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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涸绿洲(近代现代)——浮吞

时间:2024-09-18 07:35:47  作者:浮吞
  沈洲啃着一片面包转身看去,有些意外:“起这么早?”
  宋涸的T恤睡得皱巴巴的,头发翘了两绺,站在门口皱眉反问他:“你一夜没睡?”
  “你怎么知道?”沈洲又咬了一口面包,疑惑的同时突然反应过来了,“键盘声吵到你了?”
  “不吵,但是能听见。”宋涸往卫生间走,新的洗漱用品沈洲早已备好,他只需挤出牙膏接水刷牙。
  沈洲等他漱完口才接着问他:“起这么早,不再多睡会儿?”
  “还要去便利店兼职,我搬过来的事奶奶也还不知道。”
  “兼湳諷职辞了吧,要找也找个离家近点的,早上可以多睡会儿。”
  宋涸擦脸的动作顿了顿,被“家”这个词刺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和谈不上熟悉的人,通通都跟他对“家”的认知相去甚远,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些微的别扭。
  但他觉得这种别扭很矫情,不便于宣之于口,于是摇了摇头,进了卧室换完衣服准备出门,见沈洲还在望着自己,只得驻足说道:“我晚上会回来睡的。”
  沈洲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意思是中午不回来,早午晚饭都在外面解决,就当这里是个旅馆。
  沈洲对此并不赞同,叫住了换鞋的宋涸,正色道:“去把兼职辞了,我有别的工作给你做。”
  这回不是提议,有点下达命令的意味了。
  宋涸闻言有些不高兴,想说凭什么听你的,又觉得自己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寄人篱下,还真得憋一憋这口气。
  他把穿好的鞋子蹬开,一脸不情愿地抬头去看沈洲,嘴里却说:“什么工作?”
  沈洲慢悠悠嚼完了嘴里的面包片,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买菜、做饭、洗衣、洗碗、拖地……等等。”
  宋涸越听脸越黑,最终气笑了,弯腰把蹬开的鞋找回来重新穿上:“意思是要我给你当保姆?”
  “我资助你,你得保证我不会熬夜猝死、饿了不会只有面包吃,”沈洲打着商量,“时间也不用太长,就到你开学为止,大概也就半个月,这半个月的工资抵消你大学四年在这儿的租住费,很划算吧。”
  宋涸不为所动,指尖翻动开始系鞋带:“你也看到了,我连铺床都不会。”
  沈洲不以为意,笃定道:“你总要学会。”
  宋涸把鞋带系好了,转身开了门,沈洲以为这事儿泡汤了,却听他说:“我得去医院跟奶奶说一声。”
  大门关上了,屋里一时陷入安静。
  若非自己再不立马睡一觉很可能就要在马路上栽一跤,沈洲也想跟着宋涸去一趟医院。
  缺一个洗衣做饭的保姆是其次,这么些年沈洲一个人不也过来了。只是宋涸身边不可能永远有人陪,不可能永远有人照顾,宋祁和徐一玲没教给他的事,他自己总要学会,大到搬家看病,小到铺床洗衣,又不是富二代,总归还得亲力亲为。
  沈洲给呼噜添了新的粮水,踱回了卧室,他现在眼睛胀痛脑袋混沌,只想倒头大睡特睡。
  梦里泛着虚光,仿佛无端增设的一层滤镜,高中教学楼产生了倾斜,像随时要倒塌一样。
  画面的中央是宋祁的脸,站在讲台上冲他笑,夸他的文章写得好,要他继续努力,祝他将来鹏程万里,扶摇直上。
  他看见梦里的自己从座位上站起来,周围的同学因虚光而面容模糊,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
  他听见梦里的自己说,可是老师,爷爷说我写的东西是一通狗屁,他要我辍学跟爸爸一起去打工,他说我是拖累,是父母不要的孩子。……
  然后沈洲就被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轰炸醒了,他惺忪地睁开双眼,还是觉得眼眶酸胀发涩。
  沉寂了好几年的高中班群突然烧开了水,群里的消息如不断升起的气泡,沈洲花了好些时间才翻到最顶上,上一次班群炸锅还是四年前,班长听说宋祁老师的爱人患了癌,特意表示了关心,后面跟着一长串+1来的千篇一律的慰问语。
  而最顶上的一条新消息依然是班长发的,说下下周的周六要举办同学聚会,大家各奔东西了十年,约定要在家乡再碰一面。
  沈洲在班级里一直是微末的存在,上高中时的性格比现在要封闭许多,属于在各类消息群里一言不发的挺尸潜水员,他不甚在意地把班群设置成了免提醒,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十点过了。
  拉开窗帘,又是阴雨绵绵的一天。
  不知道那小子有没有带伞。
 
 
第3章 
  宋涸于十点半回来了,头发湿漉漉的,外套有些润,看来并没有带伞。
  沈洲让他换身干衣服跟着自己出门买菜,顺路看看他即将入读的林港大学。
  去最近的菜市场要往东走十多分钟,学校却在小区大门西面右拐几百米处,中间只隔了一条小吃街。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林港大学算不上多好的学校,普通公办二本,但对宋涸来说已经很是难得。
  看起来挺气派的门柱围栏,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牌匾,框住一条似乎宽畅无阻的大道,里面就是宋涸即将度过四年的地方。
  沈洲说进去看看,宋涸说看什么看,几幢楼几棵树,操场跑道一圈又一圈,都差不多,有什么好看。
  于是折身前往菜市场。
  人高马大的宋涸站在菜市场里格格不入,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沈洲教他怎么挑选新鲜的肉食和蔬菜,一斤对应的价格是贵了还是便宜了,要耐心地货比三家,有时还要固定某个摊贩混个脸熟,以后常回头,脸皮厚点能要点免费的葱姜蒜。
  宋涸看他斤斤计较鸡蛋的克数和单价,为了省一块钱转完了整个菜市场,十一点,才终于买完了土豆排骨洋葱猪肉番茄和鸡蛋。
  沈洲在这方面倒是精打细算,不像宋涸脑子里对他的固有印象,三年来他拨来的款项像流水一样,说要资助自己时眼都不眨,四年的房租玩笑似的以半个月的家务抵消,对钱财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沈洲哪知道宋涸此刻在想什么,他跟卖菜的大娘聊得正开心,夸她看起来不像五十岁像四十岁,脸都要笑烂了,最终成功得到了几根免费的葱。
  “沈洲?”
