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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涸绿洲(近代现代)——浮吞

时间:2024-09-18 07:35:47  作者:浮吞
  但是在绝对的抵触和厌恶面前,他做什么都没用、做得再好也没用。
  “走吧,”许历蹲下身拉住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私奔吧。”
  说不来情话的许历照例也说不来诙谐的逗趣,“私奔”这个词放在现代社会极具魔幻感,要是换做以前,陆以青一定会笑他两句再顺着他的话调戏一番,但是现在,陆以青笑不出来,也没心思开玩笑。
  他说“算了”,又说:“你妹妹想吃肉包子,我说好了明早要给她蒸一屉的。”
  许历不是独生子,上有个哥哥,下有个妹妹,都早早成了家,孩子各两个,妹妹现下正怀着三胎,行动不便,对陆以青不像其他人那么排斥,还能好好说上两句话,下午听她随口提了句明早想吃肉包,陆以青已经剁好馅儿了。
  许历把他揽进怀里,抱得很紧,声音闷闷的:“……不用这样,你就做你自己就好。是我要向他们证明我有多爱你,不是你要向他们证明你有多好。”
  陆以青听到这话一下子就鼻酸了,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拍拍他的背,哄孩子一样哄他:“好啦,我真的没事,进屋吧,我们早点睡觉,明天早点起来和我一起包包子。”
  他们一同起身,手牵着手推开后屋的门,又推开灶房的门,当着堂屋里众人的面径直走向他们的卧室。
  “我们先睡了。”许历绷着脸说了一句。
  十来个人齐刷刷地盯着他们路过,许历父母的脸上带着愠怒,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恶毒的咒骂像游走的毒蛇一样,穿过门缝挤进二人的耳朵。
  许历这个憨憨急忙伸出手捂住陆以青的耳朵,企图隔绝那些咒骂,嘴巴紧抿成一条直线,神情很低落。
  那些刺耳的声音确实轻了不少,陆以青面带微笑静静看着他,看到他张开嘴巴吐出几个字,口型是“对不起”。
  他侧头吻了吻许历捂住自己耳朵的手腕,摇了摇头,说:“我爱你。”
 
 
第47章 
  除夕这天,宋涸想为奶奶买件外套,第二天去奶奶家拜年就可以带过去送给她。
  在外务工的伯伯姑姑和一众亲戚们应该已经回来了,不过没人来过问宋涸。宋祁从小就是个个性软弱好欺负的,同时又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万事压他们一头,大多数亲戚逮着他滥好人这一点占尽便宜,平时虚与委蛇惯了,抓到点过错就不松口,因此对宋祁管教无方教出个打架逃课的儿子一事颇有微词,宋涸小时候没少听他们说教,又不擅长应付长辈,一直跟他们走得不太亲近。宋祁死后这层血缘关系更加淡薄,只是有奶奶在,大年初一的团年饭宋涸不得不出席。
  要买的东西很多,怕一个人拿不动,沈洲跟着宋涸一起上的街。老年人喜欢的衣服款式没有太多花样,只能往保暖厚实的方向挑。选完衣服又去超市里买菜,晚上打算烫火锅吃,各种配菜丸子、火锅底料、饮料零食等等,两个人推着购物车逛了大半天,结完账路过超市服装区,沈洲瞥见某家店铺门口的假人模特身上穿着件军绿色夹克棉服,内搭了米白的高领毛衣和同色系格纹衫,整体搭配颜色和谐,款式复古,随性且松弛,顿时眼前一亮,拉着宋涸就拐进去了。
  宋涸以为他要买衣服,又嫌手里提着几大口袋东西太累,进去后找了位置打算坐下,结果刚把东西放下,屁股还没挨着坐垫,一旁的沈洲跟导购聊了两句,就过来招呼他:“快起来,你去试试那一身。”
  宋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见了正被导购扒衣服的假人模特,说:“为什么要我试?”
  “给你买的,当然要你试。”
  宋涸把视线转向沈洲的脸:“为什么要给我买?我有衣服穿。”
  “嗐,觉得你合适呗,”沈洲拽他起来,往试衣间方向推,“过年不就是要穿新衣服吗?”
  把宋涸推进了试衣间,沈洲接过导购递来的那套衣服,塞进宋涸怀里,自信满满道:“我的眼光绝对不差!”
  试衣间的门不情不愿地关上了,沈洲坐在位子上静静等待,还没看见宋涸换完衣服出来的样子,光是等待的空隙,心情就已经好起来了。
  小时候过年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因为放假还农闲,沈洲不用写作业也不用去地里干活儿,隔壁的大爷大妈筹备团年饭,还会送给他一些炸酥肉解馋。
  乡村镇上的集市一到过年就格外热闹,那里的超市都是外地老板开的私营超市,他一年大概也就去一两回,超市的面积很小,划分的服装区只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沈洲往往揣了攒下的钱进超市里买年货,最多的时候手里能有两百块,精打细算地扣去柴米油盐和年夜饭买肉的部分,用剩下的零碎买一点心心念念的小零食。
  那时候时常看见大人们牵着自家小孩在服装区逛来逛去,说“过年穿新衣,辞旧迎新”,他也想过舍弃零食买一件暖和的外套,但那点钱显然不够用,最后也只能作罢,有零食吃就觉得知足。
  现在他懒得相信“辞旧迎新”那一套说法了,也不在乎自己的穿着打扮好不好看时不时髦,衣服够穿就行。但是宋涸还小,这个年纪的人不是最在乎面子和风度了吗?
