了眼,转回来盯着他:“你今天过生日?”
  “是啊。”
  “生日快乐。”
  “谢了。”
  你来我往的问答过后迎来了短暂的沉默。李安顺注意到成执一直在观察自己的表情。对方从他一开始骂前男友的时候就在马路对面看着了,估计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汽车的鸣笛声、路人的说话声、店铺的广告声……街边的湳諷嘈杂环境让彼此的心里都不怎么平静。
  成执有些犹豫不定地开了口:“你刚刚……”
  “我刚刚接了两通电话,”李安顺抢过他的话,大大方方毫无保留地解释,“第一通是我前男友,哈哈哈我把他骂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李安顺说着就想笑,这回可比真心大冒险的时候真情实感多了,他一边觉得解气一边又觉得可笑,嘿嘿哈哈笑得捧腹。成执在他跟前看着他笑,并不能感同身受,反而皱起了眉。
  李安顺一个人笑够了,精疲力竭深吸口气,歇了一会儿,变了个人似的,言简意赅淡淡道:“第二通是我爸妈。”
  成执还在思考他的上一句话。他对上次跨年夜李安顺弹唱了一首《偏爱》的印象无比深刻,还记得宋涸问他究竟有多喜欢这首歌,李安顺说的是——“前男友教的,我学会的第一首”。
  成执以为他是念念不忘的,今天陡然撞见这么一遭,却见李安顺对前男友的态度和他以为的相去甚远,让他觉得理解不了。
  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但他想知道,所以问了:“你不是……忘不了你前男友吗?”
  “我确实忘不了他啊,”李安顺嗤笑一声,目露凶光咬牙道,“个狗日的,杀人不犯法的话他早死千百回了,老子这辈子都忘不了他!”
  奶奶的,想当初不顾一切为了他出柜,他却在最煎熬的日子里甩了自己。去年生日就打了通电话过来,李安顺没接,今年居然还敢打过来,不就是耳朵痒了欠骂吗?李安顺满足他。
  那狗日的电话他永远也不会拉黑,以后打进来一回骂一回!
  成执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皱起的眉头显而易见地松缓了。风从长街那头呼呼地刮过来,李安顺打了个哆嗦,连做表情都觉得累,揉了揉脸颊收紧衣服领口,招呼他:“进去坐一会儿再走吧,待会儿跟我们一块回学校。”
  成执一个“好”字刚脱口半截,就听一声高昂的“小顺”从门里边传出来。
  紧随其后窜出来一个男人,成执不认识。那人打着耀眼的黑色耳钉,亲昵地揽住李安顺的肩膀,笑嘻嘻地问他:“什么电话接了这么久啊?怎么还不回去?”
  成执正要往前迈的脚步停滞了,望着李安顺因那人的动作微微倾斜的肩膀,说:“算了,我就不……”
  “来吧。”
  李安顺打断他的话,拉过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往里拽。
  路上成执很沉默,耳钉男问李安顺他是谁,李安顺侧头瞥了他一眼,笑着说:“认识的学长。”
  回到包厢后把成执按到座位上,又把最后一块蛋糕端给他,李安顺后知后觉沈洲和宋涸都不在,两个人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前一后回来了,不知怎么的,二人之间的气氛很怪异,看起来像是吵架了。
  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宋涸的心情低落得很,一声不吭地独自喝酒。
  李安顺也没心思玩什么密室逃脱或者剧本杀,宣布今天的生日聚会就到此为止,大家一一道别,分成三拨各自回去了。
  成执和苏茜是同李安顺一道的,三人打车回了学校,时间还早,九点半过一点。苏茜要去街舞社排练,在岔路口跟二人分别,走时看看成执又看看李安顺,挑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李安顺问成执:“今晚还跑圈吗?”
  成执点点头,径直往操场上走。
  李安顺跟在他身后,一路行过校园林荫,草木新发的绿芽生机盎然,春风带过湿润的泥土气息。成执的背影在他面前投下阴影,跟随不断变换的路灯缩减又拉伸,重重叠叠,或浓或淡。他有意要踩着他的影子前进,突然间童心泛滥想把自己笼罩在方寸之间,认为踩中了影子就安全,没踩中就会“死”。
  这样小心翼翼地跟到了操场上,李安顺中途“死”了两次,勉强决定给自己三条命,判定最终结果还是大获全胜。
  操场灯亮如白昼,成群结队的学生散布在各处,他跟着成执上了跑道。
  早就记不清上学期跟在成执身后陪他跑圈是什么感觉了,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累得要死。李安顺永远也追不上他,汗水跟大豆一样从脸上滚落,像透支渗出生命的勇气。
  今天成执竟然放慢了脚步,他追赶起来还算轻松,但也只想跑两圈,剩下的时间蹲在跑道边上发呆。
  他今天的心情并不好,尤其在接了那两通电话之后。
  疲惫得恨不得当场在马路牙子上和衣睡下,就在这当口瞥见了马路对面的成执,身和心的反应都无比诚实,看到他的那瞬间心情一下就敞亮了,力气也恢复了,说什么也要拉着他进去坐坐,还想跟他多待一会儿,所以现在又跟着来操场跑圈了。
  等他跑完步还是不想分开,李安顺又问他:“要去喂大橘猫吗?”
  成执面上覆着薄薄的汗液,睫毛也水盈盈的,被灯光照得闪了闪。他垂下眼睛看着李安顺,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脸上的一丝央求。
  “要。”他答道。
  李安顺松了口气,两个人一道前往学校超市买了几包劲仔小鱼。走进绿植公园,撞见几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其中还有对坐在长椅上旁若无人地接吻。李安顺和成执同时扭过头湳諷,阴差阳错对视了一眼,又各自错开目光。
  分别前往橘猫经常出没的几处灌木丛寻找,最终在一座雕像下找到了正在打瞌睡的大橘猫。一个假期没人投喂的大橘猫比上学期稍微消瘦了一点,依然很警惕,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就要跑,瞧见来人是成执,这才放松下来,喵喵叫着跑过来索要吃食。
  成执撕开包装袋蹲下来喂它,李安顺挨着成执蹲下,伸出手捻掉橘猫背上沾惹的草屑。
  “你今天过生日,不开心吗?”