  大娘的摊位在菜市场门口,喊他名字的人显然也是来买菜的,刚过来就碰见了。
  沈洲转头看过去,唤道:“陆以青?”
  陆以青是沈洲的大学同学,也是时间大浪淘沙也没能冲淡的好朋友。好巧不巧的,他前不久刚应聘了林港大学辅导员的职位,林港大学对学生走读一事管得不严就是从他那里打听来的。
  陆以青点头笑笑,视线转向他身后的宋涸。
  “这位就是宋祁老师的儿子,宋涸对吧?”
  宋祁可是沈洲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作为好友的陆以青多少也知道些情况。
  被点到名的宋涸微微皱起眉,他并不喜欢别人在自己的名字面前加上“宋祁老师的儿子”,好像所有人认识他都是通过这么一个媒介、有这么一个前提一样。
  他换了一只手提菜,出于礼貌,还是同对面的陌生人点了点头。
  “陆以青。”
  沈洲对好友的介绍只有一个直截了当的名字。
  宋涸应了一声,并不感兴趣,幸好陆以青对他的好奇同样点到即止。
  话题从两个彼此陌生的人身上绕开,沈洲已经揽过陆以青的肩,邀请对方来家里吃顿午饭。宋涸在一旁默默翻白眼,心说做饭的人同意了么?自己想遭罪也就算了,干嘛还要牵连无辜的人?
  菜市场门口有人在摊酱香饼,盖子一掀,热气腾腾,吆喝声一声盖过一声。
  宋涸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最喜欢跟着爸妈一起去菜市场买菜,菜市场一角也有摊酱香饼的,每回临走时宋祁或者徐一玲都会给自己一块五毛钱的硬币,那个时候物价低,一块五能买两大块酱香饼,每回买每回买,总也吃不腻,后来上了初中,那个小摊没了,一块五毛钱全攒进小猪存钱罐,最后滚进了徐一玲的病例账单上。
  偶尔碰到熟人,爸妈也喜欢把自己晾到一边,扯着他不感兴趣的家长里短,他在一旁一会儿站一会儿蹲一会儿转圈圈,企图引起大人的注意,好早点听到那句——
  “走了,回去了。”
  宋涸落在酱香饼摊位上的视线被沈洲的声音唤回,记忆里的场景也随着饼香的热气蒸腾飘散。
  离开菜市场时,沈洲突然喊饿,说他早上就吃了几片面包,要先买点东西垫垫肚子。
  他买了三人份的酱香饼,分别递给陆以青和宋涸一份,哼着歌走在最前头,说这酱香饼还挺香的,味道真不错。
  连通小区、菜市场和学校的是一条长长的柏油路,名叫金秋路,两边种着高大的银杏。此时雨过天晴,出了点太阳,人行道上落满树荫,沈洲和陆以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宋涸不在乎他们聊了些什么,他只在乎今天中午的这顿饭究竟是谁做。
  到家时呼噜蹲在鞋柜上迎宾,陆以青抱着它又亲又蹭,夸它比上一面见到时又长大了一丢丢。
  这顿饭最终还是轮到了宋涸掌勺,用沈洲的话来说,陆以青是个做饭博主,在某视频网站上拥有上百万粉丝,第一次下厨就能得到他的言传身教,宋涸应该感恩戴德。
  宋涸不仅感恩戴德,他还感激涕零,切洋葱切得眼泪直流,站在水龙头前不断用水冲,陆以青教他,嘴里含一口水再切会好很多,一试,确实如此。
  陆以青不愧是个做饭博主,至少能让宋涸做出来的菜挺像那么回事儿。
  依照沈洲买回来的食材做出来的土豆烧排骨、洋葱炒肉、番茄蛋花汤……
  味道不敢恭维,勉强能入口,陆以青连连摆头,说这徒弟不能要了,简直有辱他一世英名。
  吃完饭送客,宋涸下午又去了趟医院,沈洲在家里赶稿子。
  码得正起劲儿,QQ消息突然响了。
  工作以后大多用的是微信,同学和同事基本就被这两个社交软件隔开了,沈洲不用想也知道,联系他的人多半是以前的某位同学。
  一个备注刘明阳的人给他发来消息,问他参不参与下下周的同学聚会。
  关于刘明阳,沈洲只记得他是宋祁的语文课代表,二人并不算熟悉。
  沈洲不认为高中的同学还会有多少人记得自己,至少连组织聚会的班长都没有特意私信来问他参不参与。
  沈洲回他:不去,没空。