  何况那套衣服真的好看,他穿上一定很帅。
  这么想着,宋涸终于从试衣间里出来了。
  沈洲咧开嘴,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人,莫名有种成就感:“我就说嘛,你穿这身肯定合适。”
  宋涸那脸蛋和身材穿啥不好看?
  加上他一脸不耐烦,站姿敷衍,换套头内衬时弄乱的头发还翘了一根,格外放荡不羁的样子,衣服复古的搭配和款式又让他看起来文静收敛了一些,倒是意外得很相称,就连一旁的导购都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嘴里直说“小帅哥怎么跟网店模特一样”。
  沈洲十分满意,当即起身去结账,路过宋涸时夸他一句“真是赏心悦目”,宋涸的脸色更臭了,瞪他一眼转身要去试衣间里脱下来,背影的耳根子已经红透了。沈洲瞄了眼宋涸,心说这人脸皮还挺薄,不好意思的时候也是张牙舞爪的,欲盖弥彰的小屁孩。
  买完东西,两人各自提了满满几大包出了超市,超市出口斜对面是一家大型连锁书店,门口正走出来个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面容方正,背脊挺直,肚皮微鼓,手里拿着两本未拆封的新书。
  宋涸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还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就见那男人也朝这边看过来了,目光在沈洲身上滞了滞,立马挂上一抹叙旧的笑容迎上来。
  “哎呦,”语气是公式化的令人不适的客套,“这不是沈洲吗?”
  沈洲这趟回来也遇到了几个初高中的老同学,有的点头示意就好,有的认不出他来,或者认出来了也装作没看见。至于刘明阳,高中班群里有人说他前阵子又升职了,忙着在各地高层间走动,连群里一向你来我往的奉承也顾不上理会,没想到他过年也回来这座小县城了。
  沈洲跟他绝对谈不上什么同学情,按理也没必要假惺惺地打招呼,但出于礼貌,还是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提步要走时却被他堵住了去路。刘明阳上下扫了他一遍,那股子虚假的客套也都消失殆尽,语带嘲讽道:“大作家赚钱了就是不一样,看着可真风光啊。”
  看来国庆签售会上的事他仍然耿耿于怀,觉得沈洲的出现就是打他的脸,让他同学会上在宋祁墓前挣的那点面子变得格外可笑。
  沈洲瞥了眼他手上的书,是上次签售会他喜欢的那位作家新出版的作品,沈洲想说你喜欢的作者上次签售会上跟我交换了联系方式,我可以帮你要一本to签,但又怕他更加恼怒,把自己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到底没说出来。
  一旁的宋涸总算想起来这人在林港市的小区门口遇到过,还问过自己认不认识宋祁来着。
  没想到他说话这么冲,好像跟沈洲有什么过节一样,沈洲被嘲讽了也只是挑挑眉,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
  宋涸比沈洲先按捺不住,出声呛那人:“大叔你也是,比之前在小区门口鬼鬼祟祟的样子风光多了。”
  刘明阳的目光闻声转向宋涸,眯了眯眼睛,意味不明道:“宋老师的儿子……你跟沈洲的关系可真好。”
  宋涸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瞪视他,咬牙道:“我叫宋涸,不叫‘宋老师的儿子’。”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沈洲抬手拦住宋涸,顺势朝刘明阳摇了摇手上几大口袋沉甸甸的东西,笑道,“东西太重了,拎着怪累的,改天再聊哈。”
  刚推着宋涸错身往刘明阳身旁走过,又被他抬手抓住了肩膀,听他不怀好意地低声道:“‘绿洲’,是叫这个名吧?我看过你的小说了,居然写那种东西,难不成你也是……”
  “哐当”一声,沈洲手里拎着的一桶2升装可乐突然脱手往他脚尖上砸去,刘明阳痛呼一声单脚跳起来,沈洲弯腰一把将可乐捞回手中,连声说:“哎呀呀,不好意思手滑了,你没事吧?”
  嘴上说着“你没事吧”,脚上却加快步子走远了。
  跟在沈洲身后的宋涸回头看了眼刘明阳,皱眉问沈洲:“那家伙是谁?”
  “刘明阳,我高中同学,语文课代表,一直看我不顺眼,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还是尽量别招惹得好。”
  “他为什么看你不顺眼?”
  “这话问的,我怎么知道——因为我穷?因为宋老师给我的作文分数总是比他高?因为见不得我好?……管他呢,看我不顺眼的多了去了,你不也是其中一个。”
  “我什么时候……”
  宋涸急于反驳,驳到一半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当初自己亲口说过看他不顺眼,还骂过他“恶心、变态”。
  沈洲见他话到一半止住了,笑嘻嘻地望向他:“你没有吗?”