  成执突如其来地问了这么一句。
  李安顺惊讶于自己的不开心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片刻后笑了笑,承认道:“是啊。”
  成执朝他投来的目光分明是想要过问原因的,但不知为湳諷何没有问出口。
  李安顺今天从见到他起就对他无比坦然,毫无保留的坦然,甚至恨不得他多问一点,随便什么都行。
  “还记得之前那两通电话吗?”李安顺说,“第一通来自前男友,我在高三期间为他出了柜,他把我抛弃了。第二通来自父母,他们差点没把我逼死,最终无奈妥协了,但并没有打心眼里接受我。”
  成执安静听完,说不出话来。他对李安顺的印象有一半多都是“勇敢、大胆、执着”这一类,就好像背后有多么大的底气驱使他追求自我一样,结果原来并不是这样。对于出柜这种事,成执从来没有深想过,一来他此前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同性恋,二来他的父母很开明,早在周子言缠上来的时候他们就表过态,只要子女幸福就好,再没有过多苛求。他顺理成章地以为李安顺家长也像这样。
  公园草木茂盛,此刻过于寂静,身旁李安顺的手轻轻拂过大橘猫的背脊,垂下来的睫毛偶尔扇动,似乎能听见细微的风声,从心尖上缓缓擦过。
  成执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又觉得不能什么都不说。踌躇一阵决定遵从本心,明白他吃过不少苦头,于是轻声宽慰道:“辛苦了。”
  李安顺有一瞬间几乎要热泪盈眶。
  不是“父母也是为了你好”,不是“或许你应该多劝劝他们”,更不是“你不该让他们为难”。真好啊,比起别的什么,有人更在意他曾经经受的苦难、知道他一路走来不容易。
  李安顺快速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转头朝他嘿嘿一笑,说:“现在心情已经好多了。”
  成执也朝他笑:“那就好。”
 
 
第61章 
  沈洲下了公交车,才发现天上正在飘小雨。
  下午约中介去看了两处房子,他价位报得低,位置离城中心有些远,回来已经是傍晚了。
  金秋路笼在灰蒙蒙的阴雨里,路灯的灯光像一团团漂浮在半空中的雾。
  他从站台处缓步往家走,走到小区门口时接到一通电话,竟是好几年不曾联系的便宜爹打来的。
  接通后对面的语气算不上好,透着点理所应当的态度,一句寒暄都没有,上来就说他爷爷沈良友突发脑溢血重病住院了,身边缺个人照顾,问他要钱,又让他赶紧回老家看护。
  沈洲耐心听完,撂下一句“他是我爹还是你爹?”,就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浅薄的亲情关系从始至终都是用钱来维系的,那父子俩全都一个样,平时基本不联系,一联系就只会问他要钱。他觉得可笑。
  然而还是立即打了笔钱汇进沈良友账户里,那个便宜爹虽然没什么良心,至少从来不说谎。沈良友是生是死沈洲并不在意,打过去的钱不算多,权当人道主义关怀。
  细雨有渐大的趋向,路上的行人全都形色匆匆往家赶,唯独沈洲慢吞吞的,堪比拄拐老头。
  无论怎样拖延时间也还是挪到了家门口,他在楼道里徘徊半晌,几次掏出钥匙又放下,最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不敢回家。
  距离上次参加李安顺的生日聚会已经过去了一周,自打上次在餐厅里跟宋涸吵完架以后,宋涸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言行举止令他感到非常不自在。
  做足了一番心理建设,沈洲深吸口气,将钥匙插进锁眼,小心翼翼拧开了门。
  坐在沙发上等了许久的宋涸听见动静,立马起身凑上来了,面上挂着完美无缺的笑容,一边对他说着“欢迎回家”,一边弯腰要帮他换鞋。
  外面在下雨,金秋路湿漉漉的,银杏树下的地砖渗出了不少泥水,沈洲的鞋面上溅了几点脏兮兮的泥垢。宋涸毫不嫌弃,探出手直奔鞋带,手心擦过鞋尖时沾上了浑浊的水珠。
  沈洲对他的动作早有预料,在他触碰到鞋带之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推开了。接着以最快的速度蹬开了自己脚上的鞋,连鞋带都懒得解了,生怕慢了一步那小子就又扑上来。
  沈洲换上拖鞋进了玄关,呼噜上来蹭他裤腿,他刚想蹲下去摸一把猫头,宋涸又去浴室拿来干毛巾要给他擦润湿的头发。沈洲避之不及,被他按住了,毛巾往头上一盖,宋涸擦拭的动作很轻柔,面上始终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沈洲任由他的指尖贴着头皮滑过发根,又为自己把蓬乱的发丝理顺了。
  “洗手吃饭吧,”宋涸收回手,与他对视时笑容更大了,“菜要凉了。”
  上了饭桌仍然不得消停,宋涸不停为他夹菜,直到沈洲的碗里再也堆不下。盛汤也不必沈洲亲自动手,宋涸会细心为他撇去油花、挑去花椒,甚至还给他吹凉,就差没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到他嘴边了。
  吃完饭宋涸去厨房洗碗,沈洲去洗澡。洗完澡出来时,宋涸举着插好电的吹风机笑着朝他招手。
  就算拒绝也没用,宋涸的力气分分钟把他牵制得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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