  刘明阳:来吧,大家伙聊天的时候谈起了宋祁老师,据说宋老师救人落水不幸去世了,我们打算趁着这次机会一起回海汀县看望一下宋老师。
  印象里刘明阳总是对自己怀抱着几分不屑,也许是长大了,他自己也忘记了曾经的那份不屑,亦或者他作为宋祁曾经的语文课代表,知道宋沈二人的师生关系浓厚,所以好意来告知沈洲关于宋老师的死讯。
  沈洲其实比任何一位同学都更清楚宋祁的离世,他在对话框里敲了一串字,还是想说不去,但删删改改,到底松口答应了。
  葬礼他参加了,当时只顾着在人群外抽烟,正式的告别倒忘了。
  所以去吧,不为与谁重逢,为了跟他告别。
  退出刘明阳的聊天界面,屏幕上被他刻意忽视的高中班群挂着99+的消息提醒,点进去,宋祁的名字被框在一道道对话气泡里由下往上地滑过,人们列阵一样惋惜他的死亡,歌颂他的功德,而他的名字还躺在成员列表里,灰着头像,个人主页的签名上写着“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人都有良好的初心,却很少有好的结果。
  沈洲望着那八个字发了会儿呆,微信又响了。
  这回是陆以青,问他《梨子与夏》的番外到底写完没有,他想走个后门先看一眼。
  陆以青是个gay,沈洲起初并不知道,他们是大学同学,两人除了上课在同一间教室,几乎没有其他交集。
  相互熟悉是始于大二的一次小组作业,沈洲被分配到PPT演讲的部分,他习惯性地写了演讲稿,作为组长的陆以青看了,觉得他文笔不错,请他帮忙给自己刚起步的做饭视频号写一写文案,可以给报酬,虽然不是很高。
  一来二去地熟悉了,沈洲才知道,陆以青喜欢做饭,为了每天都能给当时的男朋友做饭吃,他大二申请了走读租房,渐渐做起了视频博主。
  那时的沈洲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写手,写过各种东西,都没掀起什么风浪,陆以青倒是看得起他,不管他写什么都捧场。
  后来毕业,陆以青考研上岸,视频博主也有了起色,渐渐积累了一定的粉丝,沈洲则留在了大学当地工作,仍未放弃写作,一切还是老样子。
  再后来,陆以青在某次更新的视频里念了几段《梨子与夏》的内容,这本书才被更多人看见,最后成功卖了影视剧的版权。
  不一会儿,陆以青又发来一个“搞快点”的表情包,沈洲把昨晚写好的番外发给他,果不其然又得到了那句“太清水了”的评价。
  “有时候甚至会想他们是不是爱情,好像说家人也过得去,说友人也过得去,但都多了点什么,又差点儿什么。”
  “我本人比较肤浅,在等位的情感里只会用‘性’来区分友情和爱情,但在《梨子与夏》里,你似乎有自己的见解。”
  沈洲想说他没见解,他写东西从来只是写一种氛围、一种感觉。
  比起自己这个28岁母胎solo,陆以青说的或许是对的,沈洲知道自己不擅长那方面,所以不去触及。
  “你试着谈个恋爱吧。”陆以青发来一条语音。
  沈洲没好气地回了条语音:“跟谁谈?你啊?”
  “我可对你没性趣啊老沈。”
  “有性趣的话我就该连夜扛火车跑路了。”
  “沈洲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啊?下回做草莓蛋糕没你的份儿了!”
  沈洲正跟陆以青吵吵嚷嚷地你一句我一句,客厅的大门突然开了,宋涸回来了。
  还不到饭点,他一言不发地开始拖地、倒垃圾、把这两天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去洗衣机洗,顺带还给呼噜铲了屎。
  拖把上的水多了些,过了两个小时还没干,沈洲从卧室出来时差点摔了一跤,甩着拖鞋上的水走到厨房,宋涸正在热菜,然后成功把所有菜炒糊了,番茄蛋汤变成了番茄炒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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