  “……”
  “或者现在看我顺眼了?”
  “……”
  “是不是觉得我人还不错?”
  “……傻逼。”
  “不是我又怎么了?看不顺眼就看不顺眼呗,莫名其妙骂我干什么?”
  “傻逼。”
  “宋涸,好好说话,大过年的别逼我扇你。”
  许是今天沾了除夕的光,街道上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心情也不可抑制的愉悦起来,沈洲说着就要把右手的东西腾进左手,肩膀随着重量的加码顿时往左边塌下去,他往右倾斜保持住平衡,扬起右手就要往宋涸身上招呼,宋涸见状赶忙加快脚步往前跑出几米远,回头又骂他:“傻逼!”
  沈洲吃力地追上去,宋涸又往前跑了两步,拉开距离还不忙回头来挑衅:“你是蜗牛吗?敢不敢走快点?”
  沈洲铆足劲拎着东西哼哧哼哧继续追,宋涸不屑地站在原地等了他一会儿,眼看就要追上了,他又转身小跑起来。跑步时嘴里呵出的热气化成一团白雾,有一些零碎的笑声混在其中。
  沈洲追着追着猛然反应过来,这种你追我赶的情形实在幼稚得很,惹得路人频频侧目发笑,自己的手指也被袋子勒出青紫色几乎要失去知觉了。他渐渐放缓脚步,看着前方宋涸的背影,看他后脑勺的发丝在跑动中摇晃,明明拎着比自己多出一倍的东西也能健步如飞,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就觉得挺欣慰的。
  他庆幸自己跟着宋涸回来了。
  这天晚上他们用电磁炉来涮火锅,电视机还是回来以后头一次开机。
  对于沈洲来说,看春晚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他上大学以后过年从不回家,要在出租屋里赶稿子赶到疲惫再去睡觉,倒也不是多么敬业,只是要找到点事做才不至于空虚。除夕的晚饭也许会点个外卖,狠下心吃点平时舍不得点的,要么去便利店买包速冻水饺对付几口就算过了。
  但是今年他发现,春晚其实也挺好看的。
  好看的不是节目,是这种令人心安的氛围。
 
 
第48章 
  市上今年也下发了禁燃禁放令,海汀县只允许大年初一这一天燃放烟花爆竹。沈洲是被鞭炮声吵醒的,睁眼一看才凌晨五点多,天还没有亮,楼下小区的院坝里传来老人和小孩的笑声。
  他没有起床,翻了个身撩开窗帘,城市边缘晕开一点白,错落的楼宇之上绽开好几朵烟花。他觉得困顿,但或远或近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应该是睡不着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出太阳。他睁眼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升起第一缕朝阳,久违的阳光金灿灿的,把淡青色的云团烧开一个洞,将窗玻璃映得透亮。
  他这次回来睡的是宋涸的房间,木门上有他小时候的涂鸦——那小子从小就顽劣,用黑色马克笔画了好多大便和脏话、床头还有几处掉色的星际宝贝贴纸、天花板粘着半截奥特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上去的。半人高的落地窗上挂着淡绿色的窗帘,上面印着卡通仙人掌和多肉的印花。这些物件统统被冬日里难得的阳光照亮,泛着一层浅白的光晕,透着时间的陈旧感,从中得以窥见宋涸锈迹斑斑的童年。
  沈洲慢吞吞起床时,宋涸正在厨房里煮昨天从超市里买的芝麻馅汤圆。故乡的春节有很多习俗,比如初一这天要忌讳“死”和“不”一类的词,就连“不吃了、不用了、我不要了”这些话都不能说,说多难免错多,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着,一顿饭吃得无比安静,只有鞭炮声还在耳边噼里啪啦地响。
  宋涸今天要上奶奶家拜年,要留在乡里和近亲们吃两顿团年饭,沈洲作为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当然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跟着去参加人家的家宴。
  他站在镂空的楼道里目送宋涸穿着昨天新买的衣服,拎着送给奶奶的毛呢大衣出发。那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小区的空地上有谁家放完鞭炮后散落的鞭炮皮子,宋涸踩着满地的碎红渐渐走远,影子被阳光拉得细长。
  等宋涸拐出小区大门不见了踪影,沈洲回屋里打开电脑码字——是的,即便是今天也要码字。他无事可做,喜欢读书,但没书可读,又不钟爱追剧打游戏什么的,只能码字消遣,不过今天很放松,并不着急赶进度完成任务,可以打两段话就发一会儿呆。
  他刚决定辞掉所有工作做全职作者的时候还是个少不更事的佛系社畜,愿望是完成宋祁对他的期待,回到故乡海汀,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远远窥视宋祁一家的幸福,以此来维系自己的生活,然后挣一笔钱摆烂一段时间。小县城的物价低,他可以花得很节省,不求物质上的满足,只求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看看书晒晒太阳,再偶尔出门装作偶遇,和宋祁打一句招呼,分别时嘱咐他